梁辰大怒:“何少津你要是弄出人命来,你也逃不了。”
“有人陪着我怕什么?”何少津嗤笑,“顾景聿继续啊,这次就从心脏开始。”
林辞脸色铁青,极其难看。
顾景聿却不看他,微垂着眼在手腕上又划了一道。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脸色微微发白。
“我说的心脏的位置,顾景聿你划哪里?”
顾景聿道:“你不过想看我流血而亡,划哪里有区别吗?”
“你不乐意?你要是不乐意,那就划在林辞的心口上。这么嫩的皮肤要是划上两道……”
“我来。”顾景聿打断他。
林辞声音含霜:“顾景聿即使你这么把我救出去,我也不会感激你。”
“嗯。”顾景聿依旧不抬头看他。
林辞咬牙,愤怒起来:“谁要你一副牺牲无悔的样子,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感激你,我还会恨……”
林辞恶毒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顾景聿解开衣服露出心脏位置后,他却在上面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林——辞——
他记得上次他看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纹身,顾景聿什么时候去纹的?
何少津盯着这个名字,面色扭曲:“动手啊,你还等什么?我让你动手听到没有?”
何少津情绪激动,手上握着的瓷片已经划破了林辞的脖颈。
血红的一条伤痕很快流出血来。
顾景聿瞳孔一震,手上的瓷片划了上去。
将那个他几次都不忍下手的滚烫名字,从他心口划开。
连梁辰都不忍,视线微微撇开,林辞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顾景聿的心口上
他的名字被划烂了,鲜血溢了出来,很快流了下去。
顾景聿低垂着眼,看着那个名字渐渐从他心口消失。更疼的锥痛从心口深处蔓延上来,没有这个名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的手在发抖,手上和身上都是血。而他无知无觉,一下下划着。
林辞的眼中只剩下血色,一股莫名的愤怒攫住了他的心神。
顾景聿这是在干什么?
他凭什么自己决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救他?
既然他给他套上了金项圈,这副身体就是他,哪怕疼痛也该由他来赋予。
而不是让他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疯狂地虐待自己。
林辞忽然动了,他的脖子直接朝何少津手中的瓷片撞去,何少津下意识收手。梁辰大惊:“小辞别……”
顾景聿猛地抬起眼,下意识就要扑过去。
但下一刻何少津肚子被林辞狠狠砸了一圈,何少津痛哼一声,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往后倒去。
林辞趁机又踹上一脚,拿过旁边的台灯,直接砸上了何少津的脑袋。
何少津倒在地上,满头是血。
林辞提着台灯,脸色冷煞,朝他走过去。
“小辞别冲动。”梁辰怕林辞怒上心头手上没了分寸,赶紧喊,又一边示意他身后的保镖。
保镖冲上去按住何少津,但林辞手上的台灯还是砸了下来。
这一下何少津直接昏了过去,梁辰吓了一跳,赶紧去摸他的呼吸,见他还有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林辞丢了台灯,走到顾景聿跟前,用力踹了他一脚。
顾景聿失血过多站立不稳,直直往后倒去,却被林辞一把拉住。两人身体碰撞在一起,顾景聿闷哼了一声,身体晃了晃。
他眼前都是黑的,意识一点点模糊下去。
但他紧紧抓住了林辞的手,他记得刚才林辞说的话。
他做了让林辞不高兴的事,林辞不会再见他了。
他不敢晕过去,脑中天旋地转,四肢的力气被一点点抽走。
“别走……”
昏倒前他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他没有听到林辞任何的回声,意识已经沉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两天后,在巴黎的一家私人医院里。
医生站在病床前说:“这位先生虽然失血过多,但幸好及时抢救了回来。”
梁辰急躁地问:“那他还不醒?”
医生说:“我看过你们送来的他之前的病例,他久久不醒恐怕是心理原因。”
“什么心理原因能让他醒不来?”对于顾景聿有心理病这件事之前梁辰一直不能理解,但那天看到顾景聿面无表情地朝自己下手,才被他脸上的平静惊了惊。
如今顾景聿醒不过来,若真的心理有问题,那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梁辰朝站在窗边的林辞看过去,从那天将顾景聿送来医院,林辞脸上就没露过其他表情。
他一直冷着脸,话都没说两句。
“心理逃避,害怕醒过来面对现实。”医生翻看着顾景聿以前的病例,随后说,“看他之前的病例上说,他出现这样的症状是在三年前,恐怕是三年前发生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所以心里才一时接受不了,出现了问题。”
“不是吧……”梁辰语气顿了顿。
林辞朝这边看过来,眼神落在紧闭着眼的顾景聿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的有心理问题,也得等他醒来才能治疗。如今他昏睡不醒,我们也束手无策。”
梁辰迟疑地问:“他母亲好像有精神病史,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医生说:“也不确定,一切得等他醒来才能确认。”
梁辰送医生出去,林辞盯着顾景聿沉默地看了许久。
三年前他假死的时候,后续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安排的。
莫须有的骨灰是他安排的,葬礼也是他安排的。后来王家被查,事实被摊到顾景聿面前,也是他一步步安排的。
他被系统任务逼到那种程度,他就算好好活下来了,他也不甘心。
于是他算计了顾景聿的一颗心,就赌顾景聿不是完全对他没感情。
果然他赌赢了,三年后见到顾景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的报复早在三年前就实施了,哪怕只让顾景聿痛苦一段时间,他也会这么做。
即使到了如今他也不会后悔,但他没想过,顾景聿竟会记着这么“深”。
人心易变,喜欢和爱更是虚无飘渺,如清晨白露般短暂。
后悔愧疚和爱一样,容易被时间冲淡。
林辞也没想过他那些报复能让人痛苦多久,但顾景聿却自己将自己沉在往事的痛苦中。
甚至因此神志不清,自己拿刀惩罚自己。
报复得到如此奇效,他应该是高兴的,但林辞却高兴不起来。
反而是一股无名怒火缭绕在心头,林辞面上越平静,这火烧的越旺。
他舌尖抵住牙根,尖牙刺破舌头的时候,他抬步朝床边走去。
他直接在病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扒开了顾景聿的病服。
心口处的伤上过药,又打了个巴子。林辞神色不明,手指抚摸过伤口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曾经刻下过他的名字,顾景聿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将一个人的人名刻在心口。
这种行为既傻又无意义,但他不得不承认,在他看到的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了。
林辞低下头在伤疤上亲了亲,随后又看向顾景聿昏睡的脸。
他低声说:“我之前说的话不算数,如今的话你听好了。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但若你不醒来,这话也是不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