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聿跌跌撞撞从望城殡仪馆门口下了车，他慌不择路地往里跑。
曹医生告诉他，林秋时的尸首是由梁辰来收敛的，如今已经送到了殡仪馆。
顾景聿不敢相信，他还没来得及看林秋时一面。
他冲进殡仪馆的时候，只看到了梁辰站在一个窗口前。他猛地冲过去，揪住梁辰的衣领，眼睛血红地问：“你把他人呢？梁辰你把他还给我！”
“顾总？”梁辰神情冷淡，他身后的两个保镖走上前来扯开顾景聿的手。
顾景聿死死揪着梁辰不放，保镖在他手肘弯处用力一按，顾景聿两个手臂发麻只能松开了。
两个保镖将顾景聿按住，梁辰整了整衣领，冷笑地说：“顾总找谁？这里可没有你的心肝宝贝。”
顾景聿死命挣扎：“林秋时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顾总不是在陪自己男朋友吗？如今怎么关心起秋时来了？”
“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想见他，梁辰我求你了！”顾景聿痛苦地嘶吼，被梁辰的保镖用力在肚子上砸了一拳，他才安静了下来。
梁辰厌恶地说：“顾景聿你现在是在干什么？秋时活着的时候，你恨不得他去死。他现在死了，你这副作态给谁看？！”
“我不想他死，我不知道的……”
梁辰质问：“你不知道什么？他心脏病发，给你打电话，你是怎么说的？”
顾景聿神色一颤，眼底有什么东西跟着碎裂开了。
他说“等他死了再说”。
他还说林秋时为了活命，什么恶毒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他回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他痛得喘不过来。
梁辰看他这样子作气，用力在他脸上砸了一拳。顾景聿动也不动，任由他打。
梁辰捏着拳头愤怒，眼眶里都是泪。“秋时死了，你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告诉你，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梁辰！”顾景聿愤怒地大喊，”你把他还给我！”
顾景聿用力挣扎起来，两个按都按不住他。顾景聿跟疯了一样，就在这时殡仪馆的一个工作人员走了出来，将一个盒子递给梁辰。
顾景聿呆呆地看着这个盒子，眼睛睁得极大。这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这样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他不敢想那里面是什么，但梁辰抱着的姿态告诉，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梁辰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抱着盒子转身离开。
“梁辰！梁辰！”顾景聿用力挣扎开，朝梁辰追去。他疯魔了一般，从梁辰手中抢过骨灰盒。
梁辰愤怒极了，伸手要过来抢，两个保镖也上来要抓顾景聿。
顾景聿死死抱着不放，三个人争来争去，骨灰盒从顾景聿怀中滑落。
顾景聿猛地睁大了眼，要伸手去接，梁辰用力在他脸上砸了一拳。
骨灰盒掉落到地上，里面的灰白色的灰全散在了地上。
梁辰愣了一下，随后厌恶地瞪上顾景聿。“顾景聿你满意了？他死了你都要来恶心他？！”
顾景聿傻了，他滑跪在地上，伸出手却抖着手，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林秋时？
这怎么会是林秋时？！
林秋时那样狡猾的人，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短短几个小时，他就成了一堆捧也捧不起来的灰。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顾景聿摇着头，猛地拽住梁辰。梁辰暗骂一声，跟他打了起来。
他边打边怒：“顾景聿林秋时死了！他死的时候，你正在陪你那小男朋友。你不记得吗？能救他命的那颗心脏，被你给了你小男朋友！你放弃他了！”
梁辰满眼是泪：“他疼的满地打滚，恨不得用手将自己心脏挖出来的时候，顾景聿你在哪？他被绑在手术室里，挣扎两个多小时的时候，你在哪？”
“顾景聿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你不是恨他恨得要死吗？”
“你不是对他的喜欢不屑一顾吗？！”
顾景聿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发起抖来。“他，他喜欢我？”
“林秋时没跟你说过？”梁辰问。
“他，他……”顾景聿骤然想起林秋时几次说过他喜欢他，一开始是用戏谑的口吻。在他怒火冲天的时候，像是故意逗他一样说出来的。
后来夜里他抱着林秋时问他有没有说过真话的时候，林秋时又说过喜欢他。
可他那时只觉得林秋时是故意戏弄他，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
林秋时怎么会喜欢他？
“秋时要是不喜欢你，他会管你死活？会将你从顾家带出来，给你绝对的自由？你以为他在羞辱你？可若不是他，你能这么快摆脱顾家吗？”
“顾景聿你扪心自问，他对别人有这样过吗？秋时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能活着的日子不长，每一天他都是当着最后一天过的。若他不喜欢你，他会在你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
梁辰嗤笑他：“林家没了后，我早说过让他跟我出国。之前他在我这里放过一笔钱，让我帮他投资。这些钱足够他无忧无虑的过一段时间了。反正命活不长了，好好享受不行吗？可他偏要留下来。”
“只因为你顾景聿，他命短，不敢喜欢你。可你也作践他的喜欢。”
“不是的，不是的……”梁辰对顾景聿说的这些话，是顾景聿全然陌生的。
如今听起来，震耳欲聋！
林秋时真的喜欢他吗？
那些他不相信的话，也都是真的？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都干了什么？
他目光落到地面灰白色的灰上，忽然扬起了一阵风，白灰跟随着飞扬了起来。
顾景聿目光惊痛，猛地上前想将白灰捧起来。但灰尘飘飘洒洒被吹走了一大半，他能捧起来的只有一小把。
顾景聿疯了似的跪在地上，手扒在地面上，想将白灰一点点收敛起来。
梁辰走过去，一把将他装了一小半的骨灰盒拿了起来，转手倒进了旁边的一个水池里。“他死前没得人关心，死后留着这把灰也没人在乎。”
顾景聿瞳孔皱缩，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盯着他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世界轰然崩塌的样子。
他无声地跳进了水池了，冰冷的水花溅到他身上，他毫无所觉。
他双手想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没抓住。
只抓住一把永远无法抓住的水。
梁辰转身离开，走到殡仪馆外上了一辆车。车发动后，从后车窗降下来的玻璃后，露出一张漂亮到秾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