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顿时慌了,被他揽着挣脱不开:“大胆!你是什么人敢对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叶时云微笑道:“我才懒得管你爹是谁,快道歉,不然你头要没了。”
小孩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比他们还嚣张的人,但的的确确又打不过他,叶时云看着是在微笑,实际语气特别坏,听起来比坏人还像坏人。被他这么一吓,有两个小孩扔开石子,红了眼眶。
叶时云眼睛一斜,恐吓道:“哭什么哭,再哭一声我现在就拧掉你们的脑袋。全都给我把石子扔了,围过来!”
小孩们左顾右盼,皆从同伴眼中看到了慌张。
一个动,其余的也都动起来,扔掉手中的石子乖乖走到他身边。
只有被叶时云揽着,是这群孩子首领的小孩还在挣扎,不肯低头。
他恶劣道:“你死定了,等我回去我爹一定会抓你进牢房,用鞭子抽死你!识相的赶紧放开我,小爷还能饶你一命!”
叶时云笑眯眯地扬手往他后脑袋上轻糊了一把,歪头道:“如果你……回不去呢?”
小孩慌了:“你想干嘛?!”
叶时云道:“如果现在我就弄死你,或者把你抱走了,你觉得你爹会找得到你吗?”
小孩道:“当然能!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们全都是我的证人!”
“你确定?”叶时云指给他看,“你看看大家,谁见到你们不是低着头走?他们给你作证,作什么证?他们都低着头什么都没看到,就算是看到了,人家讨厌你们呢,巴不得你们被惩罚。”
小孩急道:“敢!他们敢!”
叶时云笑了:“怎么不敢,人都是有脾气的。哪怕再好的人也有脾气,你们这么整人家,是你们开心了,可人家呢?日积月累对你们只会有恨,你们几个就不怕哪日惹上一个暴脾气的,一拳往你们身上招呼过来?”
在旁边听着的孩子互看一眼,一个较为胆小的小小声道:“对不起。”
叶时云这次是真笑了,他望向其余人:“你们呢?”
孩子们陆陆续续,尽管有的不愿还是说:“对不起。”
叶时云颔首,看向怀里的孩子:“你不表示一下吗?”
小孩很有脾气:“不,我没错,你不敢对我怎样的。还有你们,一群孬种怕他干嘛,我平日都是如何与你们说的,在这个地方我爹就是法,他的权力最大。谁在我面前都要低头,否则就是得罪了我!”
叶时云“哦?”了声:“那请问你爹知道你这些行为吗,他如果知道的话,是赞成还是反对?如果是反对,那走我领你去见他,如果赞成……那他也没必要当什么父亲了。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你爹都不好好教你,那你惹了我,我现在教训你给你留下什么心里阴影,那也不是我的错了。”
说着高高扬起手,作势要打。
不止小孩,连方思源都被吓了一跳,想去阻拦。
毕竟他们现在是在逃人员,实在是不好做出什么过于显眼的行为。
但叶时云却不怕,干干脆脆打在小孩的屁股上,挨了他一下,小孩猛然一呆,一扁嘴哭了出来。叶时云又扬起手:“道不道歉?”
小孩明显躲避了一下,迟疑一阵摇摇头:“……不。”
然后又被打了。
等叶时云第三次扬手时,他怕了,哭道:“对不起!”
叶时云阴着脸,极能唬人:“大声点!”
小孩道:“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喊得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叶时云这才满意地放下手,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他,温声道:“委屈吗?”
小孩生怕自己不接他的东西又被打,连忙委委屈屈地接过,害怕得如一只小鹌鹑:“……嗯。”
叶时云道:“是不是心里酸酸的,觉得自己明明是高官的孩子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卒打了,心中又怨恨又委屈,针对我也针对满街不来救你的人?”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
叶时云道:“委屈就对了。”
“你听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你现在能嚣张跋扈,不过是有个厉害的爹。但你想过没有,有朝一日你爹娘都会离开你,那时没了他们的庇护,你又得罪了一堆人,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小孩呆住了。
叶时云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这么一想,觉得你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不同。他们出生是不如你,可你也只是比他们多一个庇护所,倘若庇护所没了,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小孩愣愣的,想了好一阵,似乎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叶时云放开他,又摸出颗糖塞进他的嘴中:“好好想想,今后也别扰民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引得众人不满,集体告到高出,你觉得你爹还能护住你吗?众口难堵,到了那时训斥责罚都只是小事,怕只怕你爹因你丢了官位,而你也不再有什么出生可言了。”
半真半假地唬住这群小孩,叶时云和苏静南三人一起出了城。
苏静南满心都是不可思议,一路上看了叶时云十几次。
叶时云道:“你看我干嘛?”
苏静南心全乱了:“你刚刚的那些话……”
不等他说完,叶时云就道:“哦,没什么。一群熊孩子嘛,我从前见得可多了,其实熊孩子就是欠教训,还都欺善怕恶,只要你比他们凶,能唬住他们,他们就服你。”
苏静南望向他:“熊孩子?”
叶时云道:“忘了你听不懂。其实就是一种比喻,可不是真的指熊的孩子,只是在说他们调皮捣蛋,像小熊一样抗打皮厚。”
苏静南还想再问,叶时云看看身后,突然推了他一把:“跑啊。”
苏静南:“嗯?”
叶时云:“是不是傻,那几个好像都是本地高官的儿子,我唬了他们一顿,他们是被唬住了。可当时街上那么多人,人心难测,万一有谁去他们爹娘那告状,人家来抓我们怎么办?”
“抓住了不怕,可你别忘了我们都是在逃人员!”
于是,他们三人牵着马,在雪地中奔跑起来。
天上零零散散飘着点点雪花,微凉的风拂过他们的面庞,脚下的白雪被踩得吱吱乱响,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
苏静南偷偷扫向叶时云,见他呼出白色的雾气,藏在帽檐下的眼亮得如夜晚星辰。
他有一种预感,极强的预感。
……这个人,不是从前的叶时云。
虽然都是一样的皮囊,但他们必然是两个人。
-
再次让苏静南感到意外,他现在要去的最终地点是阳桦城。
这是苏静南的势力范围。
除了与他交好,属于他这边的皇子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算是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也只是知道这是他的势力范围,却不清楚他在这藏了多少兵力。
可叶时云知道。
他是真的以为苏静南失忆了,尽职尽责地告诉他阳桦城的一切,以防他去到那后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苏静南试探道:“若真如你所说,你是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
叶时云心不惊肉不跳:“我是半仙,神算啊。”
……这就是不愿说了。
苏静南换了一个问题:“实力范围是属于很重要的事,你知道的那么清楚,就不怕我今后记起来找你的麻烦?”
叶时云不知哪来的底气:“我相信你是不会的,而且你记起来是好事啊,记起来你就会知道我是多么忠心的一个人,为了你的大业可谓是肝脑涂地。”
他还反问:“而且你看,我那么努力的帮你,你记起来后不谢谢我,反而要找我麻烦你摸摸你的良心,它不会痛吗?”
苏静南失笑:“全力帮一个人,总是要求回报的,你呢,你想要什么?”
若是常人面对这种问题,总会虚假地回答没有。
叶时云却意外地坦诚:“我只求你登基后对我好点,别杀我,我就满足了。”
苏静南:“就这些?”
叶时云点头,莫名有些乖:“嗯。”
苏静南真是不明白他,如果他真的不是从前的叶时云,那来这里还如此帮他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些,苏静南点着桌面:“若我真能为皇,便封你为王为侯,加官进爵?”
叶时云摇摇头:“别了,我说句不好听的,伴君如伴虎,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完一生,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和算计。你若登基,只需别那么关注我,就随便给我点俸禄。你要是嫌我扎眼或是太贵,那你就随便把我扔到别的城去,赏我个小院子,每月给点小钱能维持生计,容我混吃等死一辈子我就满足了。”
苏静南浅笑了一声。
这个心愿,可真是意外的实在又意外地懒散。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到了那时叶时云定会如一只猫儿般,每天睡到日晒三竿,玩到半夜三更。
每天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愁,只会在每月领月钱时,眼巴巴地等着,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苏静南道:“人都有一颗向上的心。”
叶时云反驳:“不了,上不动了,上不动了。你就让我随便在哪趴着吧,别管我。”
想了会,他又加一句:“赏口饭就好了。”
苏静南觉得自己养了只小宠。
还是那句话,和叶时云在一起真是处处有惊喜。
他还没搞清楚叶时云究竟是不是从前的叶时云时,叶时云就又给他掀了次惊涛。
先前那个救下他的貌美姑娘,竟然还是他。
发现的那瞬间,苏静南已经有些惊了。
谁知这还不算大惊喜,最大的惊喜是他非常嚣张地公布了苏静南的罪状,怀着一颗顽劣的心,坏坏道:“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两月前你在我颈侧,就是这里和这里亲了两下。”
苏静南非常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叶时云颈侧的两个红痕到底有多显眼夺目。
他一直以为是花楼中的某个女子干的,不曾想竟是他!
而叶时云之前是如何说的?
“是啊,的确是个挺泼辣的小美人。”
“特别野。可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太凶了!我差点都压不住。”
以及,他最画龙点睛的一句:“带劲,特别带劲。”
苏静南脸上的红几乎蔓延到耳根。
不知是何种心理作祟,自从那天开始,只要他一闭眼就能看到数月前,叶时云颈上的两点红。
肤是白的。
吻痕是红的,红得耀眼夺目,难以忽视。
白与红两个极端色彩相衬下,透出一种难以言喻地欲感。
至于他在梦中看到的叶时云,也不是以往的模样,而是眼角带着湿润的艳红,除了颈上,身上的其他地方也都遍布绯艳的痕迹。
而在他身上留下这些痕迹的人——
是他。
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次日,苏静南在天还未亮时,偷偷将自己弄脏的裤子洗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后来的几天,他开始尽可能地不与叶时云接触,离他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补28号的,回忆杀结束,下章进入现在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