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阮眠取消了回去的车,他算好日子,打算在这里再多待几天,昨天收到阿谷的消息后,他顺便把阿谷也拉黑了,手机安安静静的,他不用顾虑任何事情。
他得花点时间来冷静一下,接受这些信息。
那夫妇俩已经准备好饭菜了,在等着他过去,在那之前,他们一起在祠堂上了香,阮眠再一次看到遗照上的少年,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小宋,你还会在这待多久啊?”
饭桌上,阮母突然问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能看出几分以前的风采,阮眠真觉得自己跟她长得挺像的。
女人似乎很喜欢他,总是下意识和他亲近,他在的这两天脸上总算是多了点笑容。
阮父考虑得比较多,但也试探着问:“小宋要赶回家过年的吧?”
阮眠看着那两人眼里的期待,说道:“嗯,得回去吃年夜饭。”
“那年后还会过来这边吗?”女人问得很快。
阮眠看着她,很轻地笑了下:“会的。”
村里的人淳朴又自来熟,得知阮眠是从A市来的大学生,都到这边来串门,一些小朋友也跑这边来玩。
这里每五天会有一次赶集,附近的人会装着蔬果过来卖,这是新年前的最后一次赶集。
女人出门前问阮眠要不要去,恰好隔壁家的小妹妹过来玩,撒娇央求阮眠一起出去。
阮眠想着自己没有事情要做,便答应了。
临近过年,商店面前站了许多人,都是在挑选年货。原主父母不常在家,家里自己种的蔬菜少,主要还是靠集市上买。
阮眠想帮忙提东西,被女人义正言辞拒绝了,非说他是客人,后来又见他在一旁想要帮忙又没事可做的样子实在可怜,女人从口袋掏出几张零钱,“带小杨妹去买糖吧。”
阮眠听着这哄小孩的语气,有些想笑。
他没有接过钱,牵起了小女孩的手,说:“那等会我们自己回去,我们去逛逛。”
“去吧去吧。”女人看着他们离开,视线久久收不回来,真的太像她的眠眠了,就连行为举止都像。
她暗自摇了摇头,连自己都没发现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容。
另一边,被叫做小杨妹的小姑娘比阮眠熟悉这里,牵着他直奔一家相熟的商店,那家店的老板认识她,多送了他们几个棒棒糖。
阮眠很少在A市见过这种集市,感到很新奇,卖蔬果的叔叔阿姨态度都很热情,吆喝着客人前去。
他们在一个摊子下面歇脚,小姑娘吃着棒棒糖,扬起脑袋时两个辫子在空中甩起来,“哥哥,你和小阮哥哥长得好像啊,婶婶说小阮哥哥在外面上大学不能回家过年,上学真辛苦啊。不过你和小阮有个地方不一样。”
阮眠愣了愣,想起那个流氓的话,村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他已经去世的事情。
他弯下腰去,捏了捏小姑娘的辫子,笑着问道:“哪里不一样?”
小姑娘认真地说:“小阮哥哥不搭理我的,他说我们都是怪物,他经常说村头那棵树下有个红衣服的姐姐,可是根本就没有。”
阮眠的手一顿,原主看到的那是鬼怪?
他隔了一会说道:“是小阮哥哥那时候生病了,总是做噩梦,他不讨厌你们的。”
“真的吗?小阮哥哥好可怜。”小姑娘清脆的声音说着,“下次他回来我要把糖果也分给他。”
路上有车行驶,阮眠将小姑娘拉到自己身旁,抬眼的某一瞬间他感觉有人在看他们,但周围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但是保险起见,他怕遇到那个流氓,便带着小姑娘往家的方向走。
阮眠回去的那天是大年三十,阮父阮母很想留他吃饭,但听说他家人还在等,只好作罢。他们想要阮眠多带点土特产回去,还想给他塞鸡蛋。
都被阮眠以路途遥远不方便拒绝了,那两人才只让他带了一点路上的吃食。
周围的邻居也来送他,这几天他们家里有不会做的事情,都是找阮眠帮忙的,他们发现这大学生性子好,嘴又甜,真是讨人喜欢。
有人调侃要把他留在这里当女婿,阮眠脸一红,忙摇头说自己年纪还小,给姐姐们逗乐了。
这里到A市没有直达的车,需要先去县城,县城到A市需要三个多小时。阮眠在车上睡了一觉,下车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他看到手机上有阮母发的消息,问他到了吗?
阮眠回了消息后将黑名单的两人拉了出来,显示了不少未接来电,全是宁钦的,也有来自阿谷的几条表示疑问的信息。
他只看了一眼,全都没回,打了个车报了宁钦家的地址。
今晚除夕夜,街上热闹非凡,堵车也是真的堵。阮眠盯着窗外,看见有一片片的东西飘在窗户上,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怪不得他感觉又变冷了。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院子的灯没亮,阮眠转头看向阳台那边的窗户,也是一片漆黑。
宁钦是出去了吗?
他进了玄关,发现并不是完全黑的,走廊有三盏小灯,如今亮了一盏,离得最近的沙发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人紧抿着唇,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神色,听见开门声后视线几乎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周围有些乱,沙发上散乱着抱枕,书以及几件衣物,阮眠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移开视线捡起那几件本该属于自己衣柜的衬衣,问道:“阿姨没有来吗?”
餐桌上是空的,很冷清,家里就像好几天没有人住一样,连猫窝都不见了。
那束光照得男人的脸色晦涩不明,声音低低的,“我怕失控吓到她,让她休息几天。”
幸好还会开口说话。
阮眠稍微松了口气,边收拾东西边跟宁钦说话,“晚上想吃什么?要出去吃吗——”
看到宁钦不善的眼神后阮眠转了口:“我觉得还是在家更舒服。”
刚说完,宁钦的电话响了,他没有动作,任由手机在沙发上振动,阮眠无奈,接通了电话。
“哥!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今天你们吃什么大餐了啊?”电话那头的宁羡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阮眠借此时间看到了聊天界面上对方发来的几张图片,非常丰盛的晚餐,一个小时以前发的。
阮眠悄悄看宁钦的表情,轻咳了一声,“小羡,是我。你哥现在有点事呢。”
正在生闷气呢。
“啊,是章宋哥,除夕快乐!”宁羡又叨叨了好久,直到被那边的人喊走。
客厅又安静了下来,阮眠将手机放回沙发,想到刚刚看到的图片,斟酌着说:“要不还是出去吃?”
宁钦拧起眉,“我做。”
两人对于吃年夜饭的兴致都不高,其实主要还是宁钦。
阮眠是真的有点饿了,吃的时候挺满足的,就是不太好意思表露出来,毕竟对
喃風
面那人的脸色跟他深仇大怨似的。
他敏锐感觉到,宁钦可能知道了。
知道他这些天在干什么,知道他发现了一些秘密,甚至可能已经知道他恢复记忆了。
但他感觉让宁钦真正生气的,是他没有回电话,就算是一个借口都没有,他是知道宁钦有点在意这个的。
所以他也是故意的。
吃完一顿沉默的年夜饭后,阮眠提议说去二楼阳台看风景,宁钦的哀怨都快化成实体,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阮眠假装看不见,兀自在毛毯上放了张小桌子,随后便听见身后跟来了脚步声。
他席地而坐,看着窗外的小雪飘落。宁钦坐在另一侧,中间隔着小桌子。
现在的气氛其实有点尴尬,阮眠知道对方在等自己先解释,但他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告诉宁钦,就像对方一样瞒着他秘密。
但是区别在于,他是真的不知道宁钦的秘密,宁钦却清楚他的事情,只是想让他亲口说一遍。
真是不公平。阮眠心想。
他瘪瘪嘴往那边瞪了一眼,刚好和宁钦的视线对上,阮眠立马露出一个笑容,说话甜甜的,“要不要喝点酒?”
没等宁钦回答,他起身哒哒哒地下楼了一趟,很快拿了两个杯子一瓶酒上来。
他先给宁钦倒了一杯,递过去对方不接,冷酷着一张脸说道:“不要。”
阮眠噢了一声,转头给自己倒,美美地小抿着。
他不说话,宁钦也不说话,他就一口一口喝着,看着窗外发呆,他觉得他大脑已经开始晕乎乎了。
就在他想要倒下一杯时,手被按住了,阮眠转头看去,宁钦的脸色还是很臭,闷闷地抢过他面前的酒瓶,自己喝了起来。
阮眠略显呆呆地看着宁钦,他选的是一款白葡萄酒,半甜,带着微微的气泡层次,不过对于他这种不怎么喝酒的人来说还是有点微醺。
他感觉宁钦的表情有所松动。
于是他挪到和宁钦更近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盯着对方看,另一只手散漫地点着宁钦的手背,有些疑惑,“你为什么生气?”
“你为什么不回我?”宁钦反问道。
阮眠像是在思考,好几秒后一字一句道:“我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宁钦看着他那张微红的小脸,知道他现在有点不清醒。其实看到阮眠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没在生气。
他有点庆幸。
在对方离开的几天里,他变成鬼怪的时候,没了人的意识,却莫名走进了阮眠的房间。
他感觉自己像个变态一样,疯狂地感受对方剩下的气息。
他以为阮眠这一走,知道了很多事情后是不会再回来的。
“很重要的事情。”宁钦重复了一遍,颓丧地微垂脑袋,“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阮眠皱了下眉,将脑袋贴在小桌子上,侧过脸抬眼看宁钦,“宁钦,你是在撒娇吗?”
对方的身形似乎僵硬了一下,他听见宁钦的声音飘进耳里,“……你有点喝醉了。”
桌子是凉的,但阮眠仍然感觉脸上的热意未散,他倏地起身,将宁钦手里的杯子夺过放到一边,猛地推了他一把。
宁钦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弄得往后一倒,他却毫无愧疚地翻身跨坐了上去,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双手撑在对方身上。
声音因为有些晕乎听起来软软的,“我没有醉,要做吗?”
宁钦愣神,“做什么?”
阮眠咬了咬下唇,看宁钦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开窍的学生,脸上的燥意更甚,“做情侣间亲密的事。”
宁钦不回话了,只是看着阮眠。
阮眠凑上去亲他,亲了一下脸蛋,又轻碰了下嘴唇就离开,还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
宁钦感受着这毫无经验可言的接吻,一下子觉得是自己刚刚的思想太肮脏了,他忍耐了一会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亲密的事?”
“是不够吗?”阮眠的小脸上出现了迷茫,后腰下方被什么硌住,他试探地伸手,小脸上一抹薄红,无辜地说道:“可是,你已经——”
话的尾音被宁钦吞进嘴里,对方来势汹汹地亲吻他,他没有任何防备地就被掠夺了嘴里的空气。
阮眠不太熟练地迎合着,脑袋已经完全放空,一吻过后松软无力地趴在宁钦肩膀上小喘着气。
宁钦用纸巾擦拭他嘴边的水渍,恶狠狠说道:“不许再说了。”
阮眠乖乖地点头,却见宁钦把自己抱起放在了床上,他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
宁钦不自在地红了耳尖,“我去冲个澡,有点热。”
阮眠又点头,等宁钦出去后,他想了想,也去洗了个澡。
果然跟宁钦说的一样,屋里开了暖气有点热,所以他洗完之后只套了件宽大衬衫便出来了。
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宁钦来找自己,阮眠有些不满,光着脚往宁钦的房间走去。
门没关,浴室里传来水声,阮眠在心里埋怨着宁钦比自己还慢,坐在床上静静等他。
等到水声终于停下时,宁钦一出来便看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对方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何不妥,衬衫松散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见到来人后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起。
宁钦呼吸一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要睡这里吗?”
阮眠感到奇怪,“不是还没做完吗?”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看起来太懵懂太单纯了,让人想狠狠欺负他。
宁钦这么想着,毛茸茸的脑袋已经擅自钻进了自己怀里,阮眠清澈透亮的眼眸望着他,语气可爱道:“从这里长出了一个小阮眠!”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宁钦深深地看着他。
阮眠抱住宁钦的腰,仰起头笑起来,“是呀。”
得到回答后宁钦不再克制,大半个身子贴了上去,细细地亲吻他,从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落到锁骨上,最后扣子散开,落在那两点上。
阮眠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整个人如同陷进了棉花糖中。
他搂紧了宁钦的脖子,软着声音喊他的名字,唇齿间溢出甜腻的声音。
他的酒已经清醒了一大半,感官在此时格外地敏锐,他突然想起什么,手扶在宁钦的脑后,微眯着眼看宁钦,问道:“你,喜欢我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往阮眠锁骨上咬了一口,听到他吃疼的吸气声后才说:“你说呢?”
阮眠哼了一声,眼见对方的动作逐渐往下又有些害羞,但等了一会都没有动静。
他看见宁钦顿了下,盯着自己的大腿内侧出神,那里上次受了点伤,留下了道红色的疤痕。
“你不该乱跑的。”宁钦的眼神有些吓人。
阮眠想要敷衍过去,下一秒却见宁钦低下了头去,伤口一热,他的大脑短暂空白了一阵,温热从伤口处蔓延到其他地方,逐渐变成细细麻麻的痒意。
阮眠都能感受到宁钦鼻间的呼吸。
他没忍住,从鼻腔发出一个音节,听到宁钦传来的哼笑后又死死地咬住了唇。
宁钦嘲笑他,他决定再也不发出这奇怪的声音了!
可惜他的坚持没撑过几秒,当那呼吸到了更加深处的地方时,他实在忍不住,足尖绷紧了搭在宁钦肩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宁钦也难受,尤其是听到对方喊他名字,有种冲动想不管不顾直接开始。但他怕阮眠哭,还是细心地一步步指导对方。
事实证明人娇气就是会哭,一吃痛就说不想继续了,还踹了他两脚。
宁钦抓住那只作乱的脚的脚踝,嘴里还要哄人。
阮眠终于不哭的时候,宁钦收获了一句“我们睡觉吧。”
他自己还没解决。
阮眠的眼泪欲掉不掉地挂在眼角,鼻尖也染上了一点红,身上的红痕明显,密密麻麻的。
宁钦掐着阮眠的后腰,不爽地往前撞了一下,故意板着脸说:“翻脸不认人?”
阮眠
撇撇嘴,又被他按着许久。
终于结束时,阮眠已经犯困了,眼睛都睁不开哼哼唧唧地坚持要去洗澡,被宁钦帮忙洗过澡后他安静地躺在床上。
这个澡洗得舒服,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宁钦还在浴室。
阮眠靠在床边,准确地抽出了那本他曾经见过的书。
是本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