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阮眠反问道。
宁钦微抬了头,视线在他的嘴唇上驻留了几秒,开口道:“不是我们该管的,尤其是你。”
“噢。”阮眠拉长了尾调,他莫名感觉宁钦把他当成了小孩子看待,还是极其不靠谱的那种。
说巧不巧,刚走出食堂不久,阮眠收到了一条意外的消息。
“是谁?”宁钦走在前头,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回头一看便见阮眠停在原地盯着手机看,表情有些奇怪。
被问到后阮眠茫然地抬头,对收到的消息
也很意外,好一会才说:“选修课的老师。”
周老师突然私聊他,需要他帮忙去画室取个材料。
他不是喜欢积极回答问题的学生,老师对他的唯一印象只有可能是今天回答的那一次问题。
可都要天黑了,这些天又恰好有那种传闻。
宁钦皱了皱眉,眼神不太满意:“他为什么找你去?”
“说是因为班上的课代表生病了,他没有找到合适的同学,反正是个小忙,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了。”
“不能白天去?”
阮眠听他的话自然也想到了学校发的通知,但最后一条说了不要忤逆老师的话,这还只是一件小事。
“说不定是老师明天上课就要用到呢,你别管这么多了,我马上就回来。”阮眠推脱道。
比起那么早回寝室面对尴尬气氛,倒不如晚点再回去。
他刚走出一步,后面宁钦拉住他的手臂,带着不可置否的口吻,“我替你去。”
阮眠默了几秒说道:“那通知上说的是不要半夜去那边,这还不到七点,应该不会有事的。”
“西栋那边很偏。”
看来宁钦是不会让步了,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监督啊。
阮眠无奈地说:“那你和我一起,在教学楼下面等我吧。”
“嗯。”
宁钦走路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两人少有的几次同行都是沉默着往前走。
阮眠默默拉开距离,对于旁边强烈的存在感表示不屑,小声嘀咕了一句:“跟屁虫。“
对方似有所感,瞥了他一眼。
西栋这边属于学校的古早地段,荒废过一段时间,才重新开放没有多久。教学楼是最为破旧的一栋,去年学校想要翻新,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下来。
后来有老师提议说这边安静适合画画,低楼层可以放置一些用得上的材料。
这边自然而然变成了画室。
发布通知后,本来人就稀少的教学楼下面守了两个保安,负责在门口登记名单。
“还要登记名单,你在这等我。”阮眠将他挡在大门口,硬气道。
对方富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答应了。
大概是因为学生生病的缘故,教学楼今天的人比平时更少了,登记的名单大多数是上午的,下午的人寥寥无几。
甚至他登记的时候那个保安还疑惑了一声,顺口问了他是来这边干什么的,听说他是来拿材料的后,保安特意提醒他注意安全,拿完东西就走,不要在教室里逗留。
周老师说的他们班的画室是在六楼,是这栋教学楼的顶楼,楼梯间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幸好灯没坏,阮眠还能勉强看清脚下。
“嘀嘀嘀--”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阮眠怔了一下,是闹钟,七点了。
他本来打算这个时间回去写题的。
这里安静得不像话,阮眠怕再次吓唬到自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爬到二楼都没有遇到过一个人。
楼梯间安装的都是老式的声控灯,他走到三楼后下面的灯就自动熄灭了,往后看去黑漆漆一片还有些吓人。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宁钦叫上来,但又觉得丢了面子。本来宁钦那伙人就喜欢看他担惊受怕的样子,把他叫上来岂不是说明了他胆子小。
虽然这是事实没错。
走到三楼转角处,阮眠心跳快了一拍,有人。
那个人站在楼梯的角落处,手里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一个芭蕾小人在上面旋转着,发出悠扬的曲声。
对方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直到他路过才缓慢抬起头,眼神转移到了他身上。
阮眠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并不好,似乎是受了冻嘴唇发紫,的确,这么冷的天,对方还穿着件单薄的短袖,他不冷才怪呢。
这么怪的人他最好还是不要搭理。
还是在这个地方,不要被诡异的东西缠上了。
阮眠硬生生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继续爬楼梯。只是僵硬的四肢出卖了他的紧张,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你。”那个人开口说话了。
阮眠应声停下,却没敢回头。他纠结着要不要直接开跑,但也怕对方只是简单的一个怪异的人。
听说搞艺术的人都有些奇怪细胞在身上的,说不定只是在这里找灵感。
“那个,你是在叫我吗?”阮眠不太确定地扭头,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总不能是在跟空气说话吧!
“你,帮,我。”对方眼神呆滞,看着他缓慢说道。
虽然他说话很奇怪,但阮眠还是听懂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婉拒道:“我现在有急事,要不……”
阮眠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表情一秒不耐,漆黑的眸子死死盯在他身上,他识时务地把话咽了回去。
“帮,我。”
阮眠立马点了点头。
对方要他帮忙的也是找东西,阮眠很想问一句他自己是不方便吗?但一对上那眼神他就不敢说话了。
即使那人看起来现在不太有力,但也是能轻易掰倒他的程度,如果只是举手之劳他还是可以帮忙一下的。
巧合的是,那人落下的东西和他要去的是同一间画室,对方落下的是一副画。
“好的,等我一下马上回来。”阮眠信心满满地保证后撒腿就往楼梯上跑,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怪异的人又重新低着脑袋看着手中的音乐盒,西欧古典乐越过黑暗传进他的耳里,阮眠瑟缩了一下,立马回头。
他突然后悔了。
要不还是丢个面子,把宁钦叫上来吧,可是他都能想象到宁钦的嘴脸,表面上一脸平静,指不定内心里在嘲笑他呢。
阮眠叹了口气,他要坚定一点,不要因为一时的害怕就对宁钦低头。
但他逐渐发现了不对劲,只爬了几分钟却浑身沉重,像是拖了千斤重的东西,每一步都越走越艰难。
楼梯间的数字标识写着“四”,他爬了这么久居然只上了一楼。
阮眠睁大眼睛,心跳砰砰直跳。
出于对某些事情的敏感,他特意脚步重了些发出动静,下面三楼的灯随之震亮,他试探着瞅了一眼,能依稀看到那个人还站在角落,那就没错。
他呼出一口气,继续往上走。
只是走到五楼拐角处又遇到了一个人,阮眠这次没有停下脚步,他得赶紧拿到东西出去,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这么想着,他视线都没有瞥一下,直接往楼梯上走,结果又被叫住了。
怎么这些人都站在这等待免费劳动力吗?
阮眠耐心逐渐殆尽,本想直接拒绝,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往回退了几步看向叫住自己的人。
等等,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这衣着和长相,还有手上那个音乐盒,这不就是三楼那个要他帮忙的人吗?怎么自己偷偷绕路跑上来了,故意躲在这吓唬他是吧。
“你--”他还没问出口,只听见对方开口了。
“你,能,帮,我,吗?”说话还是很缓慢。
阮眠哑口无言,他不敢去猜测是对方的记性不好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只知道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对方黑黢黢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似乎有一种他不说话就要向他靠近的感觉,阮眠没等他讲下一句话,忙不迭地答应了,对方略微疑惑地扭动生硬的脖子,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憨态。
阮眠没精力去想对方的反应,立马往上跑,他已经发现这栋教学楼的不对劲了,面前这个极大可能不是人,可能就是他们所说的那种东西。
幸好的是,对方专注于想要找回画,根本没有想对他做什么,待会他回去的话,还是绕路走另一边楼梯吧。
好不容易到达六楼,从走廊看下去能隐约看到宁钦的身影,这一刻阮眠才像是活过来了,没再纠结他给宁钦发了条消息。
他们现在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要对方保护自己应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说服自己后,刚刚那点害怕都消散殆尽了,一鼓作气到了周老师所说的画室。
其实他觉得奇怪的一点是,周老师是怎么
知道他的名字的,明明上课的时候也没有叫到他的名字。
只不过他都到了这里,就当是替老师做好事吧。
按照周老师说的,画室钥匙放在窗台的绿植下面,阮眠摸索了一会找到后顺利打开了门,迎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他一鼻子。
怎么会有这么多灰尘,像是很久没人上课一样。
最为离谱的是,教室的灯还是坏的。周老师后来有提到一嘴,说是这几天没在这边上课灯坏了没来得及修理,让他体谅一下。
怎么能让体弱胆小的他来干这活呢,阮眠小声埋怨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