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我们都没有听见。”高中生凑到他面前左看右看,“他们这是怎么做到的?还能单独让一个人听见,特效做得不错啊。”

  “那是不是说明,他就是被选中的新娘子。”短发女生说道。

  阮眠小咽了口口水,顿时感觉背后发凉,但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的运气向来不好。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太真实了!

  “砰--”

  祠堂的门突然被打开,屋外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人影。

  “这是在催促我们吧,密室常常有这种套路,那小伙子就你去吧。”大叔打量着他,见他脸色不好,有些不放心地说:“你能行吗?”

  “我……”阮眠瘪起嘴。

  高中生插嘴道:“公示不是说了单人任务只能独立完成吗?我们也帮不了他,好歹也是个男生,总不会还怕吧。”

  阮眠:好想打死熊孩子。

  他也记得公示上说的,看来是只能由他去了,违反规定指不定有更多意外。

  宁钦一直没讲话,独自在柜子那边搜查,阮眠想了想还是应该和他说一声,对方恰好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黄纸,“找到了这个。”

  是一份老宅的方位图稿。

  叶府注重传统家庭伦理,民居空间体现男女有别,长幼有序的原则,老宅前后两个三合院背向型体,沿高墙边各有一天井,三间两进,一脊翻两堂……女主人以坤卦象之,坤居干位,其卦为地天泰卦,泰者通也。

  “最后有提到叶家小女儿因夜夜梦魇,自小搬到了离夫人最近的那间房,按照这个方位,出门后左拐再一直往前走就行了。”宁钦抬起眼,“注意安全。”

  “好……”

  阮眠安慰自己这里都是npc,没什么好怕的,一屋子的人等着他做任务呢,总不能耽误大家的进度。

  可真的很吓人啊!

  他一步三回头,试图寻求安慰,在高中生露出鄙视脸色前终于迈出了祖堂,身后的门在他踏出时自动关上,他吓了一跳,心想这一定是自动门。

  外面没有烛火,他一时有点看不清东西,只敢贴着墙壁走,四周都很安静,他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按照宁钦说的先左拐。

  他刚走到拐弯处,从上空突然传来声音。阮眠腿一下软了,只得扶好了墙壁。

  “叶家的小女儿叶婉婉非常害怕,即使身为家里最小最受宠爱的孩子,还是免不了被献祭的命运,和父亲在祖堂争吵过后,她闷闷不乐地回去自己屋子,只是这走廊怎么感觉比平日的要黑要长很多呢?”

  广播声音嘎然而止,响起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走廊会有问题吗?

  下一秒周围的窗户在黑暗中齐刷刷打开,阮眠尖叫了一声,越发觉得这面前的黑暗像张开嘴的怪兽,要把他吞噬进去,他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撞到了一堵墙。

  奇怪,刚刚后面有墙壁吗?他不是刚拐了弯吗……阮眠伸出手往后戳了一下,冰凉又坚硬的触感。

  “喂。”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啊!”阮眠连忙收回手,面前是个人!他默念着富强民主,而后小声开口:“你是工作人员吗?”

  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对方明显沉默了一会,过了会才说:“你这么怕还来玩?”

  “我,我没怕!”阮眠憋红了脸,对方的语气并不像npc,那他是谁?他壮着胆子问:“你是来带我去闺房的吗?”

  对方嗤笑了一声,“跟好我。”

  他的手上被塞了一个东西,是根小木条,对方示意他拉好,另一头由他牵引着走。

  走廊的确很长,他们走了许久还没到尽头,若不是感觉到木条那边还有力气,他都要怀疑那个人已经走了。

  阮眠想说点话缓和一下气氛,脱口而出:“你也是这里的玩家吗?”

  说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玩家总共六个,他都见过面了,工作人员也没说过有隐藏玩家,这个问题未免也太蠢了。

  “不是。”

  对方回答了,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阮眠又问:“那我们这是在去闺房吗?”

  “不是。”

  阮眠脚步一顿,这人也太坦率了,不过总归是个能说话的人,让他没那么害怕,“那我们是要去哪?”

  对方像是不耐烦了,用力扯了下木条,说:“闭嘴,别说话。”

  阮眠乖乖闭上嘴,心里犹豫了会还是跟着他走。

  “蹲下。”话音刚落,左边的窗户猛然打开,有女人的叫声从里面传出,阮眠心跳得很快,能感觉有一阵风刮过自己的头顶,大概是那女人的手。

  好一会后窗户重新关上,他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又走了一段路有东西从上面撒落在他身上,他一个哆嗦,想要甩掉身上的东西。

  前面那人淡淡开口道:“纸钱而已。”

  纸钱而已?!阮眠一时不知说什么,但这人对他没有恶意的样子,他决定静观其变,随时保持警惕。

  “到了。”

  这句话说完,面前的门随之打开,屋子里燃起红烛,一切顺畅得十分自然。门上贴着大红喜字,红白纸张堆放在桌上,晕红的帐幔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屋子一角是一座古朴的梳妆台。

  “啊!”阮眠倒吸一口气,视线所及是一口黑色的木棺,里面放着几枚铜钱,周围用红白纸花修饰。

  那人自然也看到了,顺口吐槽道:“胆子真小,一惊一乍的。”

  阮眠默默移开视线,不敢说话了。那可是一口棺材啊!还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准没好事,这人就会说风凉话。

  有了光亮,他稍微能安心一点,面前的人比他高半个头,上身一件蓝白大襟短衣,下身黑色长裤。

  对方一直背对着他,让他有点好奇长相。阮眠戳了一下他的背,对方皱起眉头转过身,以为他又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

  看清他的脸后,阮眠啪地撞到了后面的桌子,尖叫声卡住嗓子里,刚刚一直牵引他过来的居然是这副模样,脸上像是被割了无数刀,布满血痕,眼神阴森恐怖,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是人吧?”阮眠又往后挪了挪,战战兢兢地问。

  对方笑了一声,没回答他转而在屋里走了一圈,在盥洗盆里打湿布后往脸上一抹,红水顺着脸流下很快染红了整盆水,等他完全洗干净后才显露出真实模样。

  对方具有很浓的本地人的特征,五官很立体,面部线条流畅,头发微卷留到肩膀处,发带将饱满的额头显露出来,胸前挂着一根银链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那副模样就是假的。

  阮眠气鼓鼓地说:“你怎么吓唬人呢!你不是npc吧!”

  “不是又怎样?”对方眯起眼,眉骨显得更加深邃。

  说着靠近了些,吓得阮眠又往后退,背靠到后面的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阮眠:?

  这一定是在搭讪吧!他对面前这个人毫无印象,原主也不可能莫名奇妙来闲云。

  对方说完这句又自觉退开身位,径直坐到了椅子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个……你叫什么啊?”

  “我?”男子回过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倏地关上,柜子上的留声机悠悠转动发出声响。

  “一番波折后叶婉婉终于回到了房间,父亲安排好的丫鬟早就在房间等候许久,时间紧迫,今天就得梳妆打扮好迎接传说中那个不该惹的东西,叶婉婉坐在梳妆台前害怕又不安。”

  又来任务了,阮眠深吸一口气,转头却发现刚刚那男子不见了,明明门是关着的,对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出去了。

  烛火摇摇晃晃的,他来不及细究,按照指示坐到了梳妆台前,铜镜显露出他的一张脸,害怕又不安。

  他攥紧了手,不知道说好的丫鬟什么时候出现,也不敢到处乱看,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烛火越来越暗,等待的几分钟里他的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突然他的目光凝聚,镜中出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从他背后无声无息地在靠近,看不见他们的脸,只能看见他们身穿白色的丧服,跟这满屋的大红色格格不入。

  屋子的蜡烛终于熄灭,他能感觉到有只手从他面前晃过,拂过一阵细微的风,他的眼睛被蒙上了东西,紧接着有细小的抽泣声从留声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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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出,模糊又断断续续。

  “小姐……这都是老爷吩咐的,您到了下面可千万别怪我们。”

  身旁的npc一句话没说,安静地扮演着抽泣的丫鬟,阮眠害怕之余忍不住分出点心思去想黑暗中对方怎么看得清的,他轻微动了下,肩膀上便被一双手用力地禁锢住,依旧是沉默不语。

  接着身上被罩上了件厚重的衣服,一片黑暗中阮眠顺着他们的动作将衣服穿上,头上也捣鼓了半天,变得沉甸甸的。

  眼睛上的东西被撤去时,屋子的烛火再次燃起,身边的人不见了踪影。

  这屋子是有暗道吗?怎么一个个跑这么快。阮眠独自嘀咕着,下意识看了眼镜子,一身火似的大红喜服,点缀得脸更加粉白·精致,头上被戴上了珠玉坠子,倒真的有点像待嫁的新娘子。

  尽管他现在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砰--”

  开着的门外刮起一阵阵阴风,桌上用秤砣压着的红白纸被刮得呼啦响,一张纸不堪重负被刮到了他脚边,阮眠捡起来一看,上面几个大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下一秒铜镜中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