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原因为要帮崇启去保姆车上拿行李, 因此晚了他们十分钟到。

  而就是这十分钟的时间,他赶到后见到的场景已经足以让他扑通一声给崇启跪了。

  崇启正散漫地靠坐在主座的单人沙发上翘着脚看剧本,鼻梁上还挂着眼镜, 这副高贵冷艳的模样让他手中的剧本都变得高端起来, 没看清封面之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着的是什么财经宝典。

  小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打破这道平静,犹豫着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 不进也不是, 搞得头都大了。

  因为在崇启的身旁,夏凌安和楚新知两位大佬也只能一左一右的坐在客座上, 从气势上就莫名的矮崇启一等, 更何况那只巨大的德牧还这般温顺的靠在他的脚边,把他衬得跟□□大佬似的。

  那旁边两个就是他的小情人?

  崇哥真牛哇。小原莫名觉得自己脑内的情节很带感。

  紧接着,小原又看见夏凌安探过头去跟崇启说了什么, 然后拿下了崇启的眼镜戴在了自己的鼻梁上,凑过去就着崇启手里的剧本看着讨论起来,坐在对面的楚新知只能拢了拢身上的白色浴袍, 默默移开了视线。

  “你看什么呢?还不进来?”崇启抬眸瞧了一眼孤零零站在门口的小原,只是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接着拍拍小虎的脑袋, 把准备扑过去的小虎又安抚下来坐好,然后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就势搭在了他的腿上。

  小原一愣。

  崇启又催促了一句:“楚老板在等着衣服呢。”

  小原之所以能看见这幅场景, 也是因为楚新知在准备换衣服时才想起他的行李被直接空运回了家,本是想着穿着浴袍凑合一晚等明天早上司机把干净衣服送来的, 结果没想到被搞了一出乌龙, 现在得走, 又没一身干净正经的衣裳能穿出去。

  “所以我重新去开一间房也可以。”崇启头疼, “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反正就一晚。”

  楚新知看了眼夏凌安,好心道:“算了吧,本来就已经是鸠占鹊巢了。凌安,你跟我差不多高,借我一套衣服吧。”

  既然楚新知都这么贴心的让步了,夏凌安也不至于连一件衣裳都不借:“行。只是你可能得等等,我行李在保姆车上,我又给助理放假让他吃夜宵去了,现在我得自己下去拿。”

  夏凌安正要移动,崇启拦住了他,又跟楚新知道:“不用,小原马上上来,不嫌弃的话你用我的吧。”

  楚新知穿崇启的衣服……

  夏凌安暗中顶了下腮。

  “啧。”

  所以,既然崇启都这么说了,楚新知也只能暂时先待在这里。

  而现在,小原把行李搬进了屋,崇启见他一个人有些吃力,也起身过去从小原手里将行李接了过来,又亲自找了一套干净的衬衣和外套给楚新知,然后回去坐下了。

  楚新知也大方的接受了。

  而他为了不打扰到崇启跟夏凌安的正事,也只得悄悄钻进了浴室里。

  小原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踱了两步过去垂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崇启,低声道歉:“崇哥,对不起,我把你的话误解了……”

  崇启重新从剧本里抬头,没什么情绪地瞥了小原一眼。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崇启确实是有点生气的,他不知道小原是不是看在他以往那么喜欢楚新知的份上故意自作主张将楚新知送到了自己的床上,也不知道小原是不是真的误解了他的话,但小原真正该道歉的人并不是他。

  “别跟我道歉。”崇启的声音很冷,“等楚老板出来后你该好好跟他道歉才是。”

  总之已经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他的经纪人知道后也不可能会放过小原,因为这个错误实在是太低级了。而如果小原真是自作主张去做的,那就不只是扣奖金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崇启仔细回想了下他经纪人那张永远保持着冷静的脸,收起了保小原的心思。

  没办法,保不住。

  小原可怜地悄悄崇启,又悄悄夏凌安,然后去洗手间门口等着了。

  夏凌安没见过愠怒的崇启,没想到这样的崇启又有另一番风味,若白天那个是礼貌风趣又不失距离感的话,那现在这个就是真的从内到外的冰冷了。

  其实夏凌安也是个高傲的,从小到大也就对崇启产生过这么浓厚的兴趣。

  他也没想到他会因为再次见到崇启的别样情绪而兴奋,更认为现在的崇启至少比以前那个只知道温柔待人的闷葫芦有趣许多,也因此对崇启越发的上心了。

  但现在崇启正在教训手下,他也只能装聋,不敢做出任何反应,更不敢出声劝和。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猝不及防撞上就已经够尴尬了,要是再多嘴,那就太自以为是了。

  好在楚新知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小原连忙扑上去给楚新知道歉,眼泪汪汪的就差真哭了。

  崇启看着楚新知束手无措的站在原地,腹诽着小原真是脑子笨的同时出声让小原再去帮忙开一间房,也算是补过了。

  送走楚新知后崇启将凌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这才开始跟夏凌安探讨对戏的事情。

  崇启问夏凌安:“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你有床戏?”

  “没有的话,可以再加嘛。”夏凌安凑近过去坐在了崇启的沙发扶手上,“师兄你看,前期的1520并没有人类的感情,你把我捡回去是为了做研究,但你同时也在试探我究竟能不能拥有人类的感情对不对?而且后期解谜成功后我已经成了机械之主,人类和机器人的未来都在我手里,但是我还是选择跟你在一起,如果机器人本能的忠诚是跟你在一起的理由,那岂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崇启应了一声,又说:“你喜欢我。”

  “嗯?”

  夏凌安呼吸一窒,之后才反应过来崇启说的是剧里的角色。

  “所以我觉得咱们演的时候应该在忠诚之上加一点亲情,再加一点暧昧的情愫,因为1520的情感本来就是暧昧的,师兄你觉得呢?”夏凌安很快收拾好表情,“当然这也是我自己的解读,具体的还没来得及跟刘导商议,所以也是想先问问师兄,让师兄给我这个看法透个底,到底成不成?”

  崇启心说你真是太瞧得起我了,就我这个带着天赋属性半道子出家的……

  “看这里啊……”夏凌安见崇启沉默着,还以为对方也是在考虑当中,于是趁胜追击,“这里1520撞见方擢和恋人接吻,于是他的程序里有了接吻这一代码。人类末世的时候1520差点被其他机器人控制,也是回忆着和方擢相处的点滴撑过来的。”

  “嗯。”

  崇启确实不得不承认这个剧情里方擢和1520之间的关系很暧昧。

  后期末世到来,方擢的恋人很早就牺牲了,之后方擢身边就只留下了1520这个旧物,然后把对恋人的思念寄托到了1520身上。

  方擢作为研究机器人的专家,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机器人,当他认为1520还没有学会人类的感情时,却没想到1520已经在他和恋人的相处中偷偷将自己代入成了他的恋人,并懵懵懂懂的呵护着他。

  有一场戏是他们两个死里逃生,方擢疲劳地靠坐在潮湿的巷尾,1520去打了些干净的水来为方擢擦拭鲜血淋漓的脸,方擢也在昏昏欲睡间以为为他服务的是他的恋人,酸楚涌上心头时他第一次将自己埋没在谎言里。

  1520也不懂得什么是爱,见方擢跟他有了进一步的亲密动作,他机械的内心第一次有了欢喜的情绪。

  “被当做了替身还这么开心,也得亏是机器人了,不然得难过死。”夏凌安说,“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为1520牟取一点福利。”

  崇启抬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什么福利?”

  夏凌安故作沉思片刻,然后狡黠一笑,将位置从扶手上挪到了沙发里,跟崇启挤在一起,见崇启并没有做出不适模样后更加大胆的将手臂从崇启腰间与沙发的缝隙中穿了过去,揽上了崇启的腰。

  手中的触感并不是柔弱的纤瘦,反倒是充满了力量。夏凌安心里也很清楚,能将他轻松反制的人不会是个柔弱的。

  夏凌安一秒入戏,抬手假装擦拭般用指背蹭过崇启的脸颊,带着不可言喻的小心翼翼,像捧在手里最为珍贵的瑰宝,最后将指尖落到了崇启淡薄的唇上。

  剧本里1520是有水给方擢润唇的,但夏凌安手边没有水。

  夏凌安凑过去,想吻他,为他润唇。

  而崇启也一直没有反抗夏凌安的动作,反而是将剧本放到腿上后往沙发靠背上轻松一靠,手臂也往靠背上搭了上去。

  因为崇启的动作夏凌安只得俯身贴得更近,他的手还拦在崇启的腰间,只要他想,他的手就能从崇启的衣服下摆探进去。

  他知道崇启清楚他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住故作正经的跟崇启解释:“奖励一个吻吧,主人。”

  剧里1520叫方擢为主人,所有机器人都是这样称呼人类的。但到了剧外,在此时此刻,这个称呼却变得不再正经起来。

  夏凌安的话音刚落下,他便收拢了手臂上的力道,低下了头去。

  昨晚梦中的人物就在他的身下,他不可能简单松手。

  而就在夏凌安都以为自己快成功时,他却倏地被崇启捏住了下颌,愣是停在了与崇启的唇两厘米处远。

  崇启问夏凌安:“你想跟我419?”

  夏凌安一动不动,思量着回他:“要不我潜规则师兄?发展长期?”

  崇启懒懒一笑,钳着夏凌安推远了些,仔细将夏凌安那张男神脸扫视个遍后才松开手,垂眸没再给夏凌安多余的眼神,“咱们这才第一天熟悉起来,况且我很贵的。”

  “我也不便宜啊。”夏凌安脸皮很厚,“其实昨晚我已经跟师兄熟络了一晚上了,就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什么姿势都有……实在不行师兄潜规则我也行。”

  崇启知道夏凌安只是见色起意,如果放做平时不拍戏的时候他还有可能会欣然接受,毕竟双方都没有感情羁绊,只是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

  但如今他的事业心很重,他必须靠这部电影拿到影帝,没时间去陪小朋友们玩这些花样,只得一巴掌把探进衣服下摆的手抽了出来,拒绝得很坚决。

  “乖啊。”

  他语气冰冷地哄了一声。

  夏凌安遗憾地拉远了俩人之间的距离,最后一次不服输地推销自己:“我可以在下面的,好吧我可能必须在下面……但我什么花样都会玩,上次拍民国戏,剧组送了我一套军装,我可以穿着那个,我也演过医生、老师、警察,最厉害的一次,我演过……”

  那个词崇启是读唇语认出来的。

  “确实很像。”崇启评价,“你现在也很婊,跟白天完全不一样。”

  “师兄跟以前也不一样。”夏凌安笑了起来,“我听说很多人在床上都喜欢这样的。”

  “确实是,我也喜欢。”崇启也大方跟他讨论起这个话题,床伴的话他的确是喜欢开放的。

  如果真要去419,他最可能选的人估计就是眼前这个夏凌安了。

  “那我就再厚脸皮一点,就当师兄是喜欢我吧。”夏凌安轻笑,“如果我说我对师兄在昨晚一见钟情师兄是不是不相信我?虽然我跟师兄以前早见过,但我总感觉是刚认识现在的师兄的……其实我也不信,刚开始我确实是见色起意馋师兄身子,但这么一天相处下来,我不只是馋师兄身子了,师兄可真是个危险人物啊。”

  “我可没喂你吃洗脑药片。”崇启头也不抬,完全不接受这个罪名。

  夏凌安直言:“是师兄太招人喜欢了。”

  “你说是就是吧。”

  “那师兄既然不给亲,我现在就回去了。”夏凌安起身,趁着崇启还将心思放在剧本上时快速勾起崇启的下巴俯下身去,然后在倏地对上崇启那双凌冽冷峻的双眸时又停了下来,不甘心道:“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

  还知道乖乖道歉。

  崇启将剧本卷成圆筒,冲着下夏凌安的嘴巴拍打了两下。

  “那个床戏,明天我会和刘导提议的,我得为1520多牟取一些福利才行。”夏凌安也不恼,拿起剧本就准备走了。

  “你最好敢。”崇启倒是无所谓床戏,毕竟拍什么也是拍,既然夏凌安的分析和提议都说得过去,那他也可以配合。

  他一向很有奉献精神。

  而恰巧,夏凌安的奉献精神跟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当然敢,只要是对电影有益,我就算是下海拍个G也行,不过另一个男演员必须是你。”

  说完,夏凌安昂首挺胸的走了。

  门外,楚新知靠在墙上,身上套着崇启的黑色外套,正低着头看手机。

  “做完了?”楚新知眼角余光瞥见停在脚边的皮鞋,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了夏凌安一句。

  夏凌安一哂:“老板可别瞎说,我跟师兄真的就是讨论剧情而已。别说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有东西落里面了。”楚新知没打算跟夏凌安多聊。

  夏凌安眼睛一眯,没有完全相信楚新知的话。

  他本能的将楚新知当做情敌来看待,不仅是因为楚新知和崇启有过包养关系让他吃味,也因为他跟崇启说的那句“师兄太招人喜欢了”。

  因为他并不觉得他这话有半分参假,他甚至敢打赌,再这样下去,那位情感寡淡的楚老板以后也会想方设法的吸引崇启的注意力。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衣服?”夏凌安只能想到这个。

  “嗯。”

  楚新知白天的时候因为没有换洗内裤,所以也只是简单的用毛巾擦拭了身体,然后就躺倒在床上睡过去了,而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叫人来换床单,或许那上面还会有他的余温,脏衣物也还放在洗手间里。

  楚新知总觉得这样特别暧昧,也特别尴尬。

  可这个时候也没有酒店的服务生可以来打扫卫生了。

  楚新知有点奇怪的小洁癖,他不喜欢别人接触他用过的还没洗过的东西,现在他得进去把他睡过的床单亲自换下来,放在洗手间里的私人用品也要拿走,特别是他贴身用过的那张毛巾。

  走之前是因为夏凌安和崇启的助理都在,他手里也没有塑料袋能掩饰着及时把脏衣物装走,所以才想着等夏凌安走了再去拿的。

  而他也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很久了,刚洗的头发都快被晾干了。

  “好吧,师兄还没睡,你现在可以麻烦他。”夏凌安端详了楚新知片刻,然后才转身回房,“老板早点睡,晚安。”

  “你也早点睡。”

  夏凌安进屋后,楚新知赶紧敲响了崇启的房门,并把衣兜里揉成一团的巨大黑色塑料袋拿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来绑架。

  崇启开门后也惊了。

  这个最大的娱乐公司老板,这个时候了在他房门前干什么呢?

  而且手里还有一个黑色塑料袋,手也还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怎么看都不对劲。

  “怎么了?”

  “啊?”

  楚新知一愣,狼狈地抬头。

  他半湿的头发随意落在他的额间,无辜抬头的模样再搭配上他迷茫的眼神,给人一种这是一只可怜狗狗的感觉。

  崇启也意外,楚新知这幅模样很难跟白日的冷淡精英联系起来。

  “我是来帮你换床单的。”楚新知抬手将塑料袋递给崇启看,表示他的目标特别明确。

  “我可以自己换。”

  楚新知静默了两秒,然后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开口:“但是我刚刚发现我忘记取门卡了……四个兜兜里,都没有……前台也没有人了,所以……”

  崇启:“……”

  “哈哈……”

  气氛尴尬得让人楚新知跳楼。

  崇启靠在门框上喊他:“楚新知。”

  楚新知垂头低声应:“在。”

  崇启好奇问他:“你真的是星芒的老板吗?”

  “我可能就是在生活上粗心大意了那么一点。”楚新知试图解释,甚至用两根手指比出了“一点”。

  崇启气笑了,转身进屋。

  “进来。”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夏凌安这种小心机+小绿茶+小婊.子受真的是我性癖的恶趣味,如果造成感观不好真的十分抱歉QAQ

  怎么说呢,他是得宠后会跑去情敌那里炫耀的那种小贱人。

  比如:

  “昨天晚上我跟崇启……哇,他绑我啊,还打我。后来不知道谁跟我打电话,我动都动不了,也没力气啦……”

  崇启:醒醒。

  夏凌安:谢谢,别叫醒我。

  楚新知: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