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正厅里的议事房,白寿迈步走到正堂的主位上坐下,谢楠合上门后走到白寿面前站定。

  不待谢楠开口,白寿就着急道“昨夜寅时,我派往靖安国的探子来报:大皇女被人一路护送到了靖安国皇都,被元毅接进了宫里。”

  谢楠蹙眉问道:“那探子有没有说是谁将大皇女送到靖安国的?大皇女目盲,总不可能是她自己过去的……”谢楠烦躁的踱步,雨师沫登基在即,大皇女却失踪了,难免有人要猜测是不是雨师沫为了扫清障碍对雨师煜动手了。

  白寿看着在她面前踱来踱去的谢楠,伸手将桌上的一杯茶递给她,示意她坐下,然后开口“此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雨师煜的下落如何对于我们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天下人看到我们对她的态度。”

  谢楠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开口“我回宫后让阿沫以雨师国新皇的名义向靖安国主修书,……”

  谢楠拿起茶杯喝了几口,看着茶碗里漂浮的龙井,有联想到早上白寿与冬来之间的事,便犹豫着开口“师傅觉得冬医正如何?……想来冬医正同师傅朝夕相处三年,不但帮咱们定北军看诊,还处处帮着师傅,师傅应当是喜欢冬医正的吧?”谢楠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寿。

  白寿转过脸,用冷淡的神情看着谢楠,声音镇定自若“我与冬医正是知己,她知晓我的满身伤痕,我亦了解她的过往流离。你应当知道,她的满腔爱意早已全给了一位名叫秋远的女子,哪里有我的位置,她前半生的痛苦,皆是源于世俗对她的恶意,我常年在战场厮杀,过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哪里还护得住她?况且我白家满门忠烈,若是族长知道我顽固世俗,年近半百却发癫要与一位西荒国的女子在一处,恐怕我百年之后进不了白家的祖坟……”

  白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思前想后,竟发觉天下之大,无处能容得我们这两个异类。”

  谢楠看着白寿颓唐不已的模样,她觉得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便没有什么能阻止她们在一起,可白寿身上背负了太多,两位姐姐的遗志,白家众人的期望,雨师国百姓的信任……这不能抛却的一切,都使白寿不能直接与冬来在一起。

  谢楠又想起自己与雨师沫,她们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博得一线生机,谢楠下定决心,往后要好好珍惜同爱人相处的时光。

  谢楠知道白寿心中闷痛不已,可是却毫无办法,自己轻飘飘的一句安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拍了拍白寿的肩膀,“师傅,没事的,总算你们都好好的,只要能时常待在一处,……便好了。”

  白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与三皇女之间,你自是情深义重,可自古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终归是人心隔肚皮,你该为自己留条后路才是。”

  谢楠没想到师傅会这样评价雨师沫,心里不满也不会忤逆师傅,只是随意的转过头转移话题“那我就回宫了,尽快解决大皇女一事,才好叫新皇顺利登基。”

  白寿看着谢楠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可是许多苦只有自己尝过,下一次才能理智的分析,在此之前,谁劝都没用,越劝反而越能激起反骨,她只好点点头让谢楠离开。

  谢楠离开的路上经过长春街时看着商贩手里的糖葫芦一个个色泽莹润,颗颗饱满,想来雨师沫应当会喜欢,就令身后的侍从买了带到宫里去。

  此刻的谢楠心脏被两人美好前景的想象麻痹,丝毫听不进任何说雨师沫不好的话,她日后不止一次的后悔今日没能好好听师傅的话,可又有什么用?

  当谢楠踏进雨师沫寝殿时,雨师沫正在整理官员名单。

  雨师沫身着白色流仙裙,一只玉簪点缀瀑发,皮肤白嫩细腻,低着头神情肃穆的注视着案上的名单,玉手执笔,被环绕在袅袅的熏香之中。

  谢楠走到雨师沫对面坐下,雨师沫抬眸看向她,柔声开口“怎的回来的这么早?你不是要同白寿师傅训练军士吗?”

  雨师沫说完就拿起帕子擦了擦谢楠额头上的细汗,动作亲昵又自然,随后把自己的茶杯递给谢楠。

  “阿沫,师傅说她派往靖安国的探子传来消息说大皇女被人暗中护送,进了靖安国皇宫。”

  雨师沫皱着眉头面上满是惊讶的神色“怎会如此?姐姐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姐姐和听颂还有思雨在一处,她们是怎么到靖安国的呢?……”说着说着泪水就夺眶而出,声音像是受伤的小猫般,惹人怜惜。

  谢楠连忙抬手用指腹抹去雨师沫面颊上的泪水,用真诚鼓励的目光看着雨师沫,“阿沫,不要伤心,不如你立即以雨师国新皇的名义修书元毅,问清事情缘由,再派使臣前往靖安国,将大皇女接回来……你登基在即,万万不能被此时影响。”

  雨师沫红着眼眶抽噎,清丽的面颊像是雨后的花丛。

  “好,我即刻修书,姐姐一定不能有事。”

  谢楠轻轻拍了拍雨师沫的背,柔声安慰“阿沫,你放心,大皇女不会有事的。”

  雨师沫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做声。

  雨师沫立即修好书,派一名文官率领三百使臣连夜赶往靖安国,务必保护大皇女安危。

  一行人出发不过三日,雨师国边境出就传来了靖安国派往雨师使臣的消息,雨师沫心急如焚,夜不能寐,一心盼着使臣传来好消息。

  怎料一把年纪,留着花白长胡子的靖安使臣说:“我靖安国主已将贵国大皇女封为煜妃,望两国日后能共结同盟,……”

  不待那使臣说完,座在国主龙椅上,不怒自威的雨师沫便开口呵到“胡说!雨师国何时与靖安有此商议,竖子安敢欺朕?”雨师沫手紧握着龙椅的扶手,神情冷漠,眼中若有一汪寒潭,周身威压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