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复生【完结】>第136章 乱象丛生(修)

  美髯公就等着有人戳破这层窗户纸,他自以为揪住了孟云君的小辫子,立刻叫嚷起来:“好啊!你果然图谋不轨,一张口就要老夫去送死,好歹毒的心肠!”

  “吴老!”

  “您说什么呢?”

  “敢做不敢认啊!”美髯公不依不饶道,“没听他说么,‘够份量的人物’才配做诱饵,那除了我和钟局,还有谁能上?这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他的两个师伯可是陪葬在阵里了!”

  “您冷静一下,”钟明亮伸出手,按在美髯公肩膀上,制止了他的上蹿下跳。老人的眼睛犹如一只被逼至绝路的鹰隼,锐利逼人地闪着寒光,他说道:“孟先生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摆明了要坑人,对方怎么可能上当?即使对方上当了,鬼王也不会允许手下折在这上面的。我想,孟先生口中的诱饵,一定另有其人。”

  这时,一直做局外人旁观的晏灵修忽的插了话:“他说的是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我本人。”

  常妍一个大喘气,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什么意思?”

  “劳烦拿个干净的瓶子来,”晏灵修说,“不要塑料,玻璃次之,水晶最好。”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孙凌小跑着出去,不一会,揣了个细颈的水晶瓶子回来。晏灵修拧开放在桌上,又问张成润道:“借雷击木一用。”

  张成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把黑色小剑放在他摊开的手心里。

  晏灵修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又刻意地展平了,脸色瞬间苍白了几个度,但因为白炽灯亮到晃眼,少有人发现这点异常。

  然而就在下一刻,孟云君就不由分说将那柄小剑抢了过来,没开头没落款地说:“换一个。”

  “别的都不行。”晏灵修说。

  孟云君抿了抿嘴,低声道:“……我来可以吗?”

  晏灵修看了他片刻,默不作声地把手递了过去。

  其他人都看不懂他们两个在卖什么关子,正互相以目示意呢,就见孟云君手起刀落,一剑划在晏灵修的手臂上,动作快得几乎是一闪而过,厉鬼刀枪不入的皮肤顿时见了血。

  晏灵修眉目纹丝不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蜿蜒流下来,滴到水晶瓶里,等到差不多灌满了才轻轻一动,孟云君如铁箍一样握在他腕上的手随即松开,让他收回了胳膊,鬼气立马缠绕上去,将那道伤口恢复如初。

  “用这个就行。”晏灵修把瓶子拧好,直接塞给了张成润。

  张成润手忙脚乱地接过,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到厉鬼的血,不仅冷得刺骨,还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周围的热量,他捏在瓶身上的指肚和浸在冰天雪地里也差不多,指甲上肉眼可见地蔓延上了一层白霜。

  “这,这是什么道理?”他像捧了颗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炸开的雷,十根手指不够用似的,不停地倒换来去,多亏常徽眼疾手快地找了只塑料袋来,这才成功解放了他的双手。

  “你们把我的血当诱饵就行了。”晏灵修说,“阎扶之于他们的意义,就如蜂王之于工蜂,鬼怪中了控术,便不会再有理智可言。但这也是需要实力支撑的——若是他能自始至终地强横下去,那么控制他们自然易如反掌,可一旦衰弱了,这些恶鬼就会毫无疑问地失控,被趋利避害的本能驱动,朝着最吸引他们的地方蜂拥而去。”

  他道:“这点血对寻常恶鬼来说,不亚于西天取经里的唐僧肉。”

  孙凌好奇地瞟着水晶瓶看:“只要是厉鬼的血就能起作用吗?那陈绛竹的血岂不是也可以?两个厉鬼的威力相加,效果会不会翻倍?”

  晏灵修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解释,犹豫半晌,只好简短地说:“不行……他不会控术。”

  孙凌没体会到他这句话里暗藏的玄机,遗憾地捏紧了脖子上挂的瓷瓶。

  “可怎样才能让鬼王实力大减呢?”常妍发出疑问,“这不是又绕回一开始的问题了?”

  “所以我们会先回天枢院一趟。”孟云君停顿一下,语焉不详地说道,“……不尘剑还在那里。”

  钟明亮不想还有这意外之意,连忙道:“好,好。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出来。”

  他们什么都没要,只要了一部车,加上被强塞进形成的罗子书和常妍……这是美髯公要求的,打着人道主义援助的幌子,行的是监视之举,由于意图表露得过于明显,让两个“奸细”十分尴尬,缩在后座忐忑地左右乱动,跟屁股底下埋了钉子似的。

  晏灵修和孟云君才不在乎有没有人跟着,拉上了这一车电灯泡,对着车载导航就出发了。

  出了影视城,再有一段路就上了高架桥。

  一夜就要过去,熹微的晨光照着快要苏醒的城市,天际白茫茫一片。

  常妍注视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栏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罗子书却只不安了一小会,很快就借由满怀抱的资料镇定下来了——临行前,美髯公依靠特权,遥控徒子徒孙搜罗了一大堆和天枢院有关的资料,不管是正版的古籍还是道听途说的传奇话本,通通扫描上传,打印下来,全给他带上了,方便罗姓徒孙知己知彼。

  手头有书,罗子书的注意力就犹如被拨动的摆针,不用修正便自动回归原位,他一边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如饥似渴地阅读,一边仔细地甄别不够写实的部分……光靠他自己当然是分辨不出来的,主要还是借了前座两位大佬的光,一遇上拿不准的就提问。美髯公准备的资料良莠不齐、泥沙俱下,其中不乏穿凿附会的小故事,常妍竖着耳朵旁听,跟着一起饱览了众多八卦奇谈。

  “文心确实是我小师叔,但他并不是第一个提出‘人鬼共治’主张的人,”孟云君耐心给他们做科普,“在变成鬼之前,他们首先是人,都是有父母有亲人的,对于那些和自家不相干的鬼,尽可以喊打喊杀,但如果是至亲呢?总会有人下不了手的。于是就有一部分家庭,亲人不幸做了鬼,被他们千方百计地瞒了下来,或是关在地窖里,或是锁在屋子里,总之就是不肯放弃。在过去那个大环境之下,他们的声音虽然微弱,数量却绝对不少,小师叔只是接受了他们的思想,并为此做出了最初的努力而已。”

  罗子书埋头做笔记,他不出声了,清脆的女性提示音就占据了密闭的车厢,慢条斯理地预告着前方道路的限速和执法摄像头。

  常妍眯起眼睛向导航仪上看,发现目的地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地名,在南方的某个古城郊区,还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

  “孟前辈,我们要怎么到天枢院去啊?能进去吗?呃……我是说……”她整理一下语言,“其实,我们局在上个世纪末就在寻找天枢院的具体位置,还用卫星在几个可能的地区来回扫描很多次,可惜都一无所获。有前辈研究说,这可能是因为天枢院外部设有护山阵法,在最后一代院长死后,法阵就自动将天枢院封锁起来了,不是亲传弟子,很难强闯进去……”

  她大概是心存顾虑,在进入正题前,啰啰嗦嗦地铺垫了一大串。

  “消失的天枢院”并不是个例,由于各种各样的历史遗留问题,几乎每座城市的市郊都有被阵法隐藏起来的区域,小到几座山,大到几平方公里,全是前辈先人留下来的,卫星看不到里面的内容的,想要把阵法破掉,又不免要耗费大量的精力……类似的情况积累到了一定数目,调查局的人力物力都是有限的,索性就“抓大放小”,优先处理那些可能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的部分,至于其他安安生生不闹事的,就暂且撂在那里不管了,反正一时半刻市区也开发不到那地方去。

  她局促地挪动了一下,欲言又止道:“我是想说……天枢院名门大派,防范肯定特别森严。您……是自己把自己除名了,晏前辈又是这种情况,只怕到时候法阵不放行……”

  车厢里静了下来。

  常妍缩起肩膀,在后座团成一团,小心翼翼地看觑着前座两位大佬。罗子书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噤若寒蝉地收起了摊得整张座位都是的资料。

  就在这时,晏灵修说道:“……我应该可以进去。”

  常妍和罗子书同时看向他,提着一口气,等着他的下文,晏灵修却没再往下说了,他仍旧侧着身子,望着窗外连绵的群山,眼睫垂下一小片阴影,静了片刻,第一次主动问起过去的事:“天枢院是怎么没的?”

  罗子书愣了一下,斟酌着用词,讷讷道:“那是在三百二十七年前……新旧两朝交替,割据势力四起,混战长达百年,天枢院难免受到波及,第五十八任院长和几个年长的弟子在收拢流民的时候被溃军所杀,最年幼的弟子临危受命,继任院长,偏巧那年冬天北地爆发了一场寒潮,冻死饿死无数,第五十九任院长就带领门人赶去赈灾,不巧半夜起了火……天枢院就此消失了……”

  这个话题让在座几人心中都有些沉重。孟云君目视着前方千篇一律的道路,深吸一口气,将坠落的心捞起来,使它不至于沉到最底下:“当年……”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低声道:“当年这事发生的时候,我去得晚了,没能……”

  “我不是在说你,”晏灵修打断他,良久后才继续道,“我自己都没在。”

  罗子书不由得闭紧了嘴——饶是书呆子情商堪忧,也知道此刻不能提出“那你们干什么去了”之类的疑问,他抱紧了资料,和常妍一起冒充起了空气。

  车辆在沉默中走完了接下去的大半路程,强大的生理本能征服了立志做隐形人的罗子书和常妍,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他们腹部响起——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一口水没喝过,一口饭没吃过,意志能撑住,空荡荡的胃也撑不住了。孟云君绕了一点小路,把他们放在了服务区。

  休息站前人来人往,几家快餐窗口雾气蒸腾地支着摊,炉子上保温着玉米棒,香肠在自动加热机里慢斯条理地翻滚,车窗一打开,香味就勾勾缠缠地钻了进来。

  罗子书和常妍快活地奔着食物而去,孟云君把车拐进停车位里,熄了火。没了发动机的嗡嗡响声,耳边陡然静默下来,让人颇有几分不适应,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和煮玉米的甜味混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腻。

  他问晏灵修:“下去走走吗?”

  晏灵修轻轻地“嗯”了一声,推开车门站在一旁,等孟云君锁好车子,两人默契地避开人群,并肩走向了角落里的绿化带。

  这个服务区不算大,公共厕所和停车场就占了差不多所有面积,余下的摆了一家便利店、一张凉亭几张塑料椅、两三个不占地方的快餐窗口,就塞得满满当当的了,绿化带只有小小十来平米,也没怎么收拾过,无序的杂草疯长,将掉了漆的健身器材孤单单地围在中间。

  喧闹的人声从另一边传来,衬得此间更加静谧。他们慢吞吞走到尽头,不约而同地在围栏前停住了脚步。

  明亮的日光泼洒而下,无声地炙烤着两人间的气氛。此时距离他们从前世醒来已经过去了小半天的时间,该冷静的都冷静下来了,该深思熟虑的也在脑海里默默地过了个遍。晏灵修站定,无意识地玩着一片牵牛花叶子,把那可怜的绿叶在指尖卷来卷去,感受着身侧沉默的空气,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不知怎的就脱口说了一句:“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话一出口他就咬住了舌头,太生硬了,连此世他们重逢时都没说过这么生硬的话。他紧张地想找两句软和话找补一下,可惜平时就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以至于现在绞尽脑汁,也临时变不出一条如簧的巧舌来,只得徒劳无奈得看着这句话落地,砸出一片后悔不迭的烟尘。

  孟云君却是轻笑了一下,云淡风轻道:“到处都走一走吧。嗯……虽然不在天枢院了,但我还是驱邪师,不能抛下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管。比起做院长时终日案牍劳形,俗务缠身,到民间去,也不失为做实事的一个途径。”

  “还有吗?”

  “还有……”孟云君微微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像是有什么重逾千斤的东西压在他的声带上,让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还有,就是去找你了。”

  晏灵修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所幸孟云君并没有在看他,他也没有在看孟云君,这点得来不易的空隙让他得以舒一口气,放松自己的情绪随波逐流,想到哪里说哪里:“……很辛苦吗?”

  “不辛苦。”

  “说实话。”

  孟云君哑然失笑,有些无奈于晏灵修的刨根究底。

  他很清楚自己的天性里是有些古怪的偏执的,不然不会孤注一掷地拿性命冒险,试验侥幸成功了,发现除了活得长点,想找的人仍旧找不到,也没有沮丧得跳进河里泡成一条浮尸拉倒。

  然而在此后的漫长的年月中,就算是等待最无望的时候,他也从没想过要把那些事说给别人听。

  伤疤撕下来,不仅自己要痛,旁观者也会被这血溅三尺的画面吓到的,要是感同身受,也无非是让对方陪着一起唉声叹气罢了。那时候他都不吭声,更何况如今已是千帆过尽,就更没有必要了。

  “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可怜了,”孟云君诚恳地说,“世上能活过千年的有几人呢?我多看了那么多年的风景,该感谢你才是。而且我还有许多私房,这你是看过的,养活自己根本不成问题。所以别为我难过,我一点都不后悔。”

  晏灵修抬眼,面前的格子状网栏将服务区外的农田细细密密地切分成一个个小格子,他的心也像是这样的大网给被罩住了,滞闷得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本来也不用喘气。

  “你在设计‘绝处逢生’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如今的情况了吗?”

  孟云君:“……什么?”

  “心跳。”晏灵修顿了顿,解释道,“昨天,那些象征着你我性命相连的红线,我能感觉到上面有陌生的心跳……那是我的心在跳动吗?”

  孟云君呵出一口气,缓缓地说:“那其实是我最近才有的猜测,不过一直没能得到验证……”

  晏灵修却转而问:“你是怎么看待我和阎扶的关系的?”

  “你们……”孟云君张了张嘴,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比以前都要长,长到晏灵修觉得他不会说了,才突然听到对方的回答。

  “我以为……你继承了他的一部分,”他道,“师父和我说,你是当年鬼王……阎扶被诛灭后,方圆百里内唯一活下来的人,阎扶手段莫测,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师他们虽然杀死了他的真身,但他的某些特质,却可能逃过一劫,就近找了一个‘避难所’。这是我之前以为的。但……”

  晏灵修接口道:“但现在,你真正地见过阎扶了,你知道他其实根本就没死。”

  孟云君的头就有些点不下去了。

  晏灵修瞥了他一眼:“别装样子了,鬼王又不是流水线产品,一千年就来一个。说实话,他在你跟前撩拨了那么久,你还能忍住没来问我,我还真有些疑惑。”

  孟云君:“……”

  晏灵修:“你猜的没错,当年阎扶死后,确实有一部分附在我身上,不过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特质,而是他的一道残魂。”

  孟云君倏地一愣,极尽愕然地扭头,哪怕他已经提前设想过许多原因,可晏灵修给出的答案却依然让他始料未及。晏灵修眺望着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翠绿田野,硬邦邦地道:“从我记事开始,阎扶就一直存在于我的身体里,我学法术符篆比同龄人都要快,十六岁那年在管春城外被你撞见的那次,是我第一次学会控术。”

  顶着孟云君震惊的眼神,晏灵修丝毫不受干扰,面无表情地继续道:“阎扶窃居于我体内,汲取我的生命,慢慢的竟能控制我的言行举止,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要被他拖累死,便想先下手为强,不巧暴露得有点早,被你和其他同门发现了,我只好加快计划,连夜潜回院中,偷走不尘剑……很不巧,这次又被你发现了,我就用控术迷晕了你……后面发生的你也都知道了。”

  “我捅了自己一剑,都还能活下来,必然是托了他的福,所以,目前兴风作浪的‘阎扶’,不过是那道残魂的一部分,其他的肯定还藏在我的身体里没走。”

  他掀起眼皮,看向孟云君:“不尘剑对我没恶意,只想弄死阎扶,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留我的身体在那里苟延残喘。”

  “我……是近些年才有那个想法的,还觉得荒唐得很,”孟云君盯了他片刻,突然自嘲地咧了咧嘴角,“我遍寻你不到,又见你迟迟不醒,有时夜半静坐,竟会觉得胸中还有另一个心跳……无奈没办法查证。”

  晏灵修目光闪了闪:“你知道我想回去做什么……”

  就在这时,常妍和罗子书拎着一部嚎叫的电话跑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箭在弦上的谈话。

  “你说什么?”孟云君接起来前,心中就隐隐有所预料,果然,对面是一个紧绷的男声道:“孟前辈,你们上网看了吗?”

  常妍掩着嘴,压低声音提示道:“是钟局的助理宋昭。”

  孟云君:“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

  “今天一早,林州市各区不断有伤恶鬼伤人事件发生,但由于凶犯来得突然,神出鬼没,又能快速变化成正常人的模样逃走,外勤们完全捉不住人。”宋昭沉声道,“而且因为作案地点全部随机,并不局限于人流量大的地区,我们安装的鸣镝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相关内容都在网上传疯了。”

  罗子书马上掏出手机,搜索最近的实时新闻,往下翻了十几页,都是各种以林州市为背景的小视频,翻着翻着,他瞳孔骤然一缩,说道:“你们看!”

  这是一段不到十分钟的小视频,路过的行人随手拍的,镜头上有几道划痕,还因为机主的恐惧而晃的厉害。画面中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太太闯到大街上,行为举止疯疯癫癫,逮谁咬谁,口口都要见血。视频背景音里尖叫声不断,惊恐的食客在繁华热闹的小吃街上四散奔逃。

  常妍嗓子都直了:“这,这不是杜阿婆吗?她怎么还在营业?!”

  也许是她大意了,也许是放不下她心心念念的老餐馆,杜阿婆最终还是中招了,不明原因地突然发狂,袭击毫无防备的人群。

  视频的末尾,一队外勤终于“姗姗来迟”,杜阿婆被扭送起来,关进封印瓶中。

  没有人死亡,但危害已经造成了。

  不少市民与恶鬼朝夕相处,他们大概从未想过会被这些日常完全无害的“朋友”、“邻居”攻击,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老太太怎么回事?”

  “我认得她,就住我家隔壁那栋楼,好像是在美食一条街开馄饨店的,还上过本地小吃排行榜呢!原来有精神类疾病吗?”

  “楼上开玩笑呢?鬼哪有精神疾病!”

  “调查局最近是怎么回事?工作就不能上点心吗?有没有伤人倾向都查不清楚吗?天天看新闻通报哪里哪里又出事了,真的很让人不安。”

  “烦死了!调查局还行不行了!我家小孩都不敢放出去玩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李涛一下,该不会是世界末日到了吧……”

  “末日论的滚一边去!没看到乱的都是那些鬼东西吗?我简直要急死了,现在就有一只在咣咣砸我家邻居的门,那么厚的防盗门啊,生生让他砸出一个坑来,那家就一个老外婆和孙女在,小孩子吓得哇哇哭!报警电话还一直占线!”

  一时间各种言论都涌现出来,有些是真的陷入了麻烦,有些却单纯是某些搅屎棍浑水摸鱼,胡编乱造小作文博取流量,加上信息茧房效应,网民惊恐地发现全市居然没有街道是安全的,这一刻,似乎每转过一个拐角,每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都将面临性命攸关的危机。

  网监局再次祭出了封禁、炸号、设置屏蔽词等一系列雷霆手段,可这套屡试不爽的伎俩竟在此时起到了反作用,网友们又惊又惧,正是发泄情绪的时候,被这样的做法激起了逆反心理。正好今天周六,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耗在网上,于是一番恶斗下来,除非全市断网断电,否则事态恶化的趋势是再也扼制不住了。

  宋昭坐镇调查局,平常各有分工的三部手机——一部私人、一部办公、一部娱乐——齐齐铃声大作,响得快要炸开,似乎全世界的热线中心都转接到了这里,问责的,催促的,指手画脚出主意的,逼迫他们下军令状的……向来低调行事的调查局好似成了世界中心,所有人都像盯着怪物一样盯着它,仿佛稍有动作就是天崩地裂。

  就在他左右支绌的时候,一个联络处的工作人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宋昭汗都要流下来了:“又怎么了?”

  “宋哥,度假山村有发现!”

  作者有话说:

  死线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