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气仍然是晴好的。

  白芒和桃羽到客栈大堂时,青面小厮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两位姑娘准备好啦?两位姑娘先吃顿热食再出发吧,进了昆仑山,想吃顿新鲜的热食,可就不容易了。”

  小厮将两人的马儿牵过来,他自己骑的是匹花屁股驴子,上边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包裹,正是他准备好进山要用的行李。一个包裹中装的是干粮、肉干、打火石、一块巴掌大的指南罗盘、一个铁质小锅,另一边则是各类药膏药丸、包扎伤口的绷带,一块小手臂长度的小铲,至于别的衣物等,桃羽和白芒都备好了。

  桃羽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一行三人便出发向昆仑山脉而去。

  从无瑕镇往昆仑山脉处望,高耸如云的山峰看着很近,触手可得。可三人骑着马儿一路前行,又在雪原巨石边露宿一夜,直到第二日正午,才终于到昆仑山脚下。

  雪原上一路阳光明媚,路边不乏埋头拱雪的麋鹿。甚至偶尔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还能看见一小片青翠绿洲,树木稀稀零零,嫩绿枝叶上挂着点点水珠,一眼望去像是雪中蜃楼。

  然而一接近昆仑山脉,天色一下就变了。四周风雪倏的呼啸起来,雪粒遮天蔽日,几乎看不见阳光,不小心深吸一口气,肺都被冻得发疼。

  马背上的鬃毛,不知不觉结了一层冰晶。白芒时不时便用手将冰粒抛开,可不一会儿,上面又堆了一层。

  到入山口,青面小厮就停下脚步,坐在驴背上对二人笑:“两位姑娘,小的就送你们到这儿了。”

  桃羽笑着问:“你不进山?”

  “不不不,我可不敢进去。”青面小厮诚实地摇头,“两位姑娘武功高强,不怕在山中丢了性命,可小的我怕。”

  青面小厮躬身道:“小的不知两位姑娘进山后去向何处,但小的受托,有一句话要带给二位。或者说,带给玉坠的拥有者。”

  桃羽脸上一丝惊讶的痕迹都没有,淡声道:“说。”

  桃羽昨天便猜到了,当初白芒亲生爹娘留下这块玉坠时,为了方便她早日寻到玉坠上的地点,必然在别的地方留下了别的什么线索,或是引路之人。

  既然谜底在昆仑山,那么线索或是引路之人,大概率就在无瑕镇。所以昨日桃羽才刻意将玉坠挂在腰间,等人发现。只是当时她也没想到,这引路之人,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青面小厮缓缓道:“血色凝集处,向东南而望,白鸟爪下,谜底方显现。”

  “两位姑娘,昆仑山中常年风雪笼罩,通常只有在正午阳光最盛时,才看得清远处的路。”青面小厮架着毛驴离开前,又多提醒两句,“山中冰层密集,又有雪层遮掩,很难被发现,一不小心便会坠入冰层暗流中去,两位姑娘一定小心。”

  白芒点头道:“多谢小哥提醒。”

  青面小厮笑着摇头:“姑娘不必谢。玉坠的原主人对我有恩,我不过是帮忙带句话而已。”

  眼见青面小厮就要转头离开,白芒犹豫片刻,出声喊住他:“小哥可否告诉我,玉坠的原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青面小厮一怔,风雪中,他和白芒只隔着一张距离,却都有些看不清白芒的脸了。少女清丽的身形轮廓,竟逐渐与十年前他印象中的那人相重合。

  “应该的,应该的。嗐……若不是姑娘提醒,我都差点忘了。”青面小厮摇摇头,道,“那是十六年前的一天,我才八九岁大,顽皮时不小心掉进冰层雪水中,没人敢来救我。好在一位大哥赶来,将我从水中捞起。我说我愿意跟在他身边当牛做马,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却只将手中玉坠给我看,要我给将来拿着玉坠到无瑕镇的人带句话便可。”

  “我在镇上等了整整十五年,本以为不会再有等到的那一天,没想到,两位姑娘还真带着玉坠来了。”

  青面小厮回忆道:“我记得……那位大哥三十来岁,模样却尤其俊俏,长着一双姑娘似的桃花眼,特别温柔。他说,他姓白,却没说自己的姓名。”

  “白姑娘,”小厮透过风雪看着白芒的身形轮廓,眼睛微微虚起,笑着说,“我突然间才发现,你和那位白大哥,真的很相似。不是外貌,而是别的什么,我一时说不出来,但……真的很像。”

  之后小厮骑着毛驴回程的路上,一个人冥思苦想许久,才终于想明白,白芒和那位白大哥,究竟是哪儿像了。

  譬如同样温柔的性子;譬如说话时同样会认真看着你的眼睛,眸光随着你的情绪微微闪烁,仿佛将你的喜怒哀乐,都认真记在了心里;再譬如同样永远挺直的脊背,轮廓如一棵挺立的劲松……

  白芒安安静静看着小厮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风雪中,再看不着。她半歪着脑袋,努力回想一些小时候的事儿。她努力地想,曾经教她轻功和呼吸吐纳的那位叔叔,究竟长什么样。

  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双温柔潋滟的桃花眼。

  等了一会儿,桃羽轻声问:“是吗?”

  白芒怔了片刻,埋头,有些迷茫地眨眼。桃羽的马儿缓步走到她身侧,桃羽伸手,牵她的手。两只手都戴着厚厚的皮手套,白芒却依然感觉,是暖的。

  白芒点头:“应该……是的。”

  玉坠的原主人,应该就是当年那个教她轻功的人,也应该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奔波的两年间,白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这些事儿了,九莲村中的一切,都被她深埋在心底。更别说她的身世,她的亲生父母,她的轻功、她的呼吸吐纳之法,她都快要忘了。

  面前就是昆仑山,进山后,一切谜底都将揭晓。

  白芒竟有点怕。

  桃羽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缓步往前。

  风雪中,两匹马儿的缰绳拴在一起,缓缓往雪山深处走去,雪地上留下并排两串脚印,又很快被风雪掩埋。

  ……

  山中风雪很大,几乎看不清一丈以外的路。两人刚开始骑在马上缓缓前行,后来干脆下了马,牵着马儿穿过风雪,四周都是呼啸的声音,看不到尽头,也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途中,黑色马儿一脚踩空,差点掉进冰层中,又立马被桃羽扯上来。马儿被吓得眸子通红,劫后余生般粗声喘着气。

  进山第一日,山路还算平坦,有马儿帮忙背行李倒是不错。但越往昆仑山高处攀,地势越陡峭,马儿的作用就越小,只会拖人后腿。

  于是当晚,桃羽在山腰处找到一处能遮风的山洞,将行李一股脑堆进去,便将马儿的缰绳解开,任它们在附近拱雪觅食。

  山洞内燃着火光,角落中散着零零乱乱的枯骨,旁边还落着生锈的铁剑匕首,除此,什么痕迹都不剩。桃羽毫不在意地坐在火边,白芒将散乱的枯骨摆好了,堆在角落,又将锈剑放在一旁,才回到桃羽身边侧坐好。

  白芒乖乖抱着双腿,紧紧挨在桃羽身旁,探头认真地和她一块儿看手中地图。

  地图上一条条路线画得歪歪曲曲,很是抽象,但她们记忆都不差,从进山后一路行来,对自己走过的路线心里都有数。

  桃羽用铅石在地图上标一个位置:“现在我们在这儿。”

  今天她们走了十来里山路,桃羽随便算了下,便估算出图上每一小截路线所代表的距离。她稍稍做好标记,很快,又圈出一个位置。

  地图上,那个位置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画。但其余所有路线的尽头,都指向它。

  白芒思索道:“这里是……血色凝集处?”

  桃羽点头道:“不错。”

  这卷地图上的路线是用墨笔勾勒上去的,但在绯色玉坠中,每一条暗纹都是红色的。一条条红色暗纹指向之处,不就是小厮口中的“血色凝集”吗?

  白芒惊喜地发现,那一块区域距离她们歇息的山洞,不过五里路。她惊喜地出声道:“姐姐,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到达那地方了!”

  桃羽淡淡刮她一眼:“小家伙,哪儿有那么容易?”

  “诶……?”

  直到第二日清晨,白芒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拿着指南罗盘跟在桃羽身后,走出山洞,向着她们圈出的位置走去。不到一盏茶时间,白芒就明白桃羽说的“哪儿那么容易”是什么意思了。

  她们被一座雪峰挡住了去路,白芒抬头往上看,呼啸的风雪中,她只勉勉强强看见山峰在哪儿,约莫五六丈高。

  桃羽轻飘飘跃上去,身形隐没在雪中,白芒几乎看不见她。

  白芒深吸一口气,冷气入肺,她全身上下的经脉都跟着凉下来。下一刻,她紧盯着雪峰的眼神忽的亮起来,闪着坚定的光,内力自丹田向足三阳经涌去,再迅速逆流回丹田!

  只一瞬,白芒如飞鸿踏雪,一跃出三丈高,再伸手像面前的雪壁借力,两步便登上雪峰。

  桃羽正坐在雪峰边缘打哈欠,见她来了,轻声说:“慢了。”

  紧接着,桃羽转身,红色身影又消失在眼前。

  白芒这时才看见,雪峰之上,没走几步,又是一座矗立的雪峰!这一处山峰几乎看不到顶,比她脚下踩的这一块儿,竟还要高许多。若是要攀上一座座雪峰才能抵达终点,五里距离,的确太长了些……

  白芒攀过数百次瀑布,商都城外山野里那道三丈高的温泉瀑布不说,甚至在从中原来昆仑的路上,她们偶遇一道数十丈高的黄河长瀑,桃羽直接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扔到了瀑布底。光是溅出来的水滴打在身上,就像被针扎一样疼,要是不小心被水流拍一下,能直接被打趴。

  那一次,白芒在暮色时开始向瀑布上攀爬,终于离开瀑布时,天已经亮了。

  瀑布都能攀,雪峰为何不可?

  白芒一咬牙,迅速跟上去,攀过一座座高低各不相同的雪峰。

  但雪峰和瀑布终究不相同,白芒一不小心便可能摸到冰层,这时内力控制得再怎么巧妙,都无法借力往上攀,只能沿着雪层往下滑一段距离,再度攀上去。而且到了后面,攀得越高,周围狂风就越凛冽刺骨,风中能吸入肺的气息就越稀薄。到最后,全身脏腑全靠内力撑着,白芒的速度不免慢下来。

  一次次攀爬,脚上银铃声叮叮当当,却又被风掩去。

  等白芒终于抵达地图上的标识处,已经是午后申时。桃羽一路等她,也快不了多少。

  这里是一片光溜溜的山顶,往四周看,没有比这儿再高的雪峰了。山顶上除了中央立着一块覆满白雪的巨石,没有任何东西,没有枯树枝桠,没有别的碎石,没有任何生物,只有雪,和风吹雪落的声音。

  桃羽正站在巨石上,狂风吹过她的衣衫,在一片冷寂的白雪中,她是唯一的那抹色彩。

  白芒捂着心口喘下气,经脉中内力流淌,很快缓过来。她跟着跃上巨石,像东南方看去。

  什么都看不见。

  狂风,雪粒,灰黑一片,哪儿有什么白鸟的爪子?

  桃羽一拎白芒的后衣领,飘下巨石,淡声道:“明日带上部分行李,必须在正午之前,到达此处。”

  白芒抿唇:“是。”

  终于又一日过去,有了昨天的经验,白芒一路鼓足了气,终于在正午时分攀上山顶。她全身上下累得几乎快要散架,又被桃羽拎着站好,再攀上巨石。

  果然如青面小厮所说,正午时分的昆仑山上,天光大好,万里无云。刺目的阳光撕开风雪,她们站在昆仑山巅,往四周眺望,甚至最远能看见无瑕镇的轮廓——黑漆漆的一块小点罢了。

  而站在巨石上往东南而望,果然看见山腹处一片极不规则的白色雪原,轮廓就像是一只收起翅膀埋头喝水的小鸟。

  鸟儿一片雪白,唯有鸟爪是青蓝色的,尤其显眼。

  那一片鸟型空地其实和青蓝色“鸟爪”并不相连,甚至隔着数十里距离,只是她们从山巅看去,视觉上,它们巧妙地连在了一起。鸟爪所在处十分隐蔽,三面环山,唯一的豁口对准昆仑山巅,还真只有在她们现在站的位置,才能看见。

  “走。”桃羽一出声,白芒便随着她的脚步,向青蓝色鸟爪的方向飘去。有轻功借力,下山比上山容易许多,两人如影子般顺风而飘,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停在“鸟爪”边。

  她们飘进豁口的那一瞬,周围呼啸的风声便消失了,山腹中一片寂静,白芒都有些不习惯。

  白芒走近了才看清,原来天青色的鸟爪,竟是一条一条温泉支流,冒着腾腾热气。而且除了温泉,在山外看不见的角度,山腹中竟然绿意盎然,小片青色草木与白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描绘的自然之美。

  “鸟爪”处的温泉水往下越来越细,直至彻底消弭在雪中。白芒往四周看了看,附近什么都没看见,显然“白鸟爪下”只是一句隐喻,谜底并非在“鸟爪”旁边,而是在这一片藏着的山谷中。

  两人逆着温泉水流淌的方向,向源头走去。不过一里距离,白芒就看见眼前一汪湛蓝色温泉湖水,水上倒映着四周白皑皑的雪山,天空上一团一团如棉花糖的云朵,雾气往上飘啊飘,直到在空中消散。

  白芒惊诧地微微启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片温泉湖。湖中甚至时不时有一圈圈涟漪散开——温热的水中,竟然有鱼群生存!

  桃羽顺着白芒的目光看去,解释道:“那些是热泉鱼,生活于昆仑山温泉水中,鱼身几乎透明,肉质晶莹剔透,细腻无比,乃是难得的人间美味。今晚我们便可捉来尝一尝。”

  白芒听都没听过这种鱼儿,桃羽却说得头头是道,她不由得问:“姐姐以前吃过?”

  桃羽点头,曾经那老不死的喜欢吃鱼,她运气好,跟着吃过许多顿。但桃羽只说:“大漠寒潭中还有一类寒潭鱼,外貌与热泉鱼无异,肉质却更紧实有弹性。将两种鱼肉切成薄片,混在一起吃,蘸着芥末,那味道只吃一次,便教人永生难忘。”

  “唔……”白芒好奇地舔舔唇,被说得肚子都感到饿了。

  小家伙年龄越来越大,便越来越少露出现在这般稚气的表情,桃羽笑着看她一眼,轻声道:“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大漠,我们一起尝尝。”

  白芒用力点头:“嗯……!”

  桃羽环顾山谷四周,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隐隐可以看见,那儿的远处伫立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块不规则的巨石。

  她们越走越近,那块“巨石”的面貌就越清晰,竟然是一块巨大的野兽骸骨!

  骸骨从头到尾足足有二三十丈长,耸立的脊背最高有三丈,被雪掩埋大半,一条条肋骨从脊骨中凸出,插进雪地中,还有几处断开,仅仅是肋骨,就有三尺粗。巨骨似鲸非鲸,似龙非龙,辨别不出究竟是什么生物,也不知它在此地躺了多久。

  旁边一株枯树,也不到它半个脑袋高。

  幽幽空谷,安静沉睡着一头巨兽尸骨。

  白芒被眼前一幕震撼住,停下脚步,她仰头望着不远处可怕的巨物遗骸,嘴唇都在轻微地颤抖。就连桃羽都惊诧地停下,站在白芒身侧,仰头看了许久。

  人类总是对巨大的生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和恐惧感,就算眼前的巨兽已经死了至少上百……甚至上千年,白芒仍然感觉,心脏都在颤栗。

  桃羽看了许久,倒是笑了:“没想到巨龙遗骸的传说,竟是真的。”

  白芒小声道:“什么巨龙遗骸?”

  桃羽牵着她往巨骨中走,随口解释道:“明教曾有一个传说,大漠深处,昆仑山中,都隐藏着史前巨龙的骸骨。骸骨中藏着数不尽的宝物。当时整个明教,就连我师父都没找着过大漠中的巨龙骸骨,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传说罢了。”

  “谁能想到,如此震撼的一幕,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桃羽不由得感叹道。

  白芒没说话,只是她被桃羽牵着的手,还在轻微地颤抖着。初见巨骨时的恐惧感已经褪去了,可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震撼,迟迟难以消退。

  她们缓步从巨兽肋骨间,走进它的身下,周围的光都弱了下来。

  桃羽环顾一圈,笑着摇头:“只是宝藏的传说,大概是假的了。”

  巨骨下一片荒芜,尤其是接近骨尾的部分,什么都没有,哪儿有宝藏的痕迹?

  而巨骨中央,竟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圈石篝火,旁边一方小石桌,角落里摆着一张青色玉石床,玉料算不得多好,应当是随手从山里挖来的。窗边摆着一个玉石雕刻而成的箱子,立面放了半箱东西,只是看不清是什么,一旁还有几个巨大的石箱子。骨墙上挂着锅碗瓢盆、石刀石斧,都是些后厨用具。

  白芒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石桌上,那儿上面摆放着一个十分显眼,引人目光的绯色玉雕小盒。

  玉质晶莹透明,和那块绯色玉坠一模一样,白芒只一眼,就看清里边装的是什么——

  一封信。

  一封很厚、很厚的信。

  显而易见,玉箱中的那封信,便是一切的谜底。

  白芒离石桌很近,只有几步距离,她却停在了原地,看着玉箱,怎么也迈不开脚。从她知道自己并非爹娘亲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整整三年,直到现在谜底近在眼前,她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怕。

  怕什么?

  怕承认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他们当初分明可以不要她,却悉心将她呵护长大,不仅爹娘,还有九莲村中的所有人……最后他们却都因她而死。

  原来过了三年,她仍觉得怕。

  心海中翻涌起万丈浪涛。

  桃羽轻轻说了一声:“小家伙,去吧。”

  桃羽散漫的声音,如一根定海神针,倏地让白芒心海中波涛平静下来,海面波光粼粼,泛着金灿灿的光点。

  白芒放缓脚步,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石桌边,伸手,小心翼翼打开玉箱。

  信封上只写了一句话:

  【吾女白芒亲启】

  作者有话要说:

  快到转折点了!

  -

  感谢在2022-01-0810:45:22~2022-01-0911: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只慵懒的猫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慵懒的猫5个;兔角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