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千羽这一觉直接睡过晚饭时间,裴砚白看他睡得沉,就没叫醒他。
睡到半夜,余千羽迷糊糊地醒来,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他瞳孔一缩——这是哪儿?
“砚白?”
余千羽小声地叫了一声。
房间里空荡荡的,还没医院病房来的温暖。
一些恐怖的记忆不合时宜冒出来,余千羽觉得胸口疼得发慌。
他想开灯,但总觉得伸出去的手会被黑暗中的谁抓住。
还有床底下,会不会藏着一个人?
他以前不怕黑的,可是经历了一些事情,独自面对黑暗变得异常艰难。
风吹动窗帘都把他吓得够呛,总觉得窗户边站着一个人,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余千羽将自己缩成一团,想了想,鼓起勇气伸手摸索手机。
明明放在枕头边的,去哪儿了?
越找不到,他越心急,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
“小鱼儿?”
门口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裴砚白睡梦中似乎听到余千羽叫他,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他刚想开灯,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张开双臂的下一秒,余千羽带着夜风撞进他怀里。
“做噩梦了?”
余千羽紧紧抱着他,身体还有些发抖,一言不发。
裴砚白将黏着他的「树袋熊」抱起来,送回床上,低声安慰:“别怕。”
余千羽的情绪在他怀里慢慢平稳,手上力道放松了一些,但还是环着裴砚白的脖子。
出事儿之后,裴砚白一直陪在余千羽身边,倒是忽略了,那次意外给人带来的心理阴影。
他心疼的抱紧了一言不发的人,轻声哄:“好了,别怕,我陪你。”
过了好一会儿,余千羽才开口,声音又干又涩:“那些人死了?”
“嗯。”
剁碎了喂狗,死的不能再死。
余千羽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把脸埋在裴砚白颈窝里,鼻尖在他颈侧蹭了蹭。
他的味道,让他很安心。
有裴砚白在,没有人能伤害他。
良久,余千羽彻底平复下来,呼吸绵长,缩在裴砚白怀中睡着了。
第二天,裴砚白等余千羽醒了才起床。
见人羞得眼神躲闪,裴砚白揉了揉余千羽的头发,没有多余的话,举动全是对他的纵容。
他们就像是在一起很多年的爱人,无需用语言表达爱意。
余千羽感到了满满的安全感,趿着拖鞋去卫生间,黏糊糊从身后抱着裴砚白,问:“要去公司?”
“嗯,很快回来。”
“我也去。”
裴砚白转身,又送他一个海盐薄荷味的亲亲。
“你乖乖在家,无聊就看看电影。”
裴砚白回主卧换衣服,余千羽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去。
帮男人挑好领带,在他扣衬衣纽扣的时候,替他系好。
裴砚白到了公司,汇报工作的高管们自动在办公室外排队。
原本只打算处理两个小时的公务。但他一坐下,连看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还是许谦看时间差不多了,把还没来得及汇报的工作整理,统一交到裴砚白桌上。
“几点了?”
“十一点半,已经让阿姨过去给小嫂子做饭了。”
“嗯。”裴砚白低头签字,动作飞快。
许谦迟疑了一会儿,说:“裴总,我想预支下半年的工资,可以吗?”
“遇到什么事儿了?”
“我就差一点儿就能买房了。”
裴砚白动作一顿,抬头看许谦。
这个助理跟了他五年,业务过硬,为人忠诚,加上唐佑禾的关系,他们除了上下级关系,也算是朋友。
“你买房……为了结婚?”裴砚白难得聊点儿私事儿。
许谦也没瞒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裴砚白直接给财务打电话,只不过预支的不是工资,而是绩效。
今年刚过了一半就给许谦预支绩效,这是对他绝对的信任。
绩效可比工资高多了,而且也不影响接下来半年的生活。
许谦止不住高兴,“谢谢裴总,等房子定了请你吃饭!”
“嗯。”裴砚白把剩下的文件签完,又说,“问问群里的,有谁要去D国,安排好飞机。”
“啊?哦,好的!”
许谦没想到老板和朋友们的团建还有他的份儿。
联系了裴砚白的私人飞机,又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后,许谦急匆匆的开车,往售楼部走。
裴砚白回到家,余千羽正在和司沐恩打电话。
最近天气热,他穿了短款居家服,歪在沙发上,白皙匀称的小腿翘在沙发背上,一晃一晃的。
他们在聊团建的事儿,讲得火热,余千羽没留意裴砚白回来了。
“这个季节去泡温泉,会中暑吧?”
不知司沐恩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余千羽脸忽然红了:“你不要乱说,他才不是那种人!”
然后隔着电话,裴砚白都听到了司沐恩大笑的声音。
“别笑了,到时候你乱说话,惹他生气我可不管。”
裴砚白脚步微顿,有些意外。
想不到小鱼儿竟然学会狐假虎威了。
电话那头的司沐恩也佯装生气:“才几天啊,你就学会拿裴砚白压人了?当了裴夫人就是不一样,底气十足嘛!”
“才没有。”
余千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发现裴砚白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回来好一会儿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们电话的内容?
余千羽心虚得不行,不顾司沐恩在那边抗议,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吃饭了吗?”他问。
“吃过了。”
“恩恩说你请大家去D国玩,真的吗?”
“嗯。”裴砚白在他身边坐下,手臂搭在沙发后背上,半侧着身,几乎是将余千羽抱在怀里,“约了唐佑禾他们,你想叫上谁,把身份信息告诉许谦,让他准备。”
“怎么忽然想到要请客?”
上次那个群被解散了,余千羽没看到聊天记录,自然也不会知道裴砚白在群里秀恩爱的事情。
而且,裴砚白也不打算告诉他。
裴砚白随意说道:“想带你出去散散心,他们是顺便。”
余千羽愣在原地,红晕一点点爬上脸颊,甜蜜又羞涩地「哦」了一声。
和裴砚白一起出去玩呢。
余千羽就像刚刚恋爱的高中生一样,对这趟旅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他给罗盼发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玩。
罗盼现在也没去培训班了,在家里的公司实习。
收到消息之后回了个半死不活的表情包:“搬砖啊,可能去不了。”
余千羽:“好可惜啊,难得有机会一起出国呢。”
“去哪儿?”
“D国,和裴砚白他们一起。”
那边,趴在工位上半死不活的罗盼一个激灵爬起来:“裴总也去?”
“去啊,他请客呢。”
罗盼用力绷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
他立刻给余千羽发消息:“你等我几分钟。”
发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敲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几分钟之后,罗盼笑嘻嘻地出来,给余千羽发了个「ok」的表情包:“千羽!感谢你救我水深火热之中!”
余千羽不明所以,但能一起去就好。
他跟罗盼要了个人信息之后,发给许谦,看见裴砚白从楼上下来,似乎要出门。
不等他问,裴砚白道:“出去见唐佑禾,10点之前我会回来。”
他语气虽然平淡,可余千羽总觉得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这一发现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余千羽走过去抱住正准备换鞋的男人。
“怎么?”裴砚白已经打算放弃出门,留下来陪没有安全感的小鱼儿。
余千羽摇摇头:“想抱抱你。”
声音很小,很不好意思。
裴砚白一身矜贵冷清尽数消融,低声问:“不是谈公事,要一起去吗?”
“不去了。”余千羽松开手,目光落在男人好看的唇上。
还在犹豫要不要亲一下,吻就落了下来。
温柔的,带着安抚的意思。
余千羽被亲得浑身发软,攀在男人身上,任由索取。
良久,裴砚白松开,将晕乎乎的小鱼儿送回沙发,吻了吻他的眉心:“乖,我很快回来。”
余千羽脸颊红红的,点了点头,湿漉漉的眸子里,全是对裴砚白的信任。
那样子,乖的不行。
要不是电话里唐佑禾的情绪不对,裴砚白是不忍心扔下这么乖的小鱼儿出门的。
到了唐佑禾说的酒吧,看见人已经喝了两瓶洋酒了。
唐佑禾眼神发直地递给裴砚白一杯酒,指了指对面:“坐!”
“发生什么事情了?”裴砚白接过酒,却没喝。
“没事就不能喝酒了?”
裴砚白心里记挂着余千羽,不想把时间耗在这种无谓的对话上,开门见山:“因为许谦买房的事?”
唐佑禾好像没听见他的话,闷了一大杯酒。
过了好久,唐佑禾苦笑道:“他今天去相亲了,还是上次那个女孩。他家里一直希望他能早点结婚生子,现在房子买了,婚期应该近了。”
难怪唐佑禾这么消沉。
现在虽然同性结婚已经不新鲜,但不接受的也大有人在。
许谦的父母是高校教授,就属于异常反对同性结婚的那一类人。
“那个女孩温柔大方,长得也漂亮,挺好的。”唐佑禾眼中有了泪光。
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
裴砚白没有任何立场说什么,便默默陪唐佑禾借酒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