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浪漫的表白也要回归生活,陪着江故把那二十份礼物全都摆放在了柜子上之后,等江故收好了那把钥匙去洗澡时,司珩将包裹礼物的纸盒收拾好拿到了门外。

  平安夜难得没有加班的程橙刚下电梯,看司珩在门口整理那堆叠在一起的包装纸和彩带,笑着道:“你这是送了多少份礼物啊,该不会是把屋内堆满了让小故拆吧,你也不怕把他累着了,最后还是自己心疼。”

  司珩笑了笑,浑身透着一股只有面对江故时才会有的温和。

  程橙什么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眼神那锐利得很,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挑着眉道:“你这是...得偿所愿了?”

  司珩脸上的笑意完全的隐藏不住,大大方方点头:“得偿所愿了。”

  程橙略遗憾地摇头:“这么容易就让你得手了。”

  程橙说完觉得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江故看着软绵,这内里可不是个小绵羊,所以谁得了谁的手,那还真不好说。

  反正看他俩相处的氛围,在一起那是早晚的事,所以这会儿程橙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道:“恭喜啊。”

  司珩客气道:“谢谢。”

  程橙朝他挥了挥手,扭开自家大门的锁,有人过节圆圆满满,她还是更享受一个人的自由。

  屋内的小彩灯司珩给挂到了阳台上,放屋里怕咕哩给咬了,咬断了电线还无所谓,要是把小灯泡咬碎了伤着了咕哩,江故怕是要着急了。

  一整个晚上司珩都仿佛在云雾里,软绵绵的不踏实,感觉江故的身上有一块吸磁,走哪儿就把他的目光吸到哪儿。

  却又因为刚换了身份,踌躇着想要靠近,但又怕过于急切显得太过唐突,让江故感觉不尊重,坐沙发上的时候恨不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江故也没谈过恋爱,刚跟司珩从陌生关系磨合到熟悉,这会儿又变成男朋友,身份的转变感觉又是一次磨合。

  但看到平日里沉稳的司珩各种情窦初开的青涩反应,那一点点身份转变的不适应突然就消散了。

  他好像并不需要因为新的身份去跟司珩磨合新的相处模式,他只需要用最舒服的方式做自己就行了。

  所以差不多九点多,江故打着哈欠看向司珩:“我困了,我先睡了。”

  这么多年的暗恋守得云开,司珩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公务,电脑开着,一晚上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听到江故这么说,便直接合上了电脑:“好,我也睡了。”

  江故:“你不用迁就我的时间,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所以保持你原本的作息就行了,我睡眠质量挺好的,一般睡着了不会那么容易被吵醒。”

  司珩道:“这两天过节,公事上安排得比较少,也没什么事。”

  这几天司珩一直在医院陪着他,都没能好好休息,明天估计还要上班,早点休息也好,于是江故道:“那一起睡吧。”

  去医院之前江故就睡在了司珩的房间,现在倒也没必要搬回自己房间了,反正早晚的事,也免了来来去去的折腾。

  司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房间,明明是他自己的房间,却满身透着强自镇定的紧张和局促。

  江故坐到床边开始吃药,小小一个分格的药盒子,里面大大小小七八颗,一次吞不下那么多就两颗两颗的吞,灌得胃里一阵水饱。

  刚吃了药没办法直接睡,江故爬床上准备看一会儿书,正准备掀开被子躺进去,就看到一旁司珩的被子,又看了看在房间里不知道忙活些什么就是不好意思上床的司珩。

  江故转身把两个枕头拉近了一些,正要拉开司珩的被子时被他拦住了。

  江故顿时疑惑地看向司珩:“怎么了男朋友?你不想跟你男朋友一起睡?那这样的话我回我自己房间了。”

  做梦都想的美事司珩怎么会不愿意,见江故误会了他的意思,便连忙道:“我的被子薄,盖你的。”

  他不怕冷,自从开了地暖之后就把厚被子换下来了,这厚薄程度对他来说刚刚好,但对江故来说肯定就不够了。

  江故哦了一声,想了想道:“那还是分开盖吧。”

  睡一起好像也没必要盖一床被子,睡觉的习惯各有不同,司珩怕热他怕冷,那就各盖各的。

  江故抖开自己的被子,调整好了靠背枕头,拿起今天收到的那本书,刚翻开第一页,就感觉一旁轻微拉扯的力道。

  江故偏头看去,就见司珩抓着他的被角,神色镇定着道:“一起睡,可以吗?”

  如果他耳朵没那么红的话,看起来的确挺镇定。

  江故好笑地掀开一边,拍了拍空位:“来吧。”

  司珩生怕江故反悔,上床掀被贴着他躺好,一气呵成。

  屋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司珩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耳边是江故看着书翻页的声音,被子里是他轻易不敢越过界的僵硬。

  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心理建设,司珩才试探着道:“小故。”

  江故略有些不习惯地啊了一声,一般司珩都是叫他全名的,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当着他的面这样喊他。

  突然耳根好像也有点热热的了,江故忍耐着摸耳朵的冲动:“怎么了?”

  司珩:“你要是觉得冷,可以把脚放我身上,我给你暖着。”

  盖在被子里的脚动了动,江故道:“不冷。”

  他虽然习惯性的手脚冰凉,但冷是真不冷,家里的暖气开得很高,这会儿穿着睡衣靠坐在床上看书,裸露在外的半个身子也没觉得冷。

  司珩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在被子里窸窸窣窣起来,一只手小心地伸过来,似乎想要抱他。

  江故盯着书上的文字不动,全身的感观都被打开的捕捉司珩的动静。

  直到那只暖暖的大手轻轻覆盖在他肚子上,江故只觉得被他触碰到的地方从内到外的透着一股痒。

  司珩道:“还疼吗?”

  江故摇了摇头:“不疼了。”

  手术之后疼了两三天,后面就没怎么疼过了。

  司珩轻轻环住他的腰,将人抱紧了一些:“对不起,我要是再细心一点,就不会让你难受这么久了。”

  他知道江故肠胃不太好,因为溃疡的原因,江故饭后有时候会难受一会儿,有时候吃过东西不久,江故会肚子疼一阵,尤其是自从阑尾炎后,这种疼痛也好像变得频繁了一些。

  但他之前问医生,医生说术后几个月会有这样的反应算是正常现象,他就一直想着再好好养一养,等把身体养好了就没事了。

  都没想过带着江故去做个肠镜检查。

  哪怕现在已经出院了,司珩依旧充满了后怕,如果不是荨麻疹导致炎症反应严重,甚至出了血,等事情发现时,怕是真的晚了。

  差一点点,就因为他的疏忽,他差点就要失去怀里这人了。

  江故放下书,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你干嘛道歉,我自己的身体我都没注意,怎么还变成你的错了。”

  与严重的胃病相比,偶尔肚子疼江故自己都没在意,谁能想到是长了东西呢,几次体检都没检查出来呢。

  司珩不说话,只是紧紧贴着身边的人,怎么抱都感觉不够。

  江故知道他很自责,病检结果对自己来说是庆幸,但对司珩来说就像一把差点就要掉下来的刀,是死里逃生的后怕。

  不想他再惦记这事,江故晃动了一下手里的书,问道:“你说这是开始,在我刚来这座城市时,什么情况啊?要不要详细说说?”

  司珩浑身僵了僵,一番挣扎后松开了江故,然后爬起来跪坐在他旁边,微微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对不起,我骗了你。”

  大高个的男人这副低头认错的模样,真的跟司珩这个人完全不符,就突然沉稳不沾边,反而像个初初恋爱的小学鸡。

  江故把书放到一旁,也坐直了起来,忍着笑意,面无表情的问道:“骗我什么了?”

  司珩想过万一以后被江故知道自己骗他这事,估计会很难收场,谎言就是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但是今天的表白对他来说是极大的鼓励,让他有种现在坦白了好像也能被轻拿轻放的错觉。

  最重要的是,他表白了,他的感情过了明路,就算江故因为自己骗他生气,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了。

  于是想着越拖说不定越糟,司珩决定坦白:“我第一次遇到你是在那家书店,我在车上,匆匆一瞥就...就惦记上了。”

  江故:“然后呢?”

  司珩:“我下车跑去书店,但你走了,没找着,后来在唐兆的朋友圈看到你,才知道你是他的室友。”

  所以他大一司珩就对他一见钟情的盯上了。

  江故稍微理解了一会儿,然后又不太理解的问道:“那么早,那你为什么不来跟我认识?”

  又不是没有合理的渠道,唐兆的哥还经常来他们寝室呢,他哥的好朋友跟着一起来,然后跟他们认识认识,多正常。

  司珩看了看江故,眼神里莫名透着一股小哀怨:“唐兆说你专注学习,不谈恋爱。”

  江故没忍住笑了一下,他之前就猜到是这个原因了,只是没猜到喜欢上他的时间,他以为最多就是自己住进来之前的几个月,或者半年一年的。

  没想到是四年。

  江故:“所以唐兆和唐鸣哥都是你的帮手,我住进来,也是预谋好的对吗?”

  司珩低低嗯了一声:“对不起,你生我的气就好,骗你是我不对,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你了。”

  本来就没生气的江故被他这话又弄的猝不及防了,这人真的是,又怂又勇。

  再次安静了好一会儿,一直没等到江故审判的司珩以为江故很生气,刚想偷偷瞄一瞄他的脸色,就又听江故道:“太喜欢是多喜欢?”

  司珩抬眸,神色的瞳孔里是满到要溢出来的深情:“是一泓泉水,只要你靠近,就能源源不绝。”

  审判没能继续,江故直接一个翻身背对着司珩躺了下来:“我睡觉了,晚安。”

  司珩神色有些懵,所以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他试探着倾身上前,想要看看江故。

  江故直接道:“关灯。”

  司珩连忙跑去关灯,又小心翼翼蹭上床,一点点靠近江故,见他没有拒绝,便又得寸进尺地贴上去,把人抱在了怀里。

  整个后背被某人的胸膛暖着,手也被身后那人的大手包裹着,热意一点点传递过来,黑暗中,江故开口道:“今天是分界线,今天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今天之后你要是再骗我,我就视情节严重性给你记过,大过记多了,我就不要你了。”

  司珩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几分:“好,我要是让你伤心难过了,你就不要我。”

  江故翻了个身,面朝着司珩靠进他的怀里,原来被人抱着睡这么舒服,温暖又安心。

  冬天的太阳上班晚,七八点钟外面还是一片清冷,司珩早早就醒了,但怀里的人还在熟睡。

  江故睡觉真的好乖,不会乱滚,不会踢被子,只要有东西给他抱着,他能一晚上都不动。

  像梦一般的表白后,司珩晚上几次醒来都有种恍惚的不真实,但感受着怀里的暖意和重量,又将那份不真实给打破,告诉他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早早醒来,怀里是满的,司珩搂抱着江故异常满足,顿时觉得人生为什么要有上班这件事,从此君王不早朝大概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可惜再不愿意起来也得起来,他还要给江故做早餐,早上不吃东西,好不容易养出点起色的胃怕是又要饿坏了。

  不等他小心松开怀里的人,江故就准点生物钟的醒来,刚一动就感觉整个人失去了自由,睁眼一看,他还被司珩抱着在,那紧实的手臂依旧圈在他的腰上。

  江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捏了捏他的手臂,声音沙哑道:“被我压一晚上了,手还在吗?”

  司珩微微低下头,亲在了他的发顶上:“早安,男朋友。”

  江故伸了个懒腰,翻过身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用鼻尖在他下巴上蹭了蹭:“早安男朋友。”

  司珩把手贴在他的后背上,再次把人往自己怀里揽,根本不舍得放开,怎么抱都抱不够。

  这黏糊劲抱得江故好笑,戳了戳他的腰道:“我饿了。”

  司珩这才把人松开,没忍住在他额头亲了一口:“躺一会儿再起来,起床慢着点,要是头晕一定要喊我,我去做早餐。”

  床微微下陷后又慢慢回弹起来,另一边空了,残留的热气也在一点点散去。

  江故抱着抱枕躺在床上,看着一身睡衣的司珩起来,走到房门口还要回头看他一眼,生怕他跑了一样。

  江故朝他笑了笑,司珩这才安心出去。

  不一会儿厨房就传来声响,江故盯着天花板放空了片刻,闻着自己衣服上沾染到的司珩的味道,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告别单身,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