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试探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江故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喊了一声司珩道:“刚刚有点痒,我把贴胶布的地方撕开稍微擦了一下,能帮我换个新的吗?”

  在阳台上吹着秋风将自己冷静降温的司珩闻言马上走了进来:“你把胶布揭开了?伤口见水了吗?”

  江故:“没有完全揭开,就揭了一点点边缘,然后发现揭开的地方不粘了。”

  听到没见水司珩这才松了口气,刚拆线,这时候见水很容易化脓感染。

  看他头发还湿着,司珩转身进了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给他把湿头发包住:“不要见风,晚风有点凉,小心着凉。”

  江故应了一声好,任由他在自己脑袋上动作。

  等脑袋被包好了,司珩扶着江故躺到了床上:“你等等,我去拿药给你换一下。”

  江故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司珩拿过来的被子,被子很轻也很软,稍微捏了一下,就像抓了一捧云朵一样,盖了一会儿,身上已经升起了暖意。

  司珩将换药的一堆东西拿了进来,连医用的消毒湿巾都放在热水里提前泡着了。

  卧室里的灯光很亮,落地窗被合拢的窗帘遮住,避免了室内的画面投射到窗影上。

  司珩坐在床边,小心掀开江故的睡衣,看到几个胶布边缘都有不同程度的卷起,但水并没有渗透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怕弄疼了江故,司珩的动作小心而仔细,一点点撕开胶布,露出正在愈合的创口,创面干净没有一点积液,撕开泡在热水里的医用消毒巾,将创口周围再次轻轻擦了擦。

  江故轻吸一口气,微凉的指尖搭在司珩的手臂上,似乎有些抗拒,但并未推开他。

  司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担忧道:“弄疼你了?我再轻点。”

  江故摇了摇头,眉头微皱:“不是,是有点疼,肚子里有点疼。”

  像是有一股气穿过伤痕累累的肠道,撑出一阵痉挛的痛,自从做了手术之后,时不时会突然疼一下,江故都有些习惯了,只是疼起来的时候,依旧有些难忍。

  司珩也知道江故的情况,他还特意询问过医生,医生说这是术后的正常现象,等内里修养愈合好了就不会这样疼了。

  一阵痛意缓过去后,江故松开了搭在司珩身上的手:“好点了,你继续吧。”

  司珩怕他着凉,忙加快手上的动作,清洁消毒上药,再贴上透气的胶布,等三处刀口都处理好了,一抬头,便对上了江故看着自己的双眸。

  指尖微微一颤,强压下躲避视线的本能,神色自然道:“换好了,肚子还疼不疼?”

  江故垂下眼嗯了一声,整个换药的过程他都在看着司珩,可惜司珩整个心无旁骛又神色坦然。

  虽然他并不觉得人人都该要喜欢自己,可除了原生家庭之外,在一些人际和情感上,他还没遭受过什么挫折,被追捧的多了,心气难免高了些,这会儿遇到一个他有心亲近,结果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的,自然觉得有些挫败。

  可惜司珩没get到江故的亲近之意,他暗恋了江故四年,但从未与他真正一起生活过,所以他不知道以江故的性格,这种时候换药他绝不会麻烦别人,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乖乖躺在床上拉起自己的衣服任人施为了。

  之前在医院里,护士都是这么帮江故换药的,这会儿换成他来了,司珩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听他说肚子还在疼,司珩将热水递到他的手边:“喝点热的缓缓。”

  江故摇了摇头:“一会儿就好了。”

  看他头发还湿着,怕他着凉,司珩转身去浴室里把吹风机拿了出来:“头发我给你吹一下。”

  江故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肚子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伸手准备接过吹风机,却被司珩避开了:“我来,免得你抬手扯到伤口了。”

  说着还将两个枕头叠起来放到了江故的背后,扶着他靠了上去。

  嗡嗡声在脑袋上响起,有一只手轻柔地穿过他的发丝,一缕一缕地在热风下摊开,吹走潮湿。

  江故微微低着头好方便司珩的动作,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露出纤细白皙的后颈,顺着睡衣领看下去,甚至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肩甲。

  更不用说这个角度,凹陷的锁骨和雪白的胸膛一览无余。

  在江故看不到的角度,司珩的目光像被烫到了一样,咻地移开,又蠢蠢欲动贪婪的想要再看一眼,看过后又惊觉自己变态的行为,懊恼的再次移开,如此反复,饱受折磨。

  好不容易将头发吹干,司珩缓缓松了一口气,道:“想坐一会儿还是睡觉?”

  司珩一开口,嗓子有些哑,于是偏头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

  江故抬起头,对上他坦然含笑的目光,指尖顿了顿,道:“有点累,我睡觉吧。”

  司珩道了一声好,替他把枕头放好,手掌贴上他的背部扶着他慢慢躺下,避免他拉扯到肚子,等他睡好,又替他将被子拢了拢:“晚上不关门,手机和水杯都放在旁边,晚上有什么事随时喊我,这几天别让咕哩上你的床,我怕它没轻没重压在人身上睡,压到你肚子上。”

  等司珩贴心给他关了灯离开了房间,江故将这段时间的事复盘了一遍,总结发现,司珩对于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接触底线似乎比他所想的要低,他感觉如果自己不方便,提出请他帮忙洗澡,司珩估计都会答应。

  这般没有一个界限感,像是一些直男做得出来的事,因为只有同性恋才会将同性视为择偶对象,哪怕没那些心思,也会注意着分寸和边界感。

  不过是不是直男倒也不能以此来定论。

  反正直男掰不弯,能掰弯的那从根子上就不直。

  回到家的第二天就开始下起了雨,夏天的雨是下一场就热一场,秋天的雨则是下一场就降一场温。

  江故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身上还放着一本摊开到一半的书。

  咕哩在猫爬架的半透明罩里,伴随着窗外的雨声,睡得露出了嫩红的小舌尖。

  天空是昏暗的,倾盆大雨将整个天空都下出了朦胧雾气,阳台上的隔热竹席被风雨吹打得摇摆不定,掉完了所有花朵的盆栽枝叶也在暴雨中被清洗。

  蕍蹊……

  靠在沙发上的江故看着外面恶劣的天气,风雨飘摇的,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司珩发了条消息。

  江故:“天气不好,雨太大了,你开车回来注意安全,或者等雨小了再回来,我等下把中午没喝完的汤热着喝一喝,你不用担心我的晚餐。”

  正在开会的司珩看了眼手机,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秒回道:“我会注意安全的,别担心。”

  等会议开完,司珩朝一旁的助理道:“天气不好,让大家赶紧将手头的事处理完早点回家。”

  助理推了推眼镜,看了眼外面的暴雨,忍不住笑了一下,恶劣天气可不少,但因为天气不好提前让大家下班还是第一次。

  公司内部群里收到通知一个个欢呼不已,能早点下班,暴雨天气心情都是阳光灿烂的。

  司珩提前回到家,才四点多,门一推开,听到动静的咕哩从猫爬架上抬头,见到自家铲屎官,轻松一跃就从上面跳了下来,然后伸着两只前爪在地上做了个拉伸。

  司珩换了鞋,看到江故睡在沙发上,便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人睡着了,盖着小毛毯,睡前看的书还搁在身上。

  司珩小心地将那本书拿了起来,书不厚重,但这么点重量,他也怕压坏了睡着的人。

  江故睡的无知无觉,一只手轻轻搭在腹部,指骨分明纤细修长,一片雪白之中,手背上针眼的淤青尤为明显,微微侧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闭合着,睡颜恬静。

  屋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越下越大,在雨水的白噪声中,反而显得屋内有种温馨的宁静。

  司珩坐在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江故似乎有醒来的征兆,司珩才猛然惊醒,然后立刻站了起来脚步慌乱的不知道是该装作刚回来的样子还是赶紧躲回房间。

  慌乱中江故已经醒来,听到声音轻轻抬头,嗓音略沙哑道:“司珩?你回来啦,几点了?”

  司珩站定,装作刚回来的样子,嗯了一声,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你怎么睡沙发上了?”

  江故想要坐起来,可稍微有点使不上力气,司珩见状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天气冷了,阳台门也没关,这样睡在沙发上容易感冒。”

  江故掩嘴打了个哈欠,双眸里瞬间蓄积起了氤氲水汽:“我本来看书的,结果不小心睡着了,还好,毛毯挺厚的,不冷。”

  话刚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懒懒的模样看的司珩有些好笑,好像随着天气变冷,江故都变成了不爱动弹的小懒猫了。

  江故觉得自己要是不去洗个脸,这股残留的睡意怕是要绵延不绝了。

  刚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一股眩晕袭来,人也瞬间卸力一般地往后倒去。

  他想着后面是沙发,沙发上有厚厚的毛毯还有一堆抱枕,应该不会将他摔着,就是连走路都不太敢用力的刀口,估计要被摔得猛地疼一下了。

  只是人还没摔下去,腰上就立刻揽上来一只手。

  一只大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贴上了他的后背,怕他摔了又怕过度地拉扯触动了他的伤口,几乎是小心翼翼却又不敢用力地将他抱在了怀里,避免了他的摔倒,又完全凭借着自身的重心力站稳,没被他往后倒下的惯性带动地摔在他的身上。

  江故被司珩小心地搂抱在了怀中,又顾忌着他肚子上的伤口没敢抱的太严实,喊他名字的惊呼声还残留在耳边,带着慌乱间掩藏不住的惊慌担忧。

  眼前的黑雾散去,江故感觉自己被司珩放在了沙发上,一只手还在触摸他的脸,他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司珩余惊未散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