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再次被关上的门,江故也没多想,朝司珩道:“你是不是还有公事要处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司珩再次恢复冷静,拉住他道:“我看看你的眼睛,还很红,再点一下眼药水润一润。”

  江故仰着头,等司珩又帮他点了一下眼药水,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下,闭着眼,等着眼睛自己恢复缓过来。

  司珩从办公室里出去,再进来时拿着两份饭,菜是装在那种颜色鲜亮的菜盒里,嫩黄嫩绿的摆放开,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办公桌很大,吃饭并不是很方便,司珩便将饭菜放在了茶几上。

  江故闻到香味睁开了眼,看着茶几上的饭菜好奇道:“这是你自己的餐盒还是你们食堂都是用这样的?”

  司珩:“都是用这样的,这种比那种餐盘方便好洗。”

  江故:“看着不像那种大锅饭。”比他学校食堂看起来精细多了。

  司珩将筷子递给他:“尝尝味道,因为要做得偏大众口一点,所以不会太清淡。”

  江故端起饭碗,第一筷子就夹向了肉末豆腐,然后朝司珩点点头:“味道可以,刚刚好。”

  豆腐这种不容易入味的,太过清淡就不好吃了。

  司珩又哄着他吃了一块排骨,一旁的鱼就没劝,食堂做的鱼块味道可以,但刺多,还是不给他吃了,万一卡着刺得不偿失。

  有江故陪着一起,司珩吃的比平时都多,将江故吃不完的全部清盘后道:“等下去我休息间睡一下,中午太阳大,太热了。”

  江故拒绝了:“等下我叫辆车直接到家门口,也不用走什么路,回去睡更舒服点。”

  虽然司珩很想江故能留在这里陪他,但也不敢勉强,怕他待在这里不自在,于是道:“刚吃饱,休息一会儿,晚点我让司机送你。”

  江故:“司机?你是有司机的啊?”

  他一直以为司珩是自己开车的。

  司珩笑着道:“当然有,只是平时我喜欢自己开车,自己开的话用车比较方便,司机偶尔也会用来送送客户,或者跑腿处理一些事情。”

  “那好吧,那等下就麻烦你的司机送一下。”

  江故说着拎起一旁的袋子,拿出里面今天买的一些东西:“这个牌子你用吗?这是洗面奶,这是水和面霜,我买了两套,等下回去我给你放你浴室里吧。”

  司珩没怎么用过这些东西,清水解决一切。

  但江故买了他肯定会用的。

  之前他没意识到,他比江故大八岁,保养这件事好像的确有需要,万一以后他被嫌弃年龄大怎么办,年龄已经没办法更改了,但如果看起来年轻,多少能拉近一点年龄的跨度吧。

  不知道司珩的思维已经发散到显老这个问题上了,江故也不知道他用过这些没有,所以将这些东西的用途全都给他说了一遍,看了眼时间道:“我回去了,现在回去还能睡个午觉。”

  司珩:“好,我让司机送你。”

  一直将人送下楼,送到车库,看着车开远了,司珩这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江故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旅游回来的程橙,两人直接在车库遇上了,估计是司珩交代过,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车库里,避免了江故下车走一段晒到太阳,然后就见到了旁边车位上正在停车的程橙。

  江故跟司机道了谢,看着他把车开走后,走到程橙那边帮她拿了几件行李:“你去的时候有带这么多吗?”

  程橙笑着道:“去当然是轻装出发,回来特产啊伴手礼啊,还有一些漂亮裙子也买了不少,这东西也就多了,你帮我把箱子推一下。”

  江故给她推着两个大箱子,箱子上面还搁了好几个礼盒,程橙手里拎着三大包旅行包,两人艰难地将这一堆东西运上了电梯。

  程橙大松一口气:“还好遇到你了,不然我至少要跑两三趟才能拿完。”

  看着晒黑了好几个度的程橙,江故道:“你去哪里旅游了?海边?”

  程橙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再对比江故那浑身简直能发光的白,心里在滴血:“去了新疆,你是天生白皮还是用了什么?有没有速度白回来的办法?”

  江故爱莫能助地摇头,他天生白皮,只会晒伤晒脱皮,但晒不黑:“你在办公室捂一捂应该很快就能白回来了,新疆好玩吗?”

  程橙还有着刚旅游回来的兴奋余韵,一脸开心愉快道:“特别好玩,虽然太阳大很容易晒黑,但超级美,我觉得一辈子真的要去一次,这时候去还能自驾独库公路,就那种漫无边际的道路,真的有种逃离世俗的痛快。”

  说着看了看江故瘦弱的小身板,程橙道:“如果容易晕车的,那还是不建议了,那边太大了,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开车,可真的很美,我决定明年还要去一次。”

  江故长这么大,还没旅游过,二十多岁了,人生轨迹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成长的小乡村,一个是现在所在的平京市。

  听着程橙兴奋地说着旅游见闻,江故也听得开心,看她这样子,应该暂时摆脱了母亲带来的伤害吧,至于她妈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江故也没问,何必在人家快乐的时候提起令人不开心的事。

  到了家门口,江故帮她把行李箱推进屋,程橙道:“等我整理好了晚点去找你,我带了好多礼物回来。”

  江故:“好,不急,你先整理吧。”

  回到家后江故洗了个澡,逗着咕哩玩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口发出一阵砸东西的巨响。

  江故猛地惊醒,稍微迷糊了一会儿,外面的响声还在继续,这才赶忙起身,从门边的可视屏幕看出去,看到罗滢华正站在程橙家门口,但程橙家的大门是敞开的,砸东西的正是罗滢华。

  江故微信上联系了刘管家,让他们赶紧带着保安上来,这才开门出去。

  一见到江故,罗滢华是恨到面目扭曲,就是个小子,上次讹了她那么多钱!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卖房子!

  要不是心里对那屋里的另一个男人还留有惧意,也是上次赔的钱太多实在是让她肉疼长了记性,她现在都恨不得扑上去挠的那个小白脸满脸花!

  这会儿见他竟然也在家,罗滢华直接指着他道:“这是我的家事,我警告你你别过来!我可没有招惹你,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告你碰瓷,告你讹诈!”

  江故捂着胸口,一副要发病的样子看着他:“你们上门打砸,吓到我了,我这门上也是有监控的,你们打砸的样子,发出的声音,都可以作为证据的。”

  罗滢华不敢靠近他,生怕一靠近他就往地上一倒,那是说都说不清,所以只敢隔空谩骂,骂得极其肮脏难听,连站在她身后的律师都皱眉想要阻止一下,却根本插不上话。

  江故却倚在门边眼神平静地看着她,这输出能力,还没他爷爷一半厉害,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些话,以为带上器官就算骂的凶,实际上只会显得她自己多低俗不堪罢了。

  屋内的程橙听不下去了,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女人是她妈,直接怒吼一声走出来:“你闹够了没有!我告诉你罗滢华,我的钱,我丢给街边的乞丐我都不会给你一分,我的房子,我无偿捐献出去都不会给你留一块砖!你闹吧,我已经通知我的律师提起诉讼了,你就等着开庭吧。”

  罗滢华恼怒地直接朝她伸手撕打开:“我是你妈!没有我能有你吗!你还告我,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掐死你!养你这么一只白眼狼,还不如养一只狗!”

  程橙冷笑道:“养我?你给我喝过一口奶吗,你给我买过一件衣服吗,你甚至还把我爸给我买的新衣服拿去卖了换钱!一有不顺心的你就打我骂我拽着我的头发把我脑袋往门上磕,从小到大你骂我贱货骂我婊|子说要把我卖给有钱人换钱说得还少了吗!”

  程橙一把抓住罗滢华厮打过来的手,手上用力到恨不得掐进她的肉里:“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小孩吗?罗滢华,我长大了,你老了,我宁愿养一条狗,我也不会给你花一分钱!”

  罗滢华疯狂叫骂:“贱人!你个不要脸的贱货!”

  就在江故准备上前拉架的时候,程橙反手就是用力一推。

  罗滢华被推的撞到了墙上后摔倒在了地上,满眼不可置信,完全没想过程橙竟然敢动手打她。

  程橙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她:“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的小孩了,你知道这些年我爸在国外过得有多艰难吗,他在那个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拼命奋斗给我攒钱,就为了让我能有个安身立命遮风挡雨的家,你倒好,恶事做尽,现在记得你有个女儿了,想要我养你,做梦!”

  见罗滢华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程橙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推开旁边站着的律师,一手压着罗滢华的两手,一手掐着她的脖子。

  手上力道之大,罗滢华根本挣扎不开,这些年撸铁可不是白撸的。

  恨意浓烈得如有实质一般,程橙当真是恨极:“我早就想掐死你了,当初你就是这么掐我的,不是爸爸回来了,我早就被你掐死了,你还敢来找我,你是真不怕死不怕被我报复啊!”

  程橙掐的很用力,见罗滢华窒息到人都快要抽过去了,江故忙跑过去拉开程橙:“程橙松手!杀人也不能这么大庭广众啊!”

  被江故一拉,程橙手上顺势也就松了,罗滢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开了她,还拉着她带来的律师躲在了他的身后,生怕程橙又疯了一样过来杀她。

  律师已经吓傻了,表情懵逼不知所措,他就是个刚拿律师证的小菜鸟,罗滢华会请他,完全是因为他便宜,原本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赡养案件,没想到竟然这么复杂,他也怕啊。

  程橙站起身,看着躲在律师背后的罗滢华:“欢迎下次再来啊。”说着甚至还笑了一下,整个令人毛骨悚然。

  电梯响了,是楼下的保安上来了,罗滢华扒开那群保安几乎飞奔进电梯,狂按关门键,生怕程橙追上来了。

  被留下的律师后知后觉发现雇主跑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躲着程橙绕到了另一台电梯,好不容易等电梯门开了,立刻闪身挤进电梯跑了。

  刚上来的保安面面相觑。

  程橙松了口气,朝他们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家庭纠纷已经解决了,麻烦你们白跑一趟了。”

  保安队长道:“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有什么事你再喊我们。”

  一群保安又呼呼啦啦地走了。

  程橙这才重重叹了口气,靠着墙上慢慢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江故见她手都在抖,忍不住上前半蹲下来:“没事吧?”

  程橙看着他笑了:“你不怕啊?我刚真想掐死她。”

  江故也笑了笑:“其实还挺爽的。”

  程橙疑惑不解:“爽?”

  江故在她旁边坐下道:“见多了原生家庭不幸的,他们断不了血缘,又改变不了现状,一面逃离一面被捆绑,一退再退的后果就是被扒着吸血,明明有些父母不做人,却要他们的孩子做乖儿子乖女儿,像你这样,你狠她就弱,最好以后见到你就怕,就再也不敢来了。”

  程橙闻言笑了一声,道:“这里,就这片房区,以前是我爸干活的工地,那时候在修路,还没开始做房子,我在家里总是被饿肚子被我妈打,我爸实在是没办法,明知道工地危险,但还是把我带来了,每天一万遍叮嘱我不要乱跑,然后会趁着休息的时候抱着我去看他工作的地方,还指着这片地说,等妞妞长大了,爸爸给你攒钱在这里买套属于你的房子,在妞妞的房子里,谁也不能欺负妞妞了。”

  程橙说着看向江故,眼泪绷不住地流了下来:“后来我爸跟着工程队去国外,语言不通,老外欺负人,重活累活都是他,钱却没多少,为了让我能上学,干完了工地还要去餐厅洗盘子,餐厅老板是同胞,对我们挺照顾,没地方住的时候,还让我们住他店里。”

  程橙擦了擦眼泪:“我爸是累死的,累到生病,然后在工地上出了意外,那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靠着奖学金和兼职,我能养活我自己了,可是爸爸没了,工程的老板最开始不打算赔钱,还想把意外推到我爸自己的身上,甚至还想要我赔钱,后来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华人律师帮我打官司,拿到了一大笔的赔偿。”

  程橙侧头看了眼自家大门:“这些年我爸攒的钱和赔偿的钱买下来的,我想告诉他,他的妞妞在他曾经说过的地方安家了,有了再也没人能欺负我的房子了,可惜,他看不到了。”

  江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他能看到的,只是我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