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故最后的记忆是一片混乱的场景,他听到了司珩惊慌失措的喊声,那好像是他认识这个男人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

  还有好多人的脚步声,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嘈杂吵闹的,让他骤然剧痛起来的心脏越发难受,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拽住,用力碾压,让他痛的得不到一丝新鲜空气的窒息。

  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甚至还有心思想到,幸好不是在司珩家里发作,不然死在别人家里,也太给人添麻烦了。

  意识回笼时,江故还没睁眼就觉得一阵疲惫,身上好沉重,呼吸也好困难。

  耳边有仪器滴滴的声音,全身感觉木木的,好像没了知觉。

  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看到点滴架上挂着的一大袋牛奶袋,他知道这是营养剂,一般用于无法进食的人补充营养用的。

  脑子里昏昏沉沉,还费力思考了一会儿,这玩意儿都用上了,他是昏了有多久。

  身上没力气挪动,江故只能转动脑袋,一偏头,就看到病床旁边的小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闭眼休息的司珩。

  房间里的窗帘是被拉上的,但从没拉严实的缝隙中透出灿烂的光亮,正好照在司珩的身上。

  背光的人身上被打上了一层光晕,江故的视力很好,哪怕现在虚弱无力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依旧能看清对方被阳光照耀到好像在发光的发丝,还有空气中飘飘浮浮的微尘。

  没过多久,江故又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整个意识彻底清醒是在晚上,病房里只听见无厘头小视频的声音,还有唐兆时不时冒出的笑声。

  江故睁开眼,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声音嘶哑道:“能不能有一点陪床的自觉?”

  唐兆见他醒了,立刻把手机一关凑了过去:“你这是终于舍得醒了?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有多吓人?”

  江故觉得嗓子里干的疼,刚刚开口说话就消耗了他不少力气,这会儿已经没力气再说第二句了。

  好在唐兆还算会照顾人,小心将吸管递到了他的嘴边:“小口小口喝啊,千万别呛着了。”

  江故喝了两口,大大缓解了嗓子里的干疼难受。

  唐兆又用棉签给他润了润嘴唇,然后趴在床边的护栏上看着他:“心脏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难受?”

  江故有气无力道:“不疼,哪哪儿都难受。”

  唐兆闻言笑了:“还行,还知道难受。”

  江故闭眼缓了一会儿消耗了力气带来的晕眩,又跳到了唐兆的第一句话:“所以这次有多吓人?”

  唐兆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心脏骤停,差点人就没了,幸好你是倒在医院,前后半点没耽误直接送了抢救室,就这样都还在ICU里昏迷了几天才平稳过来,你说吓不吓人?”

  江故有些意外这次竟然发作的这么严重,都骤停了,那真的是跟死神擦肩而过了:“我睡多久了?”

  唐兆:“ICU里待了四天,昨天送出来,今天醒过来。”

  “又赚回一条命。”江故说完往病房里看了一圈:“就你一个人?”

  唐兆笑了:“你还想几个人?”

  江故:“我之前好像看到司珩在的。”

  唐兆:“他啊,他这几天有空就过来换我吃个饭,现在回家了。”

  实际上这几天都是司珩守着,ICU不让家属进,不能陪床,司珩就守在外面,江故在里面待了几天,他就在外面守了几天,寸步不离。

  直到人可以出ICU回到普通病房,医生说他今天应该会醒,司珩才让他过来陪着,自己回家去了。

  一如之前那些年,好多事明明是司珩做的,却不敢冒头,把功劳给他领了,让他四年连连晋级,直接晋升到江故最好朋友的第一位。

  江故说没两句话就又累的睡了过去。

  唐兆叹了口气,给司珩发了条消息:“人醒了,刚刚还问你来着,估计下午醒过看到你了,现在又睡着了。”

  司珩秒回:“好,辛苦你了,我等下再过来。”

  社畜苦逼搬运工:“我今天陪夜吧,你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换我。”

  司珩应了一声好,他这几天都在医院,胡子没刮,衣服没换,整个人估计看起来疲惫的很,他得调整好状态,至少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连熬了好几天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司珩到医院的时候,江故已经能把床摇起来吃些流食了,因为几天没进食,得让肠胃有个适应的过程。

  一见到司珩,唐兆便将手里的碗递给了他:“交给你了,我得去上班了。”

  然后一边将手机和充电器往包里塞一边朝江故道:“你在医院乖乖的啊,我下班就来陪你,走了!”

  江故张了张嘴,一句路上小心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唐兆就已经快速跑了出去。

  司珩拉开唐兆刚刚坐过的椅子,继续小心喂他吃东西。

  江故的身上有很多管子,左手绑着仪器,右手挂着点滴,加上昏睡了几天,今天才刚开始吃东西,身上没什么力气,吃东西只能靠旁人帮忙喂了。

  几天的昏迷让人瘦了很多,医院里宽大的病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靠坐在床上,感觉整个人都要陷在了背后靠着的枕头里。

  头发温顺的贴服着,面色苍白而虚弱,唇上没有半点颜色,只有沾染了米汤后,才显得润泽了几分。

  司珩看着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那天江故倒在他怀里的样子,急救时心脏骤停被紧急推送进抢救室的画面,混乱的脚步声,被护士阻挡在外的茫然恐慌,还有梦里睡着都会被惊恐惊醒的红色显示灯。

  现在想起来,司珩都满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看着江故胸口贴的各种监测仪器,身体里的那颗心脏,就在前几天差点就再也不能跳动,司珩很想将手贴上去仔细感受,感受现在里面的跳动是否活力健康。

  但他只能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将种种情绪疯狂压制在平静的表面下:“还疼不疼?”

  江故轻轻摇了摇头:“不疼了,那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司珩没有否认的嗯了一声:“幸好当时在医院,那之前有没有一点征兆?是突然疼起来的吗?”

  心知这次发病的根源,但江故并不打算说什么,道:“突然疼起来的,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司珩朝他笑了一下:“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又一勺米汤喂到了嘴边,江故抿了一口:“我饱了,不想吃了。”

  司珩也不勉强:“好,待会儿饿了就说。”

  抽出一旁的纸巾,司珩给他小心地擦了擦嘴:“要不要把床放下来睡一会儿?”

  江故:“不想睡,我靠一会儿,你去上班吧,等下护工就来了,有人照顾我,不用你们守在这里。”

  司珩将带来的电脑放到了小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没事,远程办公也一样,公司刚忙完一阵,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平板我也拿来了,我给你放电影。”

  这在医院养病,肯定不能看什么主题沉重的电影,喜剧片也不行,最后找来找去,司珩给他放了熊出没动画片。

  江故也看不进去,心脏是不疼,但只是在躺着不动的前提下,稍微换一下姿势就抽抽的疼,供血力不行,喘不上气,人就昏沉沉的,哪里还有精神去看东西,最多当个背景音听一听,让病房里显得不那么沉闷。

  过了好一会儿,缓过了餐后的头晕,江故看向司珩:“司珩。”

  司珩放下电脑来到了床边:“怎么了?是不是想上洗手间?”

  江故道:“之前你把房间租给我,还不介意我的病,可能是对心脏病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现在你知道了,我是想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出院后会尽快找到住的地方搬出去。”

  听到他要搬出去,司珩的心整个被提了起来,但随即意识到他搬出去的原因,司珩又放松了下来:“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想要搬出去,那我拒绝,我知道心脏病,并不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我很清楚这类病发作会是什么样,当初我答应租给你,是想的很清楚的结果,所以你因为怕我介意要搬家,我不答应。”

  江故面露不解地看着他,眼里有着明显的探究:“可是为什么啊,你找合租是解决麻烦,不是增加麻烦,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话司珩哪敢说,怕说了别等出院了,估计住医院里就把房子找好了。

  “一开始是唐兆拜托我帮忙照顾你,正好我也需要有人在家里陪伴咕哩,所以才答应租给你,但住到现在,我很喜欢下班回家家里有人的感觉,也很喜欢每天有人能陪我吃饭,加上生活习惯我觉得相处的很舒服,所以暂时我不想改变什么。”

  江故明显有些意外。

  司珩继续道:“你住过寝室,你应该能明白遇到一个合拍的室友有多难,我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打拼,有时候挺累的,累的时候再回到空荡荡的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算家里有猫,但也挺寂寞,本来我都习惯家里有个人,你要是搬走,我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江故:“你是说,是唐兆拜托你,所以你才找合租?”

  司珩在江故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拳头,忍痛点头,他能怎么办,只能功劳给唐兆占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司珩只好再多增加一点留人的信服力:“没有找合租,一开始就是因为唐兆的拜托,所以只会是你。”

  江故主要是怕司珩介意,司珩不介意的话,他当然也不会费劲折腾,只是没想到意外问出了合租的真相。

  当他表示那就暂时不搬后,司珩重新回到了小沙发上,神态专注的盯着电脑。

  江故时不时朝他看一眼,每次看过去司珩眼里只有面前的电脑,一点都没往他这边看,明明是来陪床的,但这陪伴的感觉走心又不走心,有种令江故说不出的奇怪。

  从床边摸出手机,江故朝唐兆发出了质问。

  刚刚唐兆就收到了司珩的消息,知道自己这个工具顶功人该上线了,于是咬牙认下了功劳。

  社畜苦逼搬运工:“这不是看你那么久找不到合适的住处,他是我哥最好的兄弟,又一个人住,人脾气又好,还会照顾人,多合适,我就拜托他,然后他就答应了。”

  江江:“你真的确定你喜欢女生?”

  社畜苦逼搬运工:“宝贝,如果你答应,我为你弯一下也不是不能考虑。”

  江故发了个白眼表情包。

  江江:“我不是因为你对我这么好怀疑你,而是突然有点怀疑司珩。”

  社畜苦逼搬运工:“怀疑什么,怀疑他喜欢你?”

  江故发了个摇头表情包。

  江江:“我怀疑他喜欢的人是你,你看你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他都答应了,然后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也很照顾,我这次发病应该把他吓得不轻,这样他都不嫌弃还让我继续安心住他家,这得是多深的感情啊。”

  唐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实在是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样的走向。

  明明是火星撞地球的离谱,但如果顺着江故的思路这么一想,他要不是知道真相,怕是得被江故的脑回路带沟里去。

  不等他回应,江故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或者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爱屋及乌?”

  电视剧小说里也不是没有这种剧情,青梅竹马爱的深沉,隐晦又求而不得。

  唐兆猛然一个惊悚,戳戳戳的差点戳穿屏幕回消息:“小祖宗求你收一收你脑子里离谱的剧情,可以离谱,但不能太离谱!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敢以我被你美貌迷惑了四年依旧保持住的直男属性发誓!”

  社畜苦逼搬运工:“你就把他当成一个善良又热情的好人大哥哥就行了,别乱七八糟牵感情线,没有这条线!人的社交圈,并不是只有爱情的,人和人的缘分,本来就很奇妙是不是,你看我两关系不也这么好,还妥妥纯洁无瑕的兄弟情。”

  江江:“你说的有道理,那我运气真好,遇到这么多好人。”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说服江故,但总算是暂时把这一茬揭过去了,唐兆累趴在桌子上,作家的思维要么笔直,要么拐成山路十八弯。

  江故放下了手机,面前平板里闹闹腾腾,但他一点剧情都没看进去,只是觉得这生活好像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苦。

  世上好人这么多,还被他遇到了好几个,所以他又何必为那些不必要的人伤心费神。

  最起码他现在也算是衣食无忧,手术费还没攒到,但至少有攒够的希望,更甚至哪怕他就这么没了,他也不会孤零零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尽管人都死了,后面发生什么事也影响不到他了,但身后事有人帮忙操办一下,有人伤心,有人能偶尔给扫扫墓,现在想想,对于未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慌害怕了。

  他一岁不到就被发现心脏有问题,然后就被丢到了爷爷家,他妈妈将他照顾到五岁,也跟着人离开了那个小乡村。

  一个根本没有在他记忆里出现过,连脸都是空白的人,只因为他占据了父亲这个身份,就让自己惦记了这么多年。

  这一次意外的遇见,虽然有些始料不及,当下那一刻的确有些冲击,但现在再回想,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反倒是因此放下了一些事,至少确定某些事是真的不值得,不需要再继续执念了。

  心里上的负担消散后,他身体恢复的速度比预计中的快,但医生告诉他,这次他是情绪导致的病发,并非是病理性变化,虽然这次情况很险,但还是可以继续保守治疗。

  如果确定要做手术,那也要把身体指标养到可以手术的程度。

  只是如果暂时不打算做手术,以后需要好好控制情绪。

  这让江故稍微松了口气,如果现在就必须手术的话,那就打乱了他太多的计划了。

  躺在床上当了几天事事都需要人帮忙的废人,江故能下床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拒绝了他们的陪同,这几天因为他,耽误了他们太多事了。

  他除了躺在床上打针,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算有什么检查,也有护工推他去,根本用不着人二十四小时陪着。

  晚上他也没让唐兆和司珩留在医院,晚上不好好休息,白天哪有精力工作。

  然后唐兆和司珩就商量好,唐兆下午来陪他吃饭,司珩在医院陪他到晚上再回去睡觉。

  每天早上江故在打针之前,趁着天气还没热起来,会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转一转,不然一旦针吊上去,那就是躺床上一天都没办法动弹,骨头都躺累了。

  只是原本很寻常的日常活动,这天早上江故却在小花园里又看到了那个少年,但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他父亲江临,是少年的妈妈。

  护工看江故站着不动了,生怕他不舒服站不稳摔了,连忙推着轮椅过去:“小江啊,不舒服就坐一会儿,想透气,我推你在小花园转一转也行。”

  才二十来岁的男生,长得这么好看,却得了这种先天性的病,就算护工长期在医院里见多了生生死死的,对于又乖脾气又好的雇主,有时候难免会多心疼一些,尤其是小江,就长了一张让人看了就想疼爱的脸。

  江故没有拒绝护工的好意,回到轮椅上坐下。

  护工见他盯着花坛另一边的小男生,叹了口气:“这医院啊无老少,一个人就能拖垮一大家子。”

  江故看着对面,轻声附和:“是啊,无老少,那么小,多可怜啊。”

  作为医院八卦了解最全面的职业,护工阿姨瞬间生出一股八卦分享欲:“可怜的人多了,但肯定不包括他。”说着还露出鄙夷的神色。

  江故回头看了看护工阿姨,脸上有些好奇:“您认识他?”

  护工阿姨道:“也不算认识,看过热闹而已,那小子在学校里坏的很,欺负人,还哄骗小女生的感情,闹的可严重了,听说那个小女孩被欺负到自杀,幸亏被家里发现救下来了。”

  阿姨自己家里有个跟小女孩差不多大的孙女,这很难让她不代入自己的情绪。

  江故有些意外,因为真的看不出来,那个男生长的是很干净乖巧的模样,那天在透析室做透析也安安静静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欺负人的。

  江故:“后来呢?是女孩家里来医院闹了吗?”

  护工阿姨道:“是那个男生家里来医院闹,女生吞了很多药,被送来医院洗胃抢救,住院的时候那个男生的妈妈,就他旁边那个女人,来医院闹说女生诬陷他儿子,害得他儿子被学校退学,闹着要女孩家里给个说法。”

  江故微微睁大了眼睛,自己儿子害人家女孩自杀,她怎么敢有底气来闹。

  煜——熄——

  江故一直看着对面的母子两,有些不解:“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他生病了,应该没有太多精力欺负人吧。”

  护工阿姨哦呦了一声:“他这可不是生病,是被人打的,打坏了他一个肾,大家都说是那个女生家里找人做的,但没有证据,听说他家也报警过,但也没听到什么后续,反正他在我们医院治疗的也有半年了,听说得换肾,也不知道他这能不能等到肾|源哦。”

  江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然后低头看了看,肾脏应该在这里,再抬头便朝护工阿姨道:“我们回病房吧,我溜达够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司珩已经带着早餐来了,见他溜达回来,直接从护工的手里接过轮椅,推到床边后小心将他扶上床:“外面那么热,早上别溜达太久了。”

  江故应了一声好,然后看向餐盒:“今天吃什么?”

  他要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争取健健康康活久一点,至少要比某人唯一的儿子久一点。

  看着明显恢复了些精神的人,司珩眼里露出一抹笑意,只要江故好,他就什么都好了。

  *

  那天之后江故没再去过那个小花园,也就没再遇到过那母子两,不算昏迷那几天,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的江故终于得到批准出院。

  拿着出院小结,唐兆看着坐在病床上乖乖等着司珩帮忙收拾东西的人叹气:“你这小破胃怎么办啊,又是溃疡又是糜烂的这么严重?一堆问题。”

  住院这段时间能做的检查全都做了,肠胃这方面自然也没遗漏,就是检查结果不太好,住院这么多天,更多的是在调理肠胃。

  江故:“都说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了,我有在好好养。”

  唐兆卷起出院小结敲在他的脑袋上:“最好是,你这心脏手术还没做,别胃就先来一刀,医生说了,你这年纪轻轻的能保就尽量保,等到实在是没办法了,怕是就要切胃了。”

  江故捂了捂上腹,可怜兮兮看着唐兆:“你别念叨了,听得我害怕。”

  唐兆嚯了一声:“你还知道害怕,司珩,我这么大活人交给你,你可把他盯紧了啊。”

  唐兆故意这么说,算是给了司珩一个万一克制不住过度关心的理由,反正作为工具人,什么都往他头上推就对了。

  东西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日用品这些本来带的就是旅游装,没用完的也不要了,病服肯定是不需要带走的,这会儿出院大包小包的几乎都是各种药。

  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两人护着这个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的小祖宗一路小心的回了家。

  能让出院,那就证明江故的情况没问题了,可他们总不放心,一回到家就让他躺上了床。

  江故没办法,也不想他们担心,听话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一上床,大半个月没见的咕哩就蹭了过来。

  江故把猫抱在怀里捏爪子揉耳朵:“小咕哩有没有想我啊?”

  咕哩直接贴在他腿上一躺,露出自己软软的肚皮,伸着粉嫩的小爪子任由他捏。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司珩这才开口:“很想,它每天睡在你房门口等你。”

  谁能拒绝毛娃一腔纯粹的爱呢,江故拒绝不了,顿时一颗心被感动的满满的,抱着咕哩就是一顿亲。

  一旁的唐兆瞄了眼猫,又扫了眼司珩,这说的是人还是猫,他就不发表评价了。

  唐兆没在司珩家留太久,他在这里江故不能好好休息,稍微陪了江故一会儿他就回家了。

  等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司珩来到江故的房门口,轻敲了两下门。

  正在跟咕哩交流感情的江故抬头看去,脸上还有未散的笑意:“怎么了?”

  司珩走了进来,道:“虽然已经出院了,但这段时间你最好还是不要太劳累,我中午在公司,会让人给你送午餐回来。”

  江故忙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我中午随便吃点就是了,再不然我直接点餐厅的外卖,商场里面的餐厅应该比较干净。”

  司珩:“餐厅再干净也没有我公司的食堂阿姨做的干净,你要是觉得麻烦,我收你一千午餐费,就当是给的跑腿红包好了。”

  江故其实也不太喜欢花时间做饭,除了不太会做,主要是每天吃什么这个问题真的很头疼,他又不喜欢一样东西重复吃,很容易腻味,要是有人能负责午餐,他还是愿意的。

  反正他也不怎么挑食,只要是他身体能接受的,给什么吃什么。

  但一千块包午餐的确有些少了,于是道:“吃饭也要钱呢,一千太少了,我多给点吧。”

  司珩见他答应了,笑了一下道:“不用,吃饭不用钱,本来就是我公司的食堂,多你这一口也多不了多少,就这么说定了,从明天开始,中午会有人送午餐上来。”

  江故原本以为司珩说的午餐就是类似学校的食堂,各种菜打一点,然后一份饭,但是没想到送来的东西让他有种根本吃不起的感觉。

  米饭也不是寻常米饭,大米带着浅浅的粉色,里面有切的极为细碎的菌菇,江故吃不出具体是什么,但口感很像菌类,看起来像炒饭的东西,口感却相当清爽一点都不油腻,也不干柴,甚至还带有一点鲜甜。

  菜也不多,就一道,但里面食材有不少,黑黑细细长条的看不出是什么,但吃起来像参丝,翠绿的菜杆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口下去相当清脆,他唯一靠眼睛认出来的大概只有那盘菜里的百合了。

  一菜一饭之外,还有一碗汤,汤水淡黄,内里什么食材都没有,面上也不见半点油花,江故试探着喝了一口,同样是吃不出什么原材料熬的,但特别好喝。

  一份饭的量不大,他全部吃完竟然刚刚好。

  将空空的碗碟拍了一张给司珩:“吃完了。”

  司珩很快就回了消息:“味道怎么样?”

  江江:“这不是你公司食堂的吧,吃起来像是那种特别定制的餐厅菜,你别骗我了,这一餐多少钱?长期我可能吃不起,但短期吃一吃应该还是能负担的。”

  司珩叹了口气,江故不傻,他知道瞒不住,好在他准备了第二套方案:“我先上班,晚上回家说。”

  下午下班,司珩拎着一个新的食盒回到家,然后看到江故坐在沙发上,一见到他,便立刻将扑抓逗猫棒的咕哩抱到了腿上,并且一脸我不会被你哄骗的表情。

  说实话,那认真盯过来的模样,真的很可爱,比他怀里的猫还可爱。

  司珩笑了一下,将餐盒放到了桌上:“来吃饭。”

  江故走了过去:“什么呀?晚餐也吃这家?”

  司珩:“也不算,晚餐我做,但这家的汤可以先喝一点。”

  江故:“那你说吧,我听着,听完了我再考虑吃不吃,你别骗我啊,你再骗我,我会生气的。”

  江故说话的声音很轻软,哪怕说着自己会生气的话,但听起来像是逗猫棒上的那根羽毛,轻乎乎地挠在人的身上。

  虽然很没有威慑力,但司珩心里还是慌了一下,可真话没办法说,只好继续哄骗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上过短期的厨师班。”

  江故点了点头:“嗯,这事你说过。”

  司珩:“那个班有很多专业厨师进修,我也因此认识了一些人,其中一个现在开了一家私房药膳馆,我把你的情况一些药物禁忌都跟他说了一下,他说可以食疗试试看,说先让你吃几天,看你吃的习不习惯,因为里面会有一些中药,怕你吃不惯,如果可以接受,那就可以长期订餐。”

  江故很直接问道:“很贵吧,多少钱?”

  司珩想了一个听起来有点贵,但看起来又算比较合理说得过去的价格:“中午一餐,晚上一汤,一个月六千。”

  很好,两倍的房租,虽然这房租本来就是司珩做慈善意思的收一下而已。

  如果吃这个药膳,加上房租,一个月硬开销就是九千,再算上一些生活零散的小开销,至少得一万。

  江故道:“药膳真的有用吗?”

  司珩:“所以他说先试吃几天,看能不能适应,你本身胃不好,如果能适应也适合你,吃起来应该能有点感觉胃里会舒服一些。”

  江故:“那好吧,如果订这个餐,我自己出。”

  江故说完又看着他道:“以后不要骗我了,能负担起的我可以自己负担,我知道你很好,房租你本来就没怎么收我的,今天这事我要是看破不说破,你是不是还要给我贴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住在你这里了,不然越欠越多我更住不下去了。”

  司珩将汤碗递到了他的面前,道:“好,以后我会先跟你商量。”

  晚上吃完饭,江故回到房间写剧本,没忍住给唐兆发了个钱包空空的表情包。

  社畜苦逼搬运工:“没钱了?我还有可以借你,要多少。”

  江江:“是要努力工作了,司珩找了个做药膳的,今天吃着还挺好吃,说可以养胃,我也怕以后真给我来一刀切掉半个胃,虽然贵,那就吃吃看吧,不知道有没有用。”

  社畜苦逼搬运工:“药膳肯定有用的,咱们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精华,但要长期吃,这不是一两天有用的,你坚持啊,钱不够跟我说,小金库管够!”

  江故发了给含泪点头的表情包,然后打开文档,他决定剧本小说两手抓,正好阅读平台完结的那本其实可以写第二部 ,因为是刑侦方面的题材,并不是主打感情流,续写起来也顺手。

  花钱容易赚钱难,还是努力工作吧。

  另一边司珩给唐鸣发了个消息,这个药膳师就暂时定下了。

  唐鸣:“你能哄骗住江故?这药膳又不能做成大锅饭的样子,江故怕是不会信这是你公司食堂餐。”

  司珩:“没信,今天就直接给戳破了,我暂时应付过去了,跟他说六千一个月的午餐,他答应继续吃吃看。”

  唐鸣:“很多中药他应该也不认识,估计也不会把药膳想的太贵,不过兄弟,你这最后竹篮打水,能接受?”

  他给司珩找的药膳可不便宜,十多万一个月,用的药材都是好东西。

  单单就特定养胃补气的药用特级石蛙一天两只就得一千多,市面上自己买根本买不到,虽然炖成肉江故肯定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但司珩的付出是实打实的,却又小心隐瞒,江故还根本不知情。

  司珩:“怎么会竹篮打水,只要他好,我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