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上的热搜,给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我早上就联系过法务了,这会能处理的都处理过,你不用担心。”

  纪尘云里雾里,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这才发现热搜里自己的名字竟然就跟在何汜夜的后面。

  只是两个名字,借题发挥的内容不多。估计是那边已经撤过了一轮热搜。他专门搜自己的名字,才看到这些内容。

  领头的是几张昨晚自己与何汜夜共入世纪酒店的合照,画质极其模糊,像是从监控里截下来的。

  发帖者想象力丰富,文笔颇佳。几张图配上一个几百字的小作文,落魄艺人被年轻多金的总裁“包养”,故事有头有尾,好不生动。

  倒也不完全是造谣。纪尘与何汜夜的关系,本质上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那人添油加醋,字里行间暗指纪尘心术不正、投机钻营,有了何总的扶持,才能在娱乐圈中顺风顺水。博主倒是没明说,但观众都看出来了,于是纷纷在评论区口诛笔伐。

  盖了几千条评论,大骂纪尘是“男狐狸精”。

  传言真真假假,半真半假。故事以讹传讹,众口铄金。

  纪尘面无表情,几千条评论从头刷不到尾。入眼之处,一句帮他说话的都没有。

  再往后,何氏集团与何汜夜的个人账号都发了声明,声明何汜夜与纪尘并无不正当关系,如若再有不实传言一定深究到底。

  只是这种事,就算真把人肚子剖开,看看到底有几碗粉,也已经洗不清大众对于纪尘的“狐狸精”印象。

  纪尘撂下手机,屏幕那面翻了过去扣在桌面上,继续低头吃他的烤蘑菇。

  小巧的白口蘑被切成两半,口感劲道,火候正好。

  何汜夜看人面色不豫又一言不发,就知道这人一定还是在意的。他记得从前片场或者领奖台上的纪尘,无一不意气风发,张扬骄傲。如今却因为流言蜚语事事隐忍。

  他斟酌开口,实在不忍心见人一直低落。

  “房子已经安排好了,要不一会带你去看看?”

  纪尘本来犹豫。窗外的天却忽然暗了。室内也变得昏暗,餐厅里不得不提早点起灯。

  紧接着,一声闷雷,天边划过几道紫色的闪电。

  是暴雨将至的信号。

  他撂下手里的餐叉,仰头看了眼对面逆光的人,在雷声中给了自己的答案。

  “好啊。”他说。

  何汜夜与纪尘离开餐厅的时候,天已经阴的吓人,估计随时都会下起雨来。老王被何汜夜打发走,他亲自驱车,带纪尘去往那处新的楼盘。

  新楼盘位于闹市,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被大型商超与写字楼环绕,不论生活还是工作,都非常便利。

  总裁带着人一路畅行。小区门口的保安和世纪酒店的配置竟然一样。年轻的保安带着白手套站在伞下,正目不斜视地站岗。

  这里刚开盘不久,入住率不到五分之一。一梯一户,主打一个简约商务风。纪尘的老房子和这一比,云泥之别。

  “这里都是简装房,稍一收拾就能直接住人,还是你想再添点家具什么的,我也可以叫人安排。”

  纪尘走在人身后,含混的嗯了一声。他心里的确堵得慌,为网络上的骂声,为自己现在的境地。他本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却因为一件又一件的龃龉搞得翻身不能。

  他漫不经心,游走在这件漂亮的屋子里。这间房在顶层,周围没有其他住户,听不见一点人声。入户之后是一个超大平层的客厅,往里有两间卧室,同样面积不小,且视野开阔。

  他们进门之后,外面刚好开始落雨。小雨渐渐,淅淅沥沥。雨声扰人,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一声接一声。

  纪尘缓慢踱步,从客厅走到卧室。卧室里的装潢与何汜夜的别墅竟然有些相似,加上雨天,不免让他想起旖旎的那日。

  帘外雨潺潺。房间里昏暗好似傍晚,且愈发的寒冷。那股寒意直透心底,身上穿的再多却也抵挡不了的那种。

  何汜夜站在窗边,双手插袋,似在欣赏窗外的雨景。

  从这里能看见外面的花园,穿林打叶,那些挺拔的树接受暴雨的洗礼却依然岿然不动。

  纪尘挨了过去,从人身后环拥住何汜夜的腰。

  他的心空且寒冷,想要一个火源点燃它,填满它。

  何汜夜就是那簇火。

  尽管隔着西装的布料,纪尘依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他知道自己急功近利,每次主动示好都有所图。

  第一次是在别墅,是为了翻身的机会,第二次是在李仁的宴会,是为了讨好何汜夜,第三次是在何最面前,为了气一气何最。

  这次,他想要的不是名利。只是一点温度。

  何汜夜向来体温偏高。纪尘靠在人背后,侧耳贴在人背上,甚至能听见胸腔里那颗心脏雷动。这仿佛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人声。

  纪尘将困兽的信号传递给人,而后被转过身的何汜夜抱在了怀里。他抚摸纪尘的头发,吻他的额头。他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大方,因为他什么都有。

  吻随雨声愈演愈烈。纪尘被人抱着,肌肤相切,贪婪地汲取来自何汜夜身上的烫。

  何汜夜捂着他的眼,吻滑落至颈侧。

  即使这人平时看来是个正人君子,可在这种事上,也总有情难自持的时候。

  分明是纪尘主动求欢,谁料一瞬之间便被人夺了主动权。

  他力量不敌,由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胡作非为,由着人迫使他在雨中漂浮。

  室内传来暧昧的气息,混杂着雨后空气中的潮气。纪尘只觉得自己的神志被欲望驱使,被抛到云端,然后狠狠坠落。

  纪尘想,何汜夜是个商人。是个虎饱鸱咽的商人。

  所以他一定是个重欲的人。

  纪尘趴在床上,从床尾一直撞到床头。骨节分明的手攥着灰色的棉布床单,直把那块布料攥出一团褶皱。

  他闭着眼,眼前时而白茫茫,时而雾蒙蒙。他好像在哭,又好像没有。

  多巴胺让他感受到瞬间的快乐,能让他暂时忘记内心的沉重。

  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乱掉的呼吸声也渐渐找回自己的节奏。

  纪尘像第一次那时一样,□□,趴在床边找自己的便宜草烟。

  烟没换,但换了个顶名贵的打火机。金属机身上电镀了一串英文字母。

  咔哒一声,绿色的火焰噗的燃成一个倒立的水滴。

  窗外的雨正是下的大的时候,雨幕泼天,哗啦啦地像从空中倒下来一盆水。

  连外面的景色都被模糊了。

  墙上挂着一个样式古老的石英钟,指针刚走过下午三点。

  何汜夜已经离开了床,正坐在床边穿上他名贵的衬衫,俨然一副要走的模样。

  “要走吗,这么急?”

  纪尘夹着烟头,看着何汜夜的背影。

  白色的烟丝丝缕缕地缭绕。从纪尘的唇边向上盘旋,而后从何汜夜的身后将人包裹住。

  何汜夜嗯了一声,声音慵懒,但听不出什么语气。

  纪尘爬过去,一只手搭在床边。他正舒坦了,一口浊气随这口烟消散。这根烟尽了,刚好是烟盒里最后一支,纪尘干脆,把烟头塞回了烟盒。然后爬起来,一双手绕到总裁背后,替人摆弄领带上繁复的结。

  他觉得两人之间正是渐入佳境的好时机,有点得寸进尺,没忘自己的初衷。

  献一回身,换一个机会。

  他手指刻意,边打结边撩拨总裁的胸口。

  “何总,我想上《山中的小屋》这个综艺。有骆尧的那个。”

  何汜夜身体一动不动,任纪尘生涩的撩拨。他表情看起来不大高兴,眼神里远没有上一次那么喜兴。

  但嘴里还是应了。

  “嗯,我会让人安排。”

  语气淡淡,冷的叫纪尘疑惑。他帮总裁打好领结,便识趣的收了手,靠在床头察言观色。他忍不住思索莫非方才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没让总裁尽兴?只是他方才太过于专注,以至于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回想不起来什么。

  何汜夜站起身,没点评任何,只是瞥了一眼纪尘手里的打火机。

  “以后别抽了。”

  纪尘嗅了嗅空气中廉价烟草的气味,未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