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惴惴不安地走过去,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把昨晚加回脏辫女孩的过程说了,怕江郁不信,又从裤袋里掏出那串钥匙扬了扬:

  “你看,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

  谢宁抿了抿嘴巴,正要继续解释,江郁忽然凑近他:

  “为什么给我解释这些?”

  突然靠得很近,谢宁有点脸热,往后退了退。

  江郁继续逼近:

  “我们什么关系啊,你要给我解释这个?”

  直到谢宁后背抵着树了,回头一看,退无可退。

  回过头来,又撞上江郁那双执拗的眼睛,谢宁脑子顿时一片慌乱。

  江郁说不是朋友,那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谢宁绞尽脑汁地想,最后找出了一个安全的词:

  “就……同学啊。”

  说完那一瞬间,谢宁感觉四周都静了。

  是那种让人心慌的静。

  谢宁抿了抿嘴巴,想再说点什么补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两人沉默时,黄毛站在不远处招手:

  “7号,比赛要开始了,速来!”

  江郁转身就走。

  谢宁望了一眼那蜿蜒而上的盘山公路,弯道很多,路灯又不太亮。

  想到昨晚那帮赛车手拧紧油门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跟亡命徒逃命似的,谢宁至今还心有余悸。

  他追上江郁,三五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他:

  “晚上飙车很危险的,不要去嘛。”

  江郁顿住脚步,凉凉道:

  “同学,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

  谢宁:“……反正不让。”

  “你确定不会让吗?”

  江郁对他挑了下眉:

  “行,那我们玩个胆小鬼游戏吧。”

  谢宁:“?”

  他看到江郁的脸一点点地往自己这边靠近,他动作很慢,像是给足了自己考虑的时间。

  随着他的逐渐靠近,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谢宁呼吸都快要屏住了,脑子也乱乱的。

  眼看江郁即将要贴着自己的唇了,谢宁往后退了一步。

  江郁嘴角弯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绕过他走了。

  谢宁在原地愣了会神。

  等他慢吞吞地过去时,吹哨声响起,夜色里,几辆摩托车沿着盘山公路呼啸而去。

  谢宁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等。

  等赛车手们一个个冲过终点线,谢宁四处张望,没看到江郁的身影,他问脏辫女孩:

  “七号呢?”

  脏辫女孩撇撇嘴:

  “七号还在盘山公路上继续跑呢。”

  谢宁:“比赛不是结束了吗?”

  另一个赛车手嘀咕道:

  “对啊,也不知道他今天发什么疯,跑好快,我连他车尾灯都瞧不见。”

  谢宁垂眸看了一眼手机,7点半,离他回家的时间还早。

  他沿着盘山公路往上走。

  走了二十分钟,隐约看到有个凉亭。

  是之前江郁停车让他拍照的那个地方,江郁就坐在凉亭上吹风。

  旁边停着他的那辆车。

  谢宁正要过去,又看到另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停在江郁旁边,赛车手把头盔摘了,对江郁说:

  “怎么不继续骑了?”

  江郁望着山腰下的万家灯火,没搭理他。

  李橙干脆抱着头盔过去了,坐他旁边,还嘻嘻笑:

  “行吧,我陪你看星星看月亮,你有没有一点点感动?”

  谢宁抿了抿嘴巴,默默转身走了。

  周一。中午吃完饭,谢宁去了图书馆。

  他拿了一本书躲在角落里看,刚看没几页,忽然有人拍了下他肩膀,他吓了一跳,把书藏到身后,再定睛一看,是胖子。

  他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

  “你怎么来了?”

  胖子也压低声音回道:

  “我来找找灵感写作文啊。”

  又瞅了一眼谢宁藏在身后的书:

  “什么书不能拿出来给胖爷我瞧瞧啊?”

  扭头想要去看,谢宁推开他的脑袋。

  “好吧。”

  胖子假装要走,然后虚晃一枪,窜到谢宁身后把他那本书抢过来一看:

  《自由与枷锁性取向的判断与研究》

  胖子咦了一声:

  “你看这个干嘛?”

  谢宁把书夺了回来:

  “随便看看。”

  说完,把书塞回书架,转身就走。

  谢宁回去教室,过了会儿,胖子偷偷摸摸地进来了,又从校服里掏出一本书,就是他刚才在图书馆看的那本。

  胖子说:

  “小谢啊,刚才胖爷不是打断你看书了吗?我把那本书帮你借出来了,你继续看吧。”

  把书塞到谢宁的桌肚里,又叮嘱一句:

  “看完记得给我,胖爷还得还回去呢。”

  谢宁眸子里划过一丝感动,正要开口道谢,胖子又对他挤眉弄眼:

  “看完有结论了,记得跟胖爷说一说,胖爷等着吃你的瓜。”

  谢宁:“……”

  放学之后,谢宁回到家继续看这本书。

  看了会儿,又摸出手机问脏辫女孩:

  七号今天来了吗?

  脏辫女孩吐槽:

  来啦,冷着一张脸,有人托我问他要微信,他一个字都不说直接跑盘山公路了。绝了,以为长得帅就不会注孤生吗?

  谢宁又把那本书合上,起身出门了。

  刚下公交车就看到不远处一阵骚动,有人在惊呼,有人奔走,一片混乱。

  谢宁奔过去,随手拉住一个人问:

  “怎么了?”

  那人说:

  “好像是有赛车手冲终点线的时候骑太快翻车出事了,已经有人喊救护车了!”

  谢宁心一惊:

  “谁啊?”

  那人摇头:

  “不知道。”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谢宁站在最外面啥也看不见,他拼命挤进去一看,倒吸一口寒气。

  有个赛车手被摩托车压住腿了,隐约能看到有鲜血从赛车服里溢出来。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为他着急,各种出主意,还有人叫他把头盔摘下来透透气,他不摘,也不说话,腿压出血了,也没听他嚎一声。

  谢宁四处张望,没看到江郁的身影。

  又低头看着那个赛车手,夜色昏暗,他也认不出到底是不是江郁,急得摸出手机,想给江郁打个电话。

  刚把手机掏出来,后面有人挤了一下他,手机啪唧一声掉在地上了。

  谢宁立刻蹲下去找手机。

  后面的吃瓜群众还在往前挤,混乱中,谢宁感觉肩膀被谁撞了一下,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了,忽然有人捞住了他。

  谢宁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他闻到了一股冷风的气息,像是刚从盘山公路下来,还裹挟着夜风的凉意。

  扭头一看,是江郁!

  谢宁脑子里涌出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想也没想,直接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