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持续了五日, 大家都各有收获,念卿总共捕获了兔子三只,小鹿一只。
“这孩子真聪明, 知道自己力量小,就设陷阱, 逮到了一只小鹿。不过她看到母鹿跑回来救小鹿的场景,于心不忍, 就把小鹿放了。”杨将军笑着跟宋灵舒说情况, 摸了摸年念卿的脑袋, “不愧是我外孙女。”
念卿害羞地笑了笑,然后抓住他的大手,仰起头问:“外祖父,那你能教我习武射箭吗?我想学。”
“你个姑娘家家的, 竟然喜欢这些?”杨将军喜出望外, 朗声大笑, “行啊, 没问题,有空你就来将军府找我, 我一定好好教你。”
“太好了!”念卿高兴得直鼓掌。
一旁的舒婉听了,小声跟宋灵舒说:“皇上恐怕不会随意让她进出皇宫。”
一说到这个,宋灵舒就想起当年皇上想让念卿去和亲的事, 生气道:“她是我的女儿, 可不是被送去和亲的工具。我非得把念卿送出去不可,这武功一定要学,免得以后被人随意欺负。”
“姐姐别担心, 我来想办法。”阿献说道。
也不知道阿献跟皇上说了什么, 没过几天, 就给念卿带来了一块宫牌,进出皇宫只需要出示宫牌即可。
“谢谢阿献!”念卿抱着阿献亲了一口。
宋灵舒一惊,连忙把她拨开:“干什么呢你,都多大了还随便亲人。”
“怎么了?母后你比我还大那么那么那么多呢!”念卿用手比划了一下长短,理直气壮道,“你都可以亲阿献,为什么我不可以?”
阿献笑着看向宋灵舒,宋灵舒尴尬捂脸,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去去,出去玩去。”
“就知道赶我走,哼,母后你就是偏心。”念卿跑到凌云宫,跟舒婉告状,被舒婉好一顿安慰,又是给她拿点心,又是拿新衣服穿的,可把她哄高兴了。
“贵妃娘娘你真好,你现在都有了念璋,还对我这么好。”念卿心满意足地说。
舒婉也喜欢她这机灵劲,嘴还甜,又是从小看顾到现在的,她抬手给念卿擦了擦脸上的碎屑,笑道:“那是我们念卿乖巧懂事,换做是别的孩子,我还不一定喜欢呢。”
“嘻嘻。”
念璋跑到桌边来,双手扒在桌上,踮着脚说:“母后,我也想吃这个。”
“不行,你刚吃完饭,不能再吃了。”
念璋:“呜呜呜呜,母后偏心......”
念卿更得意了,坐在板凳上晃着脚,大口大口地吃着点心。
自从念卿能出宫后,她就隔三差五地去将军府,不仅学习了武艺,还在外面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回来都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与后宫这三寸之地完全不同。
“下个月外祖父要去军营一趟,我也想跟着他一起去看看,母后你同意吗?”
“当然同意了,一切以安全为前提。”宋灵舒欣然应允。
念卿这时常外出的日子,可就便宜了阿献。以前还总顾着屋里有个孩子,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注意分寸。可现在好了,只要把下人一屏退,这偌大的坤宁宫就是她们胡作非为的好地方。
“姐姐,外面又下雪了。”阿献将手伸出窗口,去接雪花。
“你是不是手痒又想堆雪人了?”
“你怎么知道?”阿献欣喜地看着她,然后飞快跑到院子里,开始堆雪人,这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堆出一个像样的雪人了,然后扭头一看,宋灵舒竟然做了个冰雕。
“看,像不像你?”宋灵舒问。
阿献捧着小巧精致的冰雕,一边欣喜的同时,一边又为自己输了一筹而难过。
“喜欢吗?”宋灵舒问。
“喜欢。”
“那还不快亲亲我?”
阿献一笑,刚要亲上去,忽然听见叩门声,翠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皱眉道:“娘娘,皇上突然翻了你的牌子,今晚要来坤宁宫......”
宋灵舒和阿献对视一眼,嘀咕道:“都几百年没来过坤宁宫了,突然闹这一出是做什么呀?”
无论是做什么,都惹得阿献不快了。她垂下眼睛,遮挡住眼里的怒意——这老不死的。
“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他赶出去的。”宋灵舒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回去。
等到了晚上,宋灵舒才明白皇上突然来找她侍寝的原因,竟是打算让杨家军去攻打南疆,这才想着要来与她亲热亲热。
这狗皇帝兴许这几年太亢奋了,觉得自己身体又行了,就突发奇想要一统天下。更何况南疆圣女一个人的神力都这么厉害了,那要是把南疆所有巫师都捉起来,岂不是效果翻倍,加速长寿?
宋灵舒得知他的想法,恨不得直接给他把脑壳锤爆,用了加倍的狐臭效果,把他熏退,又答应他会跟杨将军好好商量,这才把人送走。
她连夜翻墙去找阿献,将这事告知于她。阿献听闻后,只是很安静的问了一句:“他要杀我南疆子民?”
宋灵舒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阿献握住她的手搓了搓,然后塞进杯子里,“姐姐这么大老远跑过来,手都凉了,快捂捂。”
“你上来,我们一起捂啊。”
“好。”
宋灵舒见她不愿多说,就没有多问。但是在半个月后,皇上宴请朝臣的宴席上,喝酒喝晕了过去,就再也没醒来了。
她身为皇后,理应跟礼部一起处理国丧之事,然而她以忧思成疾为由,全权交给礼部去打理了。自己则躺在躺椅上闭目小憩,感慨道:“哎,这天真变了,都要暖和起来了。”
“是啊,春天就要到了。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是个好年。”阿献说道。
“嗯。”宋灵舒扭头看着她,见她跟没事人一样,也没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是问道,“阿献啊,我好像一直忘了问你,你喜欢吃牛肉还是羊肉?”
“羊肉。”
“你最喜欢的花是什么?”
“海棠。”
“为什么?”
“因为姐姐好像格外喜欢海棠。”
宋灵舒笑了起来:“所以你是因为我喜欢海棠,才喜欢的吗?”
“嗯,我其实没有特别的喜好,只要是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阿献说。
宋灵舒按住她的后脑勺,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声道:“所以阿献,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阿献心念一动,便知她在说什么了,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还是床上更暖和。”
宋灵舒搂住她的脖子,笑道:“现在可是国丧期间哦。”
“我是南疆人,不用遵从你们的国丧规矩,姐姐呢?”阿献目不转睛地问。
宋灵舒笑了笑,仰起头咬她的耳朵,吐气如兰:“我是你的人,自然也不用遵从了。”
......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离世前并未立太子,但就目前的形式来说,念璋已经是最佳人选。朝廷有杨将军一党支持,后宫有皇后主动提议,加之瑜贵妃地位仅在皇后之下,理所应当是由念璋来当储君。
但储君年幼,于是由其母后垂帘听政,舒婉整日忙得再也没空来后宫打马吊闲聊了。
“哎哟,咱们现在这日子可就好了哈哈哈哈。”昭妃真是做梦都能笑醒,皇上那糟老头子死得早,就给她们剩下一堆金银珠宝,让她们天天打马吊,还白得了太妃的名号。
何况储君又是她们看着长大的,懂事有礼貌,日后只要她们不作妖,必能快活到老。
“可不是嘛,不过我女儿最近天天说,羡慕念卿可以出宫玩。我说安仁太后娘娘,你看能不能让我女儿也出去玩玩?”丽妃笑道。
自立储后,这些人的辈分就往上抬了,舒婉理所应当地升为了太后,封号安宁,而原来的皇后也是太后,封安仁。
宋灵舒扔出一张牌,道:“没问题啊,不过我事先声明啊,念卿可不只是出去玩的,她还吃了不少苦呢。又是去军营啃冷馒头熬严寒,又是下江南去赈灾,没看见她上次回来人都瘦了一圈吗?”
“哎哟,还真是,难道你就不心疼啊?”
“心疼啊,我都快心死了。”宋灵舒捂着心脏说。
“咳。”阿献突然咳了一声,“心脏在左边,姐姐,你捂的是右边。”
宋灵舒笑着推了她一下,又一本正经地回到话题上来:“不过她年纪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体会一下人生百态,心有黎明百姓,才当得上是公主。”
几人都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还有这觉悟呢。
阿献已经习以为常,小声跟她们说:“别看她现在说的好,平时还不知道偷偷为念卿哭了多少回呢。”
“去去去,打牌就打牌,不许揭短啊!”宋灵舒斥责道。
几年过后,到了念卿的及笄礼,别家的姑娘这时候就要开始习妇德寻夫婿了,念卿倒好,脑子里想的可不止一个男人,而是千千万万个男人。
“北方突厥最近虎视眈眈,边境有异动,外祖父年迈,舅舅旧疾复发,现在军中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母后,我想披挂上阵。”念卿道。
宋灵舒看着已经比她还要高的女儿,还是有些不忍心:“你之前一直跟着外祖父,我才放心,这次你真要上战场独当一面了?”
“嗯。母后,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念卿乖巧地眨眨眼。
“救命,我说了没用,你还是跟另一个太后说吧,她才是话事人。”宋灵舒直接将难题抛给舒婉。
舒婉亦是于心不忍:“念卿啊,军中缺人手,但也不会就差你一个。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你可怎么办?何况还有这么多男儿呢,让他们上场便是。”
“我也是好女儿啊,我不比他们差。我除了一身武艺,我还有计谋,我可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忘了吗?”念卿又冲她眨巴眨巴眼,抓起她的胳膊晃啊晃,“太后,我的好太后,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见你们。”
最后,舒婉还是无奈同意了她的请求。
送行的时候,宋灵舒将珍藏多年的虎符交给了她:“这东西放我这没用,现在交给你了。这一半江山,就在你手上了。”
“多谢母后。”念卿郑重地接过虎符,一一和她们拥抱,各自叮嘱一番,拥抱到舒婉的时候,却又不知说什么了,于是有模有样地叮嘱念璋,“皇姐出征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我的母后、阿献、还有你的母后,明白吗?”
“明白!皇姐放心,朕等着你回来带朕钻狗洞。”
“这个就不必说出来了!”
念卿带着大军离开,城门楼上,宋灵舒热泪盈眶,重重拍了一下舒婉:“不是你的女儿是吧,就让她这么走了! 你真狠心呀!”
“我也心痛啊!”舒婉也哭了起来,“她可以说是我从小带大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缩在我怀里,听我将故事呢!”
“你是不是给她讲什么牡丹亭西厢记了!”
“不是,我讲的是孙子兵法。”
“难怪她现在这样了呢,原来是因为你呜呜呜!”
“呜呜呜都怪我不好,当初还不如给她讲西厢记呢!”
两人抱头痛哭,那场面可以说是十分喜感,在京城传遍了。
两年后,宋灵舒才心心念念地盼到了大军凯旋的消息,她一大早就起来打扮,突然发现自己有根白头发,吓得立马抓住阿献:“阿献,你是圣女啊,快用仙术给我把黑头发变回来。”
阿献:“没事的姐姐,我也有白头发了,咱们现在是白头偕老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宋灵舒立马被哄好,“你说我梳这个发髻,会不会太装嫩了?”
“不会,姐姐怎么装扮都好看。”
“啧啧啧,你这嘴怎么这多年还一如既往的甜?快给我尝尝。”
两人正接吻时,翠玉慌慌张张跑进来,尴尬地不知该进还是退。虽然这些年她们这些亲近的人早已察觉二人之间的情感,可亲眼撞见还是难免有几分尴尬,她徘徊片刻,正要往外走,就听宋灵舒把她喊了回去:“什么事?”
“回太后,念卿公主进宫啦!”翠玉尖叫道。
“啊啊啊啊啊啊!哪呢哪呢在哪呢?! ”宋灵舒跑到门口,一个人影没见着。
“去慈宁宫了。”
宋灵舒黑人问号脸:“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她的母后吧?怎么先跑那边去了?!”
“应当是想向皇上和安宁太后汇报正事吧,要不您亲自过去看看?”
“不去,你们去整桌她爱吃的菜,她要是不来,就倒掉喂狗!哼!”
“好了,姐姐别生气。”阿献牵着她回屋,给她捏掌心,笑道,“说不定她是近乡情怯,一时不好意思来见你呢。”
“笑话,她有什么不好意思见我的,她光着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
阿献笑容微顿:“姐姐。”
宋灵舒一愣,好笑道:“你不是吧,她可是我女儿。”
“又不是亲生的。”
“胜似亲生!”宋灵舒挠了挠她的下巴,“好了好了莫吃醋,姐姐给你——”
“怎么这么多年了,母后你还是用这招来哄阿献?”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宋灵舒惊喜回头望过去,就看见念卿站在门口,一身戎装,脸也黑了几分,却利落潇洒得很。
两人对视片刻,念卿突然跑进来一把抱住她:“啊啊啊啊!母后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
宋灵舒很欣慰,很好,还是有点儿时的模样。
“我也超想你的呀!”
阿献看着她们母女俩在房中抱着直跳,忍不住想笑:“吃过饭了吗?”
“还没呢,专门留着肚子回来吃咱宫里的饭菜。阿献,我也好想你啊!”念卿转头又来抱阿献。
宋灵舒左右瞧了瞧,也挤进去,与她二人抱作一团:“一起一起啊。”
“开饭——”翠玉走到门口,看到此种情形,默默地退出去了。
说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堂堂太后、堂堂圣女、堂堂公主兼女将军,竟然私底下干这种事呢!
吃饭的时候,念卿又说起了这两年征战的情形,还露出自己的胳膊,撒娇道:“母后你看,我这都受伤了,都没敢在信里说。”
“哎呀怎么这么严重,现在还疼吗?去把太医找来。”宋灵舒急道。
“不用啦,就是因为完全没事了,我才告诉你们呀,只是留了点疤痕而已,不碍事。”念卿笑道。
“我们?”宋灵舒脑子一转,“你还告诉舒婉了?”
“对呀,我就喜欢看你们担心我的样子。”
“你想认她做干娘啊?”
“噗,怎么可能!”念卿差点喷饭,安慰她,“放心,我只有你一个母后。”
宋灵舒半信半疑地看了她几眼,突然问出了一个母亲必定会问的问题:“现在突厥投降,天下太平了,你也不必没事就去军营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有没有心仪的男子,喜欢哪个就告诉我,我给你抢——请过来。”
“母后,我不想成家。”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留在宫里陪你。”
“我不用你陪,我有阿献陪。”宋灵舒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其他姐妹,不知道多快乐。”
阿献扭头看她:“姐姐,你能把后半句收回吗?我听着心里堵得慌。”
念卿噗嗤一声笑了,半晌才轻声道:“我还想陪陪安宁太后。”
“你陪她做什么?”宋灵舒眯起眼睛问道。
“小时候你们俩一玩耍,就把我扔在她那里,现在她整日里忙得都没空跟你们玩,我自然要多陪陪她了,我这是在替你们赎罪啊。”念卿理直气壮道。
“嘶——哎......嗯......哎。”
宋灵舒经过一阵心理建设,才道:“罢了,你的人生我不干涉,从小我就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快乐、健康,能做到吗?”
“能!”
吃完饭后,念卿没呆一会,就跑去慈宁宫了。
“诶你说她会不会是——受咱们影响啊?”宋灵舒嘀咕道。
“不能吧?我们平时不是挺隐晦的吗?”
“你先把手从我胸上取下来再说这话。”
“好的,姐姐。”
宋灵舒想了想,耸耸肩:“算了算了不管了,一想就是操心不完的事。”
“就是,姐姐你还是多想想我吧。”阿献委屈巴巴地说,“你这两年一直在担心念卿,都冷落我了。”
“......”宋灵舒戳她的额头,“说话讲点良心好吧,三天就一回荤觉,还叫冷落吗?”
“你年轻的时候可不止一回。”
“你说我老!”
“姐姐我没有!”阿献按住她要捶自己的手,低头含住她的唇,“姐姐怎么样都是最美的。”
“那你会一辈子爱我吗?”
“会。我已经不再向神明祷告,我用信仰换了你,所以我会坚定不移地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世界over,下一个应该是最后一个小世界了,一个金主以为自己养了个替身,结果发现替身把自己也当替身的故事,简称双替身,会轻微涉及到一点主线cp。
老规矩,红包,懂?
感谢在2023-03-03 17:14:46~2023-03-04 11:3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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