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只剩下半片残阳, 渐渐没入地平线,只剩下最后一点暗白,也逐渐在时间的推动下陷入黑暗。
别墅里灯火通明, 苏渐西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新闻,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盯着屏幕上的主持人,心思却早就飘到外面去了。
也不知道接到人没有, 路上堵不堵车?
如果自己有双健全的腿的话, 此时是不是已经跟着对方一起去了机场?而不是满腹心事的坐在这里苦苦等待?
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打开手机,竟然搜索起残疾人专用车了。残疾人也可以考驾照,买专用车,只是这样的话, 用跟别人不一样的车, 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她就是个残疾人。她连残疾证都没办理过, 不是看不起那些补贴, 而是不敢直面自己的残缺罢了。
可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她的生活始终要依赖别人,无法在关键时候陪着对方出门,更无法在对方受伤的时候, 亲自送去医院。
思及此, 她深吸一口气,拨了个电话,去打听残疾人专用车的具体细节。
挂断电话没多久, 院子里就想起了谈话声, 是宋灵舒接着人回来了。
苏渐西聆听着她们的脚步声, 直到大门打开,才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望向门口的人。
“老......老公!”宋灵舒差点就脱口而出喊老板了,幸好及时改口,“我们回来啦。”
这给苏渐西喊得一激灵,虚咳一声,才稳住情绪,“嗯”了一声,看向她身后的人。
宋灵舒蹲下给母亲拿鞋,张春苗的身影就露了出来,个子不高,身形消瘦,围着厚厚的围巾,挎着一个布包,有些拘谨地冲她笑:“渐、渐西呀,俺来你家不打扰吧?”
“不打扰,随便坐吧,您就当自己家。”苏渐西道。
“诶、诶,好。”张春苗连连点头,穿上宋灵舒取出来的新拖鞋,跟着她一起进客厅,止不住的往四周张望,然后笑眯眯地走到苏渐西面前,既想亲近她,又莫名有些胆怯,尴尬的问了一句最常用的话:“你、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你们呢?”苏渐西反问道。
“俺们也没有,俺去给你们做饭吧。”张春苗立马道。
苏渐西正欲拒绝,就听宋灵舒抢先一步道:“好啊,她不吃香菜,味道别放太重了就行。”
张春苗立马放下行李,转头进厨房了。
苏渐西扭头低声道:“你怎么让你妈妈一到家就去做饭了?”
“你不懂。”宋灵舒抓着她的胳膊,低头在她耳边悄悄说,“厨房就是她大展身手的地盘,她才能放松下来。”
苏渐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耳朵却有些痒,克制住想要去触碰耳朵的手,暗中蜷缩了手指,正巧张春苗不懂厨房一些电器的操作,把宋灵舒喊过去了,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厨房里的母女俩正在一起忙活晚饭,说说笑笑的,很是和睦。
苏渐西的注意力被转移,时不时瞧她们一眼,听着张春苗带着方言腔调的大嗓门,竟也不觉得吵,反倒有几分趣味,忍不住想多听听她说话,尤其是教育宋灵舒的时候。
“俺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个菜叶子要掰开来洗,别总是这么懒,懒鬼是没好日子过的。”
“哎哟我知道啦,你能不能别唠叨了。”宋灵舒道。
“怎么?现在嫁人了,就嫌弃俺唠叨了?”
“我不嫁人的时候也嫌你唠叨啊。”
“嘿,你这死孩子!”张春苗抬手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宋灵舒笑着躲开,张春苗又在围裙上揩了揩手,才偷偷瞧了苏渐西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渐西生活得怎么样?他对你好吗?有没有打过你?”
张春苗之前长期活在丈夫的阴影下,好不容易丈夫坐牢去了,结果又眼见着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人。虽然女儿说是心甘情愿的,可她哪能看不出来,这明显就是嫁过来当保姆的。
她有心想带女儿逃跑,可却被女儿送出国旅游了,又听女儿每次都在电话里说苏渐西对她很好,她这才慢慢放下心。
不过她之前只见过苏渐西一面,还是在领证的当天,那脸色阴沉的吓人,都快给她吓出阴影了。结果上次视频的时候,她看到和煦的苏渐西,还有点惊讶,所以一回国,就忍不住想来亲眼看看这二人过的什么日子。
如果女儿要是暗地里过的跟她是一样的苦日子,那她这次就是拼死也要把女儿带走!
饭菜端上桌后,张春苗一见着苏渐西,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心理建设又塌了。
虽然苏渐西坐在轮椅上,可与生俱来的气质以及这豪华的别墅依旧让她感到弱小无助,语气里总不自觉揣着些小心翼翼:“都是些家常菜,做的不好吃......”
“挺香的。”苏渐西笑了一下,“您先坐下吧。”
“诶,好。”张春苗慢慢地把屁股挪到椅子上,端起碗筷,不敢吃太快,又不敢吃太慢,吃一口嚼一会才下咽,然后暗中观察起她们二人的相处情况。
“我妈吃饭重口,放盐跟不要钱似的,这道青菜有点咸了,你少吃点。”宋灵舒提醒道。
结果苏渐西偏去夹了一筷子青菜,吃完后果然多吃了几口白米饭。
宋灵舒忍不住笑:“叫你不听话。”
苏渐西睨了她一眼:“你懂什么,难得有人给你做饭,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哟,这时候知道为做饭的人发声了?平时是谁嫌这不好吃,嫌那卖相难看的?”宋灵舒问。
张春苗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苏渐西。
苏渐西:“我那是督促你进步。”
“你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宋灵舒吼了一声,把张春苗吓了一跳,慌张地看向苏渐西,见她面色微顿,抬起手来,更是吓坏了张春苗,以为要动手打人,刚伸出一只手去阻拦,就看见苏渐西夹起一块牛肉,放进了宋灵舒的碗里。
“吃你的肉去,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嘿嘿,再帮我夹两块,我夹不到。”
“懒死你的了,这有多远?”苏渐西索性把那一盘牛肉都放到她面前,才疑惑地看向张春苗举在桌子上方的手:“您这是......?”
张春苗讪讪一笑,尴尬地收回手。
“您也想吃牛肉吗?”苏渐西又把牛肉放到张春苗的面前。
张春苗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吃饭,不用管俺。”
苏渐西:“没事,她就是耍赖耍习惯了,您别理她。”
“哦......”张春苗欣慰地看向女儿,突然发现她真的好像开朗不少,都敢吼苏渐西了,哪像以前,胆小内向的很,连个外人都不敢见,整天耷拉着脑袋不肯抬头。看来苏渐西对她很好,才能恃宠生娇。
晚饭后,宋灵舒去收拾碗筷,客厅里就剩下张春苗和苏渐西,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轮椅上,都有些微妙的尴尬。
两人大眼瞪小眼,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苏渐西,也下意识搓了下手,主动找话题:“额......”
“你吃了吗?”
“吃了,您呢?”
“俺也吃了。”
“噗——”宋灵舒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后,一走过来,就听到她们这么生硬的聊天,走到沙发边坐下,勾住旁边苏渐西的肩膀,笑道,“老......老公,你怎么还紧张起来了?”
“谁紧张了?”苏渐西一见她来了,就放松下来了,忍不住呛她几句,“手擦干了吗就碰我?”
“你自己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妈还在这呢,你能不能别这么没脸没皮的?”苏渐西没好气道。
闻言,宋灵舒转头看向她妈,张春苗眼珠转了转,反应过来,立马双手捂住眼。
宋灵舒得意地冲她挑了下眉:“现在她看不到了。”
苏渐西:“......”
时间也不早了,宋灵舒带着张春苗去家里参观了一番,然后把她带去自己的房间,给她拿出洗漱的东西,让她去洗澡。
“老板,为了让我妈看到我们恩爱的样子,今晚咱俩只能睡一起了。”宋灵舒跟苏渐西嘀嘀咕咕的商量。
苏渐西嗤笑道:“你都在我床上睡了这么多天,现在还知道商量了?”
宋灵舒笑:“这次是因为有正当理由嘛。”
苏渐西:“......”你也知道之前不正当啊!不正当就直接爬床了是吧!
张春苗洗完澡,出来时看了眼苏渐西,问道:“需要俺帮忙吗?俺力气大!都是一家人,不用害羞。”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她习惯了我给她洗澡。”宋灵舒赶忙把苏渐西推进主卧的浴室,准备给她脱衣服,然而苏渐西却把她赶了出去。
她只好去另一个浴室洗澡,出来后碰见了喝水的张春苗。
“你不是要帮渐西洗澡的吗?怎么分开洗了?”
“她一个人能搞定,不用我帮忙。”
张春苗瞪大了双眼,敢情女儿真的不是来当保姆的呀!
“那就好那就好,俺就放心了。”张春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带着看着冷冰冰的大房子也顺眼了许多,“渐西真是个不错的小伙,你可要把握好啊。”
“嗯嗯嗯,是是是。”宋灵舒敷衍着去倒水喝。
张春苗跟在她身边,悄咪咪地问:“对了,你们是怎么那个的?”
“哪个?”
“就那个啊!”
“噗——!”宋灵舒一口水喷了出去。
“他腿不是受伤了嘛,多少有些不方便......俺也没教过你这些,你......知道怎么做的吧?你要是喜欢他,就千万不要嫌弃他的身体啊。”
“知道知道我知道,你快去睡觉吧。”宋灵舒把她推回房间,然后才回到苏渐西的房间,擦完脸后听到苏渐西穿衣服的动静,进去帮忙把她推了出去。
躺上床后,苏渐西道:“你妈挺好的,很朴实。”
宋灵舒笑了两声:“那是赶不上你妈时髦啊。”
苏渐西嘴一撇:“我还巴不得我妈是她呢。”
宋灵舒笑了起来,翻个身,凑到她旁边,跟她小声聊了起来,苏渐西很好奇她们的农村生活,她就嘀嘀咕咕说了大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的。
熄灯后,两人准备入睡,忽然间宋灵舒叫了起来:“啊......哈......”
苏渐西一愣:“你干嘛呢?”
“嘘!”宋灵舒捂住她的嘴,贼小声地说,“我妈好像在门口偷听。
苏渐西:“!!”
“嗯...唔...哈......”宋灵舒干叫了起来。
苏渐西:“......”
断断续续的,宋灵舒居然还入戏了,此起彼伏地叫唤,声音又细又软,时而急促时而绵长,听得苏渐西浑身燥热,面颊滚烫。
“还没好吗?”苏渐西躺的笔直,忍不住问道。
“你也叫两声啊。”宋灵舒道。
“......”苏渐西才不叫,蒙起了被子。
谁知宋灵舒也缩进了被子里,在密不透风又黑暗的被窝里笑了两声,道:“快十二点了,苏老板,情人节快乐呀。”
“你不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提醒后我就知道了呀。”宋灵舒在黑暗中摸到了她的脸颊,问道,“我能亲你吗?这里没人看见。”
“......”
“你不说话,我可就亲上来了。”
“......”
片刻后,被子里响起轻微的唇舌碰撞的声音,苏渐西认命了,双手抱住她,恨不得将她蹂.躏一番。比起之前的浅尝辄止,这个吻又凶又深,沾上了欲望的气息。
两人抱着滚了两下,正在兴头上,宋灵舒突然停了下来:“哎哎哎,我好像闪到腰了。”
苏渐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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