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在挨完那巴掌后, 就被养母带回去了，期间养母和赵嘉佳仿佛是陌生人一样，彼此都践行了再见面就是陌生人的约定。
而宋灵舒一直陪着赵嘉佳到葬礼结束, 因为她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话题。
左邻右舍议论完赵家的事后, 就开始聊宋灵舒的生意了，听说在城里做得很大, 去年年底就把外债还清了, 现在赚了不少呢。
好多人都去找她打听是怎么赚钱的, 宋灵舒始终都是说一句话：“嘉佳是、是我的......福星，有她在，我的、的生意就......很好。”
赵嘉佳自从大闹了一场后，也不跪坐在灵堂里了, 我行我素, 高兴了就去灵堂看一眼, 不高兴就带着宋灵舒去厨房里面找吃的。
下葬前一天晚上来了很多人吃酒, 吃饭喝酒好不热闹，大家都只顾着桌上的饭菜好不好吃, 赵嘉佳懒得去人多的场合，夹了些菜，就端去余家和宋灵舒在房间里吃了起来, 说：“生老病死, 只有前头的生和后头的死是喜事。”
宋灵舒点点头。
“我希望你不要生病。”赵嘉佳说。
“你、你也是。”
隔天赵母下完葬，赵嘉佳拿着户口本去派出所销户，最后本子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我现在是孤儿了？”赵嘉佳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也、也跟孤儿......差不多。”宋灵舒笑道。
余家人出门打工一年半了, 从来没寄过钱, 更没联系过她, 好像生怕她黏过去一样。
“那也挺好的。”赵嘉佳跟着笑了一下，“以后咱们俩就相依为命。”
“好，你等、等我一下。”宋灵舒转身拿着自己的户口本进去，想要改一下自己的名字。
当片警问她要改什么名字，她一下卡壳了，因为这是突然做的决定，她扭头问赵嘉佳：“你、你帮我我我我想一个。”
赵嘉佳也懵了，想了很多美好的字，可是总觉得还有更合适的，情急之下，瞥见外面的夕阳，道：“不如就叫个朝阳吧。”
“余、朝阳？”宋灵舒仔细品了品，发现竟然意外的不错，转头就笑眯眯地片警说，“我叫......余朝阳。”
晚上两人就离开了这里，买票的时候恰好有人退了一张卧铺票，宋灵舒就赶紧跟售票员说要买张卧铺，另一张依然是坐票。
上车后，她带着赵嘉佳先去找卧铺，将行李都放在她床下面，这才去找自己的位子。
出发一阵后，宋灵舒正耷拉着头眯觉，突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她睁开眼睛，看见赵嘉佳在她旁边，小声说：“你也一起去卧铺吧，我看有人是一起挤着睡的，没问题。”
宋灵舒想了想，也顾不上那么多，起身跟她一起去卧铺了。
卧铺比学校里的床还小，两人都没法并排躺着，只能侧着睡。平时两人一起睡是经常抱着的，但也许这是公共场合，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入了夜熄灯后，赵嘉佳就习惯性地抱着她。
火车轰隆隆的响，能听到火车在铁轨上快速行驶的动静，她安静地听了一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和怀里的人一起驶向远方，心中的郁气缓缓消散在对未来的憧憬里，忍不住抬起手，在黑暗中摸了摸宋灵舒的脸颊。
而宋灵舒，在装睡。
因为如此近的距离，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东西了，只能尽力按捺住心里的悸动。
好不容易到了家，宋灵舒让赵嘉佳回房再去休息一会，她还要去检查一下这两天店里的运营情况，好在她这小半年的教学还是很有效果，室长妹妹和另一个小工都是细致耐心的人，学的很快，这几天也能让店铺正常运营。
隔天，宋灵舒担心赵嘉佳心情不佳，于是带着她一起去监工装修队，当赵嘉佳看着这些工人脏兮兮的工作环境时，最后那点烦闷也消散了，她现在应该做的是改变自己的处境，而不是去埋怨那些大人，她们与自己始终都是无关人员，不值得浪费时间和精力花在她们身上。
在监工了几天后，赵嘉佳就呆在家开始写作业了，拿出了比平时还拼命的劲头。
宋灵舒观察了一阵子，见她是真的在用功，这才放心不少，起码不能让她成绩一落千丈。
忙碌了一个月左右，新的店铺终于装修好了，在市中心，骑车到她们家也只需要十几分钟。
赵嘉佳是第一个去参观的，当她走进去，看见里面的装潢时，还以为自己进了中世纪的古堡。
“这也太好看了吧？”赵嘉佳惊讶道。
宋灵舒笑了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个城市餐饮业都是常规路线，所以她想试试网红西餐厅，装修上多点花样，吸引路人进来，价格上会比一般餐厅高出一点点，主要是营造出一点身份差异感。
这几年虽然不能再吃大锅饭，但私营经济和个体经济不断发展，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赚到了钱，自然就多了更多的精神追求，想要展现优越之处，更能彰显身份的东西。
装修豪华价格偏贵的餐厅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适合谈生意和社交。
而今西餐还没有成为普遍能消费的食物，很多人的认知里，西餐厅就是老外的食物。但未知就是好奇，好奇就容易带来消费体验。
她的定价只比其他家菜馆高出百分之二十，但因为装修漂亮，再加上西餐的噱头，一开业就爆火。
她特地从外地聘请了两个厨师，加上她自己做甜点师，一共三个人，服务员请了几个漂亮姑娘，往屋里一站，就让路人好奇不已。
消费不起的人会在门口张望半天，这就让那些进门的顾客享受着羡慕的目光，挺直了腰板进去点餐。
新店忙的如火如荼，面包店这边自然是顾不上的，担子就落在了两个徒弟身上，所以在一个月的考察期后，她宣布嘴甜会推销的室长妹妹成为店长，另一个人升任为副店长，两人都升职加薪了。
两人一听这名头就精神了，积极性更高了。
国庆假期，赵嘉佳照例是帮忙看店，不过这次是坐在西餐厅的前台，往那一坐，就吸引了很多社会人士前来搭讪。
她不好冷脸拒绝，但又实在难以招架，于是来到了厨房，问道：“有没有其他岗位是我能做的？”
“有、有啊，试吃员，做不做？”宋灵舒笑问。
“什么试吃员？”话音刚落，宋灵舒就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块舒芙蕾，她吃了两口，脸上挂上笑意，“好吃。”
“那我就、就加进......菜单里。”宋灵舒笑了笑。
两人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宋灵舒做点什么都给她吃吃，赵嘉佳不停地给意见，一不注意就消耗了大半天的时间。
时间就这么忙碌但又充实地过了一年，高二暑假，赵嘉佳要去省会参加一个竞赛，临走前她问宋灵舒：“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带、带上我的......祝福。”
“皮死你得了。”赵嘉佳好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背上书包，转身时马尾辫的发尾扫过宋灵舒的脸颊，她拎上小皮箱，“我走啦，五天后就回来，不要太想我哦。”
“好、好的。”宋灵舒跟在她身后。
“......”赵嘉佳回头怒视，“你还真不想我啊？你是不是一天天只顾着你的生意啊？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的生意重要？”
“你你你你......你重要！”
赵嘉佳这才满意，说：“不用送车站了，班长就在外面等我，拜拜。”
“拜、拜。”
赵嘉佳走出去，班长往她身后看了看，奇道：“余朝阳不送你去车站吗？我以为你们连体婴儿要一起去呢，豆浆都多买了一杯。”
“我没要她送。”赵嘉佳说，“我怕她舍不得。”
“......到底是谁舍不得啊，我之前可听见你问班主任能不能多带一个随行人员的。”班长打趣道。
“......”
因为是代表学校比赛，所以有带队老师和车，一行一共七个人，在小车里挤了大半天，才到了省会，接下来就是在宾馆里准备考试。
考完的那天，老师请她们一起去吃饭，赵嘉佳去洗手间的时候，在走廊上被人拍了拍肩膀，回头一看，是两个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约莫三十出头，其中一个笑着把钥匙递给她：“小姑娘，东西掉了。”
“谢谢。”赵嘉佳接了过来。
另一人突然咦了一声：“你是不是临州的？”
临州就是她们现在的居住地，赵嘉佳疑惑道：“你认识我？”
“我去过你家餐厅吃饭，你收过我的钱。我们也是临州的，你一个人来这里玩吗？”
赵嘉佳马上说：“我是跟老师们一起来的。”
“那就好，小姑娘还挺谨慎，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啊。”矮一点的男人笑了起来，“行，不聊了，有机会我们再去光顾你的店。”
“好，谢谢。”
赵嘉佳回头望着他们一起进厕所的背影，有些新鲜，学校里女生们经常结伴一起去厕所，倒是很少看见两男的一起去。
回临州后，她每天都拿着作业本去餐厅，忙的时候就帮忙端菜，不忙就做作业，偶尔去厨房看看宋灵舒。
这天，她又看见了这两个男人，很显眼，两个人都穿着绿色的短袖，跟亲兄弟似的。
那二人也看见了她，笑了笑。
她走过去帮他们点餐，那两人还跟她闲聊了几句，她才知道他们就住在附近，是两个人一起合租。
她说她也是和朋友一起合租，还说老板就是她的朋友。
“原来你们是朋友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矮个男人笑道，“你朋友很厉害，她做的甜品很好吃，我朋友就是最爱吃这家的甜品，才经常来的。”
听到他们夸宋灵舒，赵嘉佳不自觉笑了起来，与他们也亲近不少，偷偷给他们盘子里里多放了两块小蛋糕，被他们发现了，结账的时候在盘子里压了两块钱小费。
后来这两个男人经常来店里，偶尔是一个人来，但是会给另一个人打包，每次都喊赵嘉佳接待她们，一来一去，他们就成了熟识。
赵嘉佳觉得他们和学校的男生不太一样，成熟稳重，不会爆粗口，不会开黄.腔，也不会看着女生发育的胸脯怪笑。他们很尊重她，即使年龄相差十几岁，但会把她当做同龄人，平等地交流。
而且他们学识好，眼界宽，经常聊起时事政治，却不枯燥无趣，会用诙谐的语言讲述出来，比老师的上课内容还有趣。
赵嘉佳很爱跟他们交流，连宋灵舒都发现了，问她：“他们是、是什么......人啊？”
“我的新朋友。”赵嘉佳说。
宋灵舒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就是青春期的少女吗？开始对成熟的男人产生好感了，结交不一样的朋友了。
“你、你喜欢......跟他们玩、玩吗？”
“只是觉得跟他们谈话很舒服，而且我好羡慕他们的友情哦，他们居然一直住在一起，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诶。”赵嘉佳憧憬道，“好希望我们以后也会这样。”
宋灵舒：“你不......想找男、男朋友吗？你们学校应、应该有......很多同龄帅、帅哥啊。”
“哎呀，谁要找男朋友，他们都幼稚死了！”
国庆假期，赵嘉佳其他时候都在家里写作业，高三压力大任务重，所以在作业做完后，才去店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又碰上了那两个朋友，他们说高个男人要出差去了，明天就走，赵嘉佳就请他吃了个小蛋糕，没收小费。
他们离开后不久，赵嘉佳在桌下看到了掉的钥匙串，赶忙捡起来追出去，循着他们家的方向走去，老远就看见他们的身影，喊了两声，却被周围的声音盖过去了。
他们在转角处消失了，她赶紧跑上前，气喘吁吁地停在一个狭窄的巷子口，四处张望一圈，忽然听见巷子的阴影处传来一阵隐秘的喘息声。
她好奇地望过去，似乎看见两个人影抱在一起......亲嘴？
“老陆？”赵嘉佳喊了一声矮个男人。
里面突然停了下来，慌张地走了出来，神色怪异，半晌才问她：“你看到什么了？”
“你们为什么要......”赵嘉佳茫然不已，“你们都是男人诶，为什么会......？”
反正她是没见过学校有哪个男生会亲另一个男生的。
“你会告诉别人吗？”老陆问。
“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说。”赵嘉佳说。
“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能不能帮我保密？”老陆祈求般地问道。
“好。”
老陆松了口气：“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你们钥匙弄丢了。”
老陆笑了笑，接过去后道了声谢。
赵嘉佳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会......”
“嘉佳，有些事你不必知道的太多，对你我都不好，明白吗？”
“哦.....好吧。”
赵嘉佳不问，不代表她不会去查，她实在是太好奇了，隔天她溜去了一趟网吧，搜索两个男人接吻，最后出现了几个关键字——
同志、流氓罪、变态。
赵嘉佳如遭雷劈，望着这些词汇，完全和他们对不上号，他们怎么会是变态？他们明明是很好的人！
她点开同志的文章，仔细看完，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男人不只是会喜欢女人，也会喜欢男人的。
这个结论一时间有点超出她的认知，在短暂的惊讶后，她忽然间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女人，可以喜欢女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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