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灵舒搬回来住后, 赵嘉佳就几乎呆在她家里，吃饭是在她家，做作业是在她家, 偶尔两个人还一起去汪叔家里蹭电视看。
有时候玩的晚了，赵嘉佳索性就不回去了, 直接在她家睡觉。
所以宋灵舒洗衣服的时候，总能洗到一两件赵嘉佳的。
昨晚洗完澡很冷, 她哆哆嗦嗦地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粉色秋衣秋裤和裤衩就穿了, 钨丝灯又不够亮, 她压根都没怎么注意，就直接穿上了。
直到今天上厕所才猛地发现自己穿了个粉红打底裤，可是冷得很，一时半会懒得换, 没想到就被赵嘉佳发现了？
“要不......我、我现在脱脱脱给你？”
“我不要, 你这么喜欢就拿去好了！”
赵嘉佳气得把她按倒在床上, 两人扭打玩闹了大半天, 直到精疲力尽，才一起瘫在床上喘气。
片刻后,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宋灵舒扭头看过去，赵嘉佳望着天花板笑了一下。
宋灵舒转过头, 也看向天花板, 说：“你，你总是看、看天花板。”
“可能这就是想要自由，可又不得自由吧。”赵嘉佳道。
宋灵舒猜测她心情是跟家庭原因有关, 于是抬起手在床边桌子上摸了半天, 找到那个随身听, 盘腿坐起来找磁带。
上次去镇子上，她买了好多磁带回来，邓丽君的，四大天王的，还有几个摇滚乐队的。
外面又飘起了雪，宋灵舒将一只耳机塞进她耳朵里，播放了一首Beyond的《海阔天空》。
赵嘉佳枕着脑袋，透过模糊的窗子看外面的雪。
Beyond的歌她曾经也听过几次，谈不上多喜欢，然而就在今天，静谧的冬天，温暖的被窝上，好友在一旁坐着，她躺在这里，两人一起听着黄家驹独特的嗓音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原来歌曲不只有旋律的魅力，还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当她年少无知最天真的时候，听不懂Beyond，而今听懂后，却又难以避免地带来一丝忧伤，感慨于自己的命运，怀念那犹如梦境一般的前半生，却又对现在的生活多出了一丝信念。
自那以后，Beyond成了她最爱的乐队。但此刻，她默默地红了眼眶。
来到这里快半年了，这是她头一次感受到眼泪的存在，湿湿热热的，浸润着她干涩的眼睛。
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哭了。
可没想到在这么平静的早晨，她猝不及防地流泪了。
她翻过身，背对着宋灵舒，听见对方下床离开房间的声音，当房门关上那一刻，她泪如决堤，捂着嘴安静无声地任由眼泪流淌，随后控制不住似的，小声啜泣着。
宋灵舒背靠在门外，紧紧地等待。
冬天摆摊是件很痛苦的事，宋灵舒的衣服本来就少，仅有的两件棉袄还是父亲穿过几年的，磨得不成样子，夏天短袖还能多搓几下洗得干净些，可棉袄早就脏了，用冷水搓不了多久手就会红。
她是卖饼干的，穿着这么脏兮兮，顾客看了都没食欲，于是她套了一双袖套，看起来勉强干净一些。
这天回家，她推开门，看见赵嘉佳坐在屋里写作业，已经烧起了火盆，一进门就感到一阵暖意。
她放下东西，就跑过去蹲下烤手。
赵嘉佳在一旁写作业，用脚尖踢了下她的屁股。
“干、干嘛？”宋灵舒回头问道，“想、想打架啊？”
最近也不知怎地，赵嘉佳爱上了打闹的方式，没事就喜欢跟她动手动脚扭打成一团，好发泄一下这青春期难耐的躁动。
赵嘉佳嘴一撇，笔帽往卧室一指。
宋灵舒走到卧房一看，床上摆放着两件大棉袄。
“你放、放这里干嘛？要、要洗吗？”
赵嘉佳放下作业，走到门口，双手环胸，半靠在门上，说：“洗过了，给你的。”
“啊？”
“我穿过的，旧了，不想要了，与其扔了还不如给你。”赵嘉佳说。
“老、老大，你要是想、想对我好，可可可可以直接一点的，不用这、这么......拐弯抹角。”宋灵舒笑了起来。
“......”
“我试、试试。”宋灵舒飞快地穿身上，对着镜子照了一圈，蹦到她面前，“好、好看吗？”
“嗯，还行。”赵嘉佳给她拉好拉链，往上一直拉到顶，又把帽子给她戴上，只露出一张脸蛋，“暖和吗？”
“嗯，暖和，老、老大，超温暖！”宋灵舒开心地把她抱住。
赵嘉佳扯了下嘴角，下一瞬就表情失控了：“你放我下来，啊啊啊不要转圈，吓死人了！”
不只有棉袄，宋灵舒陆续收到的还有她穿过的毛衣，毛线帽，和保暖秋衣裤。
“不知、道道的还，还以为你......是变态呢。”宋灵舒说。
“你说谁变态呢。”赵嘉佳在床上瞪了她一脚。
“哪有送、送人原味秋衣......秋裤的。”宋灵舒笑了起来，“你该不会......还有有有原味丝、丝袜吧。”
“呸。滚过来点，冷死我了。”赵嘉佳说着，翻个身直接把她抱住。
宋灵舒的被子略单薄，赵嘉佳又不想回家睡觉，所以两人经常挤在这里，脚边灌两瓶热水放着。只是天气一冷，赵嘉佳就爱拿她当暖炉，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抱团取暖。
宋灵舒一开始还挺僵硬尴尬的，可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她也体会到了一起挤被窝的温暖，十分得心应手地充当暖炉工具人了。
只是今晚赵嘉佳有点不老实，准确来说是手有点不老实。
“你是不是开始长胸了？”赵嘉佳抱着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疑惑地她胸脯上摸了两圈。
草！
宋灵舒吓得赶紧护住胸，脸上腾地一下燃了起来，万幸灯已经熄了，只有淡淡的月光从老旧的窗户里透进来，看不出她娇羞的脸色。
“你、你干嘛呀？”
“干嘛？你还不好意思啊？都是女生，怕什么。”赵嘉佳说着又将手放到她胸上捏了一下，“让我看看多大了。”
“！！！！”宋灵舒头一次被这么流氓，还说不出话，因为人家说的话太正经了。
“确实在发育了，你该买文胸了。”赵嘉佳道。
宋灵舒现在这具身体因为从小营养不良，瘦的跟竹竿似的，所以发育比较晚。最近这段时间才养的稍微好一点，胸脯也开始继续发育了。
冬天还好，外面穿得多，看不出什么。等到了夏天，就容易看到明显的两点。
赵嘉佳之前就发现她没有文胸，只是对方穿的一直都是黑色短袖，并不明显，等以后就不行了。
于是等下一次去城里的时候，赵嘉佳把她拉去了批发市场挑文胸。
那个年代，文胸也不算必需品，很多人都是在里面穿个背心而已，毕竟文胸布料少，还贵，不划算。
但是赵嘉佳一开始发育的时候，她的养母就是带她去买的文胸，所以在她的概念里，这东西哪怕贵，也要买。
但是等走进店里，看见里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文胸时，赵嘉佳又会脸红，因为她发现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往店里瞧一眼，好像是再买什么禁忌品一样，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们，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她站在门口，飞快地说：“你挑一个吧。”
“好。”宋灵舒倒是适应良好，她开始认真挑选起款式和罩杯，然后发现，这里文胸压根就不能认真选，都不是什么好货，不过也不能挑剔，因为兜里没钱。
最后她选了一个丑丑的，但质量还算可以的，主要是便宜。
付钱的时候，赵嘉佳抢先一步把钱给了，然后拽着她就往外面狂奔。
宋灵舒咯咯笑了起来，忽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她回想片刻，才想起来自己青春期的时候，买的第一个文胸，就是发小带她去的，也是这样奔跑在路上。不过当时主要是她在跑，发小在后面追她，告诉她不用紧张羞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不用、跑跑了，这是再、再正常不过......的东西。”宋灵舒笑道。
“正常个鬼啊！”赵嘉佳难得有些暴躁，“再不快点，就赶不上回去的班车了！”
“草！”宋灵舒立即加速，拉着她就百米冲刺。
“......”
给赵嘉佳累得够呛。
班车一天只有一趟，错过傍晚这一班，就只能等第二天了，好在两人在车站拦住了正在发车的班车。
不过已经没有座位了，两人背着包，挤在车厢里。车里一股汽油味，还有男人在抽烟，小孩在吃零食，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令人难以呼吸。
赵嘉佳掏出口罩，这才感觉好受点。
突然一个急刹车，一半站着的人都往前面栽倒，赵嘉佳也不可避免地随着大家一起往前跌倒，好在宋灵舒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将她迅速拉了起来，不至于摔到别人身上去。
“你、你你到这里来。”宋灵舒把她拉到自己站的位子上，然后双手抓着椅背，将她圈了起来。
赵嘉佳拍拍衣服，抬起头和她对视，由于长时间维持着这个姿势，莫名其妙地有些尴尬，她错开视线，目光落在宋灵舒的脑袋上，摸了摸她的头发，故意找话题：“怎么没戴我给你的帽子？”
宋灵舒狗啃似的头发终于长长了一截，后面的头发到了肩膀，可前面的长短不一，宋灵舒就索性用橡皮筋扎了个半丸子头，比原来精神多了，五官也开始明朗了，偶尔会给赵嘉佳一种很帅气的错觉，尤其是对方咬着皮筋随手往后拢头发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在家呢，舍舍舍不得戴。”宋灵舒说。
那个毛线帽是白色的，她一天到晚到处跑，容易脏，又不好洗，所以一直放在家里当珍藏品。
“浪费，你对得起它存在的价值吗？”赵嘉佳质问道。
“对、对不起？”
“戴不戴？”
“戴！回去、去就戴！”
回到家后，宋灵舒就把帽子掏出来戴上了，连晚上睡觉都不取。
赵嘉佳直乐个不停，随后又想起正事，问道：“文胸试过了吗？合适吗？”
“还没。”这么冷的天，她才懒得脱衣服去试大小呢，下次洗完澡再说。
“哎呀，你怎么还不试，万一不合适得拿去退啊。”赵嘉佳爬起来，从袋子里取出文胸，丢到她面前，“快试。”
“哎呀，好、好冷的，不想起......来。”宋灵舒抱着被子打滚。
“真的好冷。”赵嘉佳搓搓胳膊，也快冷死了，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被子被掀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宋灵舒哀嚎一声，然后就被赵嘉佳抱住了。
“快给我暖和暖和。”赵嘉佳把她抱的紧紧的，腿还在她腿上蹭了半天，摩擦生热。
宋灵舒忍无可忍：“你就、就这么......得意啊？”
赵嘉佳一愣：“嗯？得意什么？”
宋灵舒脸都被挤得侧着了，帽子早就散落在枕头边了：“哼，瞧不起我、我豆芽菜是不，别老用、用用用你的大胸顶、顶我。”
“......”赵嘉佳低头一看，发现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胸口上了，尴尬了一瞬，又觉得好笑，“怎么样？够不够做你老大？”
“太、太够了，都可以做、做我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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