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谨遵医嘱【完结番外】>第34章 栖身之所

  气氛很尴尬,宋寻一度想借着昏迷刚醒的劲儿继续装傻。不过不幸的是他全程被白景聿盯着,宋寻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他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感受着不远处那股灼热的视线一直在炙烤着自己的脸。

  至少在那一瞬间他很想坦白说自己昨晚确实说的是心里的真实想法——不管白景聿会怎么想,与其随便用别的理由搪塞过去,不如就推卸给自己因为神志不清而不小心说出的胡言乱语。

  再说喜欢一个人本来也不是什么罪恶的事,大不了是被他笑笑,似乎也无伤大雅。宋寻心想。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道:“嗯……我昨晚……”

  嗡嗡嗡——嗡嗡嗡——

  白景聿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就像凌空的冷剑划破了某种尴尬的氛围。白景聿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略微一沉,随即看起来不怎么友好地接起来:“喂?”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哪呢?”

  白景聿眼睛瞟了一眼窗外,漫不经心道:“单位。”

  “我下午要回来一趟,你有空吗?空的话来机场接我一下。”

  宋寻刚刚卡在喉咙口的话硬生生被压了下去,见白景聿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反问道:“……你突然回来干什么?是什么妖风把您给吹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打断道:“公司今天下午在晏江有个会,你以为是我想回来看你?”

  白景聿:“……”

  “你不反驳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我的飞机下午一点半点到机场。你就送我去一趟开会地点就可以走,我不打扰你继续上班。”

  白景聿:“喂……喂喂喂?我呸!”

  宋寻默默咽了下口水道:“你有事要忙的话……”

  “喔没事……刚刚那个是我哥。平时八百年不联系,也不知道晏江哪阵风把他这瘟神给吹来了。”白景聿把手机胡乱塞回口袋,默默在嘴里滚了几个字:“……真他.妈的麻烦。”

  宋寻起了个心眼,顺着对方的话道:“之前倒没听你说起过你有个哥哥。”

  白景聿漫不经心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俩理念不同,谈不到一块儿,所以生活上互不干预。这些年说话的次数还比不上我和小区门口收快递的门卫大爷多。”

  “那你的……”宋寻犹豫道:“其他家人呢?”

  白景聿手上切着苹果,闻言耸耸肩:“我妈和我哥都在A市开公司,我爸早年也是刑警,不过这俩人平时工作忙,聚少离多,离婚离得早。离婚后我和我哥就一人跟一个。后来我爸出了意外因公殉职,我就下决心要继承他的衣钵,所以也干起了刑警。”

  白景聿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我爸刚出事那几年我妈话里话外要叫我去A市一起开公司,还企图给我介绍A市的姑娘借此让我在那边安家,大概是怕我干刑警最后也会和我爹一样死得早。结果没想到我一意孤行,后来就干脆不跟家里联系了。”

  宋寻幽幽道:“……怎么?A市的姑娘一个都没看上?”

  白景聿摇头:“没一个入得了眼的。”

  宋寻无声地笑了笑道:“要求还挺高。”

  “靠……就我这条件要求高好像也不过分吧?”

  白景聿把最后一块苹果塞进自己嘴里,不服气道:“当年在警校,食堂找我要号码的人排长了去了,不信你回头自己打听去。”

  “我才没兴趣打听这个……倒也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宋寻摇了摇头道:“所以你这是放着好好的富二代不做……非要跑来基层吃苦头……”

  白景聿目光一转,“别说我了,宋医生……你连做个手术都找不到国内的直系亲属,一问家人全在国外。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在家里言听计从的宝贝乖儿子吧?”

  说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你母亲很爱你,虽然她可能并没有用你认为正确的语言表达出来……”笑完宋寻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外,虚无地看着一个方向道:“起码对你来说,你可以选择是否回一个无论如何都会真心接纳你的家。”

  这句话从宋寻口中说出来轻飘飘的,白景聿原本想从对方的目光中寻找这句话背后隐藏着的某种求救信号。不过宋寻适时闭上了眼睛,在白景聿面前关上了最后一扇可以窥见他内心的窗户。

  良久,他听到白景聿在他身旁淡淡道:“并不是有血缘的地方才是家,宋寻。人海茫茫……有朝一日你也可以给自己找一个栖身之所。”

  宋寻睁开眼,正对上那双正看着自己的,漆黑深邃的瞳孔。

  是吗?他想。

  不过这样短暂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白景聿终于想起了什么,他微微前倾,俯下身正色道:“对了,回归正题吧。宋医生,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昨晚上你说的那些话……”

  “我当时烧糊涂了……你别把我说的那些话放心上……”

  宋寻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在白景聿重新把话题绕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进一步谈话,“你同事那边我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困扰的话……”

  白景聿静静地看着他,脸色没有期待也没有失望,甚至任何可以窥见的变化都没有。宋寻无法从他脸上读取哪怕一丝一毫值得推敲的表情,不由得语气逐渐黯淡下去。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拒绝的同时心里究竟还在留恋或者期盼着什么。

  白景聿轻轻呼了口气,下一秒笑得很自然,“倒是没什么困扰,宋医生多心了。”

  宋寻报以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随后白景聿正好又接了个电话。房间很安静,宋寻能分辨出对方的声音是叶谦。

  这会儿他的脑子彻底清醒了,并且开始为自己刚才胡乱企图向对方坦白的行为感到慌乱和羞耻。

  于是宋寻在白景聿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便催促道:“是单位的事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确实案子有一些需要我回去商议,那我空了再来看你。”白景聿把水果刀收进抽屉,起身道:“有什么需要随时打我电话,别跟我客气,听到没有?”

  宋寻点点头,目送着白景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宋寻呆呆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随后沉沉闭上了眼。

  “茫茫人海……栖身之所?”宋寻迟疑着,随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

  牛毛细雨,白景聿从大院里停好车走进办公室时,衣服上已经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雨水。

  他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随后迎面走来的明知山见到他“哟”了一声道:“一晚上没睡,这就来上班了?”

  “嗯。”白景聿道:“刘安诚那个小子怎么样了?”

  明知山叉着腰,往墙角上一靠,神秘兮兮道:“你还别说,按你说的大晚上就把人给放了,然后派人一路跟踪,你猜怎么着?还真就从他身上发现了点啥……”

  “别卖关子,有屁快放。”白景聿没好气道:“老子困着呢,没精力给你当捧哏。”

  明知山嘿嘿一笑,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白景聿,“姓刘那小子刚出警局就打了个电话,然后打车去市郊的私人别墅,还见了个人。”

  白景聿接过手机,把图片放到最大。照片里刘安诚正站在一栋别墅前,里面走出一个人正打算给他开门。

  高清摄影机清晰地记录下了从别墅内出来的这个人的模样:中等身材,略微发福,秃顶,戴眼镜。

  白景聿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人那天在会所曾经出现过,而且就出现在邵东承身边。

  明知山还在一边自言自语:“老孟这会儿已经去查这栋别墅的业主身份了,看看能不能捞出条大鱼来。”

  “这人我见过……”

  白景聿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把明知山吓了一跳,“你刚说啥?”

  “我说打算开门这老头我见过。”白景聿把手机丢还给明知山,径自往办公室走,“那天晚上在会所,宋寻一直在躲着怕被认出来的就是这个人,不出意外他俩之前就认识。”

  “啊?这又是唱哪出,没听你说起过啊。”明知山捏起手机赶上去,突然眉眼一弯,坏笑道:“对了,你那天问我的还有下文没?”

  白景聿头也没回,“下什么文?我哪天问你什么了?”

  “你就别跟我装啦……哎我可跟你说啊,你和宋医生那段录像在局里可都传开了,你们俩……哎哟喂!”

  白景聿脚下一个180迈的急刹车,跟在他身后的明知山毫无防备地一头撞在白景聿的肩膀,差点磕碎了大门牙,忍不住捂着嘴嚷道:“你干嘛呀!”

  白景聿冷着脸转过头来犀利地看了他一眼,引得周围几个路过的同事窃窃私语地往这里偷看。

  明知山自知刚才说错了话,猫腰捂着嘴给白景聿做了个“大侠行行好饶了奴才”的猥琐样,然后跟在白景聿后面又给补了一刀道:“这事儿真、真不赖我……都是那几个小丫头干的,不信你去问……问夏冉冉。”

  推开门的一瞬间,夏冉冉正在和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妹子围在一起笑得花枝乱颤。手里的视频俨然停在某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画面。

  明知山进门这么当头一指基本等同于捉贼捉赃,夏冉冉抬头看到白副支队本人站在面前,差点一个哆嗦没把手机摔地上。

  几个女警喊了一声“白副”都打算灰溜溜赶紧回去上班,刚走到门口被白景聿喊了一声“站住”,于是一溜人背着手转过身来,只听白景聿道:“都特别闲是吧?隔壁电信诈骗组最近特别缺人手,你们几个全都过去支援……包括你,夏冉冉。”

  白景聿的目光最后停在夏冉冉身上,被点了名的人敢怒不敢言,瘪着嘴应了一声走出门去。正浑身嘚瑟的明知山被路过的夏冉冉狠狠瞪了一眼骂道:“打小报告,呸!老光棍注定找不着对象。”

  明知山气不打一处来,“哎你个死丫头片子……”第35章 我要做一名刑警

  “谁是死丫头片子?”

  端着水杯的叶谦从门外走进来,随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怒气冲冲走出去的夏冉冉,忍不住回头对明知山道:“你们俩谁又把咱警花给得罪了?不知道她爹是我们江副的铁哥们儿?”

  “他。”

  “他。”

  白景聿和明知山互相指认道。

  “唉老虎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小夏好歹还给你介绍女朋友呢。”叶谦不嫌事大地喝了口茶,慢悠悠回到自己座位上,“虽然人姑娘确实是因为各种原因没看上你,但你也不能转头就把人小夏给卖了呀。”

  “你丫也别恶人先告状,传播视频这事儿也有你头一份儿。”

  明知山龇着牙作势要揍叶谦,叶谦刚想躲,白景聿清了清嗓子道:“闹够了没有?所有人准备一下,过来我办公室开个短会。”

  于是一群人都瞬间和蔫了的萝卜似的灰溜溜回到座位上准备纸笔。

  像刑侦支队这种地方,除了早晨刚上班的那会儿人稍微齐点儿,其余时间基本上是很难聚到一起的。所以与其说是开会,其实就是组织成员进行一次简短的大讨论。

  而这种十几二十分钟的短会,除非有江明怀或者在其以上的领导莅临指导之外,白景聿向来是不喜欢动用会议室这种刻板冰冷的地方进行的。

  好在他的办公室足够宽敞,七八个骨干成员同时聚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空间稍微局促了一些,但氛围也挺自由。来得早的占沙发,晚的坐冷板凳,最后来的胡乱在沙发扶手上搭上半个屁股就算顺利落座了。

  随后白景聿翻开笔记本,头也不抬地道:“昨晚各组加班辛苦了,都汇报总结一下吧。”

  “我先来吧。”行动组组长叶谦举了举手道:“昨晚主要工作是跟踪嫌疑人刘安诚的动向,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刘安诚在离开支队之后不久就尝试联系了另一个接头人,然后他只身去了郊区的别墅,在天亮之前就没再出来过。别墅的户主我们已经找到身份,名叫钟建国,是晏江人民医院的一名骨科医生。此人在公安系统上并没有犯罪前科,暂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关系。”

  白景聿记笔记的手停在晏江人民医院这几个字上,心想果然宋寻认识他。

  “我来简单说一下技术组的情况,我们针对前面几次涉及人员死亡的案件关联性进行了精密研判,经过反复筛查和重组,目前和案发现场神秘图案相关的一共涉及到四个死者。”

  孟凡在大腿上摊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道:“他们分别是误食药物致死的退休工人赵锐武、立岗大桥底下捞出的尸体钱涛、富灵路车祸的死者邹卫国,以及荣美商场爆炸案中被吊死的郑东来。”

  白景聿在电脑屏幕上同时调出这四个人的资料,通过投屏的方式投在了背景墙上。

  孟凡继续道:“四个死者的年龄基本都处于四十岁左右,虽然看似来自各行各业,但是都有曾经在医疗公司就职过的经历。我们顺藤摸瓜,发现了这个——”

  孟凡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英文数字,然后道:“Ouroboros,是一家注册在东南亚,并且在两年前做过更名和股权变更的私人医疗公司。这家公司在大概八年前和当时集中在晏江附近的几家医疗公司有密切联系,后来几家公司互相合并,员工重组,剩下的归入Ouroboros管理。而这些死者,要么曾经就职于这几家单位,要么目前依旧有业务往来。所以我们初步判定为——”

  “仇杀。”

  白景聿干净利落地说出这两个字。

  “没错。”孟凡点点头,“不过我们暂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起专门针对Ouroboros的定向报复,所以我们想申请对这家单位目前在职的员工统一实行人身安全保护令……不过申请还没打上去,就被江副局驳回了。”

  白景聿:“……江副没说什么原因?”

  孟凡摇摇头,“他没怎么说明白,就说是……证据不足。”

  “意料之中,本来这个案子进展的时间太久,又牵扯面太广。你一个市局以这样的理由突然盲目给这么多人实行人身安全保护令,想没想过晏江的社会影响?”白景聿手里的弹了弹笔帽道:“得亏江副一声不吭把这事儿盖下了,要真让你们交上去,这不是给别人看笑话么?!”

  孟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那这不是着急怕再死人嘛……”

  “我知道你的顾虑,剩下的我会找机会去和组织上协调。不过现在当务之急的侦查方向还是先放在刘安诚和钟建国这两个人身上。”白景聿道:“刘安诚这小子太年轻藏不住事,审讯的时候我一提起那家公司他就全乱了。所以就我的判断而言,就算他真是犯罪组织里的一员也顶多就是个底层跑腿的喽啰,不可能让他真正涉及到项目的内容核心。所以侦查的重点先放在钟建国身上,我在会所曾经见过他,这个老头不可能凭空出现在那种场合……肯定是为了什么。”

  “好的白队。”叶谦道:“我们派出去的人现在还有一队在别墅附近,我让他们继续盯着。”白景聿白了一眼孟凡道:“老孟,我之前让你查的沈殷,有什么新进展没?”

  孟凡“哦”了一声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人真没什么资料可查,本身死了快八年了,死之前刚从晏江医学院毕业,社会履历几乎为零。还有你说的没错,他和宋医生是同班同学,还是同寝室的。”

  白景聿专心做着笔记,头也没抬道:“打听过其他同学没,他俩以前有没有过什么瓜葛?”

  “没什么瓜葛,俩人都算班里中上成绩的人,就……关系听起来还不错吧……”

  孟凡甚至都没做任何笔记,只字片语的资料直接就记在脑子里了。不过他突然一个激灵,小声对白景聿道:“该不会是他俩以前读书的时候有过那什么……感情上的……?”

  白景聿头也不抬:“有个屁我看你有病!”

  “那不然白队你三番五次要查这个人干什么……”孟凡嘿嘿一笑道:“不过我打听到他们毕业那会儿有个内部的校招的机会,宋寻和这个沈殷本来都被推荐去,后来宋医生不知道什么原因提前退出了,第二年才又重新去的晏江人民医院。不过我寻思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所以也就随口听了这么几句。”

  白景聿略微想了想并没有接话,一低头看到时间已经接近早上十点,便转头道:“行了,今天的会就到这,各组解散干活吧。”

  下午一点,车子停在候机大厅外的停车场,白景聿看了一眼手表,距离飞机预定的到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临近初春,气温开始逐步回升,午后的太阳照得让人昏昏欲睡。于是白景聿把驾驶位的椅背摇下去,开了半扇车窗,决定趁机眯上一会儿。

  临闭眼前他在微信上发了个停车场的定位,没再多说什么别的。最近两年他越来越觉得身体开始逐渐适应不了支队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以前他还是个普通警员的时候为了抓个嫌犯熬个几天都轻轻松松,现在难得加班熬个通宵第二天就累得要死要活,更别说昨晚刚经历过一场枪战了。

  于是他刚闭上眼没多久就一头睡歪过去,连带着不远处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和机场大厅传出的提示音都成耳边的催眠曲。

  不过短暂的休憩依旧没能让他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梦里急促的铃声就像午夜的夺命曲把他从不安的睡梦中拉扯起来。

  电话中有个陌生的声音尽力掩盖着某种压抑的情绪问道:“喂……我这里是晏江刑侦支队,你是不是白宗康的儿子白景聿?”

  当时正读高二,年仅十七岁的白景聿已经一周没见到出任务的父亲了,听到电话的一瞬间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尽力稳定情绪回答道:“……嗯,我是。”

  “我是你爸爸的同事,你在家吧?现在你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一会儿我会派车来接你,记住啊,哪也别去。”

  “……我爸爸出什么事了?”

  对方并没有回答,不过白景聿能清晰地听到话筒对方传来的一声极力掩盖的叹息。

  于是白景聿放下电话就背起书包坐在床边等,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三小时后,车窗外闪烁着的红蓝警灯投射进漆黑的房间,白景聿终于等来了接他走的警车。

  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父亲工作的警察局,而是本市的殡仪馆。

  白景聿被一群警察围着走进停尸房,白布下掩盖着的那个轮廓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白景聿对这一幕短暂的最后一眼并没有太多的记忆,甚至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被迫忘记了当时可能存在的任何悲伤或者绝望的情绪。

  那一刻他的脑子大概是空白的,随后他像行尸走肉一样被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叔叔送回了警局,局里一整夜所有人都忙得彻夜不眠,没有人来得及顾上他,于是他便一直在走廊坐到了天亮。

  “你爸爸在任务途中遭遇了歹徒的突然袭击……胸口中了两刀。”

  “为了人质的安全他死死按着土匪并没有撒手,最后失血过多,最终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由于你还没有成年,需要有一个法定监护人,所以我们和你的母亲商量了一下,希望你可以回到A市,你妈妈还有你哥哥的身边……”

  “不,我不去A市……”一晚上始终一言不发的白景聿听到这,终于起身道:“我要留在晏江,以后和我爸爸一样,也做一名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