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冰歆猛然抬眸, 眸中的诧异不加修饰。
虽然外婆没有明说,但兰冰歆领会了这个问题真正的含义,兰冰歆看了眼唐思嫒, 唐思嫒给了她一个抱歉的眼神,再看向外婆愈加严肃的表情, 兰冰歆迟疑了一瞬,喉咙微动, 诚实回道:“不知道。”
是的, 她从没和家里人提过性取向的问题,更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宁一唐的事情。
兰冰歆低下头,目光不敢直视眼前的老人,她根本招架不住外婆的犀利目光。这时,唐思嫒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妈, 你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怎么就小了, 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工作好些年了,不仅要赚钱,还要干农活…”
外婆瞪了眼唐思嫒, 把炮火转向了自家女儿。
唐思嫒回嘴道:“哎呀,妈妈,时代不一样了,怎么可以用你的经历来要求现在的年轻人呢。”
“什么叫我要求她们, 我什么时候给你们提过要求了, 连你我都没有什么太高期望, 但糖糖打小就比你懂事, 是个惹人疼的乖孩子。你这个做妈的不心疼孩子,不为孩子考虑, 天天就知道满世界瞎跑,我这个做外婆难道还跟你一样?一点都不知道为孩子的将来考虑…”
老人知道自家女儿是个十分幸运的人。从前有她老伴捧在掌心宠着,她老伴过世后,又遇上个傻小子,被傻小子含在心口宠着,简直就是完全没有受过苦、被人当成公主宠了半辈子。而有了孩子,娇滴滴的性子也没改过,把孩子养大后,又开始恬不知耻的跟孩子撒娇,下半辈子,还能继续被女儿宠着,你说这人命好不好。有时候外婆也会想,是不是正因为有不着调的妈妈才会有过分懂事的孩子。所以外婆心疼宁一唐啊,也就看唐思嫒哪哪都不顺眼。而唐思嫒的反驳就像是导火索,点燃了外婆的怒火,满腹怨言像开火的加特林似的突突而出。
“你说你们两这次出门多久了?赚了多少钱又剩了几个钱,糖糖马上就要毕业,参加工作了知不知道?现在你们两还年轻力壮,可以到处跑到处玩,等以后你们俩年纪大了,玩不动了怎么办,有事没事生个病怎么办?就你这德行,一辈子不是省事的主,以后还得糖糖照顾你,难道糖糖不用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了吗……”
唐思嫒却不以为然,敷衍道:“她们还小,不用考虑这些。”
“就你想得开,随便玩玩当然可以…”
然而两个人的唇枪舌剑在宁一唐出现的一瞬,都十分有默契的熄火了。
“外婆,爸爸做了你喜欢吃的剁椒鱼头哦~”
宁一唐端着一盘大家伙,走向餐桌,朝客厅的三个女人甜甜笑道。
外婆的脸色变得比天气预报还快,笑吟吟道:“好好,糖糖做的,外婆都喜欢。”
后面的菜都被宁一唐和宁生陆陆续续的端了出来,直到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菜已备好,人也到齐。外婆作为长辈,居上位,右边是宁一唐和兰冰歆,左边则是唐思嫒和宁生。
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和难得聚齐的家人,宁一唐很开心,感觉跟过年似的,但有人欢喜有人愁。尤其是与外婆一番“友好”交流过后的兰冰歆,虽然外婆没有明确的表示反对或者批评,但兰冰歆心里却多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沉重不已。
宁一唐很喜滋滋,却也没有忽视兰冰歆的情绪,兰冰歆表现的太“斯文”了,虽然平常吃饭兰冰歆也很斯文,但今天更斯文了,宁一唐知道大概是在她的家人面前,兰冰歆感觉拘谨了。
事实上,兰冰歆有些心不在焉,突然碗中多了一块鸡肉,兰冰歆不解的抬眸,刚好对上宁一唐笑盈盈的眸子。
“尝尝这个。”
宁一唐给兰冰歆夹了个菜,是兰冰歆喜欢的鸡肉,也是宁一唐特意做的。
“谢谢。”兰冰歆不由自主的扬起一抹淡笑。
见状,宁一唐笑的更甜了,然后就收到了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一道来自左前方的外婆,还有一道来自右下方的宁生。
“……”宁一唐立马给外婆夹了个鱼肉,又给宁生夹了个青椒,当然也没忘记看热闹的唐思嫒,一顿操作下来,这碗水才算端平了吧?
“今天的菜味道有点…淡好像。”外婆突然说道,说完还瞟了眼宁生,给宁生吓得一激灵。
“咳咳…妈,可能是我太久没下厨了,有点手生。”宁生不得不解释道。想当初他在自我流浪的时候,遇上同样出来游玩的唐思嫒母女两,而后和唐思嫒一见钟情,互生情愫,就相约了后面的旅程。但宁生万万没想到,唐思嫒是不顾母亲的反对跟他走的啊!难怪唐思嫒领着他再见她母亲时,慈眉善目的女人却怒发冲冠,还扬言说要打断他的腿!导致宁生一直很敬重(很怕)岳母大人。
“清淡一些对身体好啊。爸爸说外婆年纪大了,要少油少盐少辣,健康饮食。”
同样的话由宁一唐说出口,得到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还是糖糖考虑周道,会为外婆着想,不像某人,天天就知道自己吃香的喝辣的。”
无辜中枪的某人表示很心塞,唐思嫒搞不赢老妈,就瞪了眼宁生,“听到没,以后吃的清淡点,对身体好。”
“……”宁生表示好大一口锅从天而降,而且饭菜清淡的原因明明是,宁一唐说兰冰歆不能吃辣嘛?!但宁生不敢说出口啊,只能哀怨的看了眼自家女儿,然后成功又得到了女儿的投喂,一大把青椒。
宁一唐用眼神安慰自家可怜的老爸,心想青椒都给你了,兰冰歆不爱吃。
风平浪静的晚饭后,宁一唐本来想带兰冰歆回房间待着的,但唐思嫒提议打麻将,得到了外婆和宁生的极力赞同。宁一唐家是有一台麻将机的,因为她妈妈和外婆都是爱打麻将的人,所以宁一唐自然而然地也学会了打麻将。然而兰冰歆并不会,宁一唐为了让兰冰歆有参与感,便拉着兰冰歆参与,自己则是拿了个板凳,坐在一旁指导。
外婆睨了眼贴在一块的两个人,催促道:“出牌咯。”
正在细心教兰冰歆认牌的宁一唐,回道:“不急不急,我们牌还没理好呢。”
但就宁一唐这么轻声细语的教下去,他们得等多久?牌场上无母女情!一打牌就性急的唐思嫒也催道:“先随便出一张咯。”
“好嘛好嘛。”宁一唐出了张没用的牌,扭头对兰冰歆柔声道:“像这种单独的字牌可以先不要,我先帮你把牌理一下,等会一边打一边教你。”
“好。”兰冰歆乖乖的任宁一唐摆弄,如果不是在长辈面前,她觉得宁一唐坐在她腿上帮她打更方便。
“欸,杠!”宁一唐捏了捏兰冰歆的手,提醒兰冰歆看牌。
几局下来,兰冰歆也从一开始的条饼不分,到基本明白麻将的规则了,甚至不用宁一唐的指导,也能打的有模有样,并且成功开启了一种叫新手光环的东西。
是的,兰冰歆的牌好打的不行,不是在杠的路上,就是在胡牌的路上。
“欸,外婆你又放炮了!”见兰冰歆没有推牌,宁一唐便替兰冰歆摊牌了,“宝,你都胡牌了,还傻傻看着。”
兰冰歆不由汗颜,她不是没看出来,而是这已经是外婆第6次给她放炮了!见外婆脸色都黑了一分,兰冰歆哪里还敢胡!
“学姐我想喝水。”兰冰歆想把耿直的宁一唐支开。
“好呀,我去给你倒杯。”
胡牌第二多的唐思嫒表示,“糖糖,妈妈要吃水果,顺便切点水果来。”
“好~”
宁一唐走后,外婆白了唐思嫒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弄嘛…”
但唐思嫒心思全在麻将桌上,“欸,小兰你出的牌给我,我杠这张。”
“六万。”
“胡了!”外婆激动道。
“哎呀小兰,你怎么敢打万,桌上都没几张万牌。”
“我不太会。”兰冰歆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把自己的牌合上,推进了牌堆中。
见状,宁生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兰冰歆,也把自己面前的牌合上,打乱了推进麻将机中,又看了眼外婆,板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想,他现在应该不是外婆最讨厌的人了吧。
而兰冰歆显然小看了A城人对打麻将的热情,这牌打完了一圈又一圈,都不带中场休息的。而每每兰冰歆想离席,都被宁一唐拦了下来,用宁一唐的话来说就是“不行,你不能走,你运气好,不打可以帮我摸牌啊!”最后整晚下来,最大的赢家还是兰冰歆和宁一唐,其次是唐思嫒,输得最惨的则是宁生,不输不赢的外婆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周日一早,兰冰歆就离开了A城,回学校了,宁一唐也没有挽留,因为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