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秋很生气, 连不过敏的右脸也红了不少。可是，骂人还是没什么力气，声音软软的, 到后来甚至变成了一声难受的气音，“嘶……”
江离舟本来不敢说话，默默挨骂。发现闻星秋的声音颤抖，忍不住问了，“疼吗？”
“很痒。”闻星秋抬起手, 准备抓一抓。
要是皮肤被抓破, 情况只会更严重。
“不行。”江离舟抓住闻星秋的手。
闻星秋没有料到他的动作，被阻止了，但很快像是触电一样挣扎了起来, “你你你……手碰过桃子吗！”
江离舟哪敢反抗, 任由自己的手被甩开, 好声好气地解释着，“没有，我用水果叉吃的。”
“哼。”闻星秋扭过头。
江离舟不敢说什么，转去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闻星秋还是没吭声，只在他和司机说话的时候瞥来一眼。发现他用了车内的对话设施, 不会打开隔板让司机看到后座的情况, 松口气, 便继续揪紧衣角, 努力忍住挠痒的冲动。
江离舟知道自己该闭嘴, 但还是交代一下, “八医院不远，几分钟就能到。”
闻星秋：“哼。”
江离舟从冰箱里面找到一瓶水, 找了柔软的毛巾包起来，再小心翼翼地送过去。
他记得，过敏的皮肤发红发痒可以通过冰敷来缓解。
闻星秋显然一直听着他的动静，回过头。看到他递过来的冰水，不忙拿，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包纸，抽两张垫在手心，“放这，别碰到我。”
江离舟：“……”
完了，老婆觉得他有毒。
江离舟受了打击，但也清楚自己的不舒服比不上闻星秋的百分之一。他听话照办，过后再拿了一瓶水给自己喝，试图冲去嘴里的桃子成分。
闻星秋拿完水瓶就转回去，给他看背影了。
江离舟不去讨嫌，为一会儿的就诊做安排。他们要去的是八医院，正巧有一个他认识的医生朋友，或许能帮闻星秋看诊。
他发了信息，很快得到回复。
尹子烨：【过来吧，我还在医院。】
江离舟松口气：能让闻星秋尽快看诊就好。
不过，闻星秋现在觉得他有毒，他不方便引见。
江离舟给朋友交代：【你等下直接和病人沟通吧。他被保镖围着，穿着米白色上衣。】
尹子烨：【不用说，我肯定认得出来。】
江离舟：【你认识他？】
尹子烨：【不认识，但是能让你这么紧张的人，一定很好看。】
江离舟无语两秒，又觉得朋友说的是真的。闻星秋即使遮住下半张脸，也挡不了柔美眉眼的盈盈眸光，就是很好看。
终于，八医院到了。
江离舟先下车，想回头看看闻星秋。
闻星秋见到他站在车门边，犹豫了，卡在中间的位置。脸被纸巾挡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眶微红、泪光犹在的眼睛。
像是看到怪兽，瑟瑟发抖。
江离舟有点习惯被嫌弃了，不生气，还有一点担心——如果他不让开，闻星秋会在车里急到哭吧。
“对不起。”他说了一句，走开了。
走得可远，都到后面那一辆车的车尾了。
保镖发现就跟了上来，“江总，你不进医院吗？”
“他们先走，我们等等再去。”江离舟想起一个重要的细节，“你吃桃子了吗？”
他妈对雇佣的人挺好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享。要是保镖也吃过桃子，让闻星秋的过敏反应更严重了怎么办？
保镖：“没有，我不喜欢吃桃子。”
江离舟点头，“很好，加奖金。”
保镖：“……”
江总越来越奇怪了。
另一边，闻星秋下了车，低着头由另一个保镖引路向前。
江离舟跟上，再用手机发信息：【我们到了，他先进去。】
尹子烨：【你不陪他？】
江离舟：【有点事。】
尹子烨：【哦，看见了。】
江离舟抬眼望去，看到了尹子烨和闻星秋会合。他们简单说了两句，就一起去坐电梯，前往楼上的诊疗室。
江离舟继续等着，等到他们上去了再坐下一趟电梯。电梯一上一下需要时间，他以为自己会晚一步，只能看到紧闭的诊疗室。
未曾想，他出了电梯，还能远远看到闻星秋站在门口。
难道闻星秋在等他？
江离舟的心里隐隐有了期待。
闻星秋还是挡着脸，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是眉毛分明皱了皱，迅速转身，啪地关门。
江离舟：“……”
确实等了他，不过是为了摔门给他看。
江离舟沮丧几秒，就强打精神去找洗手间。洗脸漱口，用了消毒湿巾和喷雾还觉得不大够，问保镖，“你有口罩和手套吗？”
“有。需要我帮忙吗？”保镖的表情严肃起来。
江离舟听不懂了，“帮什么忙？”
“你要这些，不是为了下黑手吗？”
“……”江离舟揉揉眉心，“我只是为了让秋秋放心。”
保镖表情困惑，但还是把口罩和手套给他了。
江离舟不希望自己耽误太久，戴好就回去。
还好，诊疗室的门依然关着，闻星秋还在里面。
保镖看到了旁边的长椅，“江总，这里可以坐。”
“不用，我站着等。”江离舟定定看着。
“可能要等很久。”另一个始终守着的保镖说，“刚才医生出来过了，说闻先生涂了药，等到皮肤消肿才会出来。”
江离舟还是那句话，“我就站着等。”
站着等有诚意，说不定能让闻星秋消点气。
五分钟后，门开了。
江离舟立刻站直，期待看去。
出来的是尹子烨，看到他这样就笑了，“你在罚站？”
“对。”江离舟觉得这扇门很薄，想说给里面的闻星秋听，“我犯了错，应该罚站。”
尹子烨耸耸肩，“妻管严果然会遗传。”
江离舟：“……”
他看了一眼窗户的倒影，才发现自己这个怂样和被妈妈训斥的爸爸有几分相似。
当时他还想，自己求生欲满满不会作死，而闻星秋软得很，不会发脾气。隔了几小时，他作了死，闻星秋发了火……
江离舟叹口气，“唉。”
“你竟然不反驳。”尹子烨知道他的脾气，忍不住感慨了。
江离舟有气无力，“别吵，烦着呢。”
他和这个朋友算是一块长大的，不过人生规划很不一样。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继承家业，尹子烨相反，早早决定学医，虽然靠着丰厚的家底获得了很好的教育资源，但最终还是自己去考学考编。
他们见面少，但相处比较随意。尹子烨敢吐槽他爸和他妻管严，他也敢直接让尹子烨闭嘴。
尹子烨却不乐意闭嘴，挑挑眉，“不想知道闻星秋的情况吗？”
“他怎么了？”江离舟立刻紧张了，“除了过敏还有别的事吗？”
“去那边说吧。”尹子烨望了一眼走廊尽头。
“好。”江离舟答应着，一并过去。
到了地方，尹子烨没点铺垫就开始说了，“他的过敏反应挺大的，你要多注意一点。下次要是咽喉肿痛堵住气管，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会注意的。他对什么过敏？”
尹子烨眉头一皱，“你连自己男朋友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
江离舟眼睛亮了，“他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没有。”尹子烨眉头更皱，“他只说被你亲了一下……你耍流氓啊？不是男朋友还亲？”
江离舟不说话了。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流氓，可刚才就是强来的。闻星秋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表白，他就心急火燎动了手。
尹子烨啧啧两声，“怪不得罚站呢。”
“说正事。”江离舟强行把话题拐回来，“他对什么过敏？”
“他只说了桃子，好像是从来不喝与桃子有关的酒，所以记得很清楚。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啊。”
“不奇怪。”江离舟下意识维护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尹子烨面露嫌弃，“他不在，你不用这么努力表现的。”
江离舟再次转回话题，“可以查过敏原的吧？”
“可以，可是他本人不愿意，我不能因为你想追人家就擅自安排吧？”
“他为什么不愿意？”
“说是累了，想回去休息。”
“好吧。”江离舟想叹气，想起自己戴着口罩又停下了。抬起手，扯开以后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尹子烨看在眼里，脑洞大开，“你戴口罩就算了，手套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是被你绑来的吧？”
“不是！”江离舟瞪过去，“我们认识，还住在一起！”
“怎么认识的？”
“……”
江离舟不敢说。
因为他和闻星秋相识于一场误会。闻星秋失忆了，记忆模糊，把他认成自己暗恋了几年的人才会接近。他出于私心，将错就错地演戏，演着演着就深陷其中。
如果闻星秋知情，愿意和他在一起，这可以称为美丽的误会。
可闻星秋什么都不知道。
江离舟这才深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不该表白，因为他满嘴谎话，又怎么给闻星秋证明自己的真心。
后来的强吻，更是错上加错了。
“唉。”江离舟只能说，“我骗了他。我……”
诊疗室那边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闻星秋走出来，左脸已经消肿了。不过，脸颊还是红红的，望来的眸子也还是澄澈灵动，让人想到春暖冰融小泉叮咚。
江离舟对上那双眼睛，没心思聊下去了。
尹子烨也没有追问，“你应该向他坦白。”
江离舟知道，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闻星秋却招招手。
江离舟立刻过去了。
被抛在一边的尹子烨不介意，就有点疑惑。
江离舟屁颠屁颠过去，长着更高的个子还小心翼翼地说话，发现自己走近一步没有被拒绝就笑开花，放弃体态管理微微弯腰，只为了让闻星秋听得更清楚……
这傻样，真能骗人？
*
闻星秋看病花的时间多了点，主要是为了给医生说明自己最近服用的药，再说说自己检查出的毛病有什么。
他没说起失忆，因为他觉得这个不影响身体的用药。
尹医生给他拿了药膏，还给了一面镜子，“先涂药吧。”
闻星秋照了镜子，吓了一跳——他先前只通过车窗倒影看过自己，倒影模糊，完全没有现在这面镜子照出来的高清画面震撼。
“我……我好丑。”闻星秋欲哭无泪，“药多久起效？”
“快的话几分钟吧。你再吃一片药，抗过敏的。”
“那我消肿再出去。”
“怕江离舟看到？”
“……”
闻星秋不吭声，只在心里承认了。
他还真的怕。要是江离舟见到他这个样子，肯定瞬间下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江离舟突然表白，突然亲他，但他很明白自己在惊讶、害怕、和生气之余，感到了几分由衷的开心。
他就是喜欢江离舟。喜欢了，便会在意自己在江离舟前面的形象。
闻星秋等了几分钟，确认自己消了肿，再整理了一下才出去的。一出门，就看到了不远处垂头丧气的江离舟。
江离舟显然注意着诊疗室这边的动静，一下子看过来，满眼都是期待。
闻星秋觉出几分可怜。
其实在诊疗室的时候，他就已经消了气。江离舟不是故意的，他当时不舒服可以发发脾气，过后甩脸色就没必要了。
闻星秋招了手，然后意识到这像是叫狗狗的动作。
但江离舟真的来了，眼里满是笑意，要是长着一条狗尾巴真的能摇上天。
闻星秋也就没脾气了，还注意到了奇怪的细节，“你怎么戴着口罩？”
“还有手套。”江离舟晃晃自己的手，“而且我洗漱过，用了医院的消毒湿巾和喷雾。这样你就不怕了吧？
闻星秋懵了，对上江离舟眼巴巴的讨好目光，有了一个不大恰当的联想——呃，没有狗尾巴可以摇，就开始展示狗爪子了吗……
江离舟又说，“你累了吧，我们回家？”
“好。”闻星秋也想回去睡觉。
下了楼，他发现医院门口停着的车子不一样了。
闻星秋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要坐的车，止住脚步，江离舟见状，立刻解释了：“我们坐来的车子可能还残留让你过敏的东西，我让司机换了一辆。”
“噢。”闻星秋只在意一点，“是我们要坐的车就行。”
“对，是我们的车。”江离舟莫名重复一遍，给他开门。
闻星秋感到古怪，可他实在是累了，不想站在医院门口说那些有的没的。坐上车，挑了最左边的位置，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就开始闭目养神。
江离舟也上车了，放轻了所有的动作。除了关车门有无法避免的声响，其他时候都安安静静，生怕打扰到他。
闻星秋却还是睡不着。数了1414秒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向旁边。
江离舟也在看着他。
闻星秋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前面，发现这辆车的前后座之间同样有隔板就放了心。坐直了，清清嗓子，“咳，我……”
“要喝水吗？”江离舟送上他的保温杯，“我看你的润喉茶凉了，换了温水。”
闻星秋接过，喝了一口又看了江离舟。
江离舟殷勤问，“需要什么？饿了吗？”
“没有。我想说说表白的事。”闻星秋一咬牙，把萦绕心头已久、搅得自己不能安生的话给说了出来。
江离舟愕然，“现在？”
“嗯。我觉得自己太乱了，不适合谈恋爱。对不起。”
闻星秋硬着头皮，把话全部说出来了。
他知道很尴尬，可也知道表白被无视的茫然。他不希望自己像是之前的江离舟那样含糊过去，想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喜欢江离舟，但不会随便开始感情。他不认为江离舟会拿“喜欢”开玩笑，但也真的不明白江离舟为什么突然表白，不敢答应。
不敢答应，就是拒绝了。拒绝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尴尬。
比如他们住一块。
闻星秋已经想好了，“我明天就会搬出去。”
“不要。”江离舟立刻说，“是我不对，你不需要搬走。”
“可是……我感觉很别扭。”闻星秋知道这又是一句伤人的话，低下头，不敢看江离舟的表情。
江离舟沉默了。
闻星秋也不知道说什么，盯着自己的手发着愣。
不知过了多久，江离舟才叹叹气开了口，“请让我为自己的错负责。我让你过敏了，就应该照顾你。你先留下，等身体养好了再说搬家的事好吗？”
闻星秋想了一想，点头，“好。”
反正他也需要时间来找房子。
江离舟笑了，柔声说：“就这么定了。你先别想这些，好好休息吧。”
“嗯，你也是。”闻星秋鼓起勇气看过去，看到了江离舟跟平常一样的温和笑脸。
江离舟似乎没有被他说的话打击，安然无事。
闻星秋松口气，扬起唇角也回了一个笑。
*
“江总，你没事吧？”
穆铭捧着文件，认真严肃问了一句，
江离舟停下签名的动作，“啊？”
穆铭把文件转过来，亮出签名处，“你应该签自己的名字，不该签‘秋秋’。”
“哦。”江离舟低下头，发现自己在签的文件也是“秋秋”两个字，便往前一推，“这个也错了，重新打印吧。”
穆铭拿过文件，先垒在一边，“吵架了？”
“他要搬走。”江离舟恍惚着，往后靠的时候竟然没找准椅背的方向。他也不在乎，就这么歪歪扭扭地瘫在那儿。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完全支楞不起来。
穆铭看到江离舟的颓丧脸，就知道工作进行不下去了。挪开文件，认真追问，“他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没有，我不敢说。”
“那是为什么？”
“他讨厌我。”江离舟叹气，“因为我强吻他。”
穆铭还是镇定脸，“你道歉了吗？”
“道歉了，还陪他去了医院。”
“医院？”
“我吃了桃子，让他过敏了。”
“……”
穆铭镇定的表情就这么崩了，握紧拳头，嘴角一抽一抽。最后还是没能憋住，笑出声，“噗。”
放在平日，江离舟肯定要回怼几句的，今天觉着生无可恋，完全没了反驳的力气，“笑吧，最好能把我笑死。”
“咳。”穆铭收起笑脸，转回严肃的频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让他养身体，拖住了。尹子烨说自己有医德，只愿意开三天的药。三天后，我要是找不到办法，闻星秋就真的走了。”
“不如找别的医生，说过敏有后遗症，让闻星秋留下来长期调养。”
“不要。”江离舟果断拒绝，“我不想骗他了。”
穆铭又想了一个，“说自己需要一个应付家人的对象，跟他签恋爱合约。”
江离舟可算恢复了一点力气，直起身瞪过来，“你看小说看多了吧？”
“你也是，都会强吻了。”
“……”
江离舟这次是真的没法反驳，倒回去了。
穆铭是下属，但也真的把江离舟当朋友，帮忙分析，“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只是不喜欢你们现在的相处方式。不提说谎的问题，你和他认识以来，有没有做过追求者应该做的事？”
“我陪他去医院，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请来保镖和保姆……这些算吗？”
“这是做慈善吧。总部前年不是有个老员工得了癌症吗？你爸就是这么照顾的。”
江离舟不服了，“不一样！我和闻星秋住在一起。我爸有吗？”
“没有，但你们只是合住了几天，足以产生让闻星秋以身相许的区别吗？”
“……”江离舟无力扶额，“那我该做什么。”
“约会？像你大哥一样，包邮轮放烟花，拍电影搞表白，搞派对给惊喜……反正就是让他开心。”
江离舟若有所思，“你再说说。”
“那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还想用联姻增加自己做继承人的筹码，就不应该去招惹闻星秋。”
江离舟没有谈过恋爱，一是没兴趣，二是婚姻对于他来说是增加实力的方式。在他大哥处处留情、看起来没个正经的时候，他独善其身，不轻易开始感情显得更有责任心，打算在羽翼丰满以后再找一个可以强强联手的对象。
可是闻星秋出现了。
江离舟早就考虑清楚了，郑重说：“我不联姻了，我对闻星秋是认真的。”
“那就……”穆铭说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小覃，他敢打扰我们开会，肯定是遇到大事了。”
江离舟：“接，外放。”
穆铭照办。
助理小覃颤巍巍的声音传了过来，“穆总助，有个人想要见江总。他不在会客名单里面，但是拿着和江总握手的监控照片，日期是昨天，不像是P的。”
江离舟猜到了，“他是不是叫冷睿？”
“是的，江总。您要见他吗？”覃助理反应还挺快，知道说话的人换了一个。
“请他进来。”
穆铭挂断电话，一脸疑惑，“冷睿是谁？”
“秋秋的朋友。”
“哦，那我出去了。”穆铭收拾文件，手里忙嘴巴也忙，“对了，给你提个意见。。”
“你说。”
“没追到就叫秋秋，挺不要脸的。”
“……”
江离舟发现穆铭嘴真毒。
不久后，冷睿就被另一个助理带进来了。半点不认生，走进来还在胡咧咧，“哇，好大好亮，这才是总裁办公室啊！”
江离舟站起来，主动伸手，“你好。”
冷睿笑了，调侃一句，“知道该讨好我了？”
江离舟坦然承认，“嗯，昨天真是对不起了。”
冷睿不用招呼，就挑了沙发坐下。喝一口助理给的柠檬水，望向窗外的风景，“不错，视野也很好。”
江离舟不想浪费时间，等助理出去了就直接问：“你要在闻星秋面前拆穿我吗？”
冷睿看他一眼，晃着玻璃杯里的冰块，碰撞出的清脆节奏和自己说的话有一种奇妙的配合，“不会哟。”
江离舟没被那个调皮的声调带进去，依然板脸，“为什么？”
冷睿放下杯子，也沉了嗓音认真答：“因为小闻会很痛苦。”
江离舟也很明白这一点。他不敢说，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当闻星秋发现自己再一次被欺骗，难免伤心痛苦。再严重点，可能会像是三年前一样崩溃。
冷睿：“放心，我决定替你瞒着。现在说真话没有任何好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崔振翱已经是过去式，小闻确实喜欢你了。”
江离舟本来丧得不行，一听这话又燃起了希望，“他说他喜欢我？”
“我看出来的。你比崔振翱强多了，他这次总算没走眼。”
“……”江离舟还是觉得奇怪，“你只靠直觉判断？”
“不，我还问过了解你的人。我认识席翀，我知道你和你哥是怎么回事。”
江离舟立刻冷下脸，严肃问：“你知道多少？”
“都知道。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江离舟没说话，默默打量冷睿这个人，暗暗推算这句话的可信度。
冷睿啧了一声，“我真想说出去，就不会在你面前自曝。我这么有诚意，你也应该停止这种审犯人的表情吧？”
“对不起。”江离舟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这事和我哥有关，我需要谨慎一点。”闫扇停
“我不会说的，我可以发誓。”
“不用，我相信你。”
“那你就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闻要我帮他找房子？”
江离舟把事情说了。
冷睿严肃听完，然后——
“哈哈哈！”
江离舟：“……”
笑的太大声了吧。
冷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强吻过敏哈哈哈，你是我见过最失败的霸总哈哈哈。”
江离舟被笑多了也就麻木了，默默等着。等冷睿笑了个爽，再问自己想问的，“你真要帮他找房子？”
“找不到的！他给我提了一大堆条件，每一条都是按着你家来的，还要求房租不要太贵。这怎么可能！我……”
江离舟觉得可吵，又不好打断。忍到冷睿一口气上不来的停顿，赶紧问，“他会不会让别人找？”
“你怎么没听懂啊？他不想搬，只是没有理由留下来。你帮他找个理由不就行了。”
“什么理由？”
“找个算命的，说搬家会影响气运。”
江离舟：“……”
什么鬼。
冷睿对上他嫌弃的目光，摊手，“举个例子，不一定有用。”
“这是骗他。”
“这是善意的谎言。”
江离舟还是为难，“我已经骗了太多次了。再这么骗下去，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好吧。”冷睿托着下巴，“我再想想。”
江离舟跟着想了几分钟，就记起另一个问题，“对了，除了桃子，他还对什么过敏？”
“没了吧？不过他现在身体不好，对各种过敏原的反应可能不一样了。”
“也是。”江离舟点点头，“还是要让他去检查才行。”
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江离舟想着也没什么可说了，便说：“请进。”
穆铭进来，手里端着两个精美的糕点食盒，“上层是注重口味的普通款，下层是天然原料的养生款。冷先生，您拿回去尝尝，江总，今晚回去和闻星秋一起吃吧。”
江离舟也不管什么面子了，说出自己的窘境，“不用，你拿回家吧。秋秋早上躲在房间里，中午出去吃，晚上怎么可能跟我一块吃饭。”
“试试看。”穆铭微笑，“我在盒子里准备了惊喜。”
江离舟：“哦？”
穆铭：“所以你只能吃上层的糕点。他退你就应该进，试试吧？”
江离舟想了一想，接了过来，“好吧。”
*
晚上，江离舟提前回家，发现闻星秋坐在客厅看电视。
江离舟很高兴。
房间里面也有电视，闻星秋坐在这里看，不一定是等他，但肯定是不再躲他的意思。
“回来啦。”闻星秋甚至主动打招呼，“今天这么早。”
“对，见了客人就下班了。”江离舟不说冷睿的名字，但也说明了提早回来的原因。他觉得这样不算说谎。
闻星秋注意到了食盒，“这是什么？”
“点心。”
“可以一起吃吗？”
江离舟惊讶了。
闻星秋对点心的成分很在意，会看看配料表。配料表过于复杂，不吃，糖油太多，不吃，发现钠超标，不吃……反正有一万个不吃的理由，要考虑很多才会尝尝。
今天不看配料表，闻星秋就说自己想吃了。
这是奇迹。
“好。”江离舟马上坐下，“上层是普通款，下层天然材料的养生款。我吃上面的就行。”
闻星秋点点头。用湿巾擦过手，先拿起了一个龙井茶酥，“你也吃。”
江离舟不知道为什么给他这个点心，但还是放下擦手的湿巾，郑重接过，“谢谢。”
闻星秋给自己挑了一个软乎的米糕，慢慢吃。
江离舟不喜欢龙井茶酥，嫌弃它容易掉渣。幸好，这个茶酥做的小，他为了不让残渣粘在嘴边，一口吞了。
然后他被辛辣的滋味呛着了。
靠，夹心是芥末。
江离舟发现自己被穆铭耍了，想吐出来，又因为这是闻星秋递过来的而强行咽下。他不希望闻星秋感到抱歉，低头捂嘴，硬生生把咳嗽憋住。
可是生理反应哪是这么容易压住的。
江离舟：“唔。”
闻星秋：“你怎么了？”
“没事。”江离舟吸吸鼻子，努力稳住，还是让声音染上了控不住的颤抖。
闻星秋慌了，“你别哭啊。”
“没事，” 江离舟想给一个笑，“我……”
他抬眼，发现眼前的世界有点模糊。芥末的刺激太强了，把他的眼泪逼了出来。
闻星秋当然也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更慌了，“不要哭嘛。我错了，我不搬家了。”
江离舟：？？？
“别憋着。”闻星秋递来纸巾，“这不是公司，你不用忍的。”
公司？江离舟一下子想到了穆铭。
“你先吃，我去洗脸。”
到了厕所，他开了音响盖住自己的声音，给穆铭打电话。
穆铭秒接，“他不走了吧？”
“你干了什么？”
“跟他说你很伤心，哭得要死了。因为不能和他吃饭，早上中午什么都没吃。为了增加真实性，我把茶酥换成了芥末夹心，说成你最爱的东西，确保他会递给你。”
“……”江离舟咬牙切齿，“这是骗人。”
“我骗人，关你什么事。”
“……”
“而且也不算说谎吧。你真的伤心得要死了。”
江离舟还是感到不安，“不行，我去解释。”
他走出厕所，看到闻星秋站在门外。
闻星秋满脸愧疚，“你别放音乐了。想哭就哭，不用觉得羞耻。”
“我没哭，我……”
“对不起啊。”闻星秋忽而拉住他的手，“我太自私了。”
江离舟：“……”
盯着闻星秋的手。
闻星秋：“专辑延迟已经给了你很多压力，现在又有宋知柯袭击和解约的事，你很痛苦吧？这个时候了，我还闹着要搬出去，太过分了。”
江离舟：“……”
他们握手13秒了哎。
闻星秋握得更紧，走近一步昂头看他，“我不走了，我留下来支持你。”
江离舟：“……”
好近，能闻到闻星秋身上的草药清香，还有刚刚吃点心染上的软糯甜味。
慢着，他刚才要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