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般的吻来得有点急, 褪去对方衣服的手竟有点颤抖,以至于弄坏了衣服。然而这些都无关紧要,她们仅有24小时而已。
沙发是个好地方, 除了位置少比较费体力。
体力少的人先求饶。
“去房间。”黏腻的声音咬在耳朵上,夹着略显急促的呼吸。
二选一, 左边, 霍绯箴的房间。
“摄像头呢?”
“你没找着?”
“嗯……”真是废话, 找到的话早就拆了。
摩尔得意地笑着,朝屋顶仰了仰下巴:
“这次在吸顶灯里。”
哦,这次, 她是换过多少个位置!
霍绯箴一秒都不想把人放开,拿过床头桌的矿泉水瓶, 往墙上的开关一扔, 准确无误就关灯了,顿时一片漆黑。
“哎,夜视的哦。”摩尔的声音带了些软糯的调调。
“让它录,存储卡归我。”
离线设备, 存储卡就是数据唯一所在。
“有一种功能叫定时上……传。”话语间, 身体受到刺激深吸了一口气,以至于一句话断成两截。
“还要骗我吗?”这次到霍绯箴笑了, “告诉你一个事, 我有我们家路由的所有记录。”
所以绝对是完全离线。
屋里又亮了, 是床头灯被拍亮了,霍绯箴撑起身俯视眼前人, 嘴角的笑是了然的:“再说, 你会让别人看到你这副模样?”
“当然不会。”
“我呢?”
“废话,你……”摩尔又被动地深深抽了一口气, 本想说“你又不是别人”,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你去关掉它!”
好好好,废话是多余的,哪怕情话说得再好听也是轻飘飘的。别分心,摩尔要的爱,可不是飘渺说说就够的,她要的是碰得到摸得着的——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长手一挥,关掉的却只是床头灯。光线又没有了,仅剩被放大的触觉,以及那能让人骨头都化掉的呼唤。
你听过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吗?
三个乐章。第一乐章沉郁忧伤,幽暗低鸣;第二乐章轻快短小;第三乐章却跃入沸腾的急板,愤懑与高昂交织,强烈的情绪纷纷卷入漩涡,永不停歇!
而这个夜晚,不断循环再循环——是第三乐章!
···
激越过后总是归于平静。
摩尔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屋里还是昏暗,厚厚的百叶窗挡住了绝大部分日光。
动了动手脚,转个身,身边的人就醒了。
霍绯箴从趴着的睡姿支起身,探出一条手臂拧开百叶窗,明亮的光线从半开的窗叶漏进来,像堆叠在一起的五线谱。这种形态鲜明的栅栏状光线仿佛已变成了这个房间的标志。
她支着手臂看枕边人,低头落下吻,并说:“你翘班了。”
“好渴。”声音懒懒的。
床头桌那半瓶矿泉水昨晚被扔出去了,霍绯箴只好爬起来拿瓶新的。拧开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又爬回床上半靠着。
摩尔就蜷在她身边,慵懒地抬眼看她,大波浪的长发散乱在脑后的枕头上。对了,她说渴,霍绯箴便举起瓶子又再喝一口含着,低头缓缓喂过去。
这一口咽下去才轻声说:“有点冰。”
“那我再慢点。”
一口又一口,直到瓶子里空空如也,随手扔到地上。
“饿了,我去做饭。”
霍绯箴从衣柜翻出衣服套上,如过去一样,做饭的总是她。
摩尔看着她走出房门,才慢慢地起身,也从衣柜拿了一身穿上。比自己的稍微大一点,略宽松。
从吸顶灯取下小巧的摄像头,电池快没电了,不过以后不需要这东西了。
关掉取出存储卡。以往她都会尽快把有自己的镜头全部删掉,说真的,她甚至不敢回看。她怕看到自己沉溺的模样,怕留下自己动了心的证据。
不过这次,霍绯箴说存储卡归她,摩尔会顺她意的。把卡放到那带夹层的木盒子里,就压在雪克壶底下。这样她离开的时候就会把它带走——这是最后一次动她盒子了吧。
客厅有点乱,昨晚的衣服还胡乱地丢在地上,杯子也碎在地上,玻璃渣和衣服混到一块,真幸亏混乱中没有踩到。
简单打扫了客厅,摩尔才去找手机。手机还在包里,包还掉在鞋柜旁的地上歪斜着。
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街道的同事打来的。她给主任发了个信息,说自己突然发高烧,烧迷糊了。基于她一贯的良好出勤,主任没多疑,批了病假还叮嘱她注意休息。
厨房里的人还在忙碌,也不让她帮忙。干脆趁这时间洗了个热腾腾的澡。
“吃饭啦。”穿着围裙的人叫她。
还是和以往一样的简餐,带摆盘。凯撒沙拉和意面,饮品配的是鲜番茄汁。
还是和以往一样相对而坐。
“下午上班吗?”
“请假了。”
“领导没说什么?”
“我说病了,补休。”
霍绯箴淡淡一笑:“哦,那好,我今天本来就休假。”
摩尔停下叉子看了她一眼,才继续把沙拉送进嘴里。各走各路以后,她应该……停!这是明天才要想的事。
“冰箱里没有食材了,待会要去买点。”
“好。”
“晚餐想吃什么?”
“我想吃鱼。”
“好。今天是超市会员日,可以多买点。”
“开车去?”
“好啊,那可以买上一周的份了。正好油和米都要买。”
“嗯。沐浴液和洗衣液也要买了,提醒我。”
“好。”
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对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明天、下周、下月……她都将仍住在这里。
霍绯箴卷着意面,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任何装饰,素净恬然。身上穿着厚厚的浴衣,领口敞开些许,里头穿的是她的背心,脖子根和锁骨上鲜艳的红印是昨夜的痕迹。吃着普通的午饭,说着日常购物的话题。
——这样的,能称之为过日子了吧?
不刺激,也许也不太有趣,但却会觉得平静。就像一艘刚从暴风雨中逃出生天的帆船,终于停泊到宁静海湾,海鸟飞翔,波光粼粼。
吃过午饭,霍绯箴如常收拾了去洗碗。刚开了个头,摩尔走过来说:“我来吧。”
一直以来都是谁做饭谁洗碗,其实这并不合理的,不像师父师娘家会轮换,她们家只有一个人做饭。
这回霍绯箴没再包揽,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水槽。但也没有走远,两手支在台子上,看摩尔把碟子餐具一个个洗干净,过水。
等洗到最后一个碟子时,她就过去从后面拥着她,把双手伸到哗啦啦的水流中:“我手上还有泡沫。”
说话的气流落在耳边有点痒。
摩尔背靠着她,把凉水抹到她手背上。然后顺势转身,用带着凉意的双手捧着她腮帮,仔细端详。
——真的是很漂亮的眼睛,看进去能看到自己,尽管还是看不通透。
眼睛的主人不说话,等她看够了,就靠近了额头抵着额头。后腰靠在水槽边上,压过来的体重使脊背弯出一个微仰的弧度,再来便是百尝不厌的吻。
有些时候言语不是必须项,身体的行动更加直白且深刻。说好的24小时还剩一半,她们还能在这屋里多留下些缠绵悱恻的记忆。
···
说好的购物也还是要去的,就像普普通通的恋人,有点点滴滴的陪伴,把无聊的日常变得不无聊。
昨晚下过雨,今天放晴了,天色干净。出了门,霍绯箴就牵摩尔手。
“你好矫情,走去停车场才多远。”
“待会采购完提着东西就牵不了了啊。”
也对。摩尔回握她放慢了脚步,风吹过来嫌冷,就把手塞进对方大衣口袋。
是暖的。
她们去了附近的大超市,推着购物车,买鱼、买肉、买蔬菜,选饮品、选生活用品,谈论着沐浴液和洗衣液要选哪种香味。说笑,面带欢欣,间或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旁人看来,谁不说她们像一双恋人呢?其实她们早就很像恋人了,只是她们自己不承认而已。
这就是摩尔想要的过日子,只有一天也是日子。可是命运对她吝啬,给她的量都是按天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