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千盏当然不是不讲理的人, 她知道秦明月的难处,于是转过来,手指戳在秦明月胸口, “听说叔叔阿姨不在江阳, 也不会经常来?”
“嗯,他们在我老家那边,距离江阳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秦明月点头。
“那, 主母搬回家来如何?奴婢我扫榻相迎。”
“搬到这儿来?”秦明月隔着玻璃往外看了看,外面的院子与方家跨院也几乎一样, 再远就被飞檐斗拱、黛瓦白墙挡着, 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是哪里?”
“是我复刻的我们家。就在江阳城西, 从三中出发,过了西城商场, 再走两三公里就到了。”
江阳只是个小城市,三中本来就在江阳靠西的位置,再往西几公里几乎已经出城了, 城郊的话……
“这里是秀水阁?”秦明月被吓了一跳。
江阳别墅区不多,秀水阁算是最贵的全别墅小区, 据说里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犹如一个巨大的园林,可惜秦明月一直没有机会进去看看。
“嗯, ”柳氏点头, “这个小区开发时有我家的股份,所以我留了一块区域专门拿来建我们家。但只有跨院, 没有正院,一来地方没那么大, 二来正院我没去过几次,记不得细节。”
可是在现代,那也已经很大了!
“你们家,究竟多有钱?”
“差不多就像原来方家那么有钱吧。”
秦明月的下一句话被堵了回去,就像方家。
也许柳氏成为方千盏并非巧合,而是木禾天师或者某些冥冥之中的天意知道了她的遭遇,特意给的补偿。想不到,她在书中世界几次想做却没做到的事,以这样的方式达成了。
只是这样一来,方家还是那个富有的方家,只是方千盏成了方家大小姐,而秦明月……成了那个没名没分跟着大小姐吃软饭的人。
她一时不太习惯。
“怕什么,”像是看穿了秦明月的想法似的,方千盏说:“从前我一无所有,你不仅用了一万两银子将我赎回,给我自由,也没有亏待过我。现在换成我继承了家产,便觉得不自在了?都是平白无故得了钱财而已,主母什么时候如此在乎这些俗物了?再者,你我都已经成婚了,夫妻一体,难道不算数?”
是啊,都已经成婚了。对于秦明月而言,成婚也才是十几天前的事情而已,那纷纷扬扬的大雪,殷红的嫁衣和满地的爆竹,都还历历在目。
怎么能不作数呢?
“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伴侣,好不容易冒天下之大不韦与你成婚,岂能不作数?”秦明月拍了拍方千盏的脸,想想二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钱财这等身外之物,早已经不能成为二人的阻隔了,于是点头,“是我一时没想通。那小女子叨扰,方总,可莫要嫌弃小女子人老珠黄。”
方千盏摇头,神采飞扬,“秦老师人老,可是玩的花呀。”
“嘶——”秦明月冷不防被调戏,倒抽了一口冷气,追着正逃跑的方千盏,在她屁股上扇了一巴掌,“学好不容易,学坏倒是快得很。等下次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玩的花,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方千盏一阵咯咯轻笑,闹够了,于是不再躲闪。
“主母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准备。”方千盏问,“还是先伺候主母洗漱?”
秦明月笑着摇头,“我又不是残疾人,之前那么做是因为古代有那些规矩,现在还要方总伺候,万一被你嫌弃好吃懒做可怎么办?方总想吃什么,小女子去给你做。”
“不敢劳动主母。”
“不敢劳烦方总。”
二人一边谦让,一边携手去了厨房。
虽说这院子绝大部分还原了方家跨院,但厨房和卫生间还是按着现代人的需求装修的,不仅分了中厨西厨,有超大的冰箱,还有整个嵌入的整箱烤箱,比秦明月自己家客厅都要大不少。可问题是,这一应俱全的大厨房里,除了两包泡面和两个大萝卜外,什么吃的都没有!连调味料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萝卜是做什么用的。
方千盏有点不好意思,“我千算万算,没算到秦老师竟然有家不回,反倒是巴巴地往我这儿跑,没让周姨留吃的,怠慢秦老师了。”
“啪”的一声,一把菜刀在砧板上翻了个身,大萝卜也应声一刀两断,“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方千盏赶紧收了促狭之意,语气温柔,“我说,秦老师功夫不减当年,奴婢要怕死了。”
“这才对,小孩子,不要总是乱说。”秦明月戳了戳她额头。
“我都二十七了。”方千盏不满。
秦明月才不管,她又试着挥了两拳,“还是差了不少,现在只是招式还记得一些,这身体素质差了很远,看来以后要每天早晨起来练武了。”
方千盏什么也不说,转头往外走。
才走了两步,就被秦明月拉住了胳膊,“你也不许懈怠,以后每天早晨跟我一起练。”
“主母——”方千盏拉长了音,语调娇软,“奴婢纤纤弱质,练不得武。”
她最讨厌练武,宁可背十篇古文,也不愿意练一天武。
“不行,必须练,”自从知道了会武的好处,秦明月就恨不得逼着身边每一个人练武,尤其……这是她要相伴一生的人啊,当然要帮她好好锻炼身体,“若是学得太慢,我要罚的!”
二人吃了萝卜味的红烧牛肉面,秦明月还是打算去学校把包拿回来,这样才能回家去拿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
提起衣裳,方千盏又带着秦明月去看了正屋的衣柜。
打开柜门秦明月惊得愣在原地。
里面密密麻麻地挂着几十套衣服,每一套都是秦明月曾经穿过的,或者说是她跟她曾经穿过的一模一样的!有秦氏留下的,也有她去京城时穿过的男装,更有柳氏坑秦安时买的那几套。
方千盏纤细修长的手指如同抚摸爱人的肌肤一样轻柔,她拂过每一件衣裳,一股淡淡的香味升腾而起,那是秦明月最喜欢的青草香。
“这些,很贵吧?”每一套都要定制。
柳千盏笑着摇头,“都是我亲手做的,想你了就缝几针,或是裁剪几块料子,渐渐地就有这么多了。”
“柳儿!”秦明月甚至不忍听完她的叙述,这每一件衣裳都把柳氏这些年受过的相思之苦掰开了碾碎了一点的一点展现在她面前,那些本无形无质虚无缥缈的东西,一下子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她从身后紧紧抱住方千盏,“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方千盏任凭秦明月抱着。
“柳儿,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嗯。”方千盏低头,把悬而未落的泪擦掉,“既然主母喜欢,就挑一套穿吧。”
“嘶——”秦明月的悲伤被打断,她明白,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毫无意义,只是……
“穿这些怎么去学校?”秦明月洋怒,“你这孩子,到了现代怎么不靠谱起来了。”
“或许,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
十点多的时候,秦明月才到了学校。
“秦老师,你认识方总?”到了办公室,松树老师作为一名不惑之年早已发福的男士,尽职尽责地八卦着。
“嗯,算是吧,”秦明月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昨天走的时候忘拿包了,再回来门已经锁了,正好碰见方总,所以一起去吃了饭。”
“哦!”
“秦老师,对不起啊。”把秦明月锁在门外的姚老师有些抱歉。
秦明月当然不介意,原本也不是姚老师的错。
只是她的鬼话,老师们信,童校长却不信,明明方总昨天信誓旦旦的说晚上有事,怎么又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校园里了?
跟方总约好的,不会就是秦老师吧?
一时之间,没有学生的三中,从校长室到教师办公室,燃起了八卦之火。
秦明月没有注意这些,而是跟方千盏一起回了自己家。
她家虽然不能跟方千盏的大宅子相比,但也是位于市中心的两室一厅。
这个房子是她刚工作的时候秦爸秦妈全款买的,那时候秦明月收入微薄,几乎月光,工作又很忙,所以装修也是秦妈全权负责。
所以,沙发墙上那硕大的花开富贵十字绣和牡丹花图案的窗帘也就不奇怪了。
“啧啧,”方千盏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原来秦老师喜欢这个风格,80年代怀旧风?看来,我们家还要改一改。”
秦明月岂能看不出她神情里的促狭,可方千盏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喜欢,或许她说得对,柳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身处当时那个境遇,她不敢有任何表露。
“这是我妈装的房子,你不满,当她的面说去。”
方千盏摇头,“非也非也,秦老师在此住了十年,这花开富贵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个机会能够换掉,你却偏偏不换,可见内心也是喜欢的。”
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人儿,秦明月一时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索性往前,一下子就把她扑倒在花开富贵下的棕色皮沙发上,惩罚性的捏了捏对方手腕,“再胡说,再胡说就要你好看。”
“秦老师打算怎么要我好看?”方千盏的气息在秦明月耳边,温温热热的,“难道主母,还要审问奴婢?”
提起审问,秦明月老脸一红,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
不过现在嘛?
“是有如何?”秦明月的手不规矩起来,解开方千盏的上衣,“既然受审,又岂能穿的这么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