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时琛闻到了这股味道，皱了皱鼻子。
“你信息素泄出来了……发热期到了吗？”
“怪不得，有点烫。”
何秋野往后退了一大步，嗓子发紧。
他就这么盯着伍时琛，只想让对方赶快闭嘴。
对方越说话，自己的症状越严重……
“不是……不是发热期，”他的舌头跟不听使唤了一样，“那什么……因为二次分化之后，信息素不稳定，所以经常这样。”
何秋野尴尬地挠了挠头，“只要贴掩息贴就好了。”
伍时琛看着他往自己脖子上贴了两张掩息贴。
似乎是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层。
“你这样不觉得闷吗？”伍时琛问他道，“我调一下空调的温度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看去，找到了中央空调的开关，从“26℃”调到了“23℃”。
何秋野抿唇道：“还好。”
他现在还能拿二次分化来遮掩，以后该怎么办？
其实何秋野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漏信息素。
而且一次两次的，都是跟伍时琛有关。
“你这掩息贴用起来很快吧？”伍时琛看向他的脖颈，“学校每个月都会给Omega发两百块钱的补贴，拿来买抑制剂和掩息贴的，你别忘记领了。”
何秋野还真不知道有这些东西。
“好……谢谢。”
他坐定下来，脸上的余温还没有降下来。
“为什么你的信息素是焦糖味，但是你的身上总有一种青柠味？”伍时琛看着刚端上来的海鲜汤，顺手给何秋野盛了一碗。
“我平时会用很重的青柠味洗衣粉。”何秋野双手接了过来，“除非自己泄露信息素，要不然别人闻不到我的味道。”
“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吗？”伍时琛定眸看着他。
“不是，糖味儿会让人觉得……怪可爱的。”何秋野憋了老半天才想出来这么一句解释，“毕竟我以前是Alpha。”
“我觉得很有特色。”伍时琛肯定道，“这种信息素类别很稀有，就算是Alpha也没有关系。”
“但是……”何秋野纠结地挠了一下头，“我们家那边是穷乡僻壤，有很多小流氓……你知道吧。”
他继续道：“我姐姐是个很温柔的beta，长得很好看。她有时候会被外面的流氓欺负，我总是会保护她。我只要用信息素压制，他们就动弹不了了。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招惹我姐了。我对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信息素是焦糖味，糖味的信息素听着就没那么威风了。”
伍时琛拧眉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那边的治安已经有所好转了。”何秋野回想起来还一阵后怕。
要不是因为家里很久没有出什么抢劫案、强奸案，他才不敢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
“感觉你一个人长大很辛苦。”伍时琛道，“我没有你那么勇敢。”
“我这是被逼无奈。”何秋野手撑在椅子上，“我也想一出生就在大城市，有个幸福的家庭。刚开始来兰和大学的时候，我在地铁站那儿捣鼓了半天怎么购票。我室友听说这事儿，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一开始也没朋友，他们都知道我是穷地方来的，不太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他们。”何秋野轻笑一声，“不过我在短训队认识的那些人都很好，包括文体部的那些人，也很好。现在还有你，学长，你也很好。”
伍时琛的身子僵硬了片刻。
他看见了何秋野脸上挂着笑，目光坦诚清澈，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我感觉我的大学生活挺完美的，如果你们一直在身边的话。”何秋野说。
“我明年就要毕业了。”伍时琛不太自然地移开眼神，开口道，“到时候不能陪你。”
“这样啊……”何秋野一怔，“没事，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
“我到时候有可能去意大利留学，三五年都不会回来。”伍时琛的声色沉了几分，深邃的灰黑色眼眸中泛起波纹，“到时候，我可能很难再跟国内的人保持联系了。”
“啊……要那么久。”
何秋野凌乱的碎发已经过眉了，长长的眼睫颤抖着，在微黄的灯光下打下一小排斜影。
“那还挺可惜的。”
“这一切都是打算，我还有可能留在学校里，跟着我老师继续学习。”伍时琛改口道，“什么都可能会发生。”
“嗯……别聊了，吃饭吃饭，我饿死了。”何秋野拿起了筷子。
二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饭之后，何秋野又主动出声问道：“学长，你怎么老是穿高腰裤子？”
何秋野只有1米74，每次站在他的身边，他都感觉对方的裤子提到了自己半截腰的位置。
这样显得他很矮。
伍时琛擦了擦嘴，道：“为了显高。”
“？”
这是什么世道，连伍时琛都要用这种手段了吗……
“你都那么高了！”他叫道，“还用得着挑裤子吗？”
“这是根据人体美学比例算出来的，”伍时琛镇定地回答道，“最好看的穿搭方法。”
何秋野的脸上忽然变得很精彩。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伍时琛跟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这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他不是什么高不可及的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帅哥，也喜欢打扮自己。
“学长……”
“你老是叫我学长。”伍时琛道，“你的朋友们都比你大，你也叫他们‘学长’吗？”
“……不是。”
何秋野一想到自己要叫史家熙和张潮那几个人“学长”，恨不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么温馨的相处方式。
“你叫他们什么？”伍时琛望进了伍时琛漆黑的眼眸。
“就……我叫我们队里最大的那个叫‘队长’，其他人我都直接喊名字了。”何秋野鼻尖上有点湿润，“文体部的人的话，除了林涵期以外，我也都是喊‘学长学姐’的。”
伍时琛蹙眉，别开了眼神，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回答。
相比之下，好像“学长”这个称呼才正常。
“我们那儿，关系稍微好一点的，都是名字中的一个字再加‘哥’的。”何秋野见他久久不语，“我以后可以叫你‘伍’哥。”
“姓氏听起来好奇怪。”伍时琛并不满意，“我喜欢我名字里‘琛’这个字。”
“那就‘琛哥’吧。”
何秋野抢着回答道。
伍时琛看着他的脸，微阖双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圈，周围的空气好像有些干燥：“……好。”
饭后，何秋野又和伍时琛散步回到学校包下的酒店。
那三个人又神出鬼没地跟在了后面。
何秋野和伍时琛互道晚安之后，轻快地走上了电梯。
回到房间中后，他迅速地洗了个澡。
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发呆。
身边还是昨天那个Omega。
“你怎么回事，你现在的笑容很可怕啊。”他惊悚道，“手机里有什么帅哥吗？”
何秋野回过神来，关掉了屏幕。
“没有。”
他辩解道。
“那你为什么发笑？”Omega抱着自己的大腿，歪了歪头，“我看你一回来心情就很好，今天和暗恋对象出去了吗？”
何秋野就像卡帧了一样，一动不动地思考着。
“什么是暗恋？”
“你不是吧，”那个Omega夸张道，“就是偷偷喜欢一个人啊。”
“怎么样算是‘喜欢’呢？”
“就是，”那个Omega嘟起了嘴，似乎也不好意思跟他说明白，“就是，会对异性有性、欲。”
“……”
何秋野摊开手掌，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裆。“然后呢？”
“你昨天漏出信息素就是一种表现形式啊！”那个Omega挤眉弄眼道，“你跟谁聊天，聊得都漏信息素了。”
“……我一个朋友，”何秋野憋了半天的措辞，“好朋友。”
“呦呦呦……”Omega啧啧道，“你不知道，释放信息素也是表达性、欲的一种方式吗？”
“以前人类没有进化的时候，Alpha和Omega就通过互相释放信息素，吸引对方，完成交配。”
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会漏信息素很正常，这是一种生理反应。”
何秋野一脸震惊。
他对伍时琛有生理反应？
那这跟整日里yy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也不用害羞啦，其实这就是因为你喜欢他。”那个Omega好像经验颇丰的样子，“我看你跟对方好像每天都聊天的样子，你喜欢跟他聊天吗？”
“还好吧。”何秋野的眼神闪躲。
“他有什么特别让你心动的瞬间吗？”
“……他救过我的命。”
“英雄救美啊，这桥段不错。”Omega点评道，“你会在没人的时候想起他吗？”
“……有过。”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那个Omega伸出了一根手指，“如果他跟别的Omega在一起了，你会难过吗？”
这个问题，何秋野垂眸想了很久。
其实他觉得像伍时琛这么闪耀的人，本来就应该被千万人追捧，他身边本来就应该站一个同样优秀的人。
但是如果伍时琛因为和别人谈恋爱就冷落自己，那岂不是再也不会来找自己吃饭了。
默默之中，何秋野已经习惯了偶尔和伍时琛出来吃饭。
偶尔聊天，偶尔问候一下彼此。
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脾气也好。
何秋野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
“我应该，不会开心。”
他沉缓道。
对面坐着的Omega拍了拍手：“那就对了，你陷入爱河了。”
何秋野：“……”
他翻了个身，望着手机沉思。
过去的十八年，他都没有体会过喜欢别人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样就叫喜欢吗。
可是他和伍时琛还没认识多久，虽然说是朋友，但也不是特别熟悉的朋友。
百米飞人群传来了闹腾的动静。
这几个人传来了一组照片。
是今晚的偷拍。
其中有一张……特别好看。
微黄的路灯光下，伍时琛刚好垂着头看向他。
何秋野抬眸看向他，四目交汇。
而且距离很近，二人的鼻尖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就好像……要接吻。
何秋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图不错，保存了。”何秋野在群里说了声，然后保存好那张图片，切换到手机“设置”里面，把自己的屏保给换了。
百米飞人群里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何秋野没有管他们说什么。
有了今晚，无论他说什么，那几个人也不会相信自己和伍时琛之间是清白的。
那就误会去吧。
何秋野渐渐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