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表示没见过。

  蓝曦臣恍然道:“是蛊蝶,苗疆蛊师用来追踪寻路的蛊虫,我在古籍上见过。”

  苗疆蛊师,是忘羡二人提到过的有关尸蛊之事,想必蓝曦臣也一定知晓的。

  “它怎么会在这?”江澄疑惑,“这样子像是专程冲我们而来。”

  那蛊蝶不动不跑的停在他们前方,两粒黑漆漆绿豆大小的眼睛骨碌碌的左右转悠。

  “不净世来了蛊师?”江澄一连三问。

  江澄被那小飞虫看的很不开心,想到魔教琢磨出来的走尸,又想到童钦北之死,来了点脾气,正想抓了他蛊蝶出出气。

  “别碰!”蓝曦臣才开口阻止,江澄的手已经伸出去了,可就在他出手的瞬间,蛊蝶喷出一股浓烈的墨绿色的气体,直奔他二人而来。

  蓝曦臣急忙压下江澄的头,屏住呼吸,在抬头,那蛊蝶已经不知了去向。

  江澄起身,骂了声可恶。

  “这是什么意思?”江澄道:“一直虫子也来跟我们挑衅!”

  “还好没有毒。”蓝曦臣长舒口气,见他跳脚的模样可爱的不行,笑道:“看来那位笑脸佛,是位控蛊的高手才,难怪他骨埙吹奏的乐声怪异如斯,闻所未闻,当是苗疆蛊师的不传之技。”

  “你还笑得出来!”江澄横眉冷对,“这里出现了蛊蝶,一定会有蛊师,那佛脸人,很可能就在不净世!”

  “不一定,笑脸佛被忘机他们伤的不轻,应当不会这么快出来捣乱。”蓝曦臣轻叹一声,“方才应当给那蛊蝶撒些追踪粉的。”

  “马后炮!”江澄瞪了他一眼,“就算那笑脸佛不在不净世也定然在清河,先回不净世看看吧,就不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蓝曦臣又道:“我们对蛊道知之甚少,如今见到蛊蝶,我怀疑,那三位宗主的死,应该同蛊虫脱不了干系,不然,如何说得通他们会突然自杀?”

  “就不能是傀儡术?”江澄忽然想起柳城时泱长老曾经提过黑泽的傀儡术炉火纯青,控制两个人自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天崇应该不在此处,他不会急于暴露在各大世家的眼皮子底下,不净世守卫森严,不会任由生人混进。”

  江澄道:“你忘了天崇的元神是可以附身的?他随随便便隐匿在参加清谈会的外门弟子身上,又有那弟子的习性,谁能认得出来!”

  蓝曦臣明白江澄的意思,现在就算天崇附身在蓝家弟子身上,他也不一定能察觉出端倪。

  “其实想让天崇现身不是没有办法。”蓝曦臣道。

  江澄正色道:“你想说引蛇出洞?”

  蓝曦臣道:“天崇肯定不会放弃寻找衍石,若知道我们得到了衍石,一定会出手抢夺,到时,我们再将其一网打尽。”

  “你当他傻么?”江澄道:“你我身边就没有人傩?我甚至觉得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天崇的掌握之中。”

  蓝曦臣望着他笑了笑,“至少,你我之事,他是无从知晓的,过些日子,我会想办法放出天衍出世的消息,魔教一定会有所动作。”

  听他这么说,江澄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找不到魔教踪迹,引蛇出洞也没什么不好。

  见江澄思考的认真,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一个专注迷人的侧脸。

  “晚吟——”蓝曦臣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

  江澄侧目,正好撞上蓝曦臣深邃如潭的双眸,又听他道:“能与你待在一起,与你谈心,真好。”

  江澄的脸蓦然升温,骂了声无聊便急忙低头。

  蓝曦臣则迅速倾身过去,挡住他要侧回去的脸,冲着那带着些水渍的两篇薄唇,吻了下去。

  黄昏的风有些凉,蓝曦臣的温度通过他的掌心和唇瓣,源源不断的渡向江澄体内,好温暖……

  蓝曦臣噙着他的唇瓣,温柔的吮吸,舔舐,待他手上下移,想要捏开江澄的牙关,江澄的睫毛便狠狠一颤,推开了他。

  江澄心如脱兔,脸颊热出火来,尤其方才被吻过的唇瓣,带着他的味道和温度,带着些奇异的酥麻,一路传到至了心底。

  蓝曦臣扑上去,紧紧搂着他,隐忍的喘息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江澄耳朵。

  “晚吟,我是真心的,相信我。”

  他身上,好暖和——

  江澄的下巴搁在他肩头,闭上双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好一会儿,才道:“回去罢。”

  蓝曦臣一进门就看到在门口聚集的盘关那五位少年,似乎聊到了什么沉重的话题,一个个红着眼眶,表情悲伤。

  江澄没有跟蓝曦臣一同进去,从后门直奔了不净世地牢,有人拦着,聂怀桑正好从里面出来,见是江澄,便又带他去看了苟为乐。

  苟为乐浑身血污的缩在地牢角落,眼神空洞,瑟瑟发抖。

  “如你所见,疯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这样,疯疯癫癫,问什么都不知道。”聂怀桑皱着眉,脸色很不好,明显没休息够。

  “早就料到了。”江澄道:“魔教诡计多端,怎么会让他透露出什么消息。”

  出了地牢,便看到浮盈扶着公孙朗散步,江澄想着,把那株野参给他算了,公孙朗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并不算讨厌。

  江澄随口提了在后山遇到蛊蝶之事,聂怀桑大惊,愣了好半晌才道:“又……又混进了蛊师么?”

  “你自己悠着点吧,你这不净世,如今怕是真的不净了。”江澄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处理好那三家受害者的事,已经是清谈会的最后一天,苟为乐交给了他们受害者三家带走,聂怀桑像是一夜老了好几岁,这场清谈会比起他预想中的盛大成功完全不同,甚至太出乎他意料之外,蓝曦臣安慰了几句,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聂怀桑的同意下几乎将不净世掘地三尺也没有再找到那只蛊蝶,要么不在不净世,要么就是路过,或者离开了这里。

  双尊墓依旧安分,江澄点拨了弟子自行回云梦,自己直奔冯矮子的茅草屋去了,冯矮子不在,那黑狗倒是殷勤的带着江澄直奔镇上的青楼。

  江澄杀气腾腾的冲入那勾栏院,一些没有眼力见的姑娘便贴了过去,江澄直接拔剑警告,直接冲到冯矮子的房中,将人从姑娘的身上扒了下来,那姑娘衣服本就半拖半挂,几乎立刻捂着身子跑了出去。

  “爷!爷!爷!”冯矮子抓了条亵裤遮挡住关键部位,缩在床脚连连告饶,“爷!您这是又要买什么东西?”

  江澄也不知道找他究竟能干嘛,除了打他一顿出出气实在想不到其他来找这人的理由。

  “我生平最恨人别人骗我。”他冷冷道:“把草精给我交出来!

  冯矮子呜呼哀哉道:“哎哟爷啊!您为了草精而来,想必都知道那万年草精是如何金贵了,我一半大个儿如何能寻得来那种宝贝呀,我就想说出去显摆显摆,故意叫了高价,哪想到真的会有人要买呀。”

  那野参也不是个俗物,“你那野参哪里得来的?”

  冯矮子道:“我上昆仑山挖来的呀!”

  “你去昆仑山做什么?”江澄皱起了眉。

  “找雪灵参呀,听人说那东西长在昆仑山巅,吃了能重新长个,我就想长高些,没想到才道半山腰就被风雪拦住了,后来也就放弃了,你说我一个半残的凡夫俗子,哪能登顶昆仑这样的神山呢。后来下山的路上,就遇上了这么棵野山,想着这一趟也不算白跑,就挖回来了。”

  江澄冷着脸不说话。

  冯矮子又道:“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呀,那一千两买我那棵野参也不亏啊,您要实在不想要我把银子还给你,饶了我吧。”

  江澄哪有这么好忽悠,抬腿照他脸上就是一脚,将冯矮子光溜溜踢翻在地。

  冯矮子捂着脸直接躲到床后便去了,“爷啊爷啊,您不是找草精么?我见过!见过!”

  江澄停下动作,“在哪儿?”

  冯矮子道:“我放弃爬山是因为摔了一跤,把脚给扭了,我摔跤是因为在风雪中看到了一个黑色的闪着七彩光晕的小东西,我看那形状,就是个黑色小人儿啊,当时吓了一跳。后来琢磨出味儿来,觉得那玩意儿应该就是传说中万年一遇的草精啊,都会跑了,还有灵光,一定错不了!”

  “你真看见了?”江澄不将指骨捏的咔嚓作响,“别骗我。”

  冯矮子三指朝天,“我发誓!我要是有半字虚假,就让我死于非命!下辈子还做矮子!”

  见他发誓,江澄得到草精的消息,便没心情在打理他,决定去昆仑山走一趟。

  蓝曦臣去江家找不到人,金麟台也找不到人,有些慌神,马上又快到十日之期,原本能够感应的诅咒也无法感应到江澄的具体位置,大约是西方,可那边给与的反应太弱,根本无法追踪。

  担心,循着江澄足迹,蓝曦臣找到了冯矮子,知道江澄去了昆仑,猜测应当是昆仑极寒的气温阻挡了气血,导致江澄散发出的诅咒气息极淡。

  得知江澄是去寻找草精,又是喜悦又是心疼,草精的作用蓝曦臣自然知道,江澄不是为了他去寻找的就怪了。

  依照冯矮子说的日期,江澄应该在山上呆了三日,蓝曦臣凭着彼此薄弱的牵绊,在日落时分才找到静静趴在雪地中一副警觉捕猎姿势的江澄。

  蓝曦臣一阵心疼,直接扑了过去。

  江澄应声一闪,见是蓝曦臣,未等他反应,已经被拉起身来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抱他很近很近,呼吸很重,打在他的颈侧。

  “你怎么这么傻?”他颤抖着声音道:“来昆仑山为什么不告诉我?”

  得知他知道自己所为何来,江澄有些慌乱了,心思赤裸裸的暴露在蓝曦臣的眼皮子底下叫人难堪,他推了推那人,没动。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这几日昆仑暴雪,你一直都待在山上么?”

  蓝曦臣推开江澄些距离,见他脸色苍白僵硬,肯定是冻坏了,双掌覆上那冰冷的脸颊,睫毛上沾着冰屑,眼眶冻的发青。

  又下滑紧紧捉住那两只几乎冻僵的手,握在掌中为他呵气,再紧紧贴在自己脸上,“都快变成冰块了……”蓝曦臣眼眶发热。

  “死不了。”江澄脸冻得发僵,张嘴说话都困难,若不是蓝曦臣方才抱了他一忽儿,这会儿估计连嘴都张不开,“放开。”

  蓝曦臣又将他拥入怀中,紧紧抱着,一边给他输送着灵力暖身子,“让我抱会儿,你太冷了,我心疼,别等了,我们回去吧,我的头发没事的。”

  江澄淡淡的看着他背后的白发,跟山上的雪融为一体,却并不感觉美,反而叫人烦躁。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江澄缓缓说道:“别自作多情。”

  “何故瞒我。”蓝曦臣苦笑道:“冯矮子都告诉了我,那只野参我也该收下的,毕竟是你的心意,是我不合时宜的惹你生气,害公孙先生捡了个大便宜。”

  身子暖和了一些,江澄动了动脸上的肌肉,已然舒缓开来,他毫不留情的推开了蓝曦臣,“行了,说了不是为了你就不是为了你,把你那恶心巴巴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收一收,看着碍眼。”

  蓝曦臣忽然又靠过来捧起他的脸笑呵呵的在他鼻尖上一吻,“真不诚实,承认你是为我而来有这么难么,我都知道了。”

  “你烦不烦!”江澄来了脾气,将人狠狠一推,他本就在这里趴了三天,又冷又枯燥的,这家伙又突然出现非得逼他承认点什么,自然不快活。

  蓝曦臣又凑了上来,想要解释点什么……

  “嘘!”见他要张嘴,江澄赶紧捂住他的嘴,“有动静!”

  他迅速将蓝曦臣按在雪堆后面,探出头,正好看到一副小大人模样背着双手散步的漆黑何首乌娃娃,不过两寸大小,散发着五色灵光,越走越近。

  江澄呼吸和心跳加快,浑身血液奔流加速,当真有草精!

  蓝曦臣轻轻挪开了江澄覆在嘴上的手,看着他一脸严肃和谨慎的神情,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柔软。

  “别说话,我俩左右包抄,千万别让它跑了!”江澄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蓝曦臣顺从的点点头。

  江澄从他身上挪开,眼看着草精越走越近,蓝曦臣已然在左侧做好了准备,只待草精路过雪堆……

  草精一到手,挣扎了几下便化为了散发着淡淡七彩光晕的黑色药丹,江澄放在手心看了半晌,淡淡扫了蓝曦臣一眼,收入囊中,御剑离开。

  看着那道紫色逐渐远离的身影,蓝曦臣有点懵,真不是给他的?

  那还能给谁?

  蓝宗主心里有点酸了。

  江澄找了家客栈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窗外寒夜飞雪,屋内炭火烧的却是温暖不已,浑身皮肤被热水腾得通红,他拿着那颗草精看了半天……

  就这样给蓝曦臣吃了?会不会太便宜他了,该不会误会自己对他有意思吧?

  他明明只是看不惯蓝曦臣那头白头发而已……

  当时应该割了冯矮子的舌头才对,让他透露自己的行踪让人抓了个现行。

  那会儿他不痛不痒是因为浑身僵硬实在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别的表情来,更怕自己声音大了吓跑了草精,想着自己在风雪中蹲守整整三天,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就为了蓝曦臣的头发……

  蓝曦臣黑发会不会显得更年轻一点?

  他实在忘了蓝曦臣一头青丝是个什么模样了,也不知这草精是不是真的有让人头发变黑的奇效。

  江澄的咒印忽然烫了烫,该是蓝曦臣找来了,还没到解咒的期限,想着上次那家伙那般折腾自己,江澄难免愤慨。

  愤慨之余,腿间的物件却是有了反应,生龙活虎的在水中跟他打招呼。

  暗骂一声真欠,可手却是不守控制的朝小晚吟伸了去。

  他的手掌有着薄薄的老茧,热水烫过,已经变软,不如蓝曦臣的粗糙,手掌也不如蓝曦臣的宽厚,他自己碰了碰,感觉并不强烈。

  他闭上双眼,想象成是蓝曦臣在为他抚慰,浑身神经都变得敏感起来。

  江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恐的睁大了眼,将手伸了回来。

  他的身体不对劲了……

  早该发现不对劲了,只要想起蓝曦臣便会浑身燥热,总在梦中与那人纠缠不休,似在期待某人的抚慰。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忽然开始痛恨起自己的身子来,竟然因为一个男人变得淫荡了么。

  不能再任由那个人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楼下突现打斗声,江澄无瑕再想其他,披了衣衫湿着头发,拿了剑便开门,见蓝曦臣正和一个男子打成一团。

  那男子约摸三十来岁年纪,一身月白衣袍,满脸戾气,手持一柄青色弯刀,攻击着蓝曦臣,招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