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一看手机，嚯，付博延这家伙半夜不睡觉倒是发来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以及，科普文章？好笑又无语，不过也的确是他的作风。
「FMHM：你半夜精神好得很啊。」
「FMHM：晚上有空没，聚聚？」
那边没立即回复大概还没醒，俞北重新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望一眼还在睡的时骆，想骚扰他又怕把他弄醒了，最后只是牵住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只手。额头在他手臂上蹭蹭，偷偷亲了下，搂着那只手臂闭上眼睛。
白天这么快就来了啊。黑夜愈是讨人喜欢愈是衬得短暂。日间存活，像是被迫站在单程传送带上不停打转，追赶它滚动的速度；稍有懈怠等待到的不是掉落就是不慎崴脚。
回笼觉没酝酿来，眼睛越闭越清醒。
正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想法里，突然整个被抱住，头顶传来低沉而迷瞪的声音：“醒这么早。”
俞北翻身回抱住那人，“我闭着眼睛呢。”
“呼吸都不一样。睡不着？难得放假了你就多睡会儿。”
“就是这样，能睡反而睡不着了，”俞北蹭着时骆伸了个懒腰，“你睡你的不用理我，这么搂着你就成。”
“来吧一起睡，要不我哄你？”顿了顿还真给俞北拍起背来，拍着拍着还哼起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哥哥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噗，睡啦睡啦我睡着了。”说罢装作打呼噜，哼哧哼哧的。
“这么快？”时骆轻声说，“我看不是摇篮曲是迷魂大法。”
拍背的手没停，闹完之后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阖住眼睛静静抱着，就着这个姿势渐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在十一点。
时骆懒洋洋的不想动，俞北让他缩在自个儿怀里，举着手机在他背后看。
“过两天付博延要回家了，咱们约今天行吗？”
“嗯。”
“想一起吃晚饭还是晚点随便找个地儿坐？”
趴着的地方正好能感受到俞北说话时候胸口的震动，连带着听俞北的声音都变得闷闷的，他凑近对着俞北胸口也嗡嗡了两下。
“痒。”俞北反手捏住时骆下巴，“说呢哥哥。”
时骆没接话，抬头瞧了瞧，瞄准目标一下嘬上去，轻轻吸在那里嘴巴小幅度一拱一拱地不动了。
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等了半天也只是定在自己脸上。俞北摸摸时骆的后背，“干嘛呢。”
“喝酒中，请勿打扰。”说罢还吸溜一下，啊一声，吸溜一下，啊一声。
听完没忍住俞北直接大笑出声，把时骆心心念念的“酒坛子”笑裂了。
被笑得抖下来，时骆只好作罢，侧身卧回俞北旁边，说：“我都没意见你看你朋友。他要觉得合适咱们就一起吃晚饭，然后看还需不要续一摊。”
俞北笑道：“好的我问问。”
见人专心聊天去了，时骆“酒”没喝够，干躺着逐渐无聊，开始在俞北身上抠抠掐掐。先揽着他的腰，在光滑的腰肌流连一会儿，又伸到他背后手指跳石子儿似在脊椎上来回。而后，顺着背中央的凹陷一路向下，眼见要突破布料的阻挡到达胜利的山丘，倏然被人按住手翻身压到身下。
“哥哥干什么，大早上的可是容易冲动。”
时骆无赖地笑：“不早，晨勃也该过时间了。”
“那又怎样，你随便摸摸就能来一回。”
“那就，来一回？”
……
收拾好一切有起床的趋势已经是一小时之后。拉开窗帘满屋亮堂也没消散一室春光。
时骆坐在床边穿裤子，瞅着从浴室走出来的俞北说：“我去一趟办公室，估计两三个小时就回来找你。”
“你忙你的，”俞北点头，一下躺到床上卷到被窝里，“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一下？”
床垫因为俞北的动作凹陷，时骆跟着晃了晃，扭头回答道：“我过去吃，他们估计订餐了。你呢，自己弄着吃？”
“嗯，不用担心我，等会儿饿了我就随便吃点。”
“行，”时骆俯身亲在俞北酒窝上，“那你自己乖乖待会儿，我出门了。”
俞北抬手挥了挥，“拜拜。”
时骆看他两眼，慢腾腾朝房门挪。
盯着时骆的背影一笑，俞北翻身下床，“走了哥哥，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牵手下了楼，俞北盯着人穿完鞋拿好东西，又把围巾给他套上，拉到怀里亲一口，“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好，”时骆笑得满足，“拜拜喽。”
送走时骆，俞北又上楼在床上滚了两圈，可惜没了睡意也没感觉饿。抱着电脑摸进时骆书房。他轻车熟路走进来，与之前整洁到简直一尘不染不同，今天桌面上散乱着图纸和资料。看样子时骆前几天应该是在这里面打了一仗。
围着桌面扫视两圈，没有动这堆东西的打算，担心给人弄乱了。正准备出去，却在靠里角落的空隙发现一张跟图纸线条直来直往不同的东西。轻手轻脚抽出来，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长条纸被折成竖着的四格。分别画着他站在厨房低头洗菜、走在超市货架间挑选零食、弯腰摆放桌椅和坐在电脑前打字的样子。除他这个画面主体外，每幅画的下方还有一个侧影，注视画里面他的方向；有些周围装点着小小的心或者闪晶晶的星星。这侧影是画的时骆自己吧。
把每个小格清楚拍下来，俞北又小心地把东西塞回原位，拿着电脑出了书房。
转悠一圈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坐下，开始专心准备英语辅导班的寒假计划。针对寒假，辅导班特意推出什么十天还是十五天专项训练。打着字俞北倒是有点感慨，以前他初高中的时候就嫌寒假太短，作业又不见变少，加上过年很热闹的话搅得他都有些懒得写作业。那时候很多人上门拜年，跟着一群小朋友他能疯跑到傍晚。
想不起来具体玩了什么发生过什么，甚至连那些小伙伴的模样也变得模糊；可是那些快乐时光，好到可能永远忘不掉。
今年过年，会和妈妈奶奶一起团圆守岁吧。时骆呢？哥哥家过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应该上门拜年啊……阿姨知道他，但是他还没正式拜访过。应该去的，哪怕不显得突兀随着哥哥朋友那一波去也想跟着去。
如果过年正式见家长？这代表什么简直不言而喻。俞北忽然自个儿乐出声，自从越来越确定这份感情，仿佛意识里就不存在“感情会出现变数”这一类的担忧。直到现在仍然觉得能喜欢时骆是件很好的事，他喜欢时骆，以后也会一直好好喜欢他。况且哥哥这么讨人喜欢，更得牢牢抓住。
未来，即使不能有什么正式身份，但能被家人朋友接受并得到祝福就够了。
家人……俞北愣了，蓦的心绪郁结；原来那股一直以来对时骆觉得抱歉的感觉，并没因为即将把他介绍给朋友而减轻分毫。
刺耳的手机响铃震破满屋子的沉静。
俞北清清嗓子，接通电话：“喂，奶奶。”
“诶孙儿，你在忙吗？吃饭没？”
“没有，这会儿没事，准备去吃。怎么了吗？”
“哦，就是那个，你妈妈说房间里会香的东西好像没有了。你能不能回来换一下？这次我正好学学，下次就不用叫你了。”
“不要紧，换个内芯而已。我马上回来。”
“行嘞好好好，那你顺便回来吃吧，我给你留点饭菜。”
“好。”
打完电话，情绪处在微妙的边界。俞北随便收了收东西，穿好衣服就出门了。路上跟时骆发了消息，怕他万一提前回来没看到自己。
俞北刚一到家，房翠翠便张罗着给他热菜；到许余馨房间看了两眼，从储物柜找出香薰替换芯。
这回许余馨反应还挺明显，眼巴巴瞅着俞北手上的东西。
俞北好笑地问：“这么喜欢这个？”
许余馨点头，过一会儿她说：“听奶奶说咱们家是你朋友帮忙设计的？”
一瞬间的笑容是俞北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灿烂，“是啊，因为这次机会认识然后变成好朋友。妈妈喜欢的这个香也是他特地准备的。”
许余馨一直温柔地盯着俞北，没错过他的表情，说道：“那真是谢谢他。”
“我会告诉他你很喜欢这个香香的，他一定很高兴。”
“好啊。”
俞北拆开替换芯包装，把用完的芯子拿出来放到一边。
许余馨好奇地把空壳子攥在手里。沉思片刻，她说：“如果你朋友不介意，请他回家来吃个饭吧。”
俞北一顿，回头怔望她。
“怎么傻了，”许余馨笑，“感觉是你很重视的朋友，妈妈也想见见不行吗？”
这会儿俞北不知是该先惊讶许余馨现在恢复的状态，还是先惊讶不愧是他妈，不过三句话就能说出时骆是他非常重视的朋友。
“他……的确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不过妈妈你也不用勉强突然让自己改变。”如果能带时骆见妈妈，他当然特别高兴，但是也不想因为一时的兴起或者大意让任何人不舒服。
“没有勉强，我是真的想见见我们俞北这位朋友，并且当面感谢他，”许余馨垂下眼睛，接着道，“这段时间我感觉好很多了，也很愿意做些什么。”
“都能跟外面的人说话，当然也可以做到在家里招待我儿子的朋友。”
心里酸酸涩涩，却又非常幸福。
“妈妈，”俞北朝许余馨那儿走了两步，坐在她旁边揽过她的肩，“以后，你还叫我福满吧，好不好。”
许余馨一下哽咽了，说：“妈妈哪里好意思。”
“不要这样想，都过去了。”俞北环住许余馨，“再说我也没怎么样，不是一直都生活得很好？现在一切也在慢慢变好，妈妈不想接着祝福我吗？”
眼泪迸出，顺着脸颊一路砸在俞北揽着她的袖子上，许余馨扔掉攥在手里的香薰壳子，揪住俞北衣服下摆，“你永远都是……妈妈懂事的小福满。”
俞北感觉泪水在眼眶打转，浅的快要兜不住；仿佛到这刻为止，他才真真正正喘了口气。
是不是真的可以封存以前的事然后向前看了？
突然间，房翠翠推门进来，招呼俞北道：“来吃饭，热好了。”
立刻后仰脸埋进被子，俞北瓮声瓮气地说：“马上来。”
房翠翠发现许余馨红着眼眶擦眼泪，孙子行为还十分怪异，纳闷道：“你干什么不换衣服就往床上钻？”
“哎呀，我妈床好舒服啊，一躺就不想下来了，”俞北躲在被面里悄悄抽了下鼻子，“嚯，翠翠你好烦人啊，等会儿就来吃饭了。你先出去帮我削根黄瓜呗，想吃了。”
“说我烦人我还给你削黄瓜？想得倒是美得很喔？”房翠翠扭头哼一声出了房间。
听到门响俞北也没好意思抬头。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猛吸气，借这个动作平复刚才须臾间涌上来的杂乱的情绪。太难讲明白了，他也没想到他妈一声福满能让他成这样。
许余馨抹掉眼泪，因为房翠翠的打岔破涕为笑，她拍俞北一巴掌，“快起来吃饭，待会儿又凉了。”
“噢……”声音不情不愿地答应，俞北磨蹭着抬起头也不想跟许余馨对视，“我去吃饭。香薰也换好了，你快午休吧。”说完飞速冲进浴室。
坐到餐桌上时俞北已神色如常，只是红红的眼眶和鼻头却是把他卖了个干净。
索性家里两个大人都装看不见。见俞北好好地从厕所出来许余馨便回房午睡去了；房翠翠拿着根削好的黄瓜放在他面前。
俞北忽的笑出来。
“香换了？”
嘴里包着饭俞北只好点点头。
“这么快，我还说想学着弄一下。”
“简单得很，你要想弄到时候客厅的给你换。”
“那等用完了再说吧，”房翠翠夹菜放到到俞北碗里，“我闻不出来这些东西，今天还是你妈妈突然跟我说不香了。”
“我妈很喜欢，估计要敏感些。”
“你还别说，小时弄的这个东西真有些作用吭，真厉害了，能让你妈妈高兴那真的起大作用。”
“那是，人家专业的能不厉害？”
“你那么骄傲干嘛又不是夸你。”
与有荣焉呗，不过俞北倒是收敛了下意识臭屁的表情，“对了奶奶，妈妈刚说想请时骆到家里吃饭。”
“你妈妈？”三个字被房翠翠问出曲溜拐弯的调，特别震惊似的，“她怎么突然这样说？”
俞北没当回事，随口解释道：“她说想招待我朋友，顺便感谢人家。”
“也是这个道理，”房翠翠漫不经心问了句，“你们现在联系还挺密切的？”
当然，还不是一般的密切。这话俞北暂时没法儿说出口，只能敷衍道：“还行吧，不过都挺忙。算比较合得来，偶尔会联系一下。”
房翠翠点头，说：“后来他也没怎么上家里来过了，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人家上来坐坐。正好我今年泡的小黑椒快成了，他不是喜欢吃用那个炒的牛肉吗。”
她决定不想那么多，总归还没出现什么事儿。就算自己判断没错，说来说去也只是别人的心思，孙儿没打那个主意就没必要自作主张破坏他们友谊。相处下来，她其实还挺喜欢时骆这个小辈。
俞北乐呵得很，一口应下：“行，到时候我跟他约好时间提前告诉你。”
过了会儿他还是多问了句：“你不担心我妈搞不定？”
“她自己主动要求就证明她考虑好了，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再去操心这操心那不是摆明在跟她说我们还不放心她，处处得先紧着她。馨娃子不见得会多高兴。”房翠翠说，“你也别多想，她最近真的好很多了，药也按时在吃。估计上次住院赵医生做的什么心理什么的很有效果，之前去看她的时候跟赵医生聊过。她配合人家，现在又愿意每天跟我出去转转，我们应该往好了想。”
“成，往好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