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家就收到了俞北的微信，像是踩着点发来的；他问时骆到家没有。
表情不自觉柔和起来，时骆一边换鞋从玄关往屋里走，一边回消息。
「日寸马各：刚到。」
「日寸马各：准备睡了？妈妈和奶奶还适应吗？」
「FMHM：刚躺下，还睡不着。」
「FMHM：挺好的，她们说床睡起来很舒服，谢谢。」
时骆笑笑，坐沙发上跟俞北聊起来。
「日寸马各：估计我一会儿也睡不着。」
「日寸马各：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再客气我就生气了。」
「FMHM：我尽快习惯！（）」
「日寸马各：（）」
小坐片刻，时骆上楼洗漱洗漱。想到明天是周末，他便问俞北有什么安排，要不要约个会。
「FMHM：（哭脸）明天还有兼职，晚饭要和朋友一起吃，好早之前答应的。因为帮忙找了兼职和看房子，他也顺便庆祝我搬家。」
「FMHM：对不起哦。」
想象对面俞北一本正经跟自己解释又抱歉的样子，时骆勾着嘴角赶紧回说没关系，让他好好去玩，约会可以改天。
临睡前，时骆心里不知是兴奋还是忐忑。在感情上可能经验不足，但好歹年长几岁，该有的想法都要有，该做的打算也不能不做全。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会一直垫在俞北身后。
第二天，时骆稍稍有了实感，想起昨天忘记及时更新最新情况，拿过手机在群里嗷了一嗓子。
「阝：操，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特别灵”？」
「阝：我那牌儿是一定要挂上去。我那地儿简直风水宝地。」
「邢储：祝贺。」
「邢储：想挂就挂。」
「阝：（得意）」
「阝：那跨年那天你带弟弟一起来呗。」
「阝：地点在我跟邢储新家，（调皮）」
「日寸马各：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显摆吗？（鄙视）（敲打）」
跨年必聚是三个人雷打不动的固定节目；搞什么花头都好，三个人一同度过这个时刻多年。庆祝大家又相亲相爱做了一年兄弟，又共同度过有喜有悲有苦有乐的一年。每年似乎没什么大不同，但年年又不太一样。
年底的奇妙在于，它好像总让人觉得一切都会焕然一新能从新开始；抱有希望，对新的一年带着些期盼。
有个新盼头，总归还不错。
时骆想了想，没立刻答应是否带俞北前去，回说等他先问问看。
把朋友圈介绍给俞北，时骆自然很乐意，特别还是最内环的一圈。但涉及到这些事情上他现在稍微有点儿没把握俞北怎么看待他俩的关系，以及俞北对同性恋的看法。
他相信人会在某一瞬间对同性产生好感，但不代表心理上也能立马毫无障碍地接受。点开和俞北的对话框，往下扒拉着看起了聊天记录。总觉得俞北之前应该喜欢女孩儿，担心俞北是不是被他拉进了这条路。
这样偷来的片刻欢愉不是很自私？
说白了，多少有点儿挣扎。
可尝到甜头后更不乐意放手，至少，如果俞北没有说后悔他就不会放手。
想起这些时骆想叹气，但想到俞北又只剩下乐了。
收起手机，不再多想。过几天见到俞北的时候再问他要不要接触自己的生活，正式认识他的朋友。反正还有一个星期，如果不愿意也不要紧，毕竟这才谈恋爱的第一天，还是个连面都没见上的第一天。
摇摇头，时骆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
“叮咚——”一条推送「预防平安夜各大商圈人流爆棚，芒吉市警方将出动……」
平安夜啊。可不是吗，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刚好遇上平安夜。平时不会多余在意这些节日，但那毕竟是单身的时候。有对象的话，这些大节小节是不是应该过个氛围，有点情侣的仪式感？
趁着还不到过节的当天，避开高峰，时骆去了趟商场，打算给俞北挑一条羊绒围巾。哪怕已经深冬，俞北也经常穿什么圆领的毛衣或卫衣，脖领子就光溜溜地顶风吹。身体再好也经不住总这么吹吧；加上这儿冬天偏湿冷，真的需要注意保暖。
送给俞北的东西，态度上无形中慎重更慎重，时骆放慢速度在商场丝毫不放过地来回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称心的。颜色合适，长度过短；长度颜色合适，材质不行。
琢磨着要不换个商场再逛一圈，眼前门店橱窗里，模特身上的围巾吸引了他。
时骆走进店里，跟店员说想看那条围巾。
是一条深灰的纯色羊绒围巾，编织得细密，毛绒绒的十分柔软和暖和。没有多余的花纹，时骆比划两下，心想这条围巾一定很配俞北，而且没有不必要的标志也让他很满意。
“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不好意思，”店员有些抱歉道，“您手上这条是我们的样品，库存已经没有了。”
“能调货吗？”
“可能需要几天。”
那就错过了，时骆看了看手上的围巾，买别的也不是不行，只是难得有种“就是它了”的感觉，不是很想放弃。
大概看出来时骆是真喜欢这条围巾，店员试着说：“要不我帮您查查另一个门店有没有货。”
“好的，麻烦了。”
打过电话后，店员告诉时骆另外一件门店还剩最后一条。也不需要别人调货，时骆跟人说一声后，自己开车去了那边，直接买下。
出来时又晃到日常杂货店，挑了个中号牛皮纸袋用来装围巾，心满意足地开车回家了。
傍晚，寻思俞北这个点该结束兼职了。差不多24小时过去，还有点没适应身份的转变；其实挺想问问看对方兼职得怎么样，去吃饭的地方没，可又怕是不是太黏了，像查岗似的。何况俞北像是很独立的类型。
但他还挺想他的。成了对象后，理所当然、有资格地更容易想他。
解锁又锁屏几次，把手机甩到沙发上，起身走向厨房。走到一半手机响了，赶忙几步跨过来，弯腰一瞅屏幕，时骆瞬间笑眯眼。
俞北愉快的语调从听筒传来，“喂。”
“兼职结束了？”
“对啊，现在正在等车准备去吃饭。”
“远吗？吃饭的地方。”
“还可以吧，在学校附近。你吃饭没？在家还是外面？”
“我在家，正准备去做。”
“那，你要不要少吃点我等会儿带宵夜来找你？”
不可能不同意，时骆立刻应道：“好啊，待会儿我给你发定位。”
“嗯，晚点见。”
说实话，俞北没想过第一段恋爱会以这种形式到来。他的确没经历过，也不是很懂，一切都是凭借本能。比如想要拥抱和亲吻，以及喜欢。
搜索资料的时候，看到很多初次发现对同性心动的人会感到慌张；意外的，他除了疑惑自己萌发的是不是晚了些外，对这件事完全接受良好。也许还因为下意识觉得喜欢时骆并没有什么不好。
对视心跳会加快、觉得对方可爱、迷人的样子让自己心动不已、看到对方被别人搭讪感觉生气……这些都是很新鲜的感受。
直面内心，喜欢就应该面对。
没能答应时骆的邀约，俞北还挺过意不去。白天兼职的空隙总时不时想起时骆，方昊宇好几次问他一个人在那突然笑什么。
结束后，光明正大给时骆拨了电话，还临时起意想给对方送宵夜。
跟付博延道别后，俞北去夜市买了辣卤猪蹄。记得有次在家吃饭，时骆很喜欢奶奶做的红烧猪蹄；夜市这家，辣而不咸，猪蹄炖得软趴趴，入口即化，打包时浇上汤汁，即使带回家也很方便热。
本来想再买点儿别的，又担心凉了不好吃，只得作罢。冬天就这点不好，等夏天他再买给时骆吃吧，或者找个时间两个人一起来一回。又随便挑了些方便加热的小吃，俞北坐上车朝时骆家去。
刚一按响门铃，立刻就听到里面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把那双深蓝色拖鞋递到俞北脚边，时骆说：“这么快啊，还以为你得得一会儿才到。”
把东西手上东西提起来晃晃，俞北笑说：“想让你早点吃到呗。”
从俞北手上接过食物，让他腾手换鞋。时骆走到屋里把东西放在餐桌上。
俞北随后走过来，桌上还有时骆准备的啤酒和红莓汽水。
瞅瞅俞北，时骆很自然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外面很冷吧。”摸着皮都感觉吹绷了。
“还好，”俞北咳嗽一声，“快吃吧，这个可好吃，”从塑料袋中拿出打包盒，掀开盖儿，摸了摸说：“凉了，我给热热再吃。”
“我来吧。”
绕开他，俞北直接进了厨房，“没事儿，一下就好。”
时骆靠在流理台旁看俞北利索地架锅，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热个遍装进盘子后，洗干净锅再挂起来。
端着盘子俞北对时骆说：“尝尝这个猪蹄，你应该喜欢。”
“好啊。”
把东西挪去客厅，两人并肩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掰开筷子，时骆最先夹起一块猪骨头。果然，肉的部分一抿就化，软绵中还有一丝Q弹，辣度与之结合得刚刚好；而蹄尖处富有嚼劲，劲道却不难撕扯。
“怎么样？”
“好吃！”时骆灌口啤酒，舒爽道：“我喜欢。”
“那就好。”立马和猪蹄荣辱与共，像自己被肯定了似的，俞北喜滋滋给自己倒了杯红莓汽水。
随手换到电影频道，看上面播放的电影。人待在自个儿面前，时骆就顺便问起俞北今天兼职做了什么跟上次一样辛苦吗，是跟那天路边碰到过的朋友一起吃饭吗……
俞北一一作了回答。“没有，也不是总遇到那种特殊情况，不过那份兼职快结束了。”他侧头看时骆咂摸吃东西的样子，笑着回答，“不是那个朋友，是学校的朋友，叫付博延，也是我室友。”
时骆正跟一块骨头较劲儿，边听边点头。又热又辣，吃得鼻尖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小汗珠，俞北抽纸轻轻给他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