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青岚和唐景汐一起去了闵淇淇家里，受到了淇淇爸爸妈妈的热烈款待，一会儿进来送喝的，一会儿进来送吃的。
唐景汐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叔叔阿姨太热情啦，我都来这么多次了，不用这么客气的啦。”她和闵淇淇小声说。
“我吃得大脑都停止思考了。”
闵淇淇嚼着几片黄瓜味薯片：“他们也只是为了你啦，岚岚第一次来我家嘛，岚岚高一暑假保送清华那会儿我就跟他们说过了的，他们就一直对岚岚印象特别好呢。”
当父母的总对孩子身边优秀的朋友格外有好感。
不要说父母了，哪怕是初中的唐景汐，也对自己和宋青岚是好朋友这点非常的自豪呢。
可是如今不同了——
唐景汐不由得挺了挺胸，说：“我也是语文状元了呢。”
宋青岚笑着摸摸她的头发，闵淇淇也笑着说：“我也说啦，我爸爸妈妈也说啦，今天要给你做麻辣小龙虾庆祝，你超级爱吃的！”
“真的啊！你妈妈做的小龙虾比外面卖得还好吃呢！我想吃好久了，一直没好意思说。”
“我们之间还用啥不好意思的呀，想吃直接说，一个电话，我就让妈妈做，嘿嘿嘿。这回除了麻辣味的，还有蒜蓉味的呢，还有清蒸的哦。妈妈配了蘸料。”
唐景汐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没到十点，我感觉我已经想吃了……”
她们俩在旁边聊得开开心心，话题从小龙虾到了电视剧。
“我好喜欢翠平啊！”
“我也是，余则成其实我也喜欢的，他说话慢条斯理的，又很聪明呢！”
“就是结局太惨了，翠平一个人带着孩子等了余则成一辈子……”
“但还是好好看啊，我和妈妈一口气看完的，如果爸爸在，他肯定也喜欢，他最爱看这种剧了的。”
这两年，唐景汐认真学习，两年内冒头的好多热播电视剧都没有看。
在等成绩的漫长大半个月里，她和景新雨一起看了好多，其中军统地|下党题材的谍战剧《潜伏》让母女俩如痴如醉地一口气看完的。
“潜伏确实好看，蜗居呢，蜗居你看了没有，没看的话强推！我们全家都看了的。”
“那么好看吗，好，回去我下载和妈妈一起看。”
两个最好的朋友聊电视剧如火如荼，宋青岚一个人在旁边，翻那本厚厚的志愿填报指南。
一边翻，一边在空白的本子上写。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淇淇，我大概列了这些学校，和一些文科比较适合的专业。”
她将手里的本子推到闵淇淇面前。
唐景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呃，她聊得太开心，都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了。
闵淇淇也是。
她捂着嘴笑：“天啊，差点忘了重点！”
唐景汐和她一起凑过头去看。
“法律？”
闵淇淇看着这俩字有点肝疼：“要背法律书的吧，想想都崩溃啊……”
唐景汐说：“会计系？”
闵淇淇苦着脸说：“我数学最差了，这辈子都和数字打交道……我会抑郁的呜呜呜。”
啊这。
唐景汐偷偷瞄了眼宋青岚——神情自若。
闵淇淇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了，低着头老实得像一个夹着翅膀的小鹌鹑。
“对不起岚岚，我……唉，是我没想好，就是一想到毕业后要做这些工作一辈子，就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了……我是不是太矫情了啊？”
她这么一说，唐景汐也能理解了。
是啊，专业不是随随便便一填就了事的东西，和做题时遇到不会的乱猜一气不一样的，是一辈子的大事。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之前那么纠结了，分数能上清华就行，哪个专业无所谓。
但是不是这样的。
宋青岚笑了笑：“不会，志愿的确应该慎重。”
她拿回那个本子，想了想说：“如果你只喜欢新闻系的话，那就只填新闻系，去找所有一本里有新闻系的大学，再看收分的情况排序就好。换个思路，不问专业了，你有没有喜欢的城市呢？”
“有大学上就很好了，我不挑不挑的！”
闵淇淇也不想当一个事多的烦人鬼呢，见宋青岚点了头，她又欲言又止。
唐景汐还能不懂她？
用胳膊撞撞闵淇淇：“想什么就说好啦。”
宋青岚抬起头望来。
“那个……”
闵淇淇小心翼翼地说：“可不可以加一个天津啊？”
唐景汐惊讶：“淇淇你喜欢天津吗，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闵淇淇摸了一片薯片：“……离北京近嘛，以后我还能经常来找你玩。”
唐景汐又要感动了：“淇淇……你真好。”
第二天方晨轩给闵家打电话，恰好是闵淇淇的妈妈接的。
“阿姨你好，我是轩轩，淇淇的志愿定好了没有啊，我在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如果有可以帮忙的，我能过来帮帮的。”
闵淇淇的妈妈听了也有点开心，心说轩轩这孩子真是不错。
“那个啊，淇淇叫了汐汐和岚岚过来一起定的呢，已经在系统上报上去了。”
“哦，那就好，阿姨拜拜。”
方晨轩有些失落地挂了电话。
岚岚帮忙定的，那一定是很好了。
-
志愿在系统里报上去之后，距离出录取结果很快，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可是这短短一周，唐景汐却过得十分艰难。
甚至紧张得月经提前了，还很悲惨地第一次体会了痛经的感受。
唐景汐虚弱地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命都去了一大半。
小脸惨白，望着床边的宋青岚小声呜咽：“你之前痛经也是一样的吗，这么痛，你怎么受得了的啊？”
宋青岚手里是热水袋。
唐家一向冬天都开空调的，热水袋排不上用场，这是她以前住家属院的时候买的，两个。
“侧身。”
唐景汐吭吭唧唧地小声说：“没力气……”
宋青岚就放下热水袋，伸手探进去，扶着她翻身侧躺，再将大的热水袋放在唐景汐的小腹处，另一个放在她的脚掌心。
热流缓缓从热水袋流淌到唐景汐的身上。
可小腹中强烈的绞痛还是难以忍受，她眼眶都委屈得微微红了。
“那个，我给你揉一下，可以吗？”
唐景汐弱弱地问：“揉？”
“嗯，小肚子。”
她怎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呢？
唐景汐觉得自己肯定脸红了，可是她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脸红——毕竟，身下正在汩汩地流血呢。
“要，要贴着肚子摸吗？”她问完，自己都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宋青岚本来好好的呢，愣是被她一句话弄得不自然了，白净的耳尖也隐隐泛起粉色。
“不用的……”
“哦。”
唐景汐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失望？
天啦唐景汐，你要不要这么猥|琐啊？
已经在被子里的脸埋得更深了。
只传出闷闷的一声“嗯”。
宋青岚坐在床边，手轻轻掀起被子边缘。
房间很安静的，那一点点的窸窸窣窣声，在被蒙住脸的人耳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
忽然之间，似乎全身不仅仅是小腹的强烈绞痛，砰砰的心跳也闯入耳朵。
小腹隔着一件薄薄的睡裙，贴上了温热的手掌，绕着缓缓打圈。
不疾不徐的，轻柔而不失力度的。
被子外响起一道声音：“我……不会乱来的。”
“嗯。”
不知怎的，此刻唐景汐的脑子里浮现出那天在KTV里的宋青岚，漂亮的脸猝然靠近，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恍然若梦的吻。
……真是的。
我是真的有点猥|琐了吧。
唐景汐又将自己的脸往深处埋了些。
宋青岚的动作很温柔，她的指腹和热水袋的温度渐渐地缓解了小腹的绞痛。
唐景汐终于想起当前的大事——
“你说，我能不能上协和呢？”
她的声音因为人闷在被子里，还是闷闷的。
被子外传来笑声，轻轻地，如同羽毛拂过眼睛。
“我以为你上清华医学院也觉得很好呢，原来还是担心的啊？”
“那！那当然是协和最好的啦！”
唐景汐被她一激，刷地拉下被子，脸捂久了有些泛红：“怪你，你说要省里排前二十才比较稳，我三十四嘛……”
“别多想了，我相信你，你也相信自己呀。”
宋青岚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给唐景汐带来温暖：“你可是我们省的状元，安江一中的第一名啊。”
这些天给她说恭喜的同学不少，可是从宋青岚嘴里出来，尤其的不一样。
唐景汐听得笑容怎么忍也忍不住，只好再次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被子里。
“知道啦。”她轻轻地应。
等难熬的月经结束，录取结果也出来了。
这一次网站没有崩溃。
连日来的紧张在这一刻悉数释放，唐景汐看着那个结果，竟然没有像刚出成绩时那么雀跃呢。
倒是景新雨高兴得又拿着手机出去，和家人们报喜去了。
宋青岚站在她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也对唐景汐的冷静颇感意外。
“你在想什么，能跟我说吗？”
宋青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景汐才从恍惚中回神。
“太开心了吗？呆了？”
唐景汐轻轻摇头，又顿住。
是开心的，是喜悦的。
但更像风尘仆仆的游人经历了种种磨难，终于找到了落脚处，那种长时间奔波到达目的地之后的释然。
她握着宋青岚搭在肩头的手，仰起脸笑：“我在想，自己这只笨小鸟终于与你这只展翅翱翔的大雁一起并肩了呢，真好呀。”
她看回屏幕上的录取结果。
声音轻轻的，像隔着千山万水、踏过时空，告诉那个曾经为了一张始终上不去七十分数学试卷而红了眼睛的、小小的、笨笨的唐景汐。
你做到了。
真好呀。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