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未有过的犀利言辞从简今兆的口中说出, 击得郎其骅狠狠一震。

  他用了好几秒才消化了对方藏在这句话里的高傲,“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也会杀人诛心?”

  “不知道也正常, 我们双方或许本来就算不上彼此了解。”简今兆顿了顿,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是被线扯着的风筝, 忽远又忽近。

  “就像我离开京也前, 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你一样。”

  “……”

  郎其骅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简今兆垂眸看向没能喝完的这杯咖啡,“如果今天是我代替覃野出了事, 你会怎么选择?”

  郎其骅没有接话,内心却有了一个隐秘的答案。

  他一向是以输赢和利益为重, 哪怕今天出事的人是简今兆, 他大概也会在权衡利弊后坐视不理。

  简今兆瞧出他的片刻失神,说出既定的结果, “你不会想着来救我, 只会想着怎么护住自己、甚至是利用这场‘危机’将个人利益最大化。”

  郎其骅面色隐隐浮动被戳破的难堪, “你……”

  “我知道你找我来的目的, 但我必须告诉你——”

  “覃野会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 我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北斗的推波助澜, 但事已至此我不会再出面发表任何看法。”

  “我现在是鲸影的老板,京也是死是活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简今兆将快要冷却的咖啡递了回去, 早就没了以往作为“朋友”的情面, “郎其骅,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潮声和常鸣的闹剧也有你的推波助澜。”

  郎其骅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我当初送给覃野的警告,现在也原封不动地送给你——好自为之。”

  要是郎其骅再敢做出对鲸影不利的事, 简今兆不介意让他更落魄挫败一点儿!

  脚步声渐行渐远。

  郎其骅看着简今兆消失在工作室的身影, 听着门口捕梦风铃的轻响, 只感觉曾经那种作为失败者的郁气再次堵在胸膛里。

  滋滋滋。

  吧台上的手机响起了震动, 是京也运营。

  郎其骅心头一跳,莫名有些胆怯地接通这则电话,“喂?”

  运营部长问,“郎总,你在哪里?”

  郎其骅早就熟悉了这语气,咬牙发问,“又出什么事了?”

  “宋遇还有周毅然都在网上被爆出了丑闻,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般明星团队遇到这种事情都已经很棘手了,更何况现在的京也本来就因为覃野的事端处在风口浪尖。

  宋遇和周毅然是京也难得站得住脚的“双子星”,还时常被网友们戏称是“小简今兆”和“小覃野”。

  现在倒好!

  怕什么来什么!

  宋遇和周毅然要是再“倒下”,那京也就彻底完蛋了!

  “你是公关部部长,你他妈来问我怎么办?”郎其骅忍无可忍地爆出了脏话,浑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抽干。

  电话那头的部长听见郎其骅的责骂,有苦不敢言——

  他们公关部也只是拿工资办事!

  谁家公司里的艺人从上到下都没有艺德,黑料丑闻一爆一个准,就像是连环炮没完没了啊?

  “……”

  “……”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郎其骅才听见自己彻底认栽的声音,“就这样吧,什么声明都别发,什么公关都别做。”

  现在这种情况,花钱做了公关只是白搭,反倒有可能给了其他对家继续打脸的机会。

  郎其骅不等公关部长的回话,将手机砸回到了吧台上。

  他想起自己进入京也的初衷,又想起自己这些年暗自和简今兆相对比较的心,自嘲地溢出一声苦笑。

  还有什么办法呢?

  就等死吧。

  …

  网上的舆论越演越烈,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

  覃野的微博一直处于禁言状态,而个人工作室的所属公司京也完全没有要发声的迹象。

  覃粉们从最初的不信跳脚到慌张等待,从坚持信任到自我怀疑,直到最后等到了官方发布的声明——

  艺人覃某(32岁)因涉及“利用影视项目非法洗钱”,经过警方侦查后确认罪行属实,现已依法逮捕。

  声明越短,事情越严重。

  官方的实锤就像是一击炸弹,彻底震碎了覃粉们的心。

  各大剧组、品牌彻底删除了和覃野有关的一切资料,各大社交媒体都封锁了覃野的有关账号,最严重的是——

  覃野出道十年,参演了或大或小近二十部影视作品,无一例外惨遭下架!

  剧迷们怨声载道,而其他被连累的艺人粉丝更是将覃野骂得厉害,可以说以往有多追捧,现在就有多厌恶。

  简今兆看着热搜第一带着“爆”字的话题,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边上正在钻研剧本的俞演离开抬头,关心靠近,“简老师,你怎么了?”

  “没什么。”

  简今兆随口一答,但俞演已经抢先一步看清了屏幕上的消息,冷哼,“活该。”

  要是不出意外,这应该是覃野最后一次拥有这种顶流热度了。

  出道十年,最终风光大葬。

  覃野曾经带给简今兆的痛苦,现在都该由他自己一并偿还!

  俞演随口说,“听说非法洗钱少说五年起步?就凭覃野和萧汇‘投资’的那些影视项目,这牢是少不了要少坐了。”

  简今兆点头低应,面色不见得好转。

  俞演瞧见他的反应,莫名有些吃味,“怎么?你还舍不得他进去啊?”

  “瞎说什么呢?”

  简今兆哭笑不得,解释,“我只是有些恍惚,也有些后怕。”

  如果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现在该受着牢狱之灾的人就该是他。

  简今兆生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甚至隐隐担心自己哪天醒来,睁眼就还是那间压得人喘不上气的牢饭。

  俞演看穿了简今兆的心事,轻巧夺过他的手机丢在一旁,“不该看的别看,不该想的别瞎想,覃野不是当初的你。”

  “你是无辜的,但他不是。”

  “有我在呢,谁也不敢再动你,知道了吗?”

  “……”

  简今兆沉默两秒,看着俞演那张极其严肃又认真的脸,骤然笑开,“啊?靠你这长不大的小狗崽,那还不如靠我自己呢?”

  俞演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仍就不满意地磨了磨牙,“你怎么这样?净拆我台。”

  说着,就想要去啃吮简今兆的颈侧。

  简今兆知道俞演这坏毛病,连忙推开,“别闹,才消下去一点儿,过两天开机被别人看见了不好。”

  没得逞的俞演哼哼,倒也不敢再放肆。

  “简老师,你说只有覃野出了官方消息,萧汇那边怎么没个结果?”俞演想到这号人物,眉头高拧,“他不会真自保了吧?”

  “不会。”

  简今兆回答地肯定,低声透露,“我上午才和邹乾通过电话。”

  萧老爷子在半月以前去世了,这会儿萧家上下都忙着葬礼以及瓜分家产呢。

  萧汇一直没结婚生子,眼下压根没有人真正在意他的死活、打点他的情况,只怕是巴不得他在牢里关上个几年,少个人来争。

  “而且我听说,萧汇和覃野相互攀扯咬得很厉害。”

  原本就是因为利益相聚,这一前一后被警方带走,巴不得把自己做的事都推到对方的身上。

  简今兆说出自己的推测,“覃野这两年一直在替萧汇办事,估计明面上的走账比较多,所以警方比较好定罪。”

  至于萧汇,这些年违法犯罪的事情多了去了,肯定逃不了这一劫,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说得也是。”

  俞演吻了吻他,带着一点儿孩子气,“反正接下来看不见覃野和萧汇继续晃悠,我就舒坦。”

  简今兆听出他话里的另一侧意思,思绪微转,“我还没问你呢。”

  “什么?”

  “宋遇闹出那种丑闻,之后没再找你帮忙?”

  比起犯法入狱的覃野,宋遇更多的是道德层面的龌龊事——

  为了资源,他不仅爬上了覃野的床,甚至背地里还爬上了其他资本的床,一边勾搭着富婆金主,一边还和已婚投资商藕断丝连。

  爆料出的实锤渐渐令人瞠目结舌。

  京也没有去处理,资本们也不愿意出手,眼下的宋遇虽然没有被整个圈子在明面上封杀,但估计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不好过。

  俞演听见“宋遇”这一名字,忍不住抖了抖恶寒,“我早就把他拉黑了。”

  丑闻被爆出后的两天,走投无路的宋遇倒是厚着脸皮用陌生号码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俞演接通后才发现是他,立刻沉声骂了两句。

  “你有这个时间找我帮忙,还不如去医院做个彻底检查!少他妈来烦我,我嫌脏!”

  “……”

  那通电话结束后,宋遇就再也没了声。

  “别管他了。”

  俞演一点儿不留恋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又忍不住埋头在简今兆的颈窝处深吸了一口,黏黏糊糊地哼唧,“简老师,真好闻。”

  “狗鼻子吗?什么就好闻了?”

  简今兆怕他又闹出什么缱绻念头,暗带制止,“不是说了看剧本吗?有没有哪里把握不住的?我给看看。”

  “嗯~”

  俞演圈得更近了些。

  “阿演,你……欸!”

  简今兆刚想阻止,但已经为时已晚。

  俞演一个反抄就将他圈抱了起来,“剧本没问题,晚点再说,我现在有点饿了,补充一下体力!”

  “快放我下来!”

  简今兆气笑,“我还没洗澡!快放我下来!”

  俞演压根不理他,边走还边耍小聪明,“我知道了,你想在浴缸里闹,是吧?”

  “……”

  简今兆语塞,好几秒才回嘴,“你滚蛋!”

  【作者有话说】

  小狗眼里的简老师骂人:是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