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面,一切都会有答案。”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震的黄润雨愣在了原地,他目光微闪整个人有些僵硬的重复着何东远说的话。
何东远见状心中大概有了自己的想法,这几天很黄润雨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何东远有些犹豫的捏紧了手指。
他说这些话前提是患者的所寄托的对象,了解患者的心理状况以及是否抱有同样的情感。
他的父亲和母亲是正面例子。而范佩和黄宏呢,后者才是黄润雨亲身经历过的事。
想到这些何东远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对黄润雨口中那个人刨根问底。他知道患者总会在最纠结的时间段里做好一系列的后续假设,稍有不慎又回走进死胡同里。
可是不破不立,如果连一步都踏不出来,更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何东远慢慢收回了视线,他拿起手中的玻璃瓶走出了门外。
黄润雨双手撑着头静静的看着桌面,何东远说的这句话让他心神一震。在范佩与他全盘托出之前,黄润雨有过一阵强烈的情绪促使他曾想与陈于同见面。
后来因为自己的怯弱与质疑,他也渐渐失去了许多勇气。
那时候的黄润雨没有精力去探究自己的情感,他刻意忽视所有的所有来麻痹自己过于恐慌的大脑。
可他现在感觉得到自己在慢慢变好,从那一张神似他笔迹的字条开始。
黄润雨灰暗的人生被无意驱散,从昏暗时分里洒下一道光来。
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回忆与情感,在一切重新恢复平静之后被轻轻唤醒,带着熟悉的温柔卷头重来。
黄润雨轻轻闭上了眼睛,想到了许多许多和他的画面。他发现自己的心仍会在想到陈于同时控制不住激烈的跳动,无论是班级门口那句含着笑意的调笑,或是海边抿着唇的侧脸,这些记忆仿佛从未在他脑海里褪色。
如果患病之前对陈于同是懵懂的心动,那么患病之后会被一张字条而萌发希望的自己。
情感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想到这黄润雨倏地睁大了双眼,他的心猛然一颤,然后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起来。
好像在为这些日子的憋屈与希望找到了发泄点。
“润雨!”
就在这时,何东远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
“陈于同怎么样?”
蒋冰河手里抱着篮球正和背对着他的男人说话,筒子楼被烈日侵袭着,正午的天气除了一楼的小商贩懒洋洋的走动吆喝,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站在楼梯口看着准备跨上摩托车上的男人身影,轻轻揉了揉嘴角的伤。
“今天去上学了……没多大事了。”
贺旺跨上了摩托车,面对着烈日他轻轻眯上了眼睛,骨骼分明的手拿起头盔缓缓的套了进去。
“郁姨呢?不办丧事了吗?”
蒋冰河向他走了一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印出大小不一的淤青。
贺旺闻言轻轻的扭过了头,两人在半空中对视了许久,直到看到蒋冰河眼里泛起了红血丝,贺旺才移开了视线。
“不办了……”他哑着声音简单的回答。
“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气你爸对吧?”蒋冰河倏地打断了贺旺的话,颤抖的声音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冰冷刺骨。
贺旺闻言一愣,他轻轻勾起了嘴角对此不置可否。
“如果你心里好受一点,可以当作是。”
蒋冰河闻言睁大了双眼,昔日张扬跋扈的他此刻像是被无情抛弃的幼狮,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绝望与痛苦。
“你能为陈于同做到这一步,你不是恨他吗?为什么宁愿得罪你爸也要说出来,难道你就这么……”
“蒋冰河,收回你想说的那些话,他是我哥。”
贺旺猛地打断了蒋冰河的话,他面无表情拔高了声音。
蒋冰河闻言哑了声,他轻笑了一声。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你哥。”
嘴角的伤口令蒋冰河有些疼痛难忍,他一步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昔日无数次曾亲吻过人的身前,他压低了声音轻的像是在贺旺耳边叹了一口气。
“沈叔调职前我专门去问了,他那晚没有和黄润雨说你哥的任何情况,你撒谎了。”
贺旺闻言缓缓抬起了头,只见蒋冰河伸出双手用力的将他头盔取了下来。贺旺近距离看清了蒋冰河脸上的伤痕,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
“黄润雨就是离开了。他已经退学了,拒绝和陈于同见面。你认为我还需要跟我哥撒谎吗?为了一个外人?”
蒋冰河沉默着伸出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了他的下巴,贺旺被迫与他对视着,贺旺难以忽视蒋冰河眼里盛满的情绪,浓烈到让他心神一震。
未及贺旺挣扎,蒋冰河贴近了他的耳边。
“贺旺,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别让我再抓到你,我发誓一定会把你囚禁起来。我不管你脑子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心里到底装着谁……”
说完蒋冰河松开了捏住贺旺的手,他面无表情的扯下自己脖上的项链,强硬的放在了贺旺的手心里,随即往大门走去。
贺旺捏紧了手中的项链,随后面无表情的投进了肮脏的垃圾桶里。
……
“你说什么?”
何东远说的话让黄润雨立即愣在原地,他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眼眶倏地变红了。
“你爸爸联系到我,说你姥爷不行了。”
何东远深吸了一口气,他冷静的重复了自己的话。就在刚刚他走出诊所没多久,手机里就被陌生号码打通了。
接到这个电话时,何东远从内心里生出了绝望。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老天总是在这个时候开玩笑,为什么黄润雨刚好一点就面临这样的情况。
何东远曾想过如果黄润雨在这里没有一点好转就带他回老家,去接触对黄润雨为数不多仁慈的姥爷,何东远深知姥爷对他的影响,那是陪着黄润雨长大的人啊。
“回家……我要回家……”
黄润雨倏地回过神来,眼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他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的站起了身,一双眼睛绝望的看向何东远。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这么久了只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忘记了最爱他的姥爷。他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何东远察觉到黄润雨的情绪波动,他立即上前安慰。
“先别急,这不怪你。”
何东远快速的翻动着自己的手机,他在G市并没有相识的人,此时他只想快点找一辆车无论是谁。
手指停留在那人的电话号码上,何东远脑子里倏地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何东远冷着脸编辑着短信,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的,大不了一辈子如他所希望的老死不相见。
那人虽然嘴里说着绝情的话办事效率却很快,没过一会一辆黑色奥迪车停在了诊所前。
来人是他身边的助理。
“东远。”
何东远没心思和他客套,他示意助理扶住了黄润雨,转身从他房里掏出黄润雨的药片,以防万一。
“笔记本。”
被搀扶着的黄润雨颤抖着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何东远心领神会的走进黄润雨的房间,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放进了背包里。
三人上了车,何东远坐在副驾驶上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他捏紧拳头又松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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