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顾总请自重>第七十二章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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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凛到家已经快天亮了,管家留了门等他,脸上冒着难色。

  管家跟他说郁哲回来吃了点宵夜就回房去睡了,是郁彗陪他用的,哥俩一起待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有。

  他让管家去睡了,自己上了楼,郁哲的房间房门紧闭寂静无声,他从走廊外面走过,楼上依稀落下的响动让他脚步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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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主卧里他的两位兄长都没有睡,郁彗的手上包着纱布,他的伤口缝了七针,伤口深至骨间肌。

  郁子耀的脸色相当难看,和那个人前万人仰望的郁总理简直判若两人。

  “郁子耀你再给我说一遍。”郁彗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郁子耀面不改色:“如果郁哲的存在危及到郁家,那让他自生自灭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啪!

  郁彗颤栗地高扬起手,精神因为过激而如遭重伤,他眼眸里开始模糊不清,胸口上一阵阵尖锐的疼。

  郁子耀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他曾经做得再荒唐郁彗都没有打过他。

  郁子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郁彗一眼,随后转过身去说:“这也许就是他的命。”

  在他背后郁彗不作声地按住了心口,抿着唇缓缓低下头,“你答应我会护住他的,你答应我的也可以不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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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凛一夜未眠,第二天他下楼的时候郁子耀已经走了,郁彗和郁哲坐在餐厅里吃早餐,郁哲特别认真地拿小勺挖一块芋泥杯子蛋糕吃,郁凛走过来伸手拉椅子他才恍然扬起头,冲郁凛有点迟地笑了笑。

  郁彗的手伤了拿不起来餐具,他看上去也不是很有胃口,喝完一杯咖啡就坐在椅子上看新闻。

  “今天别去部里了吧。”郁凛说。

  郁彗如无其事地看向他,摇摇头说,“没事,不要紧。”

  郁哲极力地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哥哥受伤的手,可凭他再怎么控制,那股无处发泄的愤恨依旧让他不经意间将厚重的竹节勺捏到变形。

  “小哲,你今天出门吗?”郁彗看着他轻轻问。

  郁哲嘴里含着很甜很甜的奶油,嗓子眼里却都是怎么也倒不完的苦味,他把蛋糕咽下去,露出一记浅淡的笑容:“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

  这是郁公馆一个很寻常的、安宁的、以及每个人都在粉饰太平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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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松江,一处位置隐蔽的私人宅院。

  柳玉山被房间里的军线吵醒,他一伸手接了起来,非常低沉地喂了一声,掀起被子从枕褥间坐起来。

  “说。”他压低声音握起听筒。

  那头简短向他汇报完,电话随即被他撂下来。

  房间里残留着一丝甜腥的气味,柳玉山缓缓转头,双眸轻眯,赤裸的目光凝视着身旁一身青痕现在都还昏睡着的人。

  他下床走出卧房内室,在外间沙发上坐下来,外宅里的佣人听到动静以为他有吩咐,轻推了推门,被柳玉山一句沉沉地‘没事’阻在门外。

  佣人退下楼,柳玉山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了杯水,发现旁边保温壶里煮的是参茶,于是也倒出大半杯,放在一旁晾着。

  他在拉着窗帘的房间里给顾怀瑾回电话。

  “嗯,什么事。”

  “你上次查密宗禅院的材料给过别人么?”

  “没有,都在我这里,怎么了?”

  “还有用么,没用就销了吧。”

  “对我没什么用,”柳玉山说,“但是除了我,还有人也在查他们。”

  顾怀瑾那边静了静。

  柳玉山淡淡道:“我这里有的他哪儿都有。”

  这两人谁都没把郁子耀的名字给捅出来。

  顾怀瑾嗯了一声,对柳玉山道,我知道了。

  挂断前,柳玉山提醒他:你也小心点吧,被盯死的不止郁家,谁不听话谁是眼中钉。

  知道了。顾怀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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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查报告送上去好几天了,陈桑本以为很快就能拿到许可大干一场,却不想这一等就没了消息,领导不提身边相熟的同事也没人去问,这档事就像石沉大海,令他十分不解。

  下班途中他在国安大楼的停车场里拦住关鸩,把人拉到一边说话。

  “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关鸩一头雾水。

  “哎不是,谁鬼鬼祟祟了?!我问你,郁局让查那个密宗头子,怎么事儿啊一点说法都没有?”

  “你要什么说法?”关鸩瞟他一眼。

  “我……”陈桑脑子缓转,心说我要什么说法?对啊我要什么说法来着?

  “郁局没说话就是给这事儿的定义,这不是你和我该考虑的范围。”关鸩一句落定,扬起头来甩手就走。

  陈桑愣了一下,在他后面小声喊:“你上哪儿啊?我没开车你捎我一段啊?”

  “不顺路。”关鸩淡淡道,“我去西四买栗子。”

  夜沉下来,国安部院内一片俱寂,一辆不怎么起眼的灰色轿车从后门缓缓驶出,车头向着西南方向行驶而去。

  深夜中的马鞍山道昏暗蜿蜒,依山势而上行至半山腰,南北两旁逐渐开始出现对称矗立的不明石像。

  轿车从石像和槐树的阴影中穿行向上,随着山顶愈发浓重的香灰气渗透雾霭扑面吹来,车子在山门前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郁凛开门下车,在雾气中抬头望了一眼密宗禅院的钟楼。

  寺门是敞开的,对于这个时间,没有一座正常的寺院是在开门等候香客的。

  他关上车门,脚步向着寺院的方向走过去,缭绕在山门间的雾气诡异飘散,又一点一点地聚集成环围在他周身。

  他此刻无暇其他,只想走进那扇门,找到他无法得到解答的关于郁哲的困惑。

  站在寺门前的丹墀上,他义无反顾地迈过那条石槛。

  “郁凛!”

  郁凛一只脚刚要越过禅院寺门,突然振荡在他身后的喊声将他叫住,他忽一转身,顾怀瑾大步流星的身影便闯进他眼中。

  顾怀瑾三步并两步登上石阶,猛地拉住他的手,急喘的呼吸像一头受困的兽,他脸上浮现出郁凛从未见过的神色。

  “——别去!”他声音好像在颤。

  郁凛看着他一怔。

  顾怀瑾攥着他的手将他拉下石阶,一刻都不待直接把人塞进他车里,落上锁直接轰油门下山。

  郁凛打不开车门扭头蹙眉瞪他,顾怀瑾一点反应都没有,两只眼睛直视夜路,一声也不吭。

  跑车过山路上的坑坎都没有减速,本来就硬的减震几乎贴着路面快速剐了过去。

  “你发什么疯?”郁凛不悦地问。

  深蓝色的车影呼啸着从马鞍山上盘旋而下,面对郁凛的质问顾怀瑾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跑车已经开出山道很远开始进入亮着灯的村落,顾怀瑾把车速降下来,慢慢停在了国道边。

  “别去那个地方。”他右手扶着方向盘,头微微低着,脸色看上去有些晦暗。

  郁凛以为他查到什么:“你查到了?”

  “没有,我不想沾那里面的人,你不要去接触他们。”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地近乎苍凉,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和自身以外的人提及这件事,以至于怎样说出口他都感到晦涩。

  郁凛直觉疑惑地看着他。

  “以前,我母亲被钟伯尚送进那座禅院,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那里面走进去过很多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你不要去,”他转过头,眼神低落地望着郁凛:“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