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烛问:“那人是谁?”

  曲棋犹豫。

  如果把大魔头的事情告诉猫主子,不知道会不会把对方拉下水。

  原书中,反派在中期才会出场,且一出场便悄无声息地伪装成了问剑宗的弟子。等女主终于揭穿她的身份时,问剑宗已伤亡惨重,上百名弟子尸骨无存,还有两名长老被废掉修为,蓬莱岛就此沦陷,根本无力抗衡。

  最后还是女主出面,与她的几个攻略对象一同联手,才将大魔头盛西烛赶出蓬莱岛,避免了开局即团灭的坏结局。

  曲棋看书时都忍不住吐槽,女主作为正派人士,抱团以多欺少,竟也没占到盛西烛的便宜,只是把她打伤而已。

  由此可见大魔王实力之变态。

  自己和小猫咪在她面前,可能就是饭后甜点的水平而已。

  曲棋纠结片刻,道:“我还是不说了。”

  她不想要黑猫一起来趟浑水,要是以后真被盛西烛抓到,她也会想办法先把小猫咪送走。

  盛西烛垂下眼,眸光莫测。

  她又听见曲棋道:“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别告诉其他人。”

  女孩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过来,俯身贴近她耳朵,煞有其事地说:“那人要害我,是因为……因为她馋我的身子。”

  当然,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馋。

  盛西烛:“?”

  她抬头凝视曲棋,冷淡目光中透出一丝罕见的迷茫。

  片刻后,盛西烛似乎明白了什么,两颊泛起一抹嫣红,视线落在曲棋的脸上,又往下划落。

  前几日的夜晚不合时宜地在脑海里冒出,女孩紧紧抱住自己时蓬勃的心跳,灼热的呼吸和那纤细温暖的躯体……

  曲棋在她的目光中骤然热了脸,小声解释道:“不对不对,我说的不是那种吃!是真的吃掉,往肚子里咽的那种。”

  怪她刚才说得太有歧义,连猫主子都想歪,这是小猫咪能听的吗?

  盛西烛咽喉滚动,匆匆别开眼。

  气氛忽然变得奇怪,曲棋红着脸挠头,主动岔开话题:“哈哈哈,这个道长讲得还挺好,就是有点听不懂。”

  松庭斋大多都是些筑

  基前中期的内门弟子,正是需要打基础的时候。台上的修士正侃侃而谈,教导大家如何掌控灵力、创造法诀。

  她尝试着按照修士所说的那样,将灵气注入掌心,再用神识去改变它的形状。一团淡青色的流体浮现在手掌上,一会儿变成一片鲜红似火的枫叶,一会儿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似乎只要自己想象得出来,她就可以结合五行,把灵气揉捏成任意形状。

  曲棋屏住呼吸:这就是打开创造模式的快乐吗?

  她如今金丹中期,神识远比其他弟子稳固。其他人还在忙着尝试着创造物体的轮廓,曲棋已经开始给物体换颜色了。

  曲棋眼底倒映出灵气运转时的流光,扬起嘴角,笑容明亮又生动。

  她变出一朵绚丽绽放的红色鲜花,递给盛西烛:“来,鲜花赠美人。”

  盛西烛一顿,伸手接过花枝。

  然而当她的手指刚碰到花茎的一瞬间,一片片花瓣飞快地枯黄凋谢,最后零落成四散泥尘,无声消弭在空气中。

  曲棋傻眼。

  您这是百草枯成精了?!

  盛西烛:“你灵气不足,做出来的东西空有而形无神。”她摊开手掌,幻出一只纯金的小小蝴蝶。

  蝴蝶扑闪着近乎透明的翅膀,轻轻落在曲棋的鼻尖上。

  曲棋:“哇!”好可爱!

  看着蝴蝶在鼻尖慢悠悠地晃悠小触角,曲棋不知不觉又成了斗鸡眼。

  忽然,一片细小的金色粉末从蝴蝶的翅膀上抖落下来,如疾风骤雨般飘向她。

  “!”

  曲棋感觉双眼好像进了什么东西,疯狂瘙痒起来。

  她立刻捂住眼睛:“你偷袭!不讲武德!”

  盛西烛淡淡道:“我只是教你如何利用灵气造物,防御敌人。”

  蝴蝶飞回她苍白的掌心,转瞬又碎裂成金色的尘埃,细光闪烁。

  曲棋拿下手掌,秾丽的狐狸眼尾被揉得艳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红着眼瞪盛西烛,看起来一点威胁性也没有,反而愈发勾人。

  “我看你是故意欺负我。”

  片刻,盛西烛视线从她的眼尾移开,说:“是你毫无防备。”这

  么弱,以后太容易被人欺负。

  曲棋瞪着一双又麻又痒的眼无力反驳,只能侧身背对她:“我要单方面宣布和你冷战一个时辰。”这混蛋猫她不宠了,谁爱宠谁宠。

  女孩侧着身表现出抗拒的姿态,把脸埋在胳膊肘里,将桌椅的罅隙当作“楚河汉界”,似乎真的不愿理她了。

  盛西烛:“……”

  她思忖片刻,摊开掌心,变出几本修炼功法,放到曲棋桌上。

  曲棋悄悄回头瞥了一眼:“?”

  盛西烛耐心道:“勤加修炼,这些功法对你有益。。”

  曲棋:“……”都说了我不可能修炼!

  盛西烛见曲棋没反应,陷入沉思:她不喜欢?

  自己少年时倒是最喜欢这些修炼秘籍了,每次拿到都如获至宝。

  没听到动静的曲棋飞快地瞄了她一眼,见盛西烛兀自沉默,回头郁闷地托着腮:连哄人也不会?白长这么漂亮一张脸了!

  气氛陷入僵持,忽然台上的修士道:“诸位进度如何了?让我来检查一番。”

  说罢,他环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课,只有窗边那曲棋歪歪斜斜地坐着,脸色极差,口中也不知在喃喃着什么。

  修士不禁蹙眉:这曲棋虽然天赋不高,但往日好歹还算认真学习,今天怎么频频走起神来?

  修士话锋一转,高声喝道:“曲棋,你来展示一下。”

  台下众弟子闻言,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

  “芜湖,有好戏看了!”

  “她不是才练气期吗?根本控制不了灵气吧?”

  “有一说一,道长让这草包来演示,恐怕是为了鼓励我们的。”

  内门弟子中有个不谋而合的想法,就算自己境界再差,最后也还有曲棋来垫底。

  众人议论纷纷,就差将“幸灾乐祸”写在脸上。而一些明月山庄、结海楼的弟子见状十分不解,纷纷向他人询问,得知缘由后也纷纷窃笑。

  在他们眼中,这种境界低微、一事无成的同门,只配沦为笑柄罢了!

  听着周围轻蔑的笑声,盛西烛微微侧目,看见曲棋缓缓站起来,身姿笔挺如竹。

  修士来到她身边,沉声道:“方才你

  在下面走神,想必对灵力的掌控已经很熟练。不如给大家演示一下你的成果。”

  有人喊道:“先生,别为难她了,她能用出灵力就不错了!”

  下方一片笑声,学堂里充满快活的空气。

  忽然,一道轻柔的女声打断哈哈大笑的众人:“各位不要再说了,让曲师姐安心施法。”

  四周闻言,竟尽数安静下来。

  阮棠坐在一旁,双拳默默紧握,见苏扶晚出声制止,顿时松了口气,附和道:“苏师妹说得对,你们先别吵。”

  夏之遥也跟着赞同:“诸位稍安勿躁。”

  女主一发话,众人立刻一通夸夸:“苏师妹真是心善呀,对这蛇蝎心肠的女人还如此体贴。”

  “那就听苏师妹的,看看她能弄出什么花样。”

  众人将目光移向面无表情的曲棋。

  后排的季岭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轻声呐喊:“小师姐加油!”

  见曲棋站着一动不动,苏扶晚状似理解地出声道:“曲师姐,你若做不到也没关系……”

  她话音刚落,曲棋的掌心处忽然爆出一阵烈焰,学堂内亮如白昼。

  焰火熊熊燃放,一簇簇犹如七彩烟花般在学堂上空绽开,绚烂夺目,照亮了女孩的眉眼。

  眼波流转,鲜活而明丽。

  盛西烛怔怔看着她。

  绚丽的画面烙印在视网膜上,众人看傻了眼,回过神来,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这缤纷灿烂的烟火,比他们那尚未成型的造物要精彩生动得多。

  苏扶晚更是尴尬,亏她以为曲棋做不到,故意帮曲棋说话,却没想到这炮灰做得这么好。

  她悻悻闭上嘴,低低地啧了一声。

  曲棋收起烟火,看向旁边的修士,问:“可以了吗?”

  修士回过神来,目露赞许之意:“很好,非常精彩。”他素来要求严格,很少夸赞学生,可见曲棋这回做的确实不错。

  曲棋微微一笑:“谬赞,我灵力低微,做出来的东西有形无神罢了。”

  盛西烛:“……”如此记仇,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修士:“小友谦虚了,以你的年纪,已经完成得十分出色。只不过小友为

  何选择将灵力幻化烟花?有何寓意吗?”

  “表达了我的美好愿景。”曲棋保持笑容,“祝福我的师兄师姐们。”

  修士思考:“前途灿烂光明?”

  曲棋:“短暂易逝。”

  众人:“……”谢谢,有被内涵到。

  台下鸦雀无声,倒是没人敢再说话了。

  修士干笑:“哈哈哈!小友真是幽默啊。”

  曲棋淡定坐下,直直看着前方。她能感觉到,余光中盛西烛正频频看向自己,似乎想说些什么。

  片刻后,早课结束。众人收拾东西,稀稀拉拉往外走。

  曲棋站起身,手指忽然被轻轻勾住。

  她回过头,迎上盛西烛清澈的眼。

  盛西烛低声问:“还生气?”

  曲棋看着那张清丽无暇的脸,火气就莫名消了一半。

  她生气也不光全因为黑猫,那群落井下石的同门师姐师兄同样惹人厌。自己本来就在气头上了,那群人还在那里逼逼赖赖,简直是在往枪口上撞。

  曲棋侧过头,不说话。

  盛西烛垂下头,一朵纯白如雪的花出现在她的食指与中指间。她捧起曲棋的手,学着曲棋的样子将花朵放进对方的掌心,动作笨拙而认真地说:“不气,送给你。”

  曲棋看了看那漂亮的花,又看向比花还娇艳的美人,忽然有点心软。

  害,她一个成年人和小猫咪较什么劲,再坏也是自己当初宠出来的。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季岭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师姐。”

  季岭小跑到二人面前,看见曲棋身后的女子,讶然道:“张三道友,你也在呀。”

  盛西烛向他轻轻颔首。

  季岭冲她拱手,又满眼崇拜地望着曲棋:“小师姐,你今天的烟花好厉害。”

  学堂里还留着零星几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人面露不屑,忽然放声道:“以她的修为真能做出那种东西?”

  言语中的嘲讽意味太重,四周安静了一霎。

  很快,有人开始附和:“对啊,一个练气期怎么可能做得那么好?怕不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吧。”

  季岭脸色骤然涨红,怒视几人:“说话

  要讲证据,你们凭什么这么诬陷我师姐?”

  “季师弟,你别总是袒护她。你想想,她平日里可是连自己的本命剑都拔不出来,怎么会一下子学得那么好?”

  曲棋:“……”

  她拔不出剑的事情,不会全忘昔峰都知道吧?很好,新的社死方式增加了。

  季岭闻言一愣,明显底气不足地回答:“……说、说不定是我师姐境界大成了呢?”

  一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话也就你信了。”

  他看向曲棋,笑容中多了几分讥讽,“我刚才特意探查曲师妹的修为,竟然感应不到她现在的境界。我寻思着,她八成是用了什么隐藏修为或者短时间提升修为的丹药吧?”

  曲棋拨弄着手中的白花,漫不经心道:“啊对对对。”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那人见曲棋附和自己,更是得意洋洋:“看吧,一个草包废物,如何能与苏师妹相提并论。”

  “嘿嘿,师兄此言差矣,曲师妹长得还是不错。”

  “噗嗤,她也就只有一张脸能看!连给苏师妹提鞋都不配!”

  一句句嘲讽不堪入耳,盛西烛的视线倏地从曲棋脸上移开。

  墙面上属于女人的漆黑阴影瞬间扭曲、拉长成了格外狰狞尖锐的形状,鬼魅般出现在三人身边的影子旁,犹如巨大而畸形的蛇形生物。

  巨蛇盘踞于三人头顶,缓缓张开血盆大口。

  季岭气得胸膛起伏,满眼愤怒:“师姐,就这么容忍他们污蔑你不成?”

  曲棋叹气:“他们都这样了,就顺从吧。”

  一人看着她平静的目光,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曲棋微微一笑:“呵呵,你真聪明。”

  她是咸鱼,又不是受气包,怎么可能连被骂的时候都躺平。

  那人睁大双眼,伸手指着她:“你……!”

  曲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正要张口吞下的巨蛇一僵,停留在半空中。

  众人:“???”

  这女人何时变得如此绵里藏针,从前不都是直接破口大骂吗?

  “你才急!”

  曲棋:“你说得

  对,我是急了。被狗咬能不急吗?”

  男子反应过来,满脸涨红:“你说谁是狗?”

  “乖乖,别狗叫。”曲棋同情道,“春天还没到就这么激动,趁早绝育去吧。”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又在男子气急败坏的瞪眼中连忙捂住嘴。

  眼看男子气得直翻白眼,半天没说出话来,曲棋拉了拉盛西烛的袖子,道:“好没意思,回家。”

  比她在现代的那些键盘侠战斗力弱太多了,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盛西烛垂眼应下。

  那三人顺着曲棋的目光看到了她身后的锦衣女子,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察觉到他们不加掩饰的视线,曲棋蹙起眉,往前一步挡在盛西烛面前。

  男人憎恶地看了一眼曲棋,探头对着盛西烛喊道:“这位明月山庄的道友,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女人如此蛮横无理,简直叫人窒息。你还是趁早与她断绝关系吧!”

  “是呀,我看道友姿容不凡,不如来与我们交个朋友。”

  曲棋:拜托?当面撬墙角,真有你们的,是当我不存在吗?

  她握紧了盛西烛的袖子,一向温和无害的神色骤然冷淡:“照照镜子吧你们,自己不觉得恶sin吗?”

  众人对上她的目光,不由得一愣。

  女孩明艳的眉眼间竟多了几分慑人的攻击性,朱唇皓齿,妩媚近妖,真有几分“恃靓行凶”的意思了。

  连季岭都不由呆住,还以为之前那个爱骂人的师姐又回来了。

  旁边的女子指着她颤声斥道:“你、你怎么能如此说话,半点规矩也没有!小心我禀告长老……”

  曲棋不屑:“还打小报告,你几岁了?回家抱着你娘喝奶去吧。”

  女弟子气得脸色青红交加,但她自诩高质量内门女弟子,不敢像曲棋一样骂人,只得恨恨瞪着她。

  眼看把三人都怼得说不上话,曲棋十分解气,拉起盛西烛的爪子,如打赢了擂台赛一般,昂首挺胸走到门边,才想起什么似的。

  盛西烛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曲棋转头对季岭道:“走。”

  季岭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他们都走出教室,那三人中最先发难的男弟子,狠狠踹了一脚曲棋的桌子。

  桌子被踢到墙边,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一月未见,那女人还是这么巧舌如簧。”

  “我看她比往日更嚣张,要不要找几个人好好教训一下?”

  “不可,守一长老最近在忘昔峰上,她最是护短,肯定偏袒她徒弟。”语罢,他话锋一转,“倒是她身边的明月山庄女弟子,你们之前见过吗?”

  其他二人面面相觑,摇头道:“似乎没见过,前几日也没见她来旁听过。”

  “曲棋先前一直在后山,前几日才回来。说不定她和那女弟子最近才认识,交情不深。”男弟子若有所思,“倒是可以拉拢那位道友,让她帮我们一起整蛊曲棋。”

  女弟子赞同道:“挑拨离间?不愧是师兄,好主意呀!”

  男弟子洋洋得意:“谁叫她之前欺负苏师妹?苏师妹肯原谅她,我们可不肯。这一切都是那泼妇罪有应得的!”

  忽然,有人无端尖叫一声:“啊!”

  女弟子吓得浑身一颤,怒斥他:“你叫什么叫!吓死我了!”

  那人面露惊恐:“地上、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三人低头看去,潜伏在阴影中的黑色巨蛇慢慢探出头来,直立于三人面前,它的高度似乎快挨到天花板,微微垂下蛇首,森冷的双眼凝视着他们。

  在三人恐惧的目光中,巨蛇抖了抖细长的蛇信。

  女弟子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剩下的男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巨蛇忽然如闪电般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了他们——

  “啊——”

  走出松庭斋的曲棋回过头,说道:“是不是有人在尖叫?”

  季岭侧耳倾听,奇怪道:“没有啊,什么也没听到。”

  盛西烛:“我也是。”

  巨蛇飞快地游走在阴影处,滑溜溜的黑色蛇鳞蜿蜒而过,留下一滩滩透明的液体,又很快如蒸汽消散。

  下一秒,它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盛西烛脚边的黑影中。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曲棋回过头,拉着盛西烛往家走去。

  午阳如火,三人并肩走在落满树荫的山石

  小径上。

  季岭回想方才之事,脸上便写满崇拜:“那几人真是过分,还好师姐今日威风凛凛,把他们堵得说不上话。”

  曲棋:“对付这种人,忍让是不行的,要让他们意识到你不是吃素的。”勇于反抗校园暴力,从我做起!

  她在高中时也面临过校园霸凌,虽然主角不是曲棋本人,而且她的班长。虽然她当时也尽力帮助了那位班长,但力量微薄,改变不了太多。

  那位班长原本是个好学生,因为遭到霸凌成绩一落千丈。听说最后高考落榜,从此消息全无,和曲棋也再没有联络。

  自此以后,她就愈发不能容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岭宛如小迷弟一般用力点头:“师姐说得对!”

  他忽而有些忧心道:“但他们刚刚气得不轻,以后会不会借机报复你?”

  “不会,这几天师父在,他们不敢搞什么大动作。”曲棋打了个哈欠,恢复懒洋洋的姿态,“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以她目前的境界,那群人不论是打嘴炮还是线下真人pk都占不了便宜的。

  曲棋看向身侧安安静静的盛西烛,道:“张三妹妹,怎么不说话?”

  巨蛇从阴影处悄咪咪探出头吃瓜,又被一道利爪按了下去。

  盛西烛抬眼看她。

  午后光线透过稀稀落落的树叶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将那深黑的发丝染上一层浅金,苍白的脸颊也多了些血色,少了几分不食烟火,多了几分人味儿。

  看上去就像个身娇体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曲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盛西烛一怔,秉持着做猫时的习惯,下意识地往她掌心里蹭。

  身边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嘶……”

  二人扭头看去,只见季岭站在一边,双眼圆睁,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她们。

  曲棋:“……”

  她一下子放开盛西烛,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摸摸猫咪的头啊!

  季岭恍然:“怪不得小师姐始终没有中意的人,我原以为你也将剑看作道侣,没想到……”

  曲棋伸手挽留:“不,快收起你的想法!我们是朋

  友,是高山流水遇知音,非常高尚的那种!”不许玷污我们的纯洁友谊!

  盛西烛僵在旁边,眼睫轻颤,欲言又止。

  “知音之间也会摸头吗?”季岭露出一脸嗑到了的微笑,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师姐不必再掩饰,我都懂。”

  曲棋面如土色:“……不,你不懂。”一开口就是老懂哥了。

  季岭体贴地后退一步,拱手道:“二位继续,我急着回去练习挥剑,先走一步。”

  说罢,他如同旋风般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一路烟尘滚滚。

  曲棋和盛西烛面面相觑,前者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听他乱说,不是那样的,我没有喜欢的人。”

  盛西烛回忆季岭的话,问:“你喜欢你的本命剑?”

  曲棋风中凌乱:“怎么可能,要真是喜欢,我至于拔不出来吗?”

  盛西烛:“剑修都爱剑如命。”她生前也是如此。

  曲棋主动划清界限:“我可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臭剑修,我和他们不一样的。”

  盛西烛打量她:“哪里不一样?”

  曲棋深情款款:“我爱江山,更爱美人。”

  盛西烛:“……”从未见过有人能把颜控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回到房间,曲棋从窗台上找到一个干净的陶瓷花瓶,将盛西烛送的白花放了进去。

  细长的花瓣如簪头,晶莹似雪,又如白鹤垂首,亭亭立在细窄的瓶口里。

  曲棋坐在桌旁喝茶,眼睛盯在花上,问:“这花叫什么?”

  “玉簪。”盛西烛说,“你把它收起来做什么?”

  “这样放着多好看。”曲棋托着腮,歪头瞧她,语气幽幽,“而且,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

  都说有的猫咪懂得回报主人,大半夜会叼来各种虫子老鼠放在主人的床头,以表爱意。不过她不需要这么畸形的爱,只要咪咪懂得口头感恩就好。

  盛西烛:“造物需要持续注入力量,若无力量支撑,会立刻消散。”

  曲棋:“意思就是,这花不用浇水施肥,但没了灵气就会消失?”

  盛西烛看了她一眼:“是。”

  其实这朵花是她用魇丝做出来的,注入

  灵气并不管用。

  曲棋笑眯眯:“那很简单啊,只要每天输入一点灵气就好了。”她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对啦,这朵玉簪我很喜欢。”

  盛西烛神色微动:“……喜欢就好。”

  “你之前是不是还想送我什么武林秘籍?”曲棋笑着说,“哪有人用秘籍哄人的?简直和那群不解风情的臭剑修一样,满脑子都是修炼。”

  上辈子就是臭剑修的盛西烛垂下眼:“那些都是很稀有的典藏孤本,我以为你会喜欢。”

  曲棋诧异:“嘶,我连课都听不懂,怎么会看得懂这些东西,你对我好有信心哦。”

  盛西烛:……

  确实是她高看了。

  “不过,今天课上的东西还蛮有意思的。”

  曲棋摊开掌心,变出一朵十分相似的玉簪花来,放入花瓶。两朵花茎相互缠绕,一左一右地垂在瓶子两侧。

  曲棋连连点头,满意道:“嗯,这就是贯彻极简主义的插花艺术。”

  -

  翌日。

  早八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曲棋,她咕哝着转身把脸埋进黑猫毛茸茸的肚子里。

  “喵!”

  黑猫被她又吸又捏,忍不住拿起小爪子,在女孩脸上啪啪啪拍了好几下,终于把她拍清醒了。

  曲棋从床上坐起身,意识朦胧地伸手在黑猫头顶按了一下:“早安啊,小闹钟。”

  清晨,淡金色的晨光穿过木质雕花窗,落在洁白的陶瓷花瓶上。其中一朵玉簪有些蔫巴,另一朵精神焕发。

  曲棋伸手给玉簪充了点灵力,看着它从垂头丧气到亭亭玉立,冲它竖起大拇指:“好,很有精神!”

  玉簪弯了弯腰,好像在点头回应似的。

  她在院子里用干净的水洗脸刷牙,跑到屏风后去换校服。

  自从上次被黑猫“调戏”以后,她再也不敢在对方面前随便换衣服了,怕给自家小猫再带坏了,影响多不好。

  黑猫趴在床上,用小舌头慢慢梳理自己的毛发,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小师姐,你在吗?”

  曲棋听到声音,转头大喊:“在呢,稍等!”

  她迅速换好衣服跑到门前

  ,打开门。

  季岭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鼓鼓的纸包。

  他把热乎乎的油纸包递给了曲棋,说:“这是师父让我带给你的早点。”

  “哎呀,师父太客气了。”曲棋乐呵呵地接过油纸袋,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可惜现在我急着去上早课,没时间吃太多。”

  季岭讶异道:“咦,你不知道吗?今日早课取消,松庭斋暂时被封锁了。”

  停课来得猝不及防,曲棋放下手里咬了一半的肉包,双眼圆睁:“发生甚么事了?!”

  床上的黑猫停止舔毛,金色的眼睛看向桌前的二人。

  季岭给她倒茶:“长老昨晚信息网上发布了消息啊。”

  曲棋木然:“……哦,我信息网被封了。”

  季岭大为震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神识被封……不过既然是师姐做的事情,那也不奇怪了。”离谱中又带着一丝合情合理。

  曲棋点点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季岭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茶,岔开话题:“这事说来也蹊跷,你还记得昨天嘲讽我们的那三个同门弟子吗?”

  曲棋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喝了口热茶:“记得记得,他们怎么了?”

  季岭看着她,神色莫测:“他们死了。”

  曲棋动作一顿,连包子都忘了嚼,竟然硬生生咽了下去。

  季岭压低声音:“尸体是昨日午后在学堂内发现的,身首异处,满地是血……据说五脏六腑都被掏干净了,场面极其凶残。”

  曲棋想象了一下画面,浑身一颤,不忍直视。

  “午后?那不就是我们离开后不久吗?”她陷入沉思,“他们是在学堂里遇害的?”

  季岭点点头。

  曲棋猛地一拍桌:“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犯罪嫌疑人?”

  “确实有这个嫌疑。”季岭苦笑道,“所以师父让我来告诉你,吃完包子后去一趟政司堂,长老有话要问我们。”

  曲棋担忧道:“他们不会真的怀疑是我们吧?”

  “那倒不至于,听师父说,这件事或许和之前藏书阁受袭有关。”季岭安慰她,“真正的凶手,应当就是那个杀害守藏史的

  人。那人实力深不可测,手法干净利落,远不是我们这些小辈的境界能赶上的。”

  黑猫晃了晃尾巴,金色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嘲弄。

  “不过为何偏偏是那三人受袭?”曲棋若有所思,“难道凶手和他们互相认识,之前结了仇怨?”

  季岭摇摇头:“不知,或许正好挑中了他们也说不定。”

  曲棋抹去嘴边的油,打了个饱嗝:“哇,真可怕哦。”

  季岭看着她事不关己的表情,一点也没感觉到对方多害怕。

  “不过,我觉得他们死有余辜。”曲棋笑眯眯地说,“谢谢那位杀人凶手,替我解决了一桩大麻烦。”

  黑猫把小脑袋枕在爪子上,歪头默默听着,尾巴悄悄竖了起来。

  季岭闻言脸色大变,压低声音:“师姐,你这话可万万不能在长老面前说。”

  曲棋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我有分寸。”

  季岭对她不抱任何信任,小声道:“……有分寸,但没完全有。”

  金丹境界的曲棋耳力惊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挑眉故意问:“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当然相信师姐。”季岭一僵,“对了,这事还得告诉张三道友一声。”

  屋内顿时安静。

  曲棋缓缓回过头,和床上的黑猫无声对视。

  季岭提议道:“等会儿我们去找她吧,然后一起去见长老。”

  他见没人说话,疑惑道:“师姐?”

  曲棋看着猫主子面无表情的脸,干笑几声:“哈哈,挺好,你说得对。”

  季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奇道:“师姐什么时候养了猫?”

  “在后山上抓的。”曲棋咽下最后一口茶,猛地一拍桌,捂住耳朵,“哎呀,张三忽然传音给我了。”

  她和黑猫对视一眼,飞快地说:“喂?早上好呀,妹妹!哦哦,你说在政司堂前面等我们呀?好的呀,我们马上过去,爱你哟拜拜!”

  一口气流畅地说完,她抓起一脸迷茫的季岭,严肃道:“走吧,张三已经在等我们了!”

  与此同时,黑猫悄悄地从窗台跳了出去。

  -

  快到政司堂时,曲棋才意

  识到,猫主子根本不认识路。

  她脑海里轰地一声,坏了,不会走丢吧?!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前面带路的季岭忽然招了招手:“张三姑娘!”

  曲棋吃惊地抬起头,看见盛西烛站在斑驳树影里避阳,一身浅金的织锦长裙,黑发如瀑。夏风拂过,衣袂纷飞。

  她忽然想起了窗台上如弱柳拂风的玉簪,纤细得不盈一握。

  两人来到盛西烛面前,季岭拱手:“久等了,张三道友。”

  盛西烛颔首,又看向曲棋,挑了挑眉。

  曲棋从她眼里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似乎有些得意,又知道一切尽在掌握的那种笑。

  “那我们进去吧。”

  季岭体贴地加快脚步,留下她俩并肩而行。

  曲棋看了一眼前面的季岭,同盛西烛说悄悄话:“你怎么找过来的?”

  盛西烛不动声色道:“问路。”

  曲棋恍然大悟:“真聪明,一看就随我。”

  “……”

  盛西烛强忍着给她挠上一爪子的心情,呵了一声。

  步入大殿,曲棋一眼便看见,前方高台上坐着一个漂亮的红衣女人和十分眼熟的白胡子老头。

  季岭作揖垂首,恭恭敬敬地喊:“怀鹿长老、静殊长老。”

  曲棋和盛西烛跟着一起弯腰作揖。

  台上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点点头:“曲棋,又见面了。”

  曲棋诧异,抬头仔细盯着他瞧,忽然醍醐灌顶:这就是之前把自己骗去后山守墓还没工资拿的静殊老头儿!

  “上次见面还是一个月之前。”静殊捻着长须,“你看起来似乎没变呀。”

  旁边的怀鹿轻摇团扇,露出一脸吃瓜的表情:“师兄认识她?”

  静殊:“她就是守一的大徒弟。”

  “都长这么大了?”怀鹿凤眼微眯,“上次见还只有五六岁呢,时间过得真快。”

  静殊淡淡笑了笑,神色逐渐严肃:“好了好了,说正事吧。”

  他的视线一一划过三人的脸,鹰隼般的目光停留在盛西烛身上。

  “这位小友是明月山庄的弟子?”

  盛西烛

  平静道:“是。”

  静殊上下打量她,目光锐利:“不知小友姓甚名谁,是哪位长老座下的弟子?”

  盛西烛沉默片刻,正要开口,曲棋忽然出声,语速飞快:“她叫张三,是司徒长老座下的。”

  明月山庄实力雄厚、家财万贯,弟子数量成百上千,光是内门弟子就有一百多个。曲棋特意选了原书里在明月山庄很没存在感的一个长老,且那位长老此时不在蓬莱,真要询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静殊看向曲棋,似笑非笑:“我在问人家,你替她回答什么。”

  曲棋面不改色:“她害羞,不善言辞,而且这件事把她吓坏了,刚刚见面还抱着我发抖呢。”

  静殊若有所思:“是吗?”

  盛西烛垂眼回答:“……确实如此。”

  静殊收起气势,一秒又变回笑容慈祥的老头,乐呵呵道:“不必害怕,我只是随便问几句,并不是怀疑你们。”

  曲棋:呵呵,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静殊又问:“那几人死前最后见过的人就是你们三个。你们当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曲棋想了想,诚恳道:“发现他们异常不要脸,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