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一觉睡了不知多久,小兰与楚词小心翼翼守在门外换着休息,直到三天之后晨光大亮,楚词忽然听到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笑声,细听之下,还能听到些杂乱的短视频BGM。
阿怜大概是大好了。
她靠在床头上,看着手机里的沙雕视频乐不可支,听到楚词和小兰二人敲门,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进。”
“阿怜。”楚词满脸紧张地坐在床前的矮凳上,那矮凳被踢歪了些,想来阿怜偶尔会在上面放脚。
“哎呀,没事没事。”阿怜从手机里抬起头,楚词还发现她另一侧放着平板,也在看着视频。
平板那边是游戏视频,手机这边是一个相貌颇有特点的猫咪在家中的沙雕搞笑日常。
“油条呢?”阿怜忽然抬头问道。
小兰赶紧跑出去捉油条。
楚词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跟小兰一直守着你,我好想你……你一醒来就玩手机,不跟我多说两句话,还问油条去哪里了……”
“想的呀想的呀。”阿怜息屏,伸手抓了两把楚词的头发,又搂住她肩膀晃了两下:“你们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搞得我好烦。”
“可——”楚词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忽然改口道:“切,谁苦大仇深啦?我是想给你看G皇的新消息来着。”
小兰抱来了油条。
油条好几天没看到阿怜,围着她喵喵叫了好一阵子,又用头和尾巴根将阿怜的屋子蹭了个遍。
阿怜有洁癖,但不嫌动物。
楚词亲眼看到她的水果上落了猫毛,她毫不在意地捏起来扔了,然后开始啃水果。
想到那小庙前的各种飞禽走兽……
大概在那些阿怜独自一人的日子里,就是有它们陪伴才不至于太无聊吧。
阿怜搓了一阵猫,搓得油条终于烦了,甩着尾巴表示不满,这才放开它。
“GG怎么了?”她又饶有兴致地问起了楚词。
说着还伸了个懒腰,下了床就要往外走。
楚词跟在她身后,一五一十地讲G皇的事。
G皇喝药自杀,药物好像会破坏血液中的某个部分,他几乎是将身体里的血换过几次才被救过来。
G皇父亲跪在地上抽自己耳光,说都是自己的错。
G皇也跟着跪,父子二人抱在一起,G皇沉默着,他父亲却老泪纵横。
“也有感情的因素吧,毕竟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了。”阿怜的烟袋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摸出来的,手指一捻就点上了火,吞云吐雾起来。
“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窒息。”楚词说道。
“哼,知道你还动不动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抱着我哭?”阿怜撇撇嘴,用肘尖戳了一下楚词。
楚词不好意思地挠头。
情难自已是这样的。
“我最讨厌这样了。”阿怜一张脸在烟雾之后,看不清虚实。
“我讨厌一本正经说爱恨,说生死,说因果。我前几天是为了救你算计了祂,还替你挨了一下,如果不是我,你当时要么送命要么大病一场留半辈子后遗症……”
“但你也是我招来的,我要是不想见你,你会被祂看到?论起因果,岂不还是怪我?”
“但你肯定又想说,你也别有用心,你也如何如何。”阿怜随手将烟灰磕在地上:“这样算下去,只怕要算到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时方才罢休……说到底,能怪女娲与盘古吗?”
楚词被她的逻辑搅得有些头晕,老老实实回答:“不能。”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我愿意,我犯得着,不要你感谢,不要你哭天抹泪,不要你感恩戴德,哪怕哪天要是我不在这里了,你最好也永远不要记起我。”阿怜脖子一梗:“反正话我放在这里了。”
楚词只好又上前,抱着阿怜的膀子一阵撒娇,阿怜眼中多了些笑意,但嘴角还是有意向下撇着:“哼,等我想好了怎么罚你,你等着受罚就是。”
说着又道:“GG后来呢?”
“后来反正也快过年了,祝晴不好留在他那里,就回家了,每天都跟G皇联系,G皇病情是好转了,但打游戏对反应要求很高,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楚词说道。
阿怜也点点头:“很伤身体啊。”
楚词又接着说:“我哥反正要力排众议买他,已经谈了好几次了,结果他们俱乐部很势力,感觉G皇不行了,就松了口,要把他卖给我哥他们,价钱也不是很高。”
“我看他能成事。”阿怜抽了口烟袋:“能陷进一件事去,心力就能高不少。”
楚词“嗯”了两声:“就是,据祝晴说他眼里真的就只有游戏,打不过就琢磨,恨不得一帧一帧抠细节,眼里也没个假期啥的,只要醒着就想他的比赛和游戏。”
“你这是点爱喝可乐呢?”阿怜对楚词眨眨眼。
“点”都学会了……
这词也就这几天才成梗吧。
楚词心想。
“那不是。”楚词摇摇头:“爱喝可乐只是表现得比较明显,圈子里这样的人不少。”
“哪里这样的人都挺多。”阿怜放下烟袋,不知又从哪里摸来一个酒壶:“所以GG这种人才能成事。”
“但愿他能跟我哥两个互相成全吧。”楚词说道。
“我想到怎么罚你了!”阿怜的心思跳得很快,一转眼就将游戏选手的事抛诸脑后:“你看,梅花开了!”
后院里,楚词去年送的梅花正在盛放。
其实前几天就开了,楚词本想折两枝放在阿怜门前的,却又想到阿怜肯定会嫌弃她折得不够好看,或者不小心破坏了梅树本来的样子。
思前想后,还是全留下了。
梅树在后院怒放,最高的枝丫已经很高了。
“我要最高的那朵花,你给我摘,不准将其他花碰落,不准连枝叶一起摘。”
阿怜促狭地看着楚词笑:“还不准让别人帮你。”
就是想看我出丑呗。
楚词爽快答应了。
在阿怜面前扮个一两次小丑逗她开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倒怕阿怜真的因为这个事跟她疏远上一段时间呢!
楚词乐颠颠地搬来了两架椅子,高高叠在了一起。
小兰还以为要搬什么东西,急匆匆赶来帮忙,却被阿怜拉住了:“别啊,我要看她表演……来吧,楚词同学,展示。”
楚词手脚协调力很一般,同手同脚爬了半天也不敢上到第二张椅子上去,看得小兰直着急,在旁边打了八百个喷嚏。
在小兰快将眼珠子打出来时,楚词忽然后知后觉想到,是小兰在提醒她用梯子呢!
对,有了梯子就好办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她的确会想不到,从小到大她都没怎么干过活,甚至很少见人在眼前做活,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生活经验。
“小兰!梯子放在哪里?”
看着楚词顿悟的神情,阿怜笑得更大声了。
梯子架在树下,楚词用手试了试稳固,两手一撑就要往上爬。
树顶端,那朵才盛放的花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样,忽然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就落在楚词肩头。
“咦?”楚词拈起花,抬头向上看。
的确是最高处的那一朵。
说好了摘,可花却自己落了下来,这……
楚词拿着花,用问询的目光看向阿怜。
“哎,便宜你了。”阿怜哼了一声,从楚词手中捏过了花:“算你走运吧。”
小兰面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一手挂上梯子,另一手将两个木凳提着,要物归原处。
她方才明明瞧见,在楚词背对着她们准备向上爬时,阿怜的食指对着最高处那朵花微微动了动。
有多少人的运气是天赐,又有多少人的运气是人为?
这就很难分清楚了。
小兰边想边走向一旁的库房,留下阿怜与楚词在原地。
阿怜找了个阔口斗笠碗,手指一点,碗里就冒出了一汪水,她轻轻将花朵脱手,那花朵就悠悠飘在水面上,轻轻打着旋儿,像一叶小舟。
“这样放一朵花也很好看。”楚词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怜的操作,夸赞道。
“就让它长长久久开在这里。”阿怜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将碗放到了天井里一块小假山上,花朵就这样悠闲地晒着太阳。
楚词看着那花与站在假山旁的阿怜,心中忽然涌上些密密匝匝的幸福,令她感觉平静而愉悦。
她甚至不想开口打破这一刻。
直到楚谓的电话打过来……
楚词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讨厌,又对着阿怜亮出手机:“是我哥的电话。”
阿怜又想起了游戏那回事,兴致勃勃道:“快接,是不是买到GG了?”
楚词接起电话,果然不出阿怜所料,俱乐部松口了,等到大年初七收假,就能跟楚谓签合同放人!
楚词跟阿怜使眼色,表示她猜对了。
很快楚谓又说,等到G皇到了,他们就可以开始训练,他报名参加了C级联赛,一级一级往上打,打到A级之后就会有一些比赛门票了,要是能在这些比赛中斩下名次,那就能晋升S级,S级啊,世界上都排得上号的队伍呢!
楚词:果然,这就做上梦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