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云想衣裳花想容>第123章

  “表公子,我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您看——”小泊舟递上书,指出不懂之处。

  “我看看......”许向箜接过书,看完泊舟所指,问道:“哪里不懂?”

  泊舟凑近过来,靠在许向箜腿边,道:“这里说‘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挠头疑惑道:“若以此为准,那‘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它平它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该作何解释?还有那句‘天下之势,循则极,极则反’,它又当何解?”

  “你这么小就开始学论道了?”这三句话着实问住了许向箜许大公子,他拧眉沉思片刻,还是把书还给了小泊舟,微微笑道:“你还是问你阿主去罢,我念书时候就被这些搞得头疼——姐,泊舟的课业好难呐。”

  “嗯......”容苏明仍是没抬头,快速书写着仅剩的几个字,语气却是慢吞吞,漫不经心的,“舟舟啊,书拿来我看。”

  小泊舟又哒哒哒跑回来书案这边,等容苏明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把书放在阿主面前,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因为泊舟站立的位置问题,容苏明此时正半侧过身半靠在座椅中,她安静听泊舟说完自己的疑惑,歪起头开始给小家伙讲那三句话的含义与异同。

  “道”这玩意是三言两语极其难说清楚的东西,许向箜怕那主仆二人说起来没个结束,只好起身准备先去主院起卧居看看如意。

  被容苏明唤住脚步,“再坐一会,我与泊舟说完这个,有话和你说。”

  “是。”许向箜两手垂在身侧,虚虚握了一下,听话地坐回椅子。

  ......

  花春想今日出门其实是应同窗友人之邀来赴喜宴的,昔日同窗成亲,给她递来帖子。

  本有些不太想来,但碍于人情面子,她最终还是不得不来——同窗娶的新妇,乃是容苏明亲姑奶奶家大房的女儿。

  容苏明祖父如今虽已仙去多年,但人家小妹还健在,且这位姑奶奶虽辈分高,但年纪其实不过六十出头,甚至她家里最小的儿子今年也才刚满二十岁。

  这些年来,即便容苏明与她那两房叔父关系不好,年节拜访什么该有的往来她也从没缺过她姑奶奶家,是以两家关系就和普通亲戚无二,遇事都是要主动往前走的,花春想便带了两份厚礼前来赴宴。

  新郎官祝飞才瞧见花春想一个远远的身影,便忙扔下正在和自己说恭喜恭喜的客人,趋步迎上前来。

  他趣道:“你这是以容夫人的身份来赴宴,还是以花六姑娘的身份来应约?”

  花春想让身后青荷穗儿带礼物去礼簿那里登记,被祝飞请往暂供休息取暖的暖阁里面去,边走边道:“要说精明还当是你,喜帖但送到我们俩手里,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得两份礼的。”

  祝飞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只当是刚把随给你成亲和生头子的份子钱讨回来,往后还要有呢。”

  “你这算盘打得忒如意,”花春想眄来一眼,笑骂道:“只肖你家办一次喜事就可把老本儿挣回来,往后还要惦记着生孩子的满月礼,祝飞,咱们这才多久没见,你这不要脸的本事都修炼到如此程度啦?”

  暖阁在二楼,花春想话音落下,楼梯尽头、暖阁廊下,正好传来道女子声音,分明带着笑,却让人听得不舒服,“六姑娘嘴上功夫如今是愈发厉害,讥讽人的本事比之当年绝对只增未减,想来是容家主调/教得当呢。”

  花春想提着裳角迈步上来,长长呼了口气,微笑道:“我当是谁如此知我,原来是侯家姐姐,早前听祝五等人闲说姐姐远嫁淮州去了,今日在此见到可实在叫人心生欢喜,侯家姐姐,书院一别三载去,别来无恙否?”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花春想笑得如此可人心,侯氏依旧不买账,冷哼一声与她擦肩而过,兀自下楼去了。

  祝飞此时才慢一步上来,抖了抖喜服的宽大衣袖,他半眯起眼睛意味深长慨叹道:“人心最是水火交融大集处,”旋即灿烂一笑,抬手示了廊下方向不同的两间屋门,“那间是我夫人家亲戚的,这间是我这边的,六妹妹何往?”

  花春想挑眉,道:“对付魑魅魍魉太过无聊,自然是先会你们这帮妖魔鬼怪来得更有趣。”

  “不谋而合,”祝飞上前一步,推开右边暖阁屋门,高兴朝屋里道:“诸位,看看哪位尊神驾临啦!”

  花春想随后迈步而去,屋里坐着三桌人,哗啦围上来将人拉进屋里去。

  另一边的屋门后,容昀轻轻合上门缝,拐回来她嫡母身边,耳语道:“去了那边屋子,一个人。”

  容家二房太太吉荣缓缓点头,压低声音柔声道:“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寻同龄人玩耍罢,要是她不找你,你莫主动招惹她就是。”

  容昀屈膝行礼,“儿知道了,谨记母亲教诲。”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这两句不起眼的对话成功引来那边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的注意——正是容氏的姑奶奶。

  待容昀走出去后,她笑问道:“老二屋里的,你那般小心谨慎,是叫昀姐儿躲着谁去?今儿是咱们家和祝家的场子,非不是昀姐儿和祝家哪个孩子不和?”

  “小姑母您说笑了,”吉荣神色慌张瞬息,似是被抓包的无措,摆手解释道:“咱们家孩子都一个赛一个老实巴交,不被欺负就谢天谢地了又哪里会跟他人闹不和,只是昀姐儿说她昭二嫂嫂来了,那边对咱们两房是何态度您也清楚,见了面估计也没什么好话,今儿是咱们莲姐儿的大事,断不能因为这个扰了喜宴,是以我让昀姐儿玩耍时注意些,莫到人家眼前惹不痛快。”

  “要说是你太顾大局,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不吭声,你给容党撑着那么大个后宅,又养活出昱哥儿那样恭谨谦逊的出息孩子,便是如今个小辈都要被你让着忍着,这传出去还像个什么话,叫人家笑我们老容家没规没矩么!”容姑奶奶似嗔非嗔、似贬实褒地说了侄儿媳妇一番,引来屋里其他妇人一阵附和。

  便是附和,也多是在说容二太太过于心慈,太忍让小辈了些,城北容家欺人太甚了些。

  容姑奶奶侧身吩咐贴身的老妈子,冷声道:“去,叫容昭屋里的过来给众位长辈问安行礼,来都来了,连个面都不露,今日这样场合,容不得她如此目无尊长,我们容家丢不起这个人!”

  老妈子应声而去,吉荣赶忙劝道:“小姑母您息怒,虽然花氏目无尊长在先,确实该罚,可她也到底是苏明屋里的,您这般叫她过来,苏明知道了断不会轻易......”

  “如何?苏明待如何?”容姑奶奶手中茶盏重重磕到茶几上,当家主母的仪态不怒自威,“今日便是你不说,我也知道外头是怎么传苏明的,‘宠妻无度’是罢,好好个丰豫大东家,如今被一个内宅妇人撺掇得躲在家里抱孩子,嘿,今儿这事儿还真就是赶上了,惑得容家孩子颠三倒四,叫你这个二婆母战战兢兢——可意,可意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我就要看看,看看那花氏到底是个如何手段!”

  吉荣道:“小姑母可得小心些,花氏是花家香大房花龄独女,我与花龄打过交道,那位可实在是不好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