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重渊静静地看着沈玉奚的睡颜。
魔域的月色带着不祥的绯红,如缥缈的红纱将万物笼罩,若是心智不坚的修者,长久地呆在魔域,会有极大的可能因为压抑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魔气而堕魔。
重渊原本以为以沈玉奚这样心性,留在魔域不出一个月就会融合他留在沈玉奚体内的魔气,转变成一个魔修。
但事实上,直到现在,他留在沈玉奚体内的魔气始终与沈玉奚原本修出的灵力渭泾分明,甚至因为这两股相互排斥的力量,沈玉奚的身体一直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真是自讨苦吃。
重渊这样想到,看着沈玉奚睡颜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
沈玉奚闭着眼睛,纤长而细密的睫毛如羽扇垂下,他睡得并不安慰,即使处于深度睡眠的状态,沈玉奚的眉心也一直紧紧蹙起,不曾松开。
失去护体的灵力,他身体的虚弱猖狂地卷土重来。
因为病弱,他的肤色有种特别的苍白,安静沉睡时像极了一尊易碎的白玉雕。
可一旦沈玉奚是清醒的,他便会成为最尖利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刺向重渊,只为能够夺取他的性命。
自从上一次沈玉奚企图逃跑却被重渊捉回,沈玉奚又尝试过数次逃跑,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沈玉奚想尽一切办法,却无法逃离重渊为他铸造的牢笼。
他失败了那么多次,却反而越挫越勇,这一次失败了,便筹谋下一次,沈玉奚连死亡都不畏惧,还有什么能阻碍他的?
重渊收走了沈玉奚的配剑,将他用锁链重新缚在‘金屋’深处,却并不禁锢沈玉奚体内的灵力。
失去灵力护体的沈玉奚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不是呕血就是昏迷,比起这样的沈玉奚,重渊宁愿面对想方设法逃离魔宫的沈玉奚,至少……
哪怕是被刀剑相向,那个时候的沈玉奚的身上还带有几分活气。
沈玉奚似乎也察觉重渊对他的‘纵容’,重渊憎恶着他,却又不愿意他死,一方有所顾忌,而另一方却无所顾忌,局势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明明重渊才是强大的一方,他掌控着沈玉奚的生死,掌控着沈玉奚的自由,而现在……沈玉奚却握住了主动权。
终于,沈玉奚抓住了一次绝妙的机会。
魔域的势力分布复杂,既有崇奉实力为尊,只要魔尊的实力足够强大便愿意俯首称臣的存在,也有心服口不服,满肚子小心思,伺机将上位者取而代之的存在,还有死脑筋,只忠于前任魔尊的存在。
重渊这个新任魔尊看似风光无限,实际底下还潜藏着无数危机。
靠着绝对的实力,重渊镇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明面上整个魔域都听从他,可人心,哪有这么容易掌控。
因为重渊过于强大,反对者吃过教训,痛定思痛,寻找重渊的弱点,这一找,就找到沈玉奚。
重渊将沈玉奚藏在‘金屋’的事情并没有隐瞒任何人。
这算是整个魔域都知晓的事情,他们的魔尊‘金屋藏娇,’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只是,这座用来藏娇的‘金屋’到底位于何所却鲜少有人知晓。
好在,虽然知道的人虽然少,但终归还是有除重渊之外的人知晓‘金屋’的确切位置,几个魔修顺藤摸瓜,潜入‘金屋’,找到了沈玉奚。
他们认定沈玉奚是重渊心爱之人,便将沈玉奚挟持,用作威胁重渊的人质。
对于这个被藏在‘金屋’之中的美人,所有人都以为沈玉奚不过是一个孱弱的花瓶,他们将沈玉奚带离‘金屋’,随意关在自家的后院,只安排了两个魔卫来负责看守沈玉奚。
于是,沈玉奚的逃脱便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对比重渊,这些魔卫的看守实在是稀松拙劣,等这些想要用沈玉奚来制约重渊的魔修发觉,沈玉奚已经如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混入了魔域这盘沙中。
重渊解决了这些不长眼的玩意,花了十三个时辰,追踪到沈玉奚的藏身地,然后,在沈玉奚的反抗下强要了沈玉奚。
他带着怒气,索取便失了节制,沈玉奚从破晓捱到暮色四合,星辰闪耀,终于熬不过,昏了过去。
其实以沈玉奚的身体状况,他早在第一次就该承受不住而昏迷,但重渊不愿意沈玉奚这样轻易解脱,强行叫沈玉奚维持了清明。
“我要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起初,沈玉奚不堪受辱,极力反抗,却被重渊攻伐得更深。
后来……沈玉奚被逼到了极致,哭求放过,却也无法撼动重渊惩戒的念头。
沈玉奚骂过,打过,逃过,也迎合过,结局毫无区别,最终沈玉奚只剩下满心的仇恨。
“我定杀你。”
沈玉奚声音被撞得破碎。
重渊将沈玉奚重新带回了魔宫,自此,沈玉奚不再外逃,他……
正如沈玉奚恨声所说的那样,沈玉奚对重渊只剩下仇恨。
他要杀了重渊,至死方休。
在重渊将沈玉奚带回魔域至今,沈玉奚无所不及,试图用尽一切办法来杀死重渊。
他被没收了储物戒,缴走了配剑,手无寸铁,灵力全失,如同被拔去利爪,强行驯养的妖兽,满眼仇恨,伺机咬断驯兽人的脖颈。
没有武器,沈玉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
虚与委蛇之际从重渊身上夺来的匕首,用来簪发的玉簪,假借进食偷偷留下的玉箸,从家具上剥离的木刺……磨尖了顶端,都可以变作沈玉奚攻击的武器。
捅后心,刺脖颈,沈玉奚想方设法,总能叫重渊防不胜防。
纵然每一次刺杀都以失败结尾。
纵然被重渊看管得愈发严密。
纵然处境愈发恶劣……
沈玉奚也从未考虑过退让,他绝不肯对重渊有半分的配合,视而不见,冷眼相待是常态;冷言相向,大动干戈是自然。
正如重渊恨极了沈玉奚,沈玉奚也恨极了重渊。
他连多看重渊一眼都嫌恶心。
可他越是憎恶,排斥重渊,重渊越是要沈玉奚正视他,接纳他。
话不投机,半句也嫌多余,于是交流愈少,重渊将沈玉奚往床上带的次数愈多。
每一次交媾带着鲜血的腥气,重渊心中有气,清霖心中带恨,两个人做着做着就打起来是常有的事,最先是肉搏,拳,脚,齿……
再后来有了进阶,多了武器——
往往是沈玉奚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什么,有时候是匕首,有时候是打碎花瓶后藏起磨尖的碎瓷片,狠狠地刺向重渊的身体——这往往并不会成功。
他便是如此地憎我 ,厌我,恨我入骨。
重渊垂眸看向沈玉奚眉心的蹙起,眼神晦暗,他是如此地排斥我,只是感受到我的气息也如此排斥。
沈玉奚眼睫在重渊的触碰里细细地颤动,如褪蛹化蝶的振翅,美丽而脆弱,似乎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掌控他的生死。
我该杀死他的。
他死了,就不会再想着离我而去。
他死去之后,眼中也不会再有对我的憎恨,口中将再也不会吐出伤人的话语……
只要沈玉奚死了,就再也不会想着要跑……
他现在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无知无觉的死去,是我对他的仁慈。
重渊的手指从沈玉奚蹙起的眉心缓慢向下移动。
经过沈玉奚苍白的唇瓣,重渊的手指停顿了片刻,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要为其增添一分血色。
我该杀死他的。
他憎恨着我,如同我憎恨着他。
我该杀死他,终止这一切。
重渊眼中暗色愈深,心中的恶念交织成一股风暴,蛊惑他,驱使他的手扼上沈玉奚纤细的脖颈。
“噗。”
这一次是沈玉奚磨尖一端的玉箸。
玉箸刺入血肉。
双目相对,血味弥漫。
重渊抓住沈玉奚的手腕,眼中带着森寒冷意,死死盯着沈玉奚。
沈玉奚的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一丝睡醒后的懵懂,他已经醒来许久,却伪装未曾醒来,为的就是找到机会将磨好的玉箸刺进重渊的心脏。
他的手腕被捏得咯咯作响,沈玉奚感到一阵强烈的疼痛,心中却是一阵快意。
“沈玉奚,沈玉奚……”重渊不断地轻声念着沈玉奚的名字,他沿着沈玉奚的手摸向自己的伤口,淋漓的血从伤口不断地往外涌,濡湿了手指。
重渊摸了一手鲜血,在沈玉奚的挣扎中尽数擦在他的脸上。
沈玉奚脸上沾满重渊的血,粘稠且带着腥气,厌恶自眸中满溢而出。
重渊掐着沈玉奚的下颌强迫他仰起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力气小了很多啊,师尊。”
说着,他猛地咬住了沈玉奚的嘴唇。
即使是亲吻,也带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沈玉奚的眼神是狠的,动作更是毫不留情,牙齿也是他用来攻击的一道武器,就是咬也要从这个畜生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重渊的舌头被沈玉奚咬出一道口子,他浑不在意地抹去溢出唇角的血迹,不容抗拒地噙住沈玉奚的唇,这一次,他在沈玉奚闭合齿关之前,卸了沈玉奚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