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猛地惊醒,拍亮了灯。
灯光劈头盖脸照在那人身上,像泛着冷光的刀刃,撕开了他苦心经营的伪装。
看清了是谁,晏温提起的心又落回了原位,松了一口气。
他撑着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打了一个哈欠,好奇问:“你在干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客房来,也不叫醒他。
话音刚落,脚腕忽沉,晏温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陈柏言手里拿着一条铁链子,环扣处连着一双脚铐,拷住了他的左脚。
陈柏言见晏温醒了,只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停下动作。
晏温下意识蹬了蹬露在空调被外面的脚,链子哗啦脆响,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靠,陈柏言该不会是想和他玩囚禁play吧?
口水咕咚咽下。
晏温又怕又慌,还莫名有些兴奋。
他稍稍分析了一下,估计是白天的话把陈柏言刺激到了。
然后不免担忧,陈柏言魔怔的样子不太对劲,是不是即便改变了死亡的命运,却依旧患上了精神疾病?
陈柏言不满地捉住了晏温乱动的脚,垫着抬起,另一个脚铐咔嗒应声合上,现在两只脚都被锁住了。
哪里也去不了。
陈柏言双目清明,脑子非常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了,他的感情不正常。
是扭曲的,阴暗的和丑陋的。
晏温越是讨厌他,越是无视他,他的目光就越离不开他,越难以放弃他。
可却从未想过要得到。
他像一个受虐狂,一边承受着暗恋的瘾痛和苦涩,一边又享受着光影下泡沫般不堪一击的美好,可以压抑住所有的欲望,用淡兰ㄔ生00-50-13整ㄔ理然的表象来粉饰太平,也能够很好地隐藏波动的情绪,不被他人所察觉。
他喜欢上了晏温,所以全身戴满了面具。
然而,那些被死死抵抗,得不到抒发的欲求,与日俱增地累积、膨胀,极易破裂和爆发。
他甚至在听到晏温与合作女艺人的绯闻后,冲动地跑到他住的公寓楼下,在等待过程中迅速成形了一个计划,打算用绳子把他绑回家,囚困起来。
不了了之的原因是,那天晏温喝了点酒,处于微醺状态,走着走着,似乎感觉到有人在靠近,扭头眯起眼睛看过来,突然大喊了一声“陈柏言”,还跌跌撞撞朝他跑来。
陈柏言落荒而逃了。
他明白这种占有欲已经到了不受他控制的地步了,为了避免产生不可挽回的后果,他逐渐抹去了跟随在晏温身边的痕迹,特地躲到远离他的地方。
可晏温自己送上门来了,又主动留了下来。
像一只误入狼圈的小羊羔,懵懂而可爱,浑然不知危险。
在听到晏温要谈恋爱的那一刻,他差点失控,尚存的理智和激涌的情绪在疯狂的边缘极限拉扯。
如果他留不住晏温,晏温就会和别人在一起。
他之前就想过,如果晏温遇到了喜欢的人,他要怎么办?
最后,得出了一个无力的结论——祝福。
但事到如今,他发现,他希望晏温幸福,却做不到祝福晏温和别人,也看不得晏温和别人一起生活。
“把你关起来,谁也不能见,你就是我的了。”陈柏言目光阴沉,紧盯着晏温,恶狠狠的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与白天的表现,宛若两人。
他说的是真的,他已经动了这个念头,发了狂。
“你先放开我,听我说。”晏温象征性挣扎了一下。
“不听。”陈柏言固执,还要来拷晏温的手。
晏温乖乖伸出双手,任由他拷。
向下的视角,陈柏言的脸廓锋利流畅,眉骨高耸,剑眉斜飞浓黑,睫毛密密的,不长不短,在下眼睑映下一丛阴影,挺拔的鼻梁下薄唇抿着,唇色淡淡。
岁月并没有将时间刻在他脸上,而是融进了他的克制和忍耐里。
然而,因为晏温的一句话,全线崩塌了。
“开心吗?”晏温问。
陈柏言一顿。
“还是不开心的话,就把我关起来吧。”晏温语气轻松,纵容他为所欲为,丝毫没有生气的兆象。
陈柏言怔怔地看着他,以为出现了幻听。
晏温抬起手在陈柏言眼前晃了晃,被一把抓住了。
“你什么意思?”陈柏言急切地问,透着极度的不安,力道不禁加大,捏得晏温生疼。
他不懂,他需要晏温确切地告诉他。
晏温用空出来的手,把他拽到身前,陈柏言被迫跪坐在床上,两人只有微毫距离,眼睛里装满了对方。
他们今天一直在躲避对视,现在却一瞬也不肯放过,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晏温看着他,抛去了胆怯与退缩,一字一句说:“陈柏言,我知道,你喜欢我。”
一锤定音。
陈柏言愣住了,攥着晏温的手微微颤抖。
晏温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他为什么在知道后要来找他?他还知道些什么?
他有很多疑问,却被晏温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我感觉到很幸运。”晏温眼神变得柔和,“因为我也喜欢你。”
作为仓鼠,他向十七岁的陈柏言表白过。现在,他也想对二十四岁的陈柏言说一次喜欢。
他期待得到回应,可陈柏言呆了大半天,像灵魂脱壳了一样。
“陈柏言——”他叫。
晏温被一股力掼倒躺下,陈柏言摁住了他的肩膀,压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毫无章法却又格外凶狠地亲他。
晏温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立即仰头迎接回应,陈柏言掐了下他的下颌,晏温被迫张开了嘴,湿润的舌头滑进去。
被缠住了,晏温一激灵,微曲起腿,手指抠皱了床单,旖旎的水声响在耳边,酥了半个身子。
直到晏温两颊憋得通红,实在喘不过气了,用脚背划了下陈柏言的大腿,他才将人放开。
在此之前,他尝到了满嘴咸涩。
陈柏言低头看,晏温在哭。
“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陈柏言声音微哑,他把晏温抱起来,一个劲儿地道歉,笨拙地给他擦眼泪。
晏温的眼泪就像开闸奔涌而出的洪水,酸涩一滚一滚袭来,止都止不住,眼尾激红,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陈柏言,我真的好喜欢你。”
陈柏言捧着他的脸,将泪水一一啄去,轻拍着晏温的脊背安抚他。
“不哭不哭,我也是。”
他们在一室温暖中,拥抱了自己少年时暗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