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衡风看着姬永安替他整理好衣袍,用法术将长发上的水蒸干,而后拿起地上的簪子替他将发挽起。

  妥帖至极。

  而后姬永安拉起步衡风的手:“走吧,回去吧。”

  步衡风被他拉着,走着走着突然心中有一个想法升起。

  他突然舍不得了,舍不得姬永安一个人在这世上,舍不得离开姬永安魂飞魄散。

  他以前只觉得能陪姬永安多久,就陪多久吧。可如今,看着姬永安满心欢喜,看着他满眼皆是自己,看着二人牵着的手。

  岁月静好,他舍不得。

  他想和姬永安说什么,动了动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二人就这样漫步回到听月小筑。

  姬永安将零食什么的全部放在桌子上,步衡风轻声道:“我休养的也差不多了,明日便前往昙雪山吧。”

  姬永安拆袋子的手一顿,而后又没事一般道:“好。”

  第二日一早,天边还灰蒙蒙的,步衡风便已经醒了,小青和小白还睡着,垂耳在自己的小窝里也睡得香甜,雪瞳趴在躺椅旁边未曾被惊动,唯有廊下的蜡嘴鸟是睁着眼睛的。

  姬永安压根儿就没睡着,一直等着步衡风,原以为会再晚一些的,没想到步衡风醒的这么早,应该也是睡不着吧。

  “衡风,不再多睡儿吗?”

  姬永安用的千里传音,直接在步衡风耳边说话,不会吵醒任何人。

  步衡风亦传音道:“不必了,动身吧。”

  姬永安点头:“不和他们说一声吗?”

  步衡风望向蜡嘴鸟:“别吵醒他们了,蜡嘴会等他们醒来告诉大家的。”

  姬永安再度点头:“好。”

  姬永安抽出腰间骨鞭,扶着步衡风站在上面,朝昙雪山而去。

  昙雪山终年积雪,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满眼皆是纯洁的雪。

  步衡风闭眼感受了一下舒云剑的具体位置:“跟我走吧。”

  步衡风走在前面,姬永安拉着他的手落后一步,手中握着骨鞭防备着。

  步衡风领着姬永安走到了之前困了他三百年的山洞前停下。

  姬永安轻轻摩挲着步衡风的手,感受着步衡风凹凸的指节。

  “步衡风,我等你很久了。”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在步衡风面前从天落下一道暗金色身影。

  姜晚即使成了天帝,也并未穿明黄锦袍,也未戴冠帘,还是一身甲胄,不过较之之前变得奢华,甲胄为暗金色,上绣着腾龙,缠周身一圈。

  步衡风看着眼前颇为陌生的姜晚:“舒云剑原本并不在昙雪山吧?即便我灵力被封,但终归是我的灵器,离的这么近我不会感应不到。”

  姜晚承认:“自然。”

  步衡风看着他,眼中波澜不惊:“你引我来,想做什么?”

  姜晚反问他:“那你寻舒云剑又是为了什么呢?”

  “重明鸟是你特地放出来的吧?你放任它为祸人间,想做什么?”昙雪山的风十分冷冽,吹得步衡风浑身寒冷。

  姬永安握着步衡风的手一直在替他输送灵力。

  姜晚:“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重明鸟为神兽,竟然挡不住姬永安的一招,姬永安,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姬永安冷冷看向他,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你想三界一统,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姜晚笑了笑:“若是打起来,我确实不够资格和你争夺三界,但是可惜,我赢就赢在没有弱点,而你……”

  姬永安连忙看向步衡风,只见步衡风已然闭了双眼,朝姬永安倒了下来。

  “衡风!”

  -

  步衡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哪里,似乎又是什么山脚下。

  他这回是中了了姜晚的结界还是锁灵印又碎了?

  步衡风四下望了望,瞥见不远处有一道红色身影,小小的一团,他下意识便以为是姬永安,连忙赶了过去。

  “永安?你怎么了?”步衡风走到那红衣少年身边,将他扶起来,这才发现并不是姬永安,是一个一样身穿红衣的少年,只是这少年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覆盖了整张脸。

  步衡风输了点灵力将他救醒,那少年一看到步衡风就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拼命朝后面退去。

  步衡风柔声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只是想问问你这是哪儿。”

  那少年却似乎没听到步衡风的话,只一个劲地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挪动着身体朝后面退,离步衡风远远的。

  步衡风没有追上去,同他保持了距离:“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少年退到了一定的距离才停下来,却依旧没有将头抬起来,他小声道:“你…你是神仙吗?”

  步衡风轻轻点头,想起来少年看不见,又道:“嗯,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那少年似乎想抬头看他,才刚抬起来一点点,又很快把自己埋起来:“我叫阿越,这儿是京都城外的一座山,我们在山脚下。”

  步衡风了然:“阿越…你怎么会被人打伤了在这儿?”

  阿越…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阿越没有回答,步衡风自然也不会去勉强他:“那你自己回去?你身上的伤我已经替你治好了,不过脸上…”

  阿越听到这个,又往后退了退。

  步衡风知道不应该提,于是转移道:“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步衡风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留在这里应该没什么线索,他得赶紧回去,不能留姬永安一个人和姜晚对峙。

  步衡风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阿越的呼唤:“神仙!神仙你别走,你救救我吧…”

  步衡风停下脚步,回身问:“出什么事了吗?”

  阿越露出一双眼睛望着步衡风,步衡风同他对上视线,阿越立马又埋了回去:“我是皇宫里的一个小侍,皇宫里来了一个国师,我是后来派去伺候国师的,本来都好好的,但是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了国师好像会法术,他用法术媚惑皇上,而且,而且…后宫里最近总有小侍失踪。”

  步衡风挑眉:“你是被国师发现了,他要赶尽杀绝?”

  阿越轻轻点头:“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请神仙救救我吧,那个国师会法术,迟早会找到我的。”

  步衡风暗自沉吟,刚靠近他一步,少年便往后退一步,步衡风无奈:“你说的我知道了,但我得自己去皇宫查明真相,不能只听你一个人所言。”

  阿越又道:“等,等等,我能不能跟着你?”

  步衡风怀疑道:“你不是怕吗?为何反而要跟我一起去自投罗网?”

  阿越摇头:“不是,国师会法术,我怕我谈了也被他抓回去,神仙,你去把他收了吧,这样我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步衡风并未完全信他:“倘若你所言为真,我自然会带他会司刑宫。你要跟着我便随你吧。”

  说不定进皇宫能靠他指路。

  步衡风此刻已全然忘了自己不是这个时间的人,他应该要回去找姬永安和姜晚。

  然而他这个念头已经被模糊了……

  步衡风带着阿越进了城,三百年前的京都一样热闹非凡,毕竟是人间皇城。

  偶然间听到有行人在谈论。

  “我家那在宫里的小女儿昨儿说好的要回来的,结果没回来!这好不容易有次出宫的机会,你说她咋就不回来呢?”

  “说不定有什么事儿耽搁了,这次不回来,下次一定回来。”

  “她也不托人带个信给我,我这在外面干着急。”

  “谁说不是呢,儿女在外啊生怕他们吃不好睡不好。”

  “我小女儿在宫里,我是怕她有个万一,宫里虽说工钱多,但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呀!”

  “没事没事,你宽宽心,说不定过两天就有信儿了。”

  “但愿吧…”

  步衡风进城之前给少年的脸上施了障眼法,旁人便看不到他那疤痕了。

  步衡风问他:“你说国师媚惑帝王,也就是说,现在皇帝全都是听那国师的话了?”

  阿越点头,虽说脸上的疤痕被遮挡了,他还是低着头:“是的。”

  “不上朝了吗?”

  “倒也没有,那国师没有插手国政的意思,但整个人都挺邪乎的。”

  “这个国师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国师来历不明。”

  步衡风闻言,轻轻皱眉,来历不明如何进的皇宫?

  阿越一路上所言半真半假,而那国师,或许也确实有点问题,不管如何他都得去一趟皇宫。

  步衡风问阿越:“你们宫里出来采买的人都是何时回去的?”

  阿越:“神仙是要扮作他们的样子进宫吗?”

  “他们采买出入宫应该都会严格检查,我偷梁换柱把其中两个人安顿到别处,我们变作那两人的样子。”

  阿越乖巧点头:“好的。”

  步衡风和阿越在宫门口附近等到采买的宫人回来,步衡风瞬间使用法术混进宫人里。

  安静地通过宫门口守卫的检查,跟着前面的宫人朝后宫走去。

  路上瞧见一个宫门口,嬷嬷正问一个小宫女。

  “今个儿不是小七值班吗?她人呢?”

  “回嬷嬷,一天都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死丫头!回来看我不教训她!”

  “嬷嬷,最近宫里不太平,小七又不是个不听话的主儿,平日里都挺乖的,今个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康一眼专栏的预收文,随便挑,哪个有兴趣哪个收一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