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在古早虐文里飞[穿书]>第54章 那根刑鞭

  我艹, 早知道不来了。按照原书剧情,今晚上段七言明明只是来说去北国的任务啊,代谢浩然实施鞭打是以后几天的事。谢无药心说, 难道是此前他改变了一些剧情, 导致主角受受伤次数减少,所以才会又被“加戏”, 以维持虐文世界观?他现在扭头就走还来得及么?

  谢无药衡量了一下段七言与谢浩然的关系,与无医或影七不同,段七言对谢浩然有着超出理性的崇拜。谢无药有把握去争取无医的支持,能利用影七的愚忠,却不敢轻易挑战段七言的信念。在段七言心目中谢浩然就是完美的神邸, 任何有违神邸意志的人都是仇敌。

  从谢浩然还是少年时就与段七言相识,两人之间说是师徒,其实更像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某种相互依存的亲人关系, 只是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清醒的认识。

  谢浩然心有所属, 段七言也从来不敢表露出对谢浩然的不敬。所有感情都转化为脑残粉那套,极致的模仿与复刻,本来开朗阳光的段七言, 生生活成了沉稳而冷静的老成样子,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语调每一个细节都要学到极致。若不是两人容貌半点不像, 说是亲兄弟亲父子都有人信。

  也正是因为极力模仿另一个人,段七言早就丢失了自我。他更像是谢浩然的影子或者替身。

  既来之则安之,扭头跑了后患无穷, 谢无药想着要不今晚就从段七言这里, 试试谢浩然的想法和态度。段七言肯定被谢浩然耳提面命过,除了详细了解任务计划、拿到千霜的解药和透骨钉,一定还有谢浩然对一些事一些人的特别叮嘱。段七言也是认识原书主角受的, 谢无药不敢冒进露出破绽,让段七言发现他与之前的主角受有什么不同,话越多越容易出错。

  于是他默默解开了上身的衣服,两层外袍和腰缠以及里衣全都脱掉,露出了遍布各种疤痕的脊背,肌肤上尚有刚才与柳观晴温存后的可疑痕迹。他以最标准的姿势伏跪,双臂支撑在地,平静从容的说道:“请段公公开始吧,若有其他吩咐一边打一边说。柳少侠还在床上等着下奴去服侍,耽搁太久会有额外的责罚。”

  段七言回忆着谢浩然叮嘱的那些话,不用问就已经完全相信,无药在柳观晴身边遭的那些罪,不过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情绪在,最终一咬牙,第一鞭带着强劲的内力狠狠挥了出去。

  谢无药像当初对付谢浩然一样,将护体内力强行都卸去。与普通的鞭子不同,混着金属丝的皮鞭能一下子割出更多的血口。那一鞭重重砸在脊背上,割裂肌肤,他眼前金星乱冒几乎都跪不住了,喉头腥甜胸腹翻腾,痛的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心头暗暗后悔,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己还是太高估了段七言的道德。这人不会真的想假公济私的整人吧?

  一口血从唇畔溢出,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紧紧咬住嘴唇。下一鞭若还是这么重,他肯定要用内力抗刑。

  段七言也没想到谢无药根本不用内力招架,生生受了一鞭,皮肉翻卷血花飞溅,伤口最深处几乎可见白骨。他顿时有点慌了。莫非这孩子真的是受了太多委屈,盼着早点被打死早点解脱么?那怎么行?行刺之事,光指望武林盟那几个江湖高手根本没戏。无药作为最锋利的一把剑,一定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于是接下来十九鞭,段七言收了内力,打的浮皮潦草。

  谢无药能明显感觉到段七言下手的前后差异,不过就算是打的轻也还是打了,没有第一鞭那么重,也还是在脊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痛的窒息。他此时觉得自己还是图样图森破,高估了谢浩然和段七言的良心。或许是谢浩然根本没变,心病反复无常甚至加重了,又或者谢浩然并没有对段七言提起什么,段七言还记着当年被打败的仇。

  不,谢浩然一定是已经暗示了什么,否则段七言绝对不会私自放水如此手软。

  无论如何,接下来那一百八十鞭谢无药肯定不打算再挨了,明天一定要想个法子,给段七言找点别的事情忙。

  段七言是谢浩然的首徒,那些江湖高手应该很想与他切磋吧?今晚上回到房内,他也要与柳观晴串通好。既然段七言已经相信他的凄惨人设,那就让柳观晴直接将那余下的一百八十鞭帮忙给“打”了,反正柳观晴早就上了好几个人的黑名单,也豁出去了名声。他们大不了明天再卖力气的秀一番演技。

  打的过程中,段七言竟然一个字没说,不会真的只是叫他来打一顿鞭子吧?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原书情节,主角受那时候被连番折磨不得休养,身心俱损气色极差,段七言直接没舍得打?而现在谢无药的气色比想象中要好一点,所以反而挨打了?

  这就是典型的虐文逻辑,正经事不说上来先一顿打。

  谢无药忽然明白了,也可能段七言本来要说的那套计划,之前在谢府刑房的时候已经被谢无药提前说给了谢浩然。这一次行动计划的大方向与他说的没有任何变化,而那些具体实施细节都需要到了北国之后随机应变,现在肯定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剧情生生变成了这样,段七言第一面就带着鞭子来了。

  段七言当时听师父说起整个去北国的计划时万分的崇拜,末了他还问何时将这计划告诉无药,以便执行的时候能有侧重,谁料师父说不必讲,因为这计划就是无药设计的。原本以为无药只是一把锋利的剑,没想他还如此聪明。

  可即便是这样出色的无药,此时此刻还不是温顺而卑微的跪在地上挨鞭子。

  打完了二十鞭,望着无药鲜血淋漓的脊背,段七言心头的怒意被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挫败感取代。身为师父的首徒,竟然比不得这个下奴,论武功不如,论智谋也差得远。若不是因为无药有那样一个人渣父亲,或许无药才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

  “段公公,请问主人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此去北国,下奴该做什么?”谢无药一边咳血,一边虚弱的问。

  “事关机密,到时候自会吩咐你去做事。使团会在这里停留四天,明晚上同样时间,你来这里继续受罚。”段七言冷冷的说了一句。

  谢无药心说段七言大半夜不让人睡觉,自己也不需要睡觉休息么?他小心答道:“段公公,下奴每晚都需服侍柳少侠,若要受领刑罚,是否可以改个时间,免得影响了柳少侠休息?”

  “你若不想服侍他,那我找他去说,让你这段时间先跟着我,我再好好教导你规矩如何?”段七言这句绝对是好意,既然跟在柳观晴身边会吃苦头,他也不能见无药太过损伤身体。

  谢无药听得心一凉,唯恐真就被段七言扣下天天挨打受罚,于是说道:“下奴知错,段公公若无别的事,下奴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谢无药捡起地上的衣物并没有穿上,只是抱在手里,起身往回走。

  段七言讥讽道:“怎么,还要找人帮你穿衣服么?”

  “下奴就这一套衣物,反正一会儿也是服侍柳少侠不用穿的。”谢无药听段七言那意思是不会阻拦他离开,他也不再废话,施展轻功回到了柳观晴的房间外边。

  影七正等在那里,见谢无药抱着衣物赤着上身回来,脊背上遍布新伤,不免关切道:“段公公责罚你了?”

  “是之前我欠的二百鞭,段公公代主人责罚,每晚打二十鞭,十天就还清了。”谢无药特意控制了一下声音,不过他确信柳观晴一定醒着,支棱着耳朵听呢。

  “他喊你去就为这个事?”影七愤愤不平,握紧拳头,复又松开,叹息了一声,“我先帮你治疗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一会儿还要服侍柳少侠。”谢无药被疼痛消磨着精力,也没想费脑子再编什么其他的说辞,表情冷淡,内心其实对影七还有点小愧疚。

  门口聊天几句话给了柳观晴充分的准备时间,再推开门果然看到柳观晴的表情已经调整到位,语气声音切换成那种拽拽的少爷样:“无药,你还知道回来?影七,去把我的马鞭拿来。”

  影七取了鞭子回来,柳观晴和谢无药两人也已经趁机商量妥当。

  柳观晴拿了鞭子,邪魅一笑,吩咐道:“影七你在外边守着,别让人打扰我。你也不要闯进来坏了我的兴致,否则我就将无药拴到院子里让大家一起看他挨罚。”

  影七看了一眼勉强支撑伏跪在地的无药,忍着恨意应诺,退出了房外。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出了鞭子挥动的声音,以及无药压抑着咳嗽虚弱报数的声音。偶尔无药或许因为痛,一时喘息中断了报数,那鞭子声音却没有停,显然没报数的鞭子挨了也不作数。

  影七听得心焦。无药数到一百多鞭的时候,柳观晴将断了的鞭子扔出房间,感叹道:“这鞭子怎么如此不结实,明天还是问段公公要那根特制的刑鞭来玩玩。无药,你觉得呢?别装死,好好将爷伺候舒服了!”

  影七捡起了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断鞭,耳听无药发出了痛苦的口申口今声,他的心也莫名难受。

  第二天一早,柳观晴就像没事人一样衣冠楚楚出门去吃饭,房门开合的瞬间,影七看到无药蜷缩在床边地上,周身只裹了一件血渍斑驳的袍子,下衣都没穿,赤着脚,看起来已经昏迷。

  柳观晴却反手将房门锁了,对影七说:“你去趟段公公那里,问他将昨晚上打无药的那根刑鞭借来。”

  影七大着胆子问道:“柳少侠,无药欠的责罚,昨晚上在您这里也已经还清了吧?”

  柳观晴心说不将那根鞭子销毁掉不踏实啊,表面上却凉凉说道:“谢前辈对无药的责罚怎么能与我这里混为一谈?少啰嗦,快去借鞭子。对了,段公公是谢前辈的首徒吧?他的武功是不是比你高明一些?”

  影七瞬间想到了一个计策,难得表情恭顺的答道:“是,属下觉得应该让段公公与属下一起,陪着方前辈他们趁机多切磋切磋。据说还要在这里休整几日,柳少侠不妨也与我们一起勤练武功?”

  影七果然不傻,自己吃过的亏,也懂得拉段公公一起再去吃一遍。方叔叔和周舅舅两个人素来崇尚武学,喜欢与高手一起切磋。柳观晴决定这几天一定要哄着那两位前辈多下场,趁着休整的时间好好消磨一下影七与段公公的精力。

  “说的也是,要不让无药也一起?”

  “……”影七颤声问,“无药他是不是还昏迷着?”

  柳观晴说:“他的伤不是一向好的很快么,让他休养一天,明日应该就能缓过来了吧。”

  将人打了一百多鞭,扔在地上不闻不问,将房门都锁上明显是不让人照顾,还说什么“休养”?影七对柳观晴的认知再一次刷新了下限。为了少生点气,影七咬牙切齿没再多说,去隔壁驿馆找段公公借鞭子去了。

  与幽州城守会务,调度安排人员,应酬官场上那套事,段七言并不参合,需要他出面就露个脸,不需要他就在驿站里修身养性。影七求见的时候他正好有空,就见了见。一听居然是来借那根刑鞭的,段七言的火气不比影七少。

  影七的语气里满是担忧的说道:“昨晚无药回去后,又被责打了一百多鞭,鞭子都打断了。柳少侠还让无药近身服侍,如今人昏迷的被关在房内,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属下斗胆劝了一句,柳少侠却说他的责罚不能与您这里混为一谈。段公公您今晚还要责罚无药么?”

  “这刑鞭先借给柳少侠,今晚对无药的责罚就算了吧。本来还欠着一百八十鞭,或许柳少侠都已经代为责罚了。”段七言没想到柳家那小子如此狠的心肠,“你看好了无药,别让他寻死。昨晚我执鞭,他居然连内力都卸了。”

  影七越发担心无药,怪不得无药一直咳血,段公公是主人首徒,内力修为自然不容小觑,说不定无药比表面上看起来伤的更重。莫非无药真的已经没有了生念,所以才任由这些人折磨,又拒绝治疗,根本是破罐破摔在自寻死路?

  “求段公公手下留情,暂缓对无药的责罚。他自从中了千霜之毒后,又受过几次严重的内伤和外伤,在柳家他也根本得不到休养。如今您见他那样子,无非是在强撑着。万一死在路上……耽误了任务怎么办?”

  “保证他不死是你的任务,他若死了,任务不是还有你我么?又不是非他不可。”段七言说了一句气话。

  影七不与他做这种无效的争辩。

  果然段七言又缓和了语气,说道:“剩下的责罚等完成任务之后再说吧。”

  影七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房里裹着温暖被子躺在床上捧着手炉的谢无药,耳听着影七回来的脚步声,无奈的撩开被子,再一次躺倒在床边地上。

  早春时节,幽州比江南的隆冬差不多的冷,青砖地面散着寒气沁人心脾凉的要命。谢无药侧身躺着,将长发披散开垫在地上,默运内功也阻止不了身体的热度消散,勉强维持而已。他身上裹的是特意从柳家带出来的一件“道具”,提前就染满血渍遍布各种鞭痕的破烂单衣,昨晚上又特意用来擦了擦脊背上新绽裂的那些血污,估计接下来几天都要一直穿这件了。

  希望影七能听话的就在房外候着,千万别冲动的进来帮他疗伤。

  影七拿了刑鞭回来,并没有急着去找柳观晴,而是偷偷摸摸溜回客房这里,将窗纸捅破了一个小洞,往房内看去。只见无药与早上一样,还在床边的地上躺着,他轻声喊道:“无药,你醒着么?”

  谢无药脸朝里,咳了几声,虚弱道:“我没事。今晚段公公还召见我么?”

  影七答道:“段公公说等任务结束后再责罚。”

  谢无药觉暗中给影七点赞,安慰影七道:“别担心,我死不了。你也不要惹恼柳少侠,他已经允许我养伤。”

  影七愤慨道:“无药,他让我去段公公那里借了刑鞭回来。”

  谢无药轻描淡写道:“段公公那根刑鞭,比柳家刑房里那根好多了。而且,只要我乖巧一些满足柳少侠,他也舍不得打的太狠。”

  “嘎巴”一声,影七将手里那根刑鞭硬生生震碎了。

  柳观晴恰在此时出现,眼见影七震碎了那根邪恶的刑鞭,对影七的勇气也暗赞了一下“干的漂亮!”,不过面上却假意不满道:“哦,这根鞭子也如此不结实么?还好附近有手工作坊,影七,你去看看能否修好了。否则段公公责怪你我怎么办?”

  见影七拎着震碎成几段的鞭子走了,柳观晴溜进房内锁好了房门,将谢无药扶上了床,谄媚讨好道:“无药,没想到影七也是个心善的。要不我们将真相告诉他吧?看他为你也是操碎了心啊。”

  谢无药说道:“随缘吧,影七不会做戏,若他知道了,或许会被段公公以及其他的探子察觉。反正你都背了这么久的黑锅,也不差后续那几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