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图书馆基情实录>第34章 408请求超时2

  贺霭站在窗边,看到贺启衫和游晚一起出现在教学楼下时,他判定那张照片没半分可信度。

  薛立窝在班主任的办公椅里,翻看没收上来的一本漫画,半边脸肿得老高,鼻子塞着纸巾,衣襟上还有几朵血斑。

  班主任是个毕业没两年的高材生,不擅长处理人情世故,这会儿夹在两人之间,眼神游移,不知道如何是好。

  进了级组办公室,贺启衫先跟班主任赔了不是,游晚则拉着贺霭,检查他指背上的挫伤。

  班主任小声道:“贺先生,薛立父母还在路上。我看贺霭平时和同学相处都挺好,和薛同学也没过节,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动了手,他们两个都不愿意说,希望你们帮忙做一下工作。”

  薛立听个正着,把书放下来,状似礼貌地说:“叔叔阿姨好,不用做工作了,要我说就是……”

  话未说完,贺霭抓住他衣领,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拎起来,拧着眉头威胁道:“闭嘴。”

  班主任赶紧上前拉住两人,“诶!有话好好说。”

  薛立没动作,像滩烂泥似地任贺霭拽着,两人对视,谁也不肯示弱,火星子都要从眼里溅出来。

  游晚急道:“霭霭!”

  贺霭松手,薛立若无其事地拉平衣服上的褶皱,继续说:“要我说就是这样,大家都看到了,他就是看我不顺眼。”

  贺启杉严肃道:“贺霭,有什么事非要和同学动手?”

  贺霭盯了会儿贺启杉,又看了眼满脸忧色的游晚,暗自做了个决定,他没回答贺启杉的问题,将视线转向薛立:“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班主任正要开口,薛立说:“老师,没事。我相信贺同学已经冷静下来了,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说开就好了,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意思和我道歉,对吧?”

  贺霭皮笑肉不笑地:“对。”

  “这……”班主任为难地看着两位家长,见两人没想阻挠,只好道:“行吧。”

  贺启杉嘱咐了句好好说。两人走到办公室外的过道里,班主任一脸紧张地在窗户后关注两人的动向。

  薛立往护栏上一靠:“行了,你想怎么样?”

  “我把录音删了,也不会告诉你爸妈,同样,照片的事你当没发生过,一个字也别在我爸妈面前说。”贺霭道,“前提是你别再骚扰同学,否则免谈,同意?”

  薛立笑了笑:“我脸现在还疼,你觉得呢?”

  贺霭只说:“你打了他,他也会疼。”

  薛立暗忖,过了三天,蓝庭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不管是怕了,还是不敢把事情闹大,都没有区别,但他要是想开口,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后悔。现在只要堵住贺霭的嘴,这事就算过去。

  “成,你先把录音删了。”

  这事两人假意握手言和,双方家长有几个共同好友,也算半个熟人,不愿意就此闹僵,说话都很客气。班主任乐于见此,让贺霭道了歉,班会上念了检讨,这事就这么过去。

  薛立当众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自己觉得跌份儿,于是借口修养,请假在家,时间一长更是不想返校,干脆办了手续准备出国念书。

  他一走,贺霭又闭口不谈,流言便暗地里发酵。

  贺霭忙着处理家务事,每天翘掉晚自习,非要和贺启杉和游晚吃饭,不在家吃是小问题,凑不齐三个人也没关系,他通常待两个小时就得回寝室,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偶尔闻到贺启杉车里有陌生的香水味,或者看见游晚避着人在阳台打电话,他发现他们在紧闭的工作室门后因理念不合大吵,出来又对自己堆起笑脸,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像揪住了一个线头,扯出的线将自己缠得一团乱麻,他快要喘不过气。

  要不是那团草稿纸砸在他头上,贺霭根本不会觉察已经好久没人喊他打球了。

  纸是校门口最常见的样式,顶端有学校的大名,皱巴巴的纸面上写着同一句话,“滚出这间教室”,不同笔迹重申了三十多次,还有几道特别眼熟。很久以后贺霭回想,宁愿不记得曾经的欢声笑语,只想将这一刻作为他高中生活的起点。

  “校运会名单没异议的话我就交了。”体育委员揭下公告栏上的纸。

  长跑这样费力不讨好的项目一般无人问津,但每个项目参赛班级加基础分,牵涉到最后的评奖,其他班都是抽签,他们班男子组则直接写了贺霭的名字。

  贺霭举手,体委没看到一样,拿着名单径直去了办公室。

  课间班主任叫贺霭过去,问他是不是自愿报名的。

  他的情况老师不是不清楚,但替他澄清没起作用。所有人只相信自己了解的真相,打了人就是十恶不赦,就是霸凌,他们要用自己的方式伸张正义,老师为心爱的“好学生”辩护,不过是雪上加霜。

  不要再为我说话了。贺霭答:“是自愿的。”

  篮球是团队运动,跑步只要一个人就能做到,没有激烈的对抗,只有“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爽快感”。

  真正上赛场那天,他才知道原来会有这么多人在跑道边递水,喝彩,广播会念写给选手的加油稿,鼓励他们支撑到终点,终点线也有人等候,随时迎接选手凯旋。

  不像他练习时那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往前跑,突然从广播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算是为班级加分,他也想不到有谁会给自己写加油稿,大概率是幻听。

  前方弯道有人伸手挡在跑道上,是个没见过的人,戴着副瓶底厚的黑框眼镜。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目,晒得他脸颊发红,他颤颤巍巍捧着一杯水,整个人都绷直了。

  贺霭莫名其妙地跑过去,还有几米距离,那人眼神飘忽地望向他,朝他大喊:“给,给你的!”

  说完立刻低眼看地,耳朵好像更红了。

  认错人了?贺霭越过他,继续迈步向前。

  那人举着杯子跟上他的脚步,不肯就此罢休,“喝一口吧,还,还有四圈。”

  贺霭用余光瞄了一眼,他光顾着追自己,手里摇摇晃晃的,大半杯水都泼洒出来,马上就要见底,他朝后伸手,稳稳接住那杯水。

  “谢谢。”

  贺霭一饮而尽,加了葡萄糖的甜水滚过舌尖,缓解了喉咙里的干涩。

  跑到下一个弯道,贺霭又看见了那个人,应该是横穿了大半个田径场过来的,呼吸有点不稳,扶着膝盖直喘。下午阳光猛烈,他还穿着校服外套,难怪脸那么红。

  这次他说了一长句话:“贺,贺霭,你好厉害啊,后面的人都追不上你,不然你先跑慢点保存体力。”

  贺霭认识的人里没有这样的,结结巴巴,目光闪躲,他怀疑是哪个班派来的间谍。他没有理会他,直到他跟不上,被甩在后面。

  但下一个弯道他又等在那里,气喘吁吁地,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我…我说错了,你,你还是跑快点,发挥,发挥全部实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贺霭淡淡嗯了一声。

  再下个弯道,他喘得更厉害了,脸颊都是红的,不知是累的还是热的,他连缀在眉毛上的汗也不擦,很认真地追着贺霭问:“你……你,听到我的,加油稿了吗?我还写,写了一张,他们没念。”

  怎么会有人给别班选手写加油稿?贺霭纳闷,而且他们还不认识。

  抵达终点前的最后一个弯道,贺霭忍不住提前打断他:“想加油直接喊向前。”

  “哦,向前。”他推推眼镜,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贺霭跑,“向前,向前。”

  他跑得越来越慢,渐渐落在贺霭身后,正当贺霭准备冲刺,看台上的观众起了骚动,许多人站了起来,纷纷指着他的方向,确切地说,是他的背后。

  贺霭扭头一看,那个小眼镜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