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图书馆基情实录>第30章 番外:雨

  2019的二月十四,农历初十,A大还在放寒假。

  贺霭匆匆下了楼梯,还没寻到人就提着声音喊:“乐姨,有遮黑眼圈的东西吗?”

  “准备好了,在桌子上。”闵乐乐忙着将鸡蛋翻面,头也不回地。

  “看到了。”

  贺霭走进饭厅,抓起那根遮瑕笔,对着冰箱门上的镜面在眼下抹开,遮了个大概,又左右转了转脸,确认痕迹不会太重。

  贺启杉吹着咖啡,抬眼看为爱盲目的儿子,评价道:“夸张。”

  贺霭充耳不闻,盖笔洗手,又拿起一片烤好的全麦吐司,坐到贺启杉对面,言简意赅:“GTR的钥匙。”

  贺启杉从口袋里提出车钥匙,吊在指尖不着急给他,压低声音说:“重申一遍。第一,开车要专心,第二,车只能载人,第三,今晚别回来。”

  贺霭将钥匙抢到手里,“知道。”

  他吃完吐司,拿上外套和行李包出门。

  这日无云,阳光稀薄,天气有些阴冷,像是雨天的预兆,视线里的建筑表面泛着灰调,路边都是光溜的紫薇树,枝干横陈交错,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梢尖上抽了点绿芽。

  贺霭给蓝庭打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起来,语调里按捺不住雀跃:“小霭早上好,你要过来了吗?”

  “我现在过去接你。哥吃早餐了吗?”

  “正在吃。”蓝庭咕噜喝了口豆浆,嗓音也跟着甜起来,“你过来要多久啊?”

  “大概半小时。”

  开到路口又是红灯,贺霭指尖不耐地在方向盘边缘敲打,“哥戴眼镜吗?”

  “怎么总想看我戴眼镜啊?”耳机里的蓝庭小声嘟囔,“戴啦。刚才路过镜子都被自己丑到,好土。”

  “同学,请对我的初恋放尊重一些。”

  蓝庭哈哈笑了几声:“那你快点来,你初恋说他想你了。”

  贺霭见到蓝庭的时候,他正抄着大衣口袋在马路牙子上吹风,再冷也不耸肩缩脖子,背脊挺直,是传闻中风度翩翩的师兄模样,他见车靠边,满脸笑容地冲贺霭摆手。

  贺霭本想下车去接,蓝庭已经拉开车门坐进来,车里暖气足,眼镜瞬时起了一层冷雾。

  贺霭的影子朦胧靠近,将他按在座椅上,先啄他冻得发红的鼻尖,风衣下藏着的东西硌在两人之间,激荡出哗哗的水声,蓝庭伸手拿出来,贴在贺霭双颊上。

  “锵锵!奶茶。”

  “等等喝。”贺霭又去吻他藏不住的梨涡,“我们好像一世纪没见了。”

  蓝庭等不及水雾缓缓散去,眼镜推到发顶,贺霭的脸近在咫尺,清亮瞳仁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他。

  “明明每天晚上都见。姥爷家好玩吗?”

  “还是小时候的样子。除夕上午去看了我妈,毛梓奇总是吵我,我知道他不想让我低落,但真的幼稚死了。还有亲戚都避免在我面前提起她,我说过以后改了很多,我觉得她应该希望大家多数是笑着想起她,这样她也会放心了。总之一切都好,就是想你想得不太好。”

  贺霭看不腻一般盯住他。

  想象的吻迟迟不来,蓝庭主动扬起下巴,尝了尝眼前的嘴唇,贺霭顺势抱紧他,蓝庭护着那两杯险些被压破的奶茶,胳膊搭在他肩上,呼吸间尽是贺霭皮肤上温热的味道。

  贺霭更深地回吻他,干燥的唇舌逐渐黏腻,潮湿,难解难分。

  “哥哥,我真的好想你。”贺霭抵着他的额头,吐息和心跳乱得毫无章法,全心全意要溺毙在蓝庭氤氲的眼神里。

  蓝庭狎昵地蹭他鼻尖,又轻轻碰了碰他的唇,“都见到我了还要撒娇。快走吧,这里不让久停。”

  贺霭给他系好安全带,再系自己的,妥协说:“行,反正今天还长。”

  贺霭驾照到手还没捂热,上高速前和驾龄两年的蓝庭调了位,后者生疏地掌握方向盘,如坐针毡,慢悠悠走了一路。若不是贺霭喝了两杯奶茶,急得要抠窗户,可能得过了午饭才能到温泉山庄。

  大抵是正值节日,入住又恰巧是一对,从门前开始,一路到床头都零零落落撒了花瓣,窗台桌面摆上香薰蜡烛和玫瑰花盒,大床中央用毛巾叠了两只交颈成心形的天鹅。贺霭人生第一次享受这种服务,拍了照片留念。

  别墅里有口露天私泉,不必去大汤池里跟生人面面相觑,他们叫餐到房里,一边泡足汤一边用餐。吃完接着收拾装备,马不停蹄奔赴雪场。

  两人都有滑雪基础,直接上了高级道,在爬坡缆车上,贺霭扣着蓝庭的五指,说要大显身手。结果老天成心让他难堪似地,他刚准备直体倒幅就翻车了,蓝庭滑着双板,稳稳跟在后面,见证了他扑倒在雪地里的全过程。

  贺霭听到他的笑声,干脆躺着装死。

  “起来啦,很危险的。”蓝庭停下来,用雪杖敲敲他的头盔,“等等有人撞上来了。”

  贺霭朝蓝庭伸出双手,“哥哥拉我。”

  蓝庭无奈地把人拖起来,替他掸掉冲锋衣上的雪屑,“你不是要上跳台吗?走吧,我在下面帮你记录你的英姿。”

  贺霭说:“不要了,我现在想和哥慢慢滑。不然我教哥单板,怎么样?”

  蓝庭摇头,“我平衡感不行,玩单板屁股就保不住了。”

  “我扶着你。”贺霭圈住他的腰,“这样。”

  蓝庭的脸霎时红了,挣动两下,“这样怎么滑,好多人在看呢。”

  贺霭俯下脸凑近他,“哥哥管他们干什么,看我就好了。”

  蓝庭偏了偏头要躲,刚垂下眼睫忽又抬起来,说道:“下雨了!”

  贺霭同样感觉到后颈上某块皮肤冰凉,接着是脸,大颗大颗的雨珠落下来,砸在头盔上发出闷响。

  “先下去吧。”

  他们滑得快,掠过为了躲雨摔得四仰八叉的新手,得以在雪具店里占到一个空气流通又不至于淋雨的位置。暴雨来势迅猛,下了许久未见颓势,远处的高坡上起了雪雾,厚重的白笼住滑道和缆车,预计今天是滑不成了。

  蓝庭等停雨等得昏昏欲睡,雨敲在屋檐上的脆响实在催眠,他起得早,开车又费了太多神,这时招架不住困意,上眼皮沉重地耷下来。贺霭搂住他,把那颗脑袋轻放在自己肩头,让他靠着自己眯一会儿。

  很快,滑雪场通知今日闭场,蓝庭被广播扰乱清梦,还没恢复精神气儿,睡眼迷瞪,衣服都由贺霭帮着换回来。

  返回房里天都黑了,雨还在下,蓝庭在车上补了一觉,倒是解了困意,两人又在房里用晚饭,一齐望着落地窗外雨水一滴滴汇进温泉池里,将水面撕出无数圈涟漪。

  贺霭在心里认真计算,“几乎每次约会都下雨。”

  “雨季嘛,暖空气要回来了。”蓝庭剥好一只虾,堆到贺霭碟子里,“小霭不喜欢雨天?”

  贺霭收回的目光落到蓝庭脸上,因为他说喜欢,所以蓝庭一整天都戴着眼镜,他度数高,眼镜自然也重,鼻梁上压出两道疲惫的红痕。

  “高中每次下雨都会想到哥,我还想下次也不带伞,看你会不会出现,再搭我一程,但想想还是算了,我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失望的代价。后来心态变了,觉得每次下雨都像在重温初恋。”

  蓝庭耳尖透着红,剥掉虾皮,这次送到自己嘴里,“还说,整天初恋初恋的,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脸盲笨蛋。”

  贺霭大方认罪:“怪我,怪我太瞎认不出漂亮哥哥。”

  “没诚意。”

  蓝庭佯怒,又剥了只虾过来,贺霭咬住虾仁,同时咬住他的指节,舌尖在指腹上刮过,卷走冬阴功汤汁残余的辛辣味,遭了蓝庭一记绵软的眼刀,他在警告他“好好吃饭”。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都快过完了,哥还没对我表白过,哥才没诚意。”

  蓝庭反将一军:“你连花都没送呢。”

  贺霭追问道:“难道哥有花送我?”

  “停雨了!”蓝庭指着窗外。

  贺霭当然不会买第二次账,下巴抵在蓝庭大腿上,乌溜溜的眼睛巴巴望着他:“哥哥把花藏在哪里?”

  蓝庭拿他没辙,用干净的手背揉了揉他发顶,“乖,等等给你看啊。”

  雨真的停了,潮气浓郁不散,湿湿冷冷黏附着皮肤毛发。

  温泉池换过水,贺霭率先泡进去,趴在池边调音响,手臂肌肉绷出分明的线条。他心不在焉地,不停切歌,最后换成随机模式。

  “来了来了。”

  蓝庭腰间裹了条浴巾,小跑到池边,先用脚尖试试水温,轻轻嘶了一声。

  贺霭起身扶他,“哥,这里只允许裸泡。”

  “谁说的。”

  蓝庭嘴上说着,那块浴巾却被他留在岸上。贺霭牵住他慢慢坐下,蓝庭刚冲过澡,面色红润,头发蓬松,闻着是熟悉的花香。池水里他的胴体有种不真实的美感,白皙透红,稚嫩得像一池一触即碎的春水。

  贺霭珍重地将蓝庭揽在怀里,让他光裸骨感的脊背贴着自己的胸膛,热意从肌肤相贴的地方蔓延,烫得蓝庭双颊绯红。

  他仰靠在贺霭肩上,注视静谧的夜空。

  “你的花来了。”

  贺霭循着他的目光眺去,一束银色光点跃上天幕,明灭之间,绽出一树银花,随后是第二丛第三丛,应接不暇的烟火点亮夜幕。淹在水中的胸腔沉闷,那颗克服阻碍活蹦乱跳的心实在不同寻常。

  等到最后一丝光亮燃尽,贺霭才察觉蓝庭注意力从始至终停留在自己脸上。他勾下脖子去吻他光洁的额头,颤动的眼睫,颊上的梨涡,然后才到期待已久的唇。

  蓝庭旋身,跨在贺霭腿上。无需言语,默契地交换一个不间断的吻。

  音响里的播放列表跳到下一首。

  “You know that I’m obsessed with your body

  But it’s the way you **ile that does it for me

  It’s so sweet, knowing that you love me

  Though we don’t need to say it to each other, sweet”

  窸窸窣窣,雨又开始下,雨丝滴在蓝庭轮廓明显的肩胛上,落在贺霭覆在他后颈的手背上,越来越大,头发逐渐濡湿,水珠顺着鼻梁滚到舌尖,还未吻到尽兴。

  铺天盖地的大雨,水雾蒙蒙,湿意浸入骨髓深处。阴云掩住月色,天光隐埋在山的另外一头。他们陷入仿佛无休止的渴求索取,余韵之中才记起互道一句情人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歌是《Sweet》-C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