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拐角停好车, 诸伏景光踩着墙的影子迅速朝工藤宅移动。
按照零的习惯,应该是能看到二楼的左侧面。果然,他一靠近就发现个模糊的身影——几乎从着装到肤色都完美隐入阴影。
零要是去染头黑发, 夜晚侦察应该是如鱼得水吧。
咳、想远了。好友听到声音警觉回头,诸伏景光抬手朝他打招呼,“没来晚吧?”
“刚刚好,”降谷零抬头再次确认工藤宅大门正对的那些人家都已关窗熄灯,“现在没人打扰了。”
要是他们鬼鬼祟祟进去正好被对面看见还顺手报个警,先不说屋里那位FBI怎么想,难道还要公安连夜把他们捞出来?那才真的是笑话了。
他压低帽檐走在前面, 今晚月色很亮,是个走夜路也绝对不会迷失方向的夜晚。
门上钥匙孔的位置照得很清楚, 他掏出钥匙插进去, 轻轻一转, 门开了。推开一人宽的空隙,他点头示意好友先进, 随后闪身跟进去。
玄关处黑漆漆的,为了不发出任何声响, 降谷零转身蹲下慢慢将门合上。诸伏景光站在旁边留意情况,四周明明很安静,他却隐隐觉得有人靠近。
是楼梯后吗?他敏锐扭头看去, 朦胧中,黑色夹克外套、右手插在裤兜里、戴了顶黑色针织帽的男人从楼梯后无声走出。帽檐下,有几缕黑色卷发垂在眼角旁,他的瞳色, 泛着墨绿的光泽。
惊讶之下, 诸伏景光眸光晃动。今晚来这的目的本就是来不及伪装的赤井秀一, 或者能轻易掀开那层假面的冲矢昴。可刚进来就撞见似乎等在门内的赤井,他是要叫上零先打个招呼呢?还是……先挡在两人中间再说?
那抹身影看见自己以后停住脚步,墨绿的眼眸中闪过沉思。下一秒,他径直对准蹲在地上的好友举起枪。
手臂快速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破裂声,降谷零听到风声的瞬间转身举枪,看清来人神色一凛,然后勾出一抹自信的笑,“你大意了,赤井秀一。”①
“这句话我要把它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波本。”
“说什么傻话呢,从我看穿冲矢昴真实身份的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输了。”
“要是我告诉你,我其实早就预料到你配了钥匙今晚会潜入这里呢?”
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诸伏景光作为第三人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两人一站一蹲互相指枪对峙的画面。估计是顾及自己的存在,赤井站得有点远,两人之间隔了好几米;他隐隐觉得要是自己不来,这两人的枪口能戳到对方身上。
不过……虽然气势汹汹的,但是你们两个的枪都没上膛啊。诸伏景光差点想捂着脸长叹一声,这也是他没做什么反应的原因。
扬起爪子却又藏了爪上的尖利,你们这是什么小动物打架吗?
“倒是没预料到你今晚还带了个人,”正想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望向他,“发现我的反应不是惊慌,也没有第一反应拔枪警戒,看来是个知道内情的同伴。
想必这位就是与FBI就合作事宜进行联络的公安负责人吧,的确如他们所说是个聪敏、脾气好的人。你们今晚过来不只是为了揭穿我的身份吧,还想找我聊聊?”
诸伏景光还没回答,降谷零就抢先开口,“你这家伙,猜到了刚才还先动枪?”
赤井秀一听完‘嚯’了一声,低头看回蹲在地上的金发公安,“在你面前不先动手我很没安全感啊,波本。当然基于对这位负责人反应的判断,我才选择继续举枪,事实证明我没判断错不是吗?”
降谷零用冷笑做出回应。
好友听完信没信诸伏景光不知道,但他觉得赤井说得再冠冕堂皇,不过是想趁机吓唬吓唬零,因为上次公安设局抓捕的事吧。
“赤井……”他刚开口打断两人的对峙,突然身侧传来隐约的布料摩擦声,他表情一变,迅速掏枪侧身指向声源处,“是谁!”
FBI的人此时应该都在别处,不可能藏在屋里。
啪——伴随这声响,玄关顶上的灯大亮。
视线骤然变亮,诸伏景光下意识眯起眼睛,客厅的门框边,一对中年男女出现在那。
举枪的手顿时放了下去,因为这对夫妻的脸,他不止一次在电视上看见过。
“你们好,我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工藤优作。看来今天和上次不同,外面没什么人在等待命令了。”②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互相看对方一眼,很快从这句话意识到:上次在屋里扮演冲矢昴的就是这位工藤先生,而且,对方在借此表示诚意。
“既然大家都愿意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请进吧,我太太为大家准备了红茶。”工藤优作面对两位略显发愣的公安,笑着发出邀请。
被工藤家热情好客的氛围惊到了,降谷零刚回过神就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
“起来吧,蹲久了脚麻。”好友关怀地望着自己,可跃过对方肩膀,他发现FBI毫不遮掩地看着这边。
暗自咬牙,降谷零握着好友的手站起来。虽然小腿肚隐隐发麻,但他面上丝毫不显。
率先走向客厅,在与赤井秀一擦肩时,他停下脚步侧头。停顿几秒后开口,声音很低,只有离得最近那人能听见。
“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带他来见你的……就当作、算了,”他眼中那团紫灰色越发深邃,“知道上次听见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是什么反应吗?”
——关于他的事情,我到现在还是觉得过意不去。③
没等赤井秀一回答,又仿佛不需要他的回答,降谷零继续喃喃道:“听完后理智告诉我拿你换取组织信任对公安有利,但情感不断提醒我不该那样。”
“至少对于他,你不用过意不去。”
“但是,”他话锋一转,“果然我对你们FBI还是没有好感,早点解决掉组织给我离开这片土地。”
说完,他径直走进客厅,没有回头。
赤井秀一看着他的背影沉思,难道波本发现了苏格兰是听见脚步声后自杀的?当时他在天台上的反应可是认为是自己干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是波本带来的那名公安。
“在进去前,能聊聊吗?就我们两个。”
“嗯,”他带人走进书房,反手关好门,“想聊什么?我们之前没见过吧。”
“确实,至少这张脸是的。”黑发男人倚在书桌上,那张脸在灯光下很陌生,可眉眼间微笑的弧度却透着难言的熟悉。
——至少对于他,你不用过意不去。
波本刚才那句话在耳边响起,想到另一种解释,赤井秀一不敢置信地慢慢睁大眼睛。
用力咳嗽几下清嗓子,诸伏景光再次开口,可声音与之前有了明显差异,“好久不见,黑麦。”
他并非拥有高超的变声技巧,模仿不了其他人的声音,只是通过训练能发出一种区别于原本的声音,正好在伪装身份时用到了。
“苏格兰!这怎么可能!”墨绿的瞳孔剧烈波动着。四年前,他明明亲眼看见对方瞄准心脏打出了最后一枪,鲜血染红了整个胸膛。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滚烫而真实,然后逐渐冷却凝固。
并且,组织也现场确认了苏格兰的死亡,绝对没有任何假死的可能。除非……想起在某些档案里看到的脱离科学的记录,他求证般开口,“因为妖怪?”
“啊,”诸伏景光抬手碰上心脏的位置,手掌下,人类脆弱的那颗心此时有力跳动着,“很不可思议吧,当时我也以为一切结束了,却被妖怪不知用什么办法救下。就这么表明身份原本还担心吓到你,没想到你也知道妖怪的存在。”
“可是,各国妖怪不是都不会插手普通人的事吗?”为什么会帮助苏格兰假死?
“大概是因为无意间结下的缘分吧。”诸伏景光浅浅笑着,回答得很模糊。
知道对方有所隐瞒,赤井秀一没有追问。眼前那张脸不像是面具,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凑近后看得更清楚了。
“你的脸?”
“用了公安研发的特殊材料,当然没有你这种易容方便。”
“原来如此。”苏格兰还活着,怪不得这么重要的时候波本会带人过来,还说些奇怪的话,这下都能解释通了。
不过,他靠着椅背抬头。黑发男人背着光,陌生的脸上流露出曾经很熟悉的表情,他还有话想对自己说。
“赤井……”诸伏景光缓缓开口,认真看着那顶针织帽,对方‘嗯’了一声示意还认真听着。
“那晚你对零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也听见了,我想告诉你,即使我真的死在四年前,你也不用感到抱歉。”
他声音里流淌着真挚的情感,柔和了黑色的眉眼,一点点在脸上化开,像张浸湿的水墨画。
“反倒是我,始终欠你一句谢谢。”
赤井秀一朝前倾,右手撑着脸侧。桌上圆矮的玻璃杯就在左手边,底部还有浅浅一圈金黄的酒液。他用指尖轻弹杯壁,清脆的响声中,杯里荡漾出细微的波纹。
“不用,倒是说起那晚,来叶山上当时似乎远远有第三方在,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现在仔细琢磨,没猜错的话,是你?”
他举起酒杯,金色与眼前的浅黑重叠在一起,“波本已经带公安扮演组织的角色了,那你这始终没出手的第三方扮演的是?”
“……公安”沉默几秒,诸伏景光叹气般出声,“抱歉”。
“原来如此,如果不是波本暴露了,你会以公安的身份出现救人啊。”虽然还有很多细节不清楚,但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大致情况也猜得差不多了。
他放下酒杯,明明是询问,语气却透着笃定,“如果波本没暴露,苏格兰会救下我和同伴,促成双方合作吧?”
“大概。”
不只大概吧,赤井秀一起身拍了下对方肩膀,朝书房门口走去,“走吧,有希子女士泡的红茶很不错。”
而且,以某位公安在乎的样子;今晚相认后,说不定很快他就能意外得到那晚公安的行动计划。
明明从以前起就看不惯自己和苏格兰关系好,又绝对不让自己有误会对方的可能。
“赤井。”
赤井秀一听到声音回头,视线里苏格兰一步步走向自己,笑着伸出左手。
“诸伏景光,我的真实名字,也是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别叫苏格兰了,叫我诸伏吧。”
“啊。”他伸出左手握了上去。
顾虑到诸伏景光出去说是有行动,夏目对着手机半晌,担心打扰到他始终没摁下拨号键。
“那家伙又不是新手,行动时手机肯定会静音的,纳兹咩你怕什么。”猫咪老师玩着小毛球,要替他摁上去的爪子蠢蠢欲动。
“说的也是,”夏目点头,同时坚决拦下了偷袭的猫爪,“那我给他发个简讯。”
于是诸伏景光告别其他人回到车上后,拿出手机就看到来自夏目的简讯:诸伏先生,弥也跟你出去了,没事吧?
嗯?至少今晚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想着,他拨打了夏目的电话。
已是深夜,公寓里还未熄灯。
夏目盘腿坐在大大的手机旁,茶色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垂落的发尾时不时擦过开满樱花的浴衣领口。
他脸上染着疲惫,眼皮轻轻合着,即使将要陷入沉睡,嘴角还残留着温暖。
青年怀里窝着只猫,胖乎乎的肚子起伏着,嘴里不停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显然已是睡着了。
乍响的电话铃声划破宁静,也一下将他们惊醒。
夏目的肩膀条件反射抖了抖,他迷糊地揉着眼睛,一边抬头去看手机屏幕。
“是诸伏先生!”他惊呼着去划屏幕。
电话接通后,那端很是惊讶。
“弥也跟我出来了?”
“嗯,娘口三三说弥还在口袋里没出来。”
口袋?诸伏景光低头去看,但显然对于妖怪,他看不见也摸不着。这就麻烦了啊,毕竟回去以后他们发现弥被他弄丢了也不是没可能。
“诸伏先生可以试着叫它,弥听到后会回应的。”
听到夏目的建议,诸伏景光尝试叫了几声弥,拿出手帕放在腿上,“弥,你在车里吗?如果在的话就扯几下手帕。”
考虑到对方移动慢,他特地等了几分钟,手帕还是一动不动。
“弥不在吗?”夏目也等在电话另一头,声音逐渐掺进了担忧。
“还有个地方应该在那,我等会再打给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说完,诸伏景光挂断电话,再次下车跑向工藤宅。
钥匙还回去了,他站在门口抬手按门铃,没人应声。
奇怪,工藤夫妇是悄悄回来的,事情结束就离开了。但赤井还在屋里,灯也亮着,不该没人应啊。
他又按了几下门铃,还是无人开门。
作者有话说:
标记①那四句为动画里两人那晚见面时的开场对白标记②那句微改自工藤优作和零打招呼说的话标记③为绯色篇里秀一对透子通过电话说的最后一句话(写那章时提过hiro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及反应,但没展开话的内容)
原著里零是上膛了的,不过hiro在旁边,并且本来找上门也是打算戳穿身份更好联络沟通;气氛会缓和些,就没有上膛了(双方肯定会交流彼此掌握的情报,有些细节后面根据需要展开)
写这本书的初衷也是想弥补遗憾,所以除了夏目和他们的相处、以及在夏目隐隐推动下故事的进展,出于弥补遗憾的想法我会加入很多其他人的视角。前面也能看出来,想着还是说明一下,感谢喜欢~
透子要完成公安、组织双份任务,正文里失踪3天很麻烦的哈,前面说了只有一个变小哦感谢在2021-12-01 23:48:43~2021-12-02 22: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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