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怜景:啧——大龙崽生气了啊,小龙崽生气他还知道怎么哄,这大龙崽生气要怎么办?
他走过去解除了晏尘风身上的术法,让人从空中落了下来。
四目相对。
“有受伤吗?”
“师尊有受伤吗?”
师徒俩异口同声,又一齐沉默下来,然后再次一同开口。
“没有。”
“没受伤。”
声音叠着声音,分不出彼此,语气也难辨,两人怔怔的看着对方,气氛更加的异样了,好像就连吹过的冷风都变得缱绻。
晏尘风先垂下了头:“弟子给师尊添麻烦了。”
他现在的心很乱,师尊不喜欢长大的他,之前他以为的师尊抱他,亲他,是会在他长大后和他结为伴侣。
但是不会的。
他已经说服自己了,永远不长大,永远只做师尊的徒弟。
可刚刚……
刚刚师尊说,徒弟没了可以再收。
就连做徒弟,他也是可以被取代的。
指尖抠破了掌心,牙齿也咬破了腮帮里的皮肉,血腥味在晏尘风的嘴里蔓延,比眼泪还要苦涩。
韶怜景:“师父救徒弟,天经地义,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要再说这种胡话。”
他的语气有些冲,笨蛋龙,从小笨到大,也不想想我要是不在意你,可以随便收一个徒弟,我还来救你做什么。
面对小龙崽,他可以坦诚的去承认失误。
面对大龙崽,他这嘴就像是吞了一块石头,硬的很。
瞧见晏尘风还是光着脚的,并且脚上有几道划开的伤口,皱起眉头。
“这不是受伤了。”他的心情更糟糕了,希望塌掉的山洞能把墨桀给埋了。
他不说,晏尘风都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一双脚无措的想要藏起来,鼻音浓重的回了句:“没事。”
韶怜景盯着外翻的伤口,眼珠转了下,心里立刻就有了盘算,抬起头,一双眼心虚的飘着:“咳咳,我们先回城吧,为师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鞋子,为师抱……”
“没事的,我光脚走回去。”晏尘风着急回道,他不想再给师尊添麻烦,他怕师尊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韶怜景一句抱你回去还没说完,就被截了话,暗暗咬了咬后槽牙,这大龙崽怎么这么轴,像小时候一样扑过来撒娇,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又狠狠咳嗽了两声:“你这脚走路,伤口不就更严重了。”
晏尘风:“没……”
韶怜景吸了口气,没个屁的没,真是听见这个字都要头疼,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大龙崽了,我还会像惯着小龙崽一样宠你,直接霸道的伸手揽住晏尘风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
“你现在是连师尊的话都不听了。”
这句话一出,晏尘风不敢再说什么了,眸光闪烁着委屈,在韶怜景抱起他时,乖巧的熟练的配合着,把两腿长腿盘到韶怜景腰上,脑袋往韶怜景的肩膀上一趴。
一直忍着的眼泪,在不用面对师尊时,终于敢掉了下来。
韶怜景这才满意,当师尊还是挺好的。
一路无话的抱着晏尘风回到城内,偶有碰到的路人,都不免多看了两人几眼。
韶怜景心情不好,这一路晏尘风居然一句话都没和他说,一个眼刀就向打量他们的路人飞了过去。
对方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后来又遇到个喝醉酒的男子,上来就是荤话:“哈,,兄弟,玩够了给老子爽一爽,哈哈——”
笑声断气般的消失了,韶怜景一手掐着男子的脖子,那只好看的手爆起了青筋,眸子里寒光闪烁:“再笑一声,我就扒了你的裤子把你按雪地里,牵条狗过来让你爽一爽。”
晏尘风红肿的眼睛瞪大,师尊刚才说了什么?
看样子,晏尘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尿骚味传来,那男子竟是被韶怜景浑身的杀气吓尿了。
韶怜景厌恶的把人甩飞丢掉,骂了句:“废物。”
把晏尘风又往上颠了下,继续向前走去,之后路过那家糖水铺子。
“老板,来一份,全都要。”
老板一眼就认出他了,这么好看的人那自然是过目不忘的,对于他怀里抱着一个男人这件事,老板全当自己没看见。
“我就说我这糖水好喝吧,公子您看您这不是又来了。”
韶怜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很遗憾,上一份根本没有喝到。
拿上糖水,回了客栈,吩咐小二送一盆热水上来。
直接去了晏尘风的房间,把人放到床上,又强硬的把糖水塞到晏尘风手里:“喝了。”
晏尘风还是懵懵的,师尊居然会说那般下流话。
震惊龙崽一百年。
小二打着哈欠进来,把热水盆放到床边就退下了。
韶怜景拿过椅子,坐下后拿起晏尘风的脚,看着上面几道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他的皮肤太白了,这血看上去就格外的扎眼。
被这么盯着脚看,晏尘风浑身都不自在,没一会儿那脚就浮了一层粉。
颜色变得太过明显,韶怜景想不发现都难,但这个发现,莫名让他心情好了起来。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手帕沾了水,开始清理脚上的伤口。
手帕很薄,湿了后感觉几乎就是不存在。
韶怜景的手指在伤口周围,绕着脚背打着转,青色的手帕逐渐染上了血色,干净的皮肤在韶怜景的手底一点点露出。
手帕上的水渐渐往下坠,凝成一滴滴,掉进水盆,在这安静的房间内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叩着两人的心神。
晏尘风捧着糖水,这么半天确是一口都没喝下去,视线就跟着韶怜景的手指绕啊绕,心里草长莺飞。
手从脚背绕到脚底,有些痒,让晏尘风不由得蜷缩起脚趾,充满无助的一只脚。
韶怜景瞧着那葡萄粒般饱满的可爱脚趾,借着动作的遮掩,用小指轻轻的勾了下小脚趾,小脚趾就俏皮的弹了下,再之后脚趾们就紧紧的缩了起来。
韶怜景的心情更好了。
清理完伤口后,取了药粉撒上去,又拿了干净的布条,从脚掌的最前方,绕着脚面来到线条漂亮的脚踝处,亮晶晶的鳞片也粉粉的。
韶怜景看着裤腿,正要往上拽,就听晏尘风结结巴巴:“师、师尊,不用绑这么大一片。”
韶怜景抬起头,嘴角噙着抹笑意:“呦~你舍得和你师尊我说话了。”
晏尘风的表情变化那叫一个精彩,捧着糖水的手差点把糖水碗捏碎。
韶怜景的笑意愈发荡漾,逗龙崽子果然有趣。
晏尘风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能笨笨的嘟囔句:“我没有。”
韶怜景见好就收:“把糖水喝了,一会儿凉了。”
晏尘风心不在焉的,乖乖的舀着糖水喝了起来,甜味冲淡了他嘴里的血腥味,到最后只剩下了甜,甜到了心窝窝里。
“就自己喝,都不给师尊一口,小没良心啊~”韶怜景故意说道。
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晏尘风,慌的把舀出的糖水向韶怜景送去,连忙道:“师尊喝。”
金糖水,白瓷勺,执勺的手因为着急和慌乱有些抖。
韶怜景瞧着,在里面的糖水将洒之前,凑近将整个勺子都咬进了嘴里,糖水就滚了一嘴。
晏尘风抿了抿唇,怯生生:“师尊,你咬到我的手了。”
韶怜景闻言又咬了下,的确在勺子下有个不同的东西:“这个?”
晏尘风用力点了下头,心中奇怪,师尊咬到他,他竟不觉得疼只觉得痒。
那痒从那个指尖,麻酥酥的蔓延至全身。
韶怜景张开嘴,吐出勺子,一本正经:“你为什么把手放为师嘴里?”
这个问题问懵了晏尘风,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是我把手放师尊嘴里,是……”
“你不放,我怎么会咬到。”
“就是师尊咬到了,所以手指才会……”
“所以你不放,我怎么会咬到?”
一时沉默过后,就见晏尘风深吸了口气,连胸膛都明显起伏了下,又缓缓的吐出这口气,低下头主动撸起了裤腿:“师尊,还是接着弄这个吧。”
委屈巴巴,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委屈巴巴。
韶怜景深邃目光盯着他看了眼,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把布条又在小腿上缠了几圈,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蝴蝶结刚打上,一滴眼泪就砸到他手背上,滴溜一滚留下一道水痕。
紧接着一滴接着一滴,连哭声都藏不住了。
韶怜景揣着明白装糊涂:“哭什么?”
晏尘风吸了下鼻子:“师尊欺负我。”
晏尘风实在是委屈的忍不住了,师尊简直是变着法的欺负他,都不带重样的。
韶怜景:终于被他逼出来,不憋着了。
“为师怎么欺负你了?”
“就是故意咬我的手还说是我的错,这个布条——”
晏尘风哭着晃了下腿:“也根本不用缠到这么高,师尊还拨我的脚趾玩。”
韶怜景有一点尴尬,脚趾这个他不承认,他只是不小心碰到的,他又不是变态,干嘛要玩自己徒弟的脚趾。
晏尘风越说越控制不住,声音都大了些:“师尊还说我死了也没关系!”
扎在他心上的那把刀,现在血淋淋的拨开给韶怜景看。
之前还是委屈,提到这已然是多了些愤怒,他不再躲闪视线,用那双受罪的眼睛看着韶怜景:“师尊怎么能这么说呢,师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我明明最喜欢师尊了。
对师尊来说我是什么呢……
他的质问,他的眼泪,他的伤心和委屈震动着韶怜景的心神,让他四肢都僵硬住,只剩下一颗心翻翻滚滚的难受。
艰难开口:“师尊是骗那个人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此时此刻却像是借口和理由,可是又不能不解释,不解释怕是要被晏尘风误会一辈子。
晏尘风显然没有跟上,懵了:“骗那个人的?”
“嗯,骗那个人的,但是那个人上当没上当不清楚,你这条笨龙肯定是上当了。”
韶怜景踢开水盆,起身过去,用另一只手捏住晏尘风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从高往下的看着这张可怜巴巴的脸,目光如刀:“为什么这么不信任师尊?”
晏尘风只得仰视着他,嗫嚅着:“因为是师尊亲口说的。”
所以他就信了。
韶怜景瞧着他睫毛上细碎的泪珠,红了的眼睛,鼻尖,还有满是泪痕的脸庞。
奇怪。
小龙崽的哭脸惹人心疼,恨不得立即把小龙崽哄好。
可是大龙崽的哭脸,某一瞬间却让他想再欺负欺负。
晏尘风壮着胆子抓住韶怜景的手臂:“师尊,我误会你了是吗?”
韶怜景回过神,收了再狠狠欺负他的心思,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变态了。
为刚才的想法感到震惊,他不回话,急得晏尘风抓着他的手又攥紧了些:“师尊,还要喝糖水吗?”
韶怜景一时没跟上,话题怎么跑的这么快,顺口回了句:“都叫你喝没了。”
松开了掐着晏尘风下巴的手,虽然他没用力气,但还是在那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红痕。
还没等他细看严不严重,那张脸突然凑近,柔软的触感紧贴到唇上,对方薄薄的唇还有着眼泪的温热,莽撞又急切的把舌头闯了进来。
韶怜景瞪大眼睛,没有保持住他灵尊大人的从容,有些失态。
他现在是被晏尘风亲了?
在两个人都清醒的状态下!
那白色睫毛上的细碎泪珠,甚至掉到了他的眼睫上。
如同两人的师徒关系般,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片刻的对视,晏尘风慌的闭上了眼睛,像是一只被抓住的小偷。
而他偷的是韶怜景的一个吻。
甜。
好甜。
比刚才的糖水还要甜。
晏尘风的心跳的他都耳鸣了,他想他是疯了,他一定是这个世上最逆的逆徒,是该被天诛的。
但他希望诛他的那个人是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晚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