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养猪的爱人>第89章

  大概是憋得有些久了,晚上靳子桀真应了白天那句话,做得挺狠的,陈千歌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如狼似虎。

  “操了,真他妈不来了啊,”陈千歌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你太可怕了。”

  靳子桀滚到一侧抱住他,在陈千歌浸汗的鬓角亲了亲,笑着说,“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要再见不到你我都要憋成硬伤了。”

  “不是,你学术研究那么忙还能想这个呢?”陈千歌拿下胳膊瞅着他,“脑子里少装点小黄好吗?”

  “没办法啊,”靳子桀抱陈千歌腰的手紧了紧,“我上个月脸上还长了几颗痘,去开了药才好的。”

  “牛逼。”陈千歌乐了。

  “就这儿,”靳子桀点着左脸颊,“还有痘印。”

  陈千歌真要被靳子桀给笑死了,“你那不是憋得,是写论文焦虑的,焦虑也会长痘。”

  “都有吧,但现在你要帮我灭火,”靳子桀说,“我真不想再长痘了。”

  陈千歌:“.....”

  靳子桀起身下床走进浴室洗澡,陈千歌累得不太想动,刨着手机打算等靳子桀洗完自己再洗,一条黄色预警突然弹到他的手机界面上。

  不是暴雨,不是大风,而是地震预警,震源就在利州市。

  陈千歌顿时警惕起来,穿好衣服裤子对浴室敲了敲,“桀哥,你洗完快点出来,我刚看见手机上发地震预警了。”

  “我操?地震预警?”靳子桀回了声,“行,马上就好了。”

  “我去村委会的广播站通知一下啊,你到时候直接来小广场。”陈千歌说。

  “好。”靳子桀说。

  陈千歌去客厅拿起车钥匙,刚出门村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沉重又焦急,“小陈,你看见地震预警了吗?”

  “看到了,”陈千歌上了车,“我现在在去广播站的路上。”

  “你注意安全,我让我们这边的村民先撤到安全空旷的地段上去。”村长说。

  “嗯嗯。”陈千歌挂断电话,油门轰到底,开的又快又急。

  他知道四川是个地震多发省份,他来这边也没有实切地感受到,以至于今晚看见地震预警心里多少是有点慌的,当年新闻上报道的大地震历历在目,老爸援助的甘溪村就是受灾最重的地点之一。

  村委会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一路上他已经看见有套着衣服急急忙忙出来的村民,心里松出一口气,估计有不少人看到了手机上发的预警。

  陈千歌下车三步两跨跑上楼,开启总开关的闸,把广播室里面的设备全部弄好之后通知说,“各位村民请注意,利州市发生6.7级地震,今晚塔寨村预计会被波及到余震,请做好逃生准备....”

  话音刚落,地面就有了轻微地晃动,很快,广播室里面桌子上堆着的资料全部掉落在地,震动越来越强烈。

  这已经不是余震那么简单了,这他妈就是实打实的地震!

  广播室在三楼,现在往下跑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了,陈千歌稳着身子才走到三角区蹲着,室内的灯光随着震动晃得激烈,灯泡也一闪一闪的,在眼前这个情况下看起来有些渗人,陈千歌心咚咚地跳着,背后冷汗直流,激起无尽的恐惧。

  他耳边听到楼顶上的砖在往下掉落,砸在地上发出刺耳地脆响,陈千歌双手捂住耳闭眼,不想再在这儿蹲着了,想看见人,想到有人的地方去。

  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靳子桀赶过来就看见陈千歌蹲在角落,垂着头捂着耳,身子微微颤抖,看样子是害怕到了极点。

  “歌仔!”靳子桀喊了他一声儿,冲上去抱住陈千歌。

  “我操?你怎么来了?”陈千歌整个头都被靳子桀抱着,鼻息间还有沐浴露的香气,说话嗡嗡的。

  “我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吗?!”靳子桀大声说。

  地面还在晃,外面不知道是谁家的房子垮了,轰隆一声特别响。

  “你跑过来的?”陈千歌问。

  “难不成用走吗?”靳子桀说,“我又没有车,只能跑了。”

  有了靳子桀在这儿,陈千歌心里的恐惧顿时消散很多,继而很自私地想,如果这会儿房顶坍塌了,他和靳子桀一起埋在废墟里死去那也不是不可以。

  “你体力挺好啊,”陈千歌开了句玩笑,“你....你就没有不舒服什么吗?”

  靳子桀垂眸看他,突然就笑了,“这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信不信我现在还可以背你下楼?”

  “信。”陈千歌点头。

  他俩蹲在三角区抱在一起等地震晃过去,就像是在共同等待死亡。

  “你怕死吗?”陈千歌问靳子桀。

  “不怕,”靳子桀说,“但我怕你死。”

  陈千歌笑了声,“我也不怕死,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倒不怕你死,我怕的是你不跟我一起死。”

  他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很刁钻,甚至很过分,但他就是想说,尽管他已经晓得靳子桀的答案是什么,他想实打实地听见,想从耳朵里过一遍。

  靳子桀沉默了半晌,勾起唇角说,“殉情啊?这么浪漫的事你居然会想到,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能想出来呢。”

  “说爱我呗,”陈千歌盯着靳子桀的双眸说,“想听。”

  “我爱你。”靳子桀没有丝毫犹豫。

  “我也爱你。”陈千歌笑着说。

  “在地震呢,咱俩还能聊起来,”靳子桀笑了笑,“也是没谁了。”

  “这个叫不确定因素,”陈千歌说,“地震是灾难,谁也不会保证在灾难里会不会死亡,但是如果在死亡之前能多说会儿话我觉得也蛮好的。”

  靳子桀看着他,吻了吻他的唇角,“你说得对。”

  兴许是靳子桀赶来的太匆忙了,头上洗发水的泡沫都还没冲均匀,现在顺着他的脸侧流下来,有点搞笑。

  “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陈千歌说,“刚来就地震。”

  “是挺不是时候的,”靳子桀抬手摸了一把脸,全他妈是泡沫,“操,我以为我冲干净了呢。”

  晃动减小了,陈千歌估摸着震级,应该跟市区里面的差不多,就是时间有点长,六七分钟的样子,但造成的损失应该也很大,尤其是养猪场里的猪崽子们,绝对会惊住几头。

  直到晃动停止了,陈千歌才从思绪中回过神,隐约听见楼底下有人喊他的名字。

  “缓过了?”靳子桀问。

  “嗯,缓过了。”陈千歌抬手薅了一把靳子桀的头。

  “我们运气挺好...”靳子桀手撑着膝盖起身,蹲太久双脚早就麻了,密密麻麻地酸意跟蚂蚁咬似的。

  陈千歌没有考虑到脚会麻的问题,直接腾地一下站起来,结果胀疼地麻意直冲大脑,差点就双腿给跪下去。

  靳子桀见状眼疾手快地抄住陈千歌的肩膀下,拖着他逐渐往下滑的身躯,忍着笑说,“嘛呢!还没过年呢你拜什么年啊?!”

  “你大爷的,老子脚麻了!”陈千歌想笑又不想笑的,双手撑着靳子桀的胳膊才站稳。

  “蹲这么久脚肯定会麻啊,是不是地震给你吓傻了?”靳子桀说。

  楼下又传来一声他的名字。

  陈千歌跺了跺脚把麻感跺去,走出门在阳台走廊上回应了声,“在呢!”

  “哎哟,吓死我了,”村长声音都颤抖了,“我以为你出事儿呢!”

  “村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吗?”陈千歌问。

  “基本都跑出来了,”村长朝他挥手,“你别操心其他人了,你快下来我看看!”

  “下去吧陈书记。”待陈千歌回过头,靳子桀揽住他的肩往下走。

  下楼他俩没敢用力走,害怕被地震震过的楼盘一不小心给踩踏了,所以走得格外轻,还是贴着墙边儿走的。

  村长见到陈千歌快步走过去,“没事儿吧小陈,有没有伤到哪儿呀?刚真要把我急死了,好吓人呐!”

  “没有受伤,”陈千歌笑了笑,“村民都在小广场吗?”

  “都在,李二牛家的房子垮了,王老师的腿被掉下来的砖给砸伤了,”村长说,“造成的损伤就这俩,养猪场还没去看,不知道惊死了几头猪。”

  “行,我现在过去看看,”陈千歌说,“今晚通知他们先别回家睡,将就在小广场挤一晚上吧,害怕有余震什么的。”

  “嗯,我现在去给他们说,”村长把目光放到靳子桀的身上,“现在小广场有搬出来的水,你要不要去洗洗?”

  陈千歌侧头看了眼靳子桀,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埋汰,身上套的是他的黑色高领运动外套,头发上的白色泡沫已经把外套给弄脏了,脸上也有粘上去的灰尘印子,这个澡也是白洗了。

  “不用了,”靳子桀说,“我陪他去猪场看一看。”

  陈千歌笑了笑,抬手抹去靳子桀脸上的灰印,“那走吧。”

  村长注意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还有陈千歌脖颈很显眼的痕迹,心里了然了些什么,点头说,“行,你俩注意点儿啊,不要开车哦。”

  陈千歌这才想起去看自己的车,运气还是比较好,掉落下来的砖坯都没有砸在他的车上,但车身被擦出几道漆,面积有点大,到时候得补漆。

  “嗯,我们走路去。”陈千歌说。

  他俩去养猪场看了一圈,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当初砌起来的砖墙很结实,一个裂口也没有,就是猪被惊到了,这会正嚎着吵。

  陈千歌检查原先的棚子,靳子桀检查新拓建起来的棚子。

  内里堆积的猪饲料洒落一地,陈千歌拿了个铲子,喊道,“桀哥,过来一下。”

  “怎么了?”靳子桀矮着身进来,“有猪死了吗?”

  “没有,”陈千歌说,“我俩把这猪饲料先铲成一堆。你那边呢?”

  “有几头,都是猪崽子,”靳子桀拾起铲,“估计是猪崽子不经吓。”

  “唉,可惜了。”陈千歌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个事情是谁也避免不了的,”靳子桀说,“原来地震是这样....”

  “第一次经历是吧,”陈千歌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第一次,不得不说真挺可怕,不知道当年那些人是怎么挺过来的....也有好多没有挺过来。”

  靳子桀察觉到陈千歌语气里的失落,顿了顿,问:“甘溪村是不是就是受灾最严重之一的地方?”

  “嗯,我爸当年还捐款呢,”陈千歌说,“也冲到前线去当志愿者。”

  “歌仔,我们村的抗震意识做的很好,”靳子桀轻声说,“你是不是对他们讲过抗震之类的知识?”

  “啊,讲过,”陈千歌摸摸鼻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去找你的时候,他们跑出来的样子很专业,就不是那种....毫无章法的逃跑,”靳子桀说,“不到一会儿就移到小广场了。”

  “这样啊,其实也不全是我讲,”陈千歌说,“现在国家这方面抓的挺严的,每年县上都会发布命令防震演练。”

  靳子桀耳边响起陈千歌在广播站的声音,沉着冷静,事事都要通知到位,尽心尽责干着一个地方村官的事儿。

  他上前一步抱住陈千歌,一手揽住肩一手抚摸他的后脑勺,“我歌仔真的好棒啊。”

  “你搁这儿摸猫呢?”陈千歌说,随即推开靳子桀满脸慌张,“糟!我们的儿子呢?!”

  靳子桀笑了笑,“托一小孩儿帮我看着呢。”

  “你敢把猫给小孩儿啊?你不怕小孩儿手欠虐猫?”陈千歌问。

  “不会,”靳子桀说,“就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姚国江。”

  陈千歌松出一口气,“那就行。”

  死的猪崽子有四头,也不算小猪崽子了,养了三个月最起码长到了接近两百斤,他和靳子桀抬不出来,只能打电话让村长叫几个人过来。

  发生地震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多一点儿,这么一折腾时间都快要到十二点了,村里灯火通明,今晚是个不眠夜。

  在养猪场忙活完陈千歌才有时间去小广场转了一圈,家家户户都搬出来躺椅或者凉席在地上坐着,也得亏现在的天气不亮,这么看来不像是出来避难的,倒像是出来乘凉的,就是蚊子有点多。

  “陈书记,你刚在广播站没事儿吧?”有村民看见陈千歌担心地问。

  “没事儿,有事儿我还站在这儿吗?”陈千歌笑着回。

  “也对哦,你以后其实不用专门跑到广播站通知我们了,”村民说,“我们都知道往外跑,那么多次演练早就熟烂于心啦。”

  “嗐,万一有人睡熟了是不是?那必须用广播把他给震醒来。”陈千歌轻松地给他们开玩笑,“今晚就先在小广场挤一挤,等明天一早再回家去。”

  “好,听到了!”

  靳子桀握住他的手腕儿,朝他们接的水桶走去,“帮我把头给淋一下。”

  “行,我还以为你忘了呢,”陈千歌笑着说,“要不回去拿个洗头膏你重新洗一下?”

  “懒得折腾了,万一余震来了呢?”靳子桀说,“用水清一下就可以了,哪那么多讲究。”

  “你这真入乡随俗,”陈千歌啧了声,“你别忘了你可是北京的靳少啊。”

  “什么靳不靳少的,”靳子桀说,“我现在已经新换了一个身份了。”

  “什么身份?”陈千歌问。

  “猪饲料场的靳老板,”靳子桀朝他打了个响指,“还有,塔寨村助贫书记的爱人。”

  陈千歌笑了声,举着瓢说,“别贫了,冲不冲啊?!”

  “冲!”

  地震后续是他们把死去的四头猪崽子给埋了,李二牛家的房子垮了,虽然没有太多的钱修房子,但从村里领的国家发放的补贴还有之前在养猪场干活分的红差不多可以修一个小平房,王老师腿受伤一时半会儿教不了课,学校没有多余的老师,陈千歌不得已还去代了下课。

  这场地震算不上给人很大的冲击力,但着实是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利州市发生过地震的地方,就属塔寨村的损失和伤亡很小,为此上面开会点名表扬塔寨村的抗震知识做的很到位,让所有村都朝塔寨村学习。

  -

  陈千歌很忙。

  忙到去养猪场养猪,去学校代课,去田里勘察农作物,去县上开会,靳子桀就看到陈千歌那个影子在他眼前转啊转啊。

  反正靳子桀自从来这边就没见陈千歌停下过,每天都是忙碌的身影。

  什么是好官呢?靳子桀想。

  大概就是陈千歌这样的。

  这天,靳子桀照例从猪饲料场赶回来给陈千歌做晚饭,眼看六点了还没有下班,他迎着快要下山的夕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去村委会接陈千歌。

  走到一半他停住了,远处,陈千歌和一堆小学生坐在村头的梧桐树下,在那弹吉他。

  记忆里这么好看的夕阳还是在高中的时候,也是在梦里的时候,朦胧的让人以为下一秒对方就会从眼里消失。

  靳子桀没有再走过去了,双手插兜偏头微微勾着唇角看陈千歌。

  晚霞给他和那群小孩儿镀上一层暖光,修长的手指拨动吉他,给他们唱歌。

  “我从远方来到陌生的地方

  就像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我将不顾一切的来到这地方

  放眼望去一路春光不再平凡

  ......

  白兰鸽,白兰鸽

  飞过似水华丽的人间

  直到拥有了一切

  还是飞向北方”

  靳子桀有好久都没有听到陈千歌唱歌了,高三那一年,陈千歌在综合楼弹着钢琴唱颇有个性的说唱,那时靳子桀用手机拍的视频到现在都还存留在他的手机里,即使换了手机都要把那段视频给拷出来。

  今天,陈千歌坐在梧桐树下弹着吉他唱民谣,眉目温婉,嗓音温柔,梨涡挂在嘴边,靳子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有点想哭。

  “如果陈千歌一直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办?”余滇蓝问他。

  “不怎么办,”靳子桀说,“就一直陪在他身边跟他说话啊,没有回应也没关系。”

  “就这样一辈子吗?”

  “嗯,一辈子。”

  但是他的歌仔醒过来了呀。

  “白兰鸽,白兰鸽

  飞过彩虹划过的瞬间

  他就在远方

  不要停止追寻着他

  白兰鸽,白兰鸽

  飞过似水华丽的人间

  直到拥有了一切

  还是飞向北方”

  “桀哥,你怎么来了?”陈千歌收起吉他朝他走过来,“哎,为什么哭了?”

  靳子桀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把脸,掌心全是眼泪,带着鼻音说,“我操,我不知道啊....”

  陈千歌笑了声,从兜里掏出纸递给他,“我唱的有那么感人吗?”

  “有。”靳子桀擦着脸,“走吧,回家吃饭了。”

  “小陈书记,明天见!”那群小孩儿背起书包对陈千歌告别。

  “好嘞,明天见,”陈千歌笑着朝他们挥手,“路上回家不准你追我赶,要慢点走哦,注意安全。”

  “知道了!”他们活蹦乱跳地攀肩走了。

  “你是不是站在这儿看我好久了?”陈千歌又看向靳子桀说。

  “嗯,听你把这首民谣唱完了,”靳子桀顿了顿,“然后.....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感慨呐,他妈的这眼泪就流下来了。”

  陈千歌看着他,手指抹去靳子桀眼角的泪痕,“现在这么多愁善感呢?”

  靳子桀抓住他的手用脸蹭了蹭,“嗯。”

  “不要多愁善感,记得开心一点儿,”陈千歌说,“我现在都让你开心不起来了吗?”

  “什么啊!”靳子桀顿时拧着眉,“你在瞎说什么?”

  “哎哎哎,对味儿了,”陈千歌指着他说,“就是这表情,才酷嘛,刚惆怅的流泪丑死了。”

  “唉,不惆怅了,我开心行吧。”靳子桀说。

  陈千歌握住他的手,与他手指相扣往回走,“我知道你时不时会想起以前的事儿,还有.....我植物人的那段时间,你刚是不又想起来了?”

  靳子桀看着他没说话,眼圈还是红的。

  陈千歌低头笑了笑,继而又抬起头来,夕阳照着他的侧脸,长睫在鼻梁投下阴影,可以说是放松地叹了口气眯眼说,“向前看,嗯?我就在这儿,并且一直在这儿。”

  其实不止靳子桀会想起之前的事情,他也会,只不过表现的没有靳子桀那么明显罢了,在梦里老爸对他说向前走,不要回头,他就一直都没有回头。他也时常在想为什么就跟靳子桀在一起了呢?为什么身边定格的人就是靳子桀了呢?

  大概是沉睡的那段时间,靳子桀在他耳边不停地说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在爱情中是很庄严的,是神圣的,是浪漫的,陈千歌从没有想过会从靳子桀口中说出来,而且还不止一遍,是千万遍,每一句都饱含着年少时的怦然心动,他听着靳子桀对他说的每件事,从高中到大学,他在混沌的意识中,仿佛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

  原来他这么喜欢我,原来他从这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

  “歌仔,醒来吧。”

  “我感觉我要.....坚持不住了。”

  “我爱你。”

  老妈曾经问过他,你想找一个你爱的人过一辈子还是想找一个爱你的人过一辈子?

  他没有立即回答,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为什么就非得命题式的选择爱人呢?可现在他找到答案了。

  那就找一个爱你的人过一辈子吧。

  当然,我也爱他。

  靳子桀也跟着他笑,点头轻声说,“嗯,向前看。”

  时间过得跟个沙漏一样,快得离谱,眼看又是一年冬天,陈千歌之前的那个想法是不错,提出来以后也没多少人反对,说做就做。

  腊肉和香肠这些是塔寨村老一辈的拿手绝活了,官方账号每天都在发视频,内容就是一头猪怎么加工成年味儿十足的腊肉和香肠的,还有腊排骨和烟熏肉,每一道过程都展现出来给大家看。

  拍视频是靳子桀在捣鼓着弄,运营是扶贫办的大学生,村里的大爷负责杀猪,大姐大妈负责加工,村里的干部就管着这条链,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

  账号粉丝日以上涨,这是个好事情,网店的收益也很客观,但对比先前来说,还是下降了一点儿,不过拿之前他们没走线上这条路的话,现在简直好太多了。

  村里原先本来没有快递站,现在因为建立了线上网店,不得已还修建了快递站,往常需要跑几里路到县城里去寄快递和取快递,这会儿已经完全不需要了,骑个自行车的事儿和走几步路的事儿就可以取快递。

  “今天又要去开会吗?”靳子桀在厨房探出头,看着在洗手间洗漱的陈千歌。

  冬天天冷,陈千歌里面穿了件白衬衣,口袋那处挂着党徽,外面套了件袄子,即使秋裤套着西裤那腿还是又细又长,脚上穿着皮鞋,看这正式的着装靳子桀就知道陈千歌要去线上开会了。

  “啊,今年最后一个会,”陈千歌说,“交待今年干了些什么事儿啊,制定的目标有没有完成啊,未来有什么计划和发展啊,就是这些。”

  “是不是要开几个小时呢?”靳子桀说,“中午要回来吃饭吗?”

  “两三个小时吧,”陈千歌说,“到时候看看,回不来我就在外面吃。”

  “外面吃多不卫生,我来接你,”靳子桀说,“你开完给我发消息。”

  “行。”陈千歌点头。

  “哎歌仔,我记得你们这些公务员是不是每逢过节都会发米和油呢?”靳子桀打着碗里的蛋说。

  陈千歌眉毛一挑,“你这都知道?”

  “嗐!这多耳熟能详的事儿啊!”靳子桀笑着说,“你说今天会不会也给你们发啊?这马上看着也要过年了。”

  “会的吧,”陈千歌也笑,“那如果要发米和油的话你真得来接我了。”

  “没有米和油我也来接你。”靳子桀打了个响指。

  靳子桀说准了,今天去开会还真发了米和油,陈千歌还作为乡镇代表上台发言,塔寨村可以说是今年经济收入最高的乡村了,被评为了“最美乡村”的称号,乡村振兴就塔寨村走的最顺畅,坐在下面的体制人员各个眼神赞赏地看着讲话的这位年轻村官。

  “所以我们要利用互联网,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大数据可以带来无尽的便利,它不仅止步于供我们娱乐和刷视频,还可以帮我们挣钱,”陈千歌说,“靠山就要吃山,有地就要拿来用,不能荒废着,养殖,种植,生产,我们靠务农而生,靠务农而活,怎么流通出去?怎么让别人知道这是绿色农产品?还是那句话,用互联网。”

  台下响起热烈地掌声。

  会议室空调开得很足,散会时陈千歌没有急着穿外套,实在是太热了,走出门其他乡镇级别的干部又拉着他说了会儿话。

  靳子桀本来是坐在车里的,看见陈千歌出来立马下车,看见有人跟他说话脚步顿住,身子倚靠在车门前。

  很冷。

  陈千歌没穿外套,还穿着白衬衣。

  什么话非得现在说?没看见我爱人手都冻红了吗?!

  靳子桀真想一脚把那人给踹开。

  尽管很冷,陈千歌的背脊依旧挺的很直,扎进裤腰里的衬衫显得那腰很纤瘦,腿也直,尤其洁白的衬衫上还撇着红色的党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禁欲的气质。

  靳子桀甩甩头,嘛呢你,明明很正气怎么能想到禁欲这么涩情的词儿呢?

  靳子桀检讨。

  检讨无用,没办法,陈千歌实在是太他妈好看了!

  想扒掉,操。

  靳子桀忍不住了,那人还在跟陈千歌说话,沉着脸走上台阶,把脱下的外套搭在陈千歌的身上,“回家了。”

  陈千歌稍微一愣,对那人抱歉地笑了笑,“我先走了岳书记。”

  “行行,谢谢你了啊,我醍醐灌顶了很多。”岳书记点头摆手说。

  “不用谢。”陈千歌和靳子桀下了台阶,顺便把外套递给了他,穿上自己的。

  “不是,你不冷啊,和他说这么久?”靳子桀说,“出来怎么不穿外套呢?”

  “会议室空调开得太足了,有点热,”陈千歌笑着说,“人邻村的书记朝我问问题呢,我总不能不理人家吧。”

  “他在会议室不说非得来外面说,”靳子桀抓住陈千歌的手搓了搓,顺便把米和油提到后备箱放着,“嚯,这么多呢?”

  “对啊。”陈千歌得意地扬起眉梢。

  “这就是公务员啊!”靳子桀啧了声。

  经过线上的发酵,今年冬天猪场的销量特别好,也不止光给猪贩子卖了,还有很多人开着私家车来塔寨村买猪,顺便也会带点儿农产品回去,还说今年你们猕猴桃要种多点儿啊,去年就没有抢到呢。

  这陈千歌当然想到了,哼哧哼哧带着一伙人把另一座荒山给开了,靳子桀说给他留一点儿地。

  “给你留地干什么?”陈千歌问。

  “我要.....”靳子桀保持神秘兮兮地笑,“先不告诉你。”

  陈千歌没再追问,只是说,“你别拿来乱用啊。”

  “相信我好吗,我怎么可能乱用呢?”靳子桀说。

  反正陈千歌每天就看见靳子桀必定要往那山上跑,挎着个斜包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有了收入农户就有希望,务农养殖那些干劲满满,村里考出去的大学生寒假回来帮着一起经营线上的网店,村里的干部身上的压力轻松不少,很多在外打工回村过年的第一句都是,村里怎么变化这么大?看见养猪场日益兴隆的样子都在思索着要不就不出去打工了。

  这就是陈千歌想要看到的。

  不用远在他乡打工挣钱,不会有那么多的留守儿童,守在村里的也不再是年迈的老人,庄稼荒了一地什么也做不了。

  养猪场的兴起,山上果树的丰收,农田的产物,只要有能干的人,只要能销售出去,村里人人都奔小康不成问题。

  这些打工的人感慨于自家乡村发展,更感慨一个不到三旬的村官居然会把村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当听到是北京人的时候,更吃惊了。

  又是一年盛夏。

  陈晨考到这边来给陈千歌打下手了,她大学专业跟陈千歌同系,不过她是农业种植,搞农稻这方面的,来到这边就是跟着农户下田,勘察水稻的品种怎么样,以前是陈千歌跟农户讲授农业知识,现在任务全部抛给了陈晨,陈千歌一心扑在了猕猴桃和养猪场身上,还有别的企业想来塔寨村投建农家乐的事儿。

  为什么会投建农家乐,因为靳子桀在山上种了一大片向日葵花海,拍视频时拍到了发在官方号里,火了,吸引了很多人来这边拍照打卡。但投建农家乐并不是就为了向日葵花海,这两年陈千歌带着农户开荒种树种菜的,一眼望去绿油整齐的果树和梯田很有眼感,山清水秀的,夏天来避暑再好不过了,还有猕猴桃和各种水果吃。

  说到这个向日葵花海啊,几亩地,全是靳子桀一个人种的,没有任何人的帮忙。

  陈千歌终于知道冬天靳子桀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原来找他要地是去种花。

  陈千歌生日这天,他被陈晨蒙着眼,说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是不是去向日葵花海?”陈千歌说。

  陈晨叹了口气,“千歌哥哥,你说你猜这么准干什么呢?”

  “桀哥叫你干的吧?今天你俩眉目交流了一天,别以为我不知道。”陈千歌笑着说。

  “我们这是要给你准备惊喜!”陈晨说,“你待会儿就等着流猫尿吧你。”

  “嚯。”陈千歌挑了挑眉。

  眼睛被蒙着,陈千歌能感受到夏天吹在身上的热风,以及向日葵的花香气,视觉降低了,听觉就会放得格外明显,他好像听到自己周围有很多人,稀稀碎碎讨论着什么,而且声音还特别熟悉。

  “陈晨,到了?”胳膊上陈晨手的触感消失了,陈千歌问了一句。

  但是陈晨没有说话。

  “干嘛啊你们,我摘眼罩了啊。”陈千歌曲起食指把眼罩从鼻梁上划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架白色的钢琴。

  周围站着的还有他的老妈,妹妹,余滇蓝,靳子桀的哥嫂和爸妈。

  “歌仔,生日快乐!”他们笑着说。

  陈千歌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正要开口,靳子桀的声音喊住了他,打了个响指。

  “嘿boy,看这边。”

  陈千歌看见靳子桀坐在白色钢琴前,在向日葵花海中,为他弹奏了他最喜欢的一首歌。

  If i walk would you run

  我的靠近会让你却步吗

  If i stop would you come

  我的止步会让你走近我吗

  If i say you're the one,would you believe me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唯一,你会相信吗

  If i ask you to stay,would you show me the way

  如果我想让你留下,你会教我怎么做吗

  “我会一直追到你喜欢上我为止。”

  “我喜欢你,陈千歌。”

  “你还想不到吧,我其实是对你一见钟情。”

  “你还记得高考完我们去西藏自驾吗,在那个时候我就想对你表白了。”

  “为你千千万万遍都无所谓。”

  “你知道吗,你植物人那段时间,我也跟着你死了一次。”

  “陈千歌,我爱你。”

  靳子桀弹完朝陈千歌走去,深呼一口气,几乎是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戒指盒,然后单膝跪地。

  “我.....”靳子桀拿着戒指盒的手不停地抖。

  “慢慢说,嗯?我听着。”陈千歌也半蹲下身,和靳子桀平视,双手握住靳子桀的手,给予他勇气。

  “泰戈尔曾写,我以数不清的方式爱你,我的痴心永远为你编织歌之花环,

  亲爱的,接受我的奉献,他所写即我所想,”靳子桀滚了滚嗓子说,“我在北京也种了一大片向日葵,你出事那天,我说想给你看一个秘密,就是这个,这片向日葵,也是为你而种的。”

  “嗯。”陈千歌轻声应,靳子桀的手还在抖,他还是托着的。

  “当年在西藏,你问我怎么对爱的人求婚,我没有回答,但我想的是,在将来的某一天,给你一场盛大的浪漫,”靳子桀说,“抱歉,我借用了你的方法向你求婚。”

  “没关系。”陈千歌笑了笑。

  “现在,我想在我们亲人的见证下,告诉你,我一辈子都爱你,”靳子桀说,“所以你愿意把一辈子都交给我吗,陈千歌。”

  陈千歌静静地凝望着靳子桀的脸,眼眸闪动,嘴角带梨涡地笑,“我愿意,还有,我爱你。”

  靳子桀一怔,偏了偏头,豆大的眼泪滴在土地里,砸出了声响。

  “别哭啊,给我戴戒指啊,”陈千歌挠了挠靳子桀的手背,“我手都要托麻了。”

  “我....我太紧张了。”靳子桀抹了把脸,抖着手好几遍才把戒指戴进陈千歌的无名指上。

  “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不答应你。”陈千歌笑着说,给靳子桀戴上戒指以后,握住他的手两人才站起身来。

  “靠,你俩要不要这样啊!”余滇蓝带着浓浓的鼻音,“单身狗的命也是命啊!”

  “哥夫,你好浪漫啊!”陈千阕大声说,“我们家的陈公主就交给你啦!”

  “幸福就好啊,幸福就好。”靳忱叹了口气。

  “你俩要好好的哦。”向御晚说。

  “这婚求的,给我看哭了都。”阿颜抹了把泪说。

  “陈爸看到会非常开心吧。”陈晨轻声呢喃。

  风吹动向日葵花海,陈千歌透过靳子桀身后,好像看到了老爸的影子,对他招手微笑着说,歌仔,生日快乐。

  随即就湮灭在橙黄色的花瓣中。

  “走吧,回家。”陈千歌收回目光,握紧靳子桀的手说。

  “回家。”靳子桀说。

  在曾经风华正茂的年纪中,他俩共同追逐着自己的理想,少年永远都有乌托邦,心怀明朗自向阳。

  无论经历什么困难,也坚定地做对方的光,就算到了日暮古稀,脑海里依旧记得那个少年笑容恣意的模样。

  他俩一同跨过了岁月,走过了年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就匆匆的完结了,感谢一路追更的读者们。

  其实有好多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他妈的又说不出来了,总之开这篇文是我很草率开的,没有大纲没有文案,就只有几百来字的简纲,文案还是我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躺在沙发上顺手编的,然后果断的发表新文,在收藏只有7个的时候发完第一章 的五千字。

  虽然文章名是养猪的爱人(多么的朴实无华),文案也基本向养猪靠拢,但文章没有多少养猪的情节,因为我的本意是想写一个什么呢,就是想写一个具有理想抱负和大义的攻带领乡村实现脱贫,被所有人爱戴的故事,想写少年永远赤忱热烈,永远热泪盈眶,面对挫折和困难不服输的故事,想写他被人群簇拥,被掌声包围的故事,想写一个人毫无保留地掏出心肝来爱他的故事,所以奔着真养猪来看的朋友们让你们失望了的话我先道个歉。

  三十多万字,写了四个月,我的妈呀,我码字是真的慢啊,前面还有存稿有恃无恐,后面直接裸更,再加上没有大纲和细纲的情况下,我很痛苦,卡文卡到自闭,导致文章整体下来漏洞百出,异常割裂(笑),下次绝对要认真写大纲和细纲再下笔了,争取写一个我觉得我真他妈牛逼,你们也觉得牛逼的文来,哈哈!

  我说真的,你们的每一条评论我都有在看,你们不知道一个评论对于作者来说是多么有动力的一件事儿,最起码让我觉得,我去,居然有人在看!那有人在看我写这个故事就有意义,不是单机.....

  在这儿再次谢谢看完这则故事的朋友,往后也请多多支持(不是),写主攻的话那么基本就是按照陈千歌和靳子桀这个调调发展了,你们懂吧,我不是说人设一样啊,就是在攻心中永远是理想高于爱情,当然他也会爱人,就是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他去爱了,舔狗攻?达咩,jc攻?达咩。

  下一本来看看我们段开心哥哥吗(勾手),好了话说完了,希望你们天天开心,希望你们在生活中遇到困难了,也有迎难而上的勇气,爱你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