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村里的有些干部表面上对陈千歌浮现出平和的态度,实际对这个才24岁的年轻村官很是嗤之以鼻,简单来讲,就是不相信一个年轻人能为一个地方带来什么贡献,认为只是占着噱头享受国家编制的福利而已,所以很少服从陈千歌对他们下达的命令,笑话,我们当了十几年的村干部能听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
陈千歌能看不出来他们对自己能力的质疑吗?那太看得出来了,不过他竟然当上了这个助贫村支部书记,那么就会拿出自己这个位置的强硬要求,发布的事令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他自己率先就以身作则。
塔寨村现在里的养猪场逐渐在往大了发展,陈千歌跟县上领导的交接开会时,提出可以扩大养猪场的规模,获得领导的一致认同,所以现在村里的人很忙,文书批下来,陈千歌想带着村里的干部充当劳动力,拓建养猪场。
“凭什么我们也要去?”村委副书记赵德志第一个发起反对,“有那么多人赶工还不够吗?”
他看陈千歌不爽很久了,平常屁大点事儿叫他们干就算了,虽然这小子也跟着一起,但他还是对于年轻人使唤他这种行为感到不适,他一个村委副书记,就连村长都很少呼唤他们来,呼唤他们去,陈千歌助贫书记凭什么?
陈千歌即使面对赵德志暴躁的语气也没有生气,脸上挂着淡淡地笑,“赵叔,其实人并不多呀,村里的劳动力基本都是六七十岁的大爷,今年新一批的支农人员还没有上岗,看着大爷身强体壮但毕竟也是上了年龄的人了,我们总不能不去搭把手吧,您说是不是?”
赵德志被他说得哑了口。
“哎,我们要全力支持陈书记的工作,大家有意见都憋着,”村主任刘大强喝了口茶,“不然到时候人家说我们不配合。”
“我说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夹枪带炮,阴阳怪气的?”妇女主任岳琴皱眉。
“好了好了,都别吵,”村长把杯子搁在办公桌上造成声响,“我非常赞同陈书记的提议,养猪场是我们村里的根基,我们都不去办事儿天天坐在办公室喝茶吗?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一旦开工,我们立即行动。”
“同志们辛苦了。”陈千歌站起身,微微躬了躬背脊。
陈千歌其实能理解这些干部的反应,他们没有坏心思,也不是故意针对,甚至为塔寨村做的贡献也多,不相信他的能力是正常的,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要想全部人员站在他这边,得加倍努力才行。
坐回办公室,他叹了口气。
“郝村长,陈书记!”村委会的楼下有大婶儿焦急地喊声,“李二牛家着火啦!”
陈千歌闻言倏地跑出办公室,和村长撞了个满怀,两人同身下楼,村长急得话都说不利索,“这这这,怎么还着火了呢!”
李二牛家陈千歌有点印象,是将近百年历史的老瓦屋了,整体就是木头,泥巴和瓦片组合成的房子,颇具年代风格。李二牛的老妈小时候得过脑膜炎,发烧把脑神经烧傻了,人也傻了,所以李二牛老爸跟她结婚生下的李二牛智商也有问题,现在二十多岁的青壮小伙子还保留着七八岁的智商。
李二牛他妈走得早,在他四岁时上山砍柴掉岩坎底下摔死了,老爸第二年出车祸下半身瘫痪,常年卧病在床,李二牛智力有问题没去上学,也上不起学,在家务农放牛就是他十几年的日常,家里靠着他务出来的菜拿到街上卖和低保生活,近几年国家有政策,对贫困家庭贴有补助,还算能够解决温饱问题。
但今天瓦屋着火,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那怎么得了?陈千歌担心起来。
“村长,王婶儿,上车。”李二牛家离村委会不远,毕竟王婶儿能跑着过来通知他们,但车子开着起码还要快点。
“快拿桶去李二牛家救火啦!”王婶儿趴在车窗上对村里的家家户户大吼,有些人已经提着水桶匆匆忙忙往李二牛家赶。
“马上就去!”他们回。
到了李二牛家,陈千歌停好车关上车门,一眼就看见那座瓦屋后面徐徐升起的黑烟。
他掏出手机打了消防电话,简要说明状况过后就提着水桶和周边邻居一起救火。
“陈书记,你进来干嘛呀!咳咳,你不用来,咳咳....”一大叔见陈千歌进来,咳嗽说。
“没事儿,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陈千歌用衣领埋住口鼻,把提的水泼向火源。
起火的地方是李二牛家的厨房,火势不大,就是浓烟看着吓人,不过再晚救一会儿的话李二牛的厨房连带着瓦屋是会彻底的没。
消防来的很快,把他们这些救火的人全部分散出去,陈千歌被烟子熏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重新呼吸到清新空气时生理性挂在长睫上,猛然吸了几大口气。
院子里站着一大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这李二牛人呢?怎么没见到他的人啊,他家都快烧没了!”杂七杂八的唇舌混合在一起。
“叔,你没什么事儿吧?”陈千歌走到李二牛父亲面前问。
“我倒没有什么事儿,他们最先把我移出来了,”李爸坐在轮椅上摆摆手,“陈书记,谢谢你了。”
“谢什么,应该的,”陈千歌说,“你知道李二牛去哪儿了吗?”
“他好像上山放牛去了,”李爸说,“说是柴火烧着锅里面炖着猪肉.....是不是就是柴火掉下来把厨房给引燃了啊?”
陈千歌眼神闪动,“估计是这个可能。”
“你们谁打的消防电话?谁打的?”赵德志气势如虹的嗓门抓着一个人就问。
“不知道,不知道是谁打的。”
“反正我们又没有打。”
“打就打了呗,那么大的火气干什么?”
陈千歌被那边的躁动吸引注意力,见赵德志还处在气愤当中,他走过去说,“是我打的消防电话,怎么了赵主任?”
赵德志眼刀睨向他,冷哼一声,“火势本来就没有很大,你这样贸然把消防叫过来干什么?我们村今年就是县上重点关注对象,你这么一叫让上面的人知道了,会说什么?会说我们消防意识宣传不到位,我们这些干部都会挨批|斗,你懂吗?”
陈千歌皱眉,“可这.....我觉得并没有实际联系,火势大起来谁也控制不住,与其让我们这些不懂得消防的去救火,还不如叫专业人士来,再者,就算我们消防意识宣传到位了,意外总是会发生的不是吗?”
“陈书记,你能不能不要自我认为啊,你别总犟好吗?”赵德志说。
“我没有自我认为,我也没有犟,”陈千歌语气沉了下去,“哪怕今天只是一点小火的趋势,我都会打消防电话,我要保证伤亡和损害最小化。”
“你——”
“你俩怎么又吵起来了啊!”村长头疼地插进两人中间,低吼道,“老赵,不是我说你,你看看这么多人你说这些话合适吗?啊?合不合适?我们村本来消防宣传就没做到位,今天就是教训,今天就是事实!你不能试图掩盖过去,责怪人陈书记打消防电话。”
“那行啊,到时候上面领导训起来别他妈叫上我!”赵德志扬手,激愤道,“还想争优秀村级的名号呢,争个屁呀争!”
说完就气冲冲地离开了,陈千歌头疼地闭了闭眼。
“小陈,他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村长叹了口气,拍了拍陈千歌的胳膊。
“竟然都这样说了,那么很有必要再开一次消防宣传意识大会,”陈千歌说,“就在这两天吧,争取让全村人都了解到。”
“也行,那我去跟消防站的人员商量商量。”村长点点头。
李二牛放完牛回来了,他个头五大三粗的,长相硬朗,就是因为智力问题显得面部有些憨,看到他家院子里围着的人大声呵斥:“你们都在我家干什么?!”
嗓门粗混的把陈千歌吓了一大跳。
“李二牛,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家刚差点被火给撩啦!”有人吼。
“二牛啊。”李爸喊了一声李二牛。
李二牛闻言牛都没赶进圈就冲进人群里直奔他爸,神色慌张地问,“你没伤到哪儿吧爸爸?”
“我没有,你快谢谢给我们家扑火的人。”李爸指了指乡亲们,教着他。
李二牛嗫嗫地起身,看着他们低垂头,“谢谢大家....”
“都是街坊邻居谢啥啊,你小子以后注意点儿,把肉炖在柴火里还敢去放牛,留你老爸一个人在家!”
“还有陈书记和村长。”李爸提醒。
李二牛视线放到陈千歌身上,突然九十度鞠躬,“谢谢陈书记,谢谢村长!”
“哎哎哎,不用谢不用谢。”陈千歌连忙说。
“谢倒是不用了,以后多注意点儿。”村长摆摆手。
“火已经制止住了,那个厨房的柴灰需要你们打扫一下。”消防人员走出来说。
“好嘞,辛苦同志了。”村长走上前对他们说,顺便商量后续开展消防意识宣传的事情。
好在这个火没怎么燃起来,就是厨房有些埋汰,李二牛上山背的柴堆在墙边都被火撩了大半跑,全烧起来真的没法想后果,赵德志的质问不停地响彻在陈千歌的脑海,他浓浓的不解。
火都帮着李二牛给扑了,干脆好事儿干到底,邻居和陈千歌又一起收拾李二牛家的厨房,泥墙被火烤得正热,陈千歌用手摩挲着上面的泥巴,预计这得重新敷一层,不然这泥巴直接是烤脆了。
他刚想找李二牛,视线里就进入了一杯水,七八十年代迎着毛主席画像的杯盅。
李二牛腼腆地眨了下眼,“陈书记,喝水。”
“哈哈,谢谢,”陈千歌接过喝了口,“刚想给你说事儿呢。”
“嘿李二牛,不能因为陈书记长得好看你就只给他端水吧?我们这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那些人看见这幅场面打趣李二牛说。
李二牛晒得黝黑的脸瞬间红了,怼回去道,“你们是书记吗?”
“哟,这小子还懂得巴结官儿!”
李二牛步履匆匆地从陈千歌视线里离开,没过几秒又折返了回来,手里端着温水瓶和几个纸杯,“水在这儿,你们可不能说我没给你们水了啊。”
陈千歌笑了笑,朝他勾了下手,“来,我给你说说,就是你这墙吧,得再用一层泥巴敷,不然得垮,再不济就拉几袋水泥回来,用水泥把这些缝隙给封住。”
“水泥是不是,要很多钱啊?”李二牛小心翼翼地问。
“村上有补贴。”陈千歌说,“你去把补贴给领了。”
“好,谢谢陈书记。”李二牛摸摸后脑勺笑。
山的对岸有几辆大货车行驶过来,发出浓重的轰鸣,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知道给养猪场拉的猪饲料回来了。
陈千歌手机铃响,是靳子桀打来的。
“桀哥。”陈千歌说。
“往对面看。”靳子桀说。
陈千歌走出李二牛家,望向对岸,看清楚领头的大货车里面坐着的人,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坐在货车里面干什么啊?”
“干什么?来给你送猪饲料,”靳子桀说,“我听人说你们村有村户着火了你去救火了?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小火。”陈千歌回答说。
“陈千歌,等我过来再收拾你。”靳子桀啪地挂掉电话。
陈千歌心里一慌,食指抠抠鼻梁,来这儿之前靳子桀给他列出了所有安全隐患,非必要不能逞强,他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今天虽然没有受伤,可吸入肺腔的烟尘还是让肺有点疼。
而且还被赵德志冷脸了两次。
陈千歌委屈,但陈千歌不说。
在看见靳子桀从货车上面跳下来走向他时,他提前张开了怀抱。
在一众人的目光中,他俩毫不顾忌地抱在一起,靳子桀嘴唇擦过陈千歌的耳垂轻声说,“想死你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