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养猪的爱人>第53章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陈千歌感觉下一秒祁苒就会给他来个强吻。

  他猛地推开祁苒,丝毫不顾祁苒现在还带着氧气管,后退了几大步。

  “谁家好人在这儿表白啊!”

  祁苒看着陈千歌反应笑得不行,“同不同意啊?”

  “同意个蛋!”陈千歌骂。

  “我认真的,我真挺喜欢你,”祁苒脸上表情一本正经,“我也觉得我俩挺合适的,你看你双子座,我水瓶座,直接天生一对。”

  “我服了,你还信星座这玩意儿呢?”陈千歌说,“而且你这表白的也太草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心话大冒险呢。”

  “那等我出院挑个好日子给你表白呗,”祁苒说,“我看你到时候有什么借口,你必须得答应我啊。”

  “姐,咱别这么霸道,”陈千歌啧了声,“我看看吧,心情好就同意,心情不好那就算了。”

  “你小子。”祁苒笑着应。

  手机铃声响,陈千歌看了眼,是靳子桀打来的。

  “下来吧。”靳子桀说。

  “好,”陈千歌挂断电话,对祁苒说,“我有点儿事,就先不陪你了啊。”

  “嗯,你快去忙。”祁苒点点头。

  “待会儿换药水按铃就行。”陈千歌指了指床头的呼应铃。

  祁苒叹了口气,“我不是弱智。”

  陈千歌笑了笑,出了病房门。

  靳子桀的车停在医院门口,在浓黑的夜色中打着双闪,陈千歌一上车就感觉到浓浓的低气压,果然在电话里是感受不到什么的。

  “不好意思啊桀哥。”陈千歌第一句就是道歉。

  “我以为你这次还能理直气壮呢。”靳子桀说。

  陈千歌面对靳子桀开口的阴阳怪气他也没回怼,因为鸽太多他也没有底气,尽管这次是特殊情况他还是没底气。

  这条路不是去音乐会的路,陈千歌再熟悉不过了,懵逼道:“回公寓干什么?”

  “不看了。”靳子桀轻描淡写地说。

  “不去看音乐会了?”陈千歌问。

  “你还想看啊?”靳子桀黑眸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都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没有头你看的尽兴吗?”

  “那你接我来干什么?”陈千歌听着靳子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心里有窜起来的小火苗,欲燃欲烈。

  “怎么,接你回家你不高兴?你还要留在医院照顾祁苒吗?”靳子桀问。

  “靳子桀,你别他妈阴阳怪气的。”陈千歌嗓音沉了下来。

  “我这就阴阳怪气了?”靳子桀拍了拍方向盘说,“她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挑我跟你出去的节骨眼上?我他妈是跟她八字犯冲吗?还有,她犯病不打120打给你干什么?你他妈是医生啊?!”

  “我知道今天鸽了你我的不对,你别牵扯其他的人好吗?”陈千歌也火了,“先不说她为什么不打120,就算她打给其他人,你认为其他人也会见死不救吗?你迁怒她干什么?”

  “那我迁怒你啊?是谁说的这次保证不会鸽?是不是你?”靳子桀吼,“她给你打电话你他妈打120就行了,你去你妈个蛋啊你去!”

  “我操你大爷的靳子桀,你听不听得懂人话?!”陈千歌真想一拳给靳子桀揍醒,“你朋友,犯病了,给你打电话,我他妈不信你不去!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音乐会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行啊,你这么出选择题是吧?”靳子桀点点头,“是我这个兄弟重要还是那个事逼女重要?”

  陈千歌都要被气笑了,“你是22岁,不是2岁。”

  “来,选,今儿你必须给我选出来。”靳子桀沉声说。

  “我凭什么选,你这他妈简直就是歪理,”陈千歌大声说,“你都没回答说是音乐会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你说啊?”

  “音乐会。”靳子桀淡然地回。

  “什么?”陈千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音乐会。”靳子桀咬字很重的又说了一次。

  陈千歌抿唇,心里骤然一凉。浓重的冬雪夜色下路灯照在靳子桀的脸上,活像不近人情的修罗,在黑眸里,人命仿佛简直不值一提。

  “桀哥,我希望这是你的气话。”陈千歌喃喃道。

  他第一次对靳子桀感觉到恐惧。

  “我告诉你歌仔,我不相信祁苒出现的节骨眼都是巧合,”靳子桀眯眼,“一次两次就算了,三次,四次,五次!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有这巧合我早他妈买彩票中五百万去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是你不清醒吧?”陈千歌淡淡地说,“她哮喘病犯了,如果你这样阴谋论,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所以我和祁苒,你选谁?”靳子桀稳定情绪问。

  陈千歌笑了声,没有正面回答靳子桀的问题,“我突然发现咱俩三观挺不合的。”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靳子桀冷嗤,“认识这么多年,你现在才说三观不合,好他妈牛逼,一个祁苒,直接否定这几年是吧?”

  陈千歌感觉和靳子桀吵架很累,些许是以前两人没有发生过矛盾,所以他不知道靳子桀吵起架来是这么死轴且不讲道理的人。

  “是。”陈千歌眼睛直视前方,很无所谓的回答。

  靳子桀本来平息好的怒火重新燃起,把车子猛地停到路边,暴喝道:“陈千歌!也对,你那么多朋友,我在你心中算个屁啊,大到余滇蓝,小到祁苒,反正我就可有可无呗,去你妈的朋友,去你妈的兄弟,这五年全他妈是屁!”

  陈千歌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因为跟靳子桀交流简直就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

  他开了车门下车,往地铁站走去,靳子桀没拦没追。

  这儿离祁苒家比较远,他还要坐几站走上个几百米才能到祁苒小区把他的车开走。

  风雪不停,陈千歌把下颌缩在围巾里,才反应过来这条围巾也是他妈的靳子桀织的。高三那年收到靳子桀送给他的礼物是一条围巾时,他还挺惊讶,惊讶靳家的小少爷,那么酷的一个酷哥居然会织围巾,而也是那条围巾,在西藏他俩遇到高原上极端的冷天气,围巾毛线的温度给他俩带来回暖。

  上了大学,他就只是开了句玩笑说,桀哥,冬天到了,给我织一条围巾呗。

  自此每年冬天靳子桀都会给他织一条围巾。

  陈千歌手抚上毛线料的围巾,使劲一拽,把那条灰色的围巾从颈项上扯了下来。

  靳子桀说他朋友那么多,所以他可有可无,陈千歌想不明白这傻逼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这几年他俩好到余滇蓝都说我这发小地位岌岌可危的程度,农院双子星的称呼仿佛是一个打脸的笑话。

  陈千歌表情漠然,想把这条围巾扔进地铁站的垃圾桶。

  他在垃圾桶前站定了一会儿,手中围巾还残留着并不是很明显的温度。

  算了。

  到祁苒小区把他的车开走,车身基本已经被雪花覆盖了,雨刮器上还夹着一张罚款单。

  陈千歌坐进车里让发动机带着暖气燃了会儿,刚把罚款交完,老爸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有些意外地挑眉,这个时间打电话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歌仔,你在学校忙吗?”老爸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

  “不忙,今天周六,”陈千歌说,“怎么了?”

  “大宝可能不行了....”老爸叹了口气,“医生说它强撑着一口气,你回来,你回来看它最后一眼。”

  陈千歌浑身瞬间发冷,嗓子发哑地问老爸医院地址。

  今天是暴风雪,陈千歌所发生的事也是暴风雪。

  赶到宠物医院老爸老妈都在,大宝本就是老狗的模样,毛色没有了往日的光泽,有些地方掉毛掉得光秃秃的,此刻无力地侧躺在小床上,腹部抽搐,张嘴困难地呼吸。

  “歌仔。”老妈眼眶红红的,看见陈千歌进来喊了他一声儿。

  大宝听见老妈喊陈千歌,使出全身力气抬起狗头,狗眼浑浊地看着陈千歌。

  陈千歌脚步僵硬地走过去,蹲在大宝的病床前摸它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哽咽说:“你难受你就先走啊,等我干什么呀?”

  大宝舔了舔陈千歌的脸,吐出舌头,对他露出笑。

  陈千歌握住大宝的前爪,头埋在臂弯里使劲地哭,大宝哼唧唧的,另一只爪抚在陈千歌的脑袋上,示意他别难过。

  渐渐的,大宝的哼唧没了,前爪从陈千歌的脑袋上落了下来。

  陈千歌猛地抬头,大宝眼睛闭着,舌头还是露出来的,一幅微笑的模样。

  “大宝...”陈千歌轻唤了声儿,无措地摸大宝的头,“大宝...”

  大宝没有了回应。

  陈千歌趴在大宝身上痛哭,老爸和老妈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说,大宝走的快乐,发病之前还吃了它最爱的零食,饭也吃的饱饱的,狗的寿命就是十几年,大宝陪伴我们这么多年也该去汪星找其他小狗玩去了。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好友的犯病,兄弟的决裂,狗狗的离世。

  全聚集在一起了。

  带着大宝火化之后,陈千歌把大宝的骨灰埋进老妈的花园里,大宝生前最爱叼着球在花园里玩儿。

  陈千歌沉默地干完事情,就着寒冷天在外面的秋千上坐了会儿,雪还没有停,灰色雾蒙的天好似之前他和靳子桀旅行过的伦敦。

  他忽而思索地想,生活中总有离别的,不是吗。

  -

  进来的人让祁苒很意外。

  靳子桀沉着脸,坐在椅子上黑眸盯着祁苒,低哑说:“聊聊?”

  祁苒笑了笑,“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已经去世的男朋友。”靳子桀说。

  祁苒微笑的表情一僵,“调查我?”

  “不调查你,让我兄弟被你骗的裤衩子都不剩啊?”靳子桀大爷似的靠在椅子靠背上,点燃一根烟抽着,听见祁苒被烟味儿呛到也没管。

  没等祁苒开口,靳子桀眯眼又说,“人,在危机情况下能想到自己救自己命的机会,就只有120,这是从小爸妈或者老师教给我们的道理,以后犯病别记错了,陈千歌不是医生,他救不了你。”

  祁苒面无表情,抿唇沉默。

  “你每次看陈千歌,脑海里浮现的是谁的脸?”靳子桀食指弹了弹烟灰,问。

  “我听不懂。”祁苒说。

  “你不需要听懂,听我说就行,”靳子桀说,“你男朋友长得跟陈千歌挺像,我看第一眼我他妈还以为是我兄弟得胰腺癌死了呢。”

  “能查出这些东西的人说明背景还挺不一般,”祁苒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嘴唇,“没看出来啊,农大还有这号人物呢?”

  “还是你牛逼,替身文学都搞出来了是吧?”靳子桀说,“我不管你之前是有意还是无意插进我和陈千歌的关系,今儿咱先把话撂这儿,别他妈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然老子把你男朋友骨灰都挖出来。”

  “你敢。”祁苒眼眸沉沉,掩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着床单。

  靳子桀冷笑一声儿,“你看我敢不敢,我他妈是法外狂徒。”

  护士进来给祁苒挂水换药,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护士闻到烟味儿皱了皱眉,看见靳子桀手中点燃的烟呵斥:“病房禁止吸烟你知不知道?更何况你女朋友还有哮喘,再复发了怎么办?你这男朋友怎么一点儿常识都没有?”

  靳子桀倏地站起身,挺拔高个的身姿配合冷酷的表情把护士吓了一跳,沉声说,“谁是她男朋友了?”

  说完大步流星地摔门离开病房。

  等电梯手机微信响个不停,靳子桀不耐烦地掏出来看了眼,在置顶陈千歌微信头像下,几个群消息红点直奔九十九加。

  他顿了顿,点进和陈千歌的聊天栏里,消息停留在三个小时前,他给陈千歌发消息问收拾好没。

  靳子桀被风吹得把袄子衣领拉到下颌,坐在医院湖心亭走廊的凳子上复盘和陈千歌吵架的过程。

  是,他是太冲动了,他本来也没想着冲陈千歌发火,可事情一到了祁苒这里他就忍不了,以至于陈千歌问他人命重要还是音乐会重要他选择了音乐会。再退一万步讲,祁苒的命管他鸟事,他在乎祁苒的命干什么,他又凭什么觉得祁苒的命重要?除开家人,无人能和陈千歌在他心里的位置匹敌,陈千歌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这是年少时他就决定的事儿。

  但陈千歌不知道,所以陈千歌认为他冷血,不近人情,三观不正,两人都是暴脾气,发起火来不管不顾,只管说,不管后果。

  靳子桀沉重地呼出一口寒气,他忘了,陈千歌还喜欢祁苒,陈千歌这几年唯一心动的女孩儿,他嫉妒祁苒嫉妒的要发疯了。

  然后,老天给了他一个机会,但是一手好牌被他打的稀烂。

  -

  陈千歌因为大宝离世的事儿缓了好久才缓过来,老爸说要不再养一条哈士奇吧,老妈说狗不能陪人一辈子,你想让孩子再经历一次离别吗?

  他和靳子桀的冷战战线也随着时间逐渐拉长,身边的朋友不止一次问过陈千歌,你和靳子桀真的闹掰了?不会吧,你俩那么要好的关系会因为什么事儿闹掰啊。

  过年时,就连老爸和余滇蓝都问,来蹭饭靳家那小子呢,怎么不来了?这句话又让陈千歌窝火了一番,很想把靳子桀扯到他们面前说,是,你这个兄弟可有可无,可有可无到老子家人都他妈习惯你过年来蹭饭是吧。

  不过也所谓了,靳子桀竟然觉得可有可无那就可有可无呗。

  “等年一过,带你好好去玩儿。”余滇蓝说。

  “年一过,也没有多少假期了,”陈千歌无奈地笑了笑,“玩不尽兴。”

  “玩不尽兴也给我玩儿,”余滇蓝不容置喙地说,“妈的好不容易跟他闹掰了不跟他连体了,我不得把时间给狠狠补回来。”

  “哎哟,你也太直白了哥,我跟他吵架你这么高兴啊?”陈千歌瞅着他问。

  “高兴飞了好吗?”余滇蓝挑眉,后半句小声说,“干脆你俩绝交算了。”

  “什么?”陈千歌没听清。

  “没什么,所以行不行啊歌仔?”余滇蓝拉长语调说。

  “行吧。”陈千歌说。

  “哥,滇蓝哥,待会儿去看电影吗?”陈千阕从手机里抬起头问。

  “什么电影啊?”陈千歌问。

  “就春节档那些,好无聊啊,给影院贡献一波票房好吧。”陈千阕说。

  “去看,”余滇蓝说,“咱仨也好久没一起去看过电影了吧,你哥往年每次都跟靳家那小子跑。”

  “就是。”陈千阕附和。

  陈千歌:“.....”

  他们三个在过年夜开着车去影院看了场电影,陈千阕买的票是青春热血片,先开始前面剧情挺正常的,后面剧情看的人一脸懵逼,退场后纷纷吐槽,这是能拍的吗?导演是不是暗戳戳掺腐呢?

  陈千歌看到电影后半场眉头紧锁。

  影片讲述的是热爱街舞的两个少年,从互相看不顺眼到惺惺相惜,共同登上世界舞台拿下了冠军的故事。但让人值得很诟病的是,男主是个恋爱脑,为了一个女孩儿放弃了街舞,然后男二炸了,明明曾经为了梦想那么努力,却因为爱情而甘愿止步,中途两人不停地吵架,导致街舞大赛两人与冠军失之交臂。然后,男二对男主隐晦生涩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了,说我嫉妒她,我嫉妒她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让你把目光驻足在她身上,而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回头看都不看我一眼,这段放出来时,电影院全场的人都止不住地发出我操的惊呼。

  故事的结局,男主和男二还是得到了街舞冠军,男主当场向女主求婚,镜头切换到男二脸上,在荣光加冕的灯光下,他的神情苦涩地看着被人群簇拥的男主和女主。

  不得不说,这部片子导演真的很会叠元素,热血,青春,梦想,迷茫都有,还很大胆地掺腐。

  看完电影,一道荒谬的想法在陈千歌脑海里成立。

  他和靳子桀也是从不顺眼到成为兄弟,中间两人也为了梦想而努力,在大四这一年他和祁苒认识了,靳子桀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因为祁苒和他吵架。

  同样是兄弟,任驰和异性谈恋爱靳子桀没发飙,但为什么偏偏到自己这儿,靳子桀要生那么大的气?

  “歌仔,走了。”余滇蓝喊还坐在座位上的陈千歌。

  陈千歌被余滇蓝唤回思绪,缓缓地起身,手心冰凉一片。

  “怎么了哥,感觉你看个电影魂儿都没有了。”陈千阕笑着问。

  “千阕啊,你挺会挑,”陈千歌轻嗤了声,“在新年片中,挑了这么一部烂片。”

  “烂片吗,我看网上评价蛮高的,”陈千阕说,“不过它这后面的剧情跟个屎一样,要写爱情就好好写呗,偏偏还搞个同性恋暗恋的戏码。”

  “就是,这广电审核不严啊,男二给男主表白我他妈震惊了。”余滇蓝说。

  震惊吗,我也震惊了,陈千歌想。

  不过这件事情没给陈千歌多深思和探讨,一方面是他下意识地想逃避,同时麻痹自己是他想的太多了,一方面年过完开学之后很忙,忙起来什么事情都会抛之脑后。

  在临近答辩之际,陈千歌去找导师修最后一遍论文。导师是之前带过他们做农学专项的,在指导陈千歌的论文时问考研考的哪所学校,听到陈千歌另有打算时,先是意外,而后赞叹,让陈千歌两年之后考公,进体制,说不定还能直接晋升副科。

  这个陈千歌倒没有想过,他这一路走的太过于顺畅,以为之后的生活全是理想的乌托邦。

  改完论文陈千歌从导师办公室出来,祁苒就在外面等他。

  自从上次祁苒病发哮喘陈千歌把她送到医院之后,两人就很少联系了,暴风雪已经过去,取而代之是微风和煦的春天。

  这还是陈千歌开学之后第一次见到祁苒。

  “来找导师?”陈千歌率先开口问。

  “在等你。”祁苒笑着说。

  陈千歌开了句玩笑,“不会今天给我表白吧?”

  “哟呵,你小子挺自恋啊。”祁苒说。

  他俩在农院的其他学生种植的油菜花田走着,祁苒语气很正经地说:“我今天找你来是想给你坦白一件事儿。”

  “坦白?”陈千歌看了她一眼挑眉,“不是,你能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我其实有男朋友。”祁苒抬头望着他说。

  陈千歌身子一顿,满脸诧异,布满了问号,脱口而出,“我操,你好渣。”

  “哎,我渣个蛋!”祁苒一拳擂在陈千歌的肩上。

  随即她收敛笑容,淡淡地说:“他已经死了。”

  “啊...”陈千歌瞪大眼。

  “他跟你长得很像。”祁苒又说。

  陈千歌感觉自己的小脑要萎缩了,“所以,你他妈不会把我当成你那死去的男朋友吧?”

  “差不多吧,”祁苒眯眼抱手,微风吹起她的长发,长叹一口气交待事实,“他是在大二检查出胰腺癌晚期,大三走的。我俩从高中走到大学,但是他在B大,我在农大,两人开始了异校恋。他死后,那段时间我也跟着他死了一次,要不是有父母,我真会跟他去的,但我不能这么自私。”

  “你在农院很有名,我之前听说过你,可不知道你长什么样,直至有一次我去教室拿落下的书,正碰巧你们学生会一群人在开会,你身为学生会主席在讲台上讲话,我当时以为我男朋友活过来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当上学生会副主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千歌问。

  “虽然我很想骗你,但这的确是事实。”祁苒说。

  陈千歌直接气笑了,这操蛋的剧情。

  “你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呢,我又不知道,”陈千歌说,“难道是我的人格魅力太强大了?”

  祁苒笑出声来,“你是挺有人格魅力的,不然农院那么女生喜欢你啊。至于为什么不骗你了,是因为有人威胁我,如果我再骗你,他就把我男朋友骨灰挖出来给扬了。”

  “谁这么猛?”陈千歌惊讶说,“我靠,这也太缺德了吧,再说了现在法治社会,他还威胁你?你直接可以起诉他了。”

  “就你兄弟,靳子桀。”祁苒说。

  陈千歌立马缄默。

  “嘶,他是不是背景挺强啊,我有个死去的男朋友他都查的出来,”祁苒纳闷,“哦对了,他说他是法外狂徒,我还敢起诉他?”

  得,这下直接是坐实了陈千歌在过年所猜想的那件事儿了。

  “不过你俩最近没走在一起啊,吵架了?”

  嗯是的,那傻逼还是因为你吵架的。

  陈千歌心里想着,但没说。

  “我今天全盘托出来了,你要生气,要报复我,随便怎么样都可以,”祁苒叹了口气,“不过接下来我说的话可是实话,你虽然长得跟他一样,但又哪哪都不一样。比起优秀,他远不及你,你身上的闪光点很强,是容易让人注意的那种,他有些自卑,除开在我面前能自信一点儿,你阳光,他内敛,所以我注意到你的同时,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替身的想法,只是想借着你的脸看他罢了,你一直都是你自己。”

  祁苒说出这些事情时,陈千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之前就感觉祁苒眼神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

  他也深切地知道,对于喜欢和好感的界限是什么,如果靳子桀没有查没有威胁,祁苒也不打算袒露全部实情,他万一真喜欢上祁苒了呢?那他不就是一个小丑了吗?

  从小到大,被光芒包围,接受崇仰的洗礼,无数人的表白,陈千歌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这里,居然被别人当成替身,虽然还是个没成型的半吊子替身。

  牛逼,祁苒是真的牛逼。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陈千歌看着祁苒,惯常温煦的脸没有了表情,“我也不会报复你,感觉没太大的必要,还是希望你早日从你男朋友的悲伤中走出来。”

  “谢谢,”祁苒勉强地扯出一抹笑,“你.....人真挺好的,也挺单纯的,以后交朋友谨慎点,不要再遇到我这种骗子。”

  陈千歌抿唇点头,“尽量吧。”

  五月答辩,六月三支一扶考试,陈千歌感觉自己都要忙飞咯。

  这几个月他几乎就没看见靳子桀的身影,只在答辩上看见过他一回,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陈千歌飞快地撇开眼睫,不过他还是能感受到靳子桀漆黑如墨的眼神灼热地看着他。

  中间听人谈起过,说靳子桀研读中农大化学系。

  他俩在各自的道路上奔赴着,就这样挺好的,他俩最好不要和好了,就让这份友谊冻结在此刻,谁都不要再往前一步。

  陈千歌报考的是西南地区三支一扶,一方面是因为老爸的援助,他对西南的地区有一种迷之向往,还有一方面,北京有他很膈应的事情和人。先开始老爸是知道他打算的,想的是在本市考也没个啥,毕竟B市下乡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但一听到陈千歌脑子被驴踢了般要跑去西南时,老爸气炸了。

  “陈千歌,我有没有说过,要让你继承家业?”老爸怒吼,“你倒好,你给我跑这么远的去养猪?!”

  陈千歌纠正他,“请用专业术语,这不是养猪,这叫支农。”

  “支你妈个蛋的农!”老爸骂,“谁把你的魂儿给勾住了?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过,堂堂直辖市高材生,别人挤破了头想来这儿,你挤破头想出去是吧?”

  “是国家。”陈千歌说的一本正经。

  “什么?”老爸一愣。

  “我说,是国家把我的魂给勾住了。”陈千歌重复。

  这直接把国家给搬出来了,老爸顿时想不出反驳他的词儿来,只能妥协地退让一步:“你你你,把报考志向改了,就在本市考。”

  “改不了啦老爸,我已经提交报名申请了。”陈千歌说。

  老爸气的差点晕厥过去。

  “行,你们新时代的青年有想法,有个性,决定好的事情就他妈跟头倔驴似的拉都拉不回来,”老爸深沉地叹了口气,“你要去支农是吧,你要为国家做贡献是吧?两年之后你没有成就,老实巴交地给我滚回来,不然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陈千歌笑了,“你这是电视剧看了多少,连这种台词都说出来了。”

  “陈千歌,我没有给你开玩笑。”老爸严肃地看着他。

  陈千歌眸子燃着希望,“我定会有成就。”

  六月考试,七月面试,八月体检,九月到岗。

  陈千歌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足,一气呵成全部通过,背上行囊踏入新征程的那一天,全家包括余滇蓝都到机场去送他。

  “歌仔。”临别时,余滇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着陈千歌。

  “别整这么悲伤好吗,我又不是不回来。”陈千歌笑着说。

  “哼,”老爸冷哼,“妈的,跟嫁姑娘似的,在眼皮底下成长二十多年,说走就走。”

  “千阕听到又要说你信不信,”老妈说,“人儿子是完成他的理想,你怎么形容的。”

  “每次老妈都会说到我的心坎儿上,”陈千歌上前拥住老爸老妈,“太想我就打视频哦。”

  “滚蛋。”老爸擂了他一拳。

  陈千歌瘦削高挑的背影进入机场,回眸笑意灿烂地朝他们挥手,过安检登机他刚想把手机开飞行模式时,两条消息弹了出来。

  一条是陈千阕的,一条是陈晨的。

  -哥,一路顺风哦,希望两年之后赶快回来继承老爸的家业,不然他光唠叨我【抱拳】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我会非常想你的哥【泪奔】

  -千歌哥哥,今天课好多啊,不然我都来送你了,大学的课咋这么多啊!【抓狂】对了,就是你那个兄弟,靳子桀,他昨天加我问你岗位在哪个地方,还有你登机的时间,说他把你惹生气了你不理他,他想给你道歉,我看他挺实诚的就告诉他了,毕竟你俩之前玩的也挺好,他给你道歉没?

  但陈千歌还没来得及回空乘就提醒飞机要起飞了,系好安全带,手机开飞机模式。

  道歉?他连靳子桀的人影都没看到。

  靳子桀没做错什么,对他道什么歉?

  陈千歌眺望飞机窗外的滚滚云层,心想,就让往事都随风吧。

  靳子桀呆坐在机场大厅看着陈千歌那一班航机起飞,黑眸微眯,右手的中指都被他抠出了血。

  在这之前,他给陈千歌发过消息,但是陈千歌把他拉黑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心里冷不丁的还是一凉,本来建立起来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悉数坍塌。然后他打算找陈千阕问陈千歌,结果陈千阕也把他拉黑了。

  靳子桀觉得挺搞笑的,思腹不愧是兄妹俩。

  余滇蓝他也有微信,他估计余滇蓝也把他给拉黑了,于是把目光投到陈千歌干妹妹陈晨身上,也在他们学校读大一。

  陈晨挺单纯一妹子,听到靳子桀惹了她哥生气先替她哥打抱不平,而后立马道出实情,让靳子桀赶快去给陈千歌道歉。

  靳子桀赶到机场,一眼就看到了陈千歌和他的家人。

  他站在人群中依旧是那么惹眼。

  但是千言万语汇聚成的对不起和我其实很喜欢你被他掩在肚子里,就躲在人群里,默默地注视着他喜欢了很久的少年。

  他什么事都可以无所畏惧,唯独喜欢陈千歌这件事,他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说】

  这儿的有争议的我解释一下,陈千歌不是因为祁苒和靳子桀决裂,是靳子桀那时发火一直说可有可无所以陈千歌在气头上就迎合了,还有就是他察觉到靳子桀喜欢上他了,他才想离靳子桀远一点儿的,也从没有想过和靳子桀绝交,他嘴上一直说的都是吵架。前面写了陈千歌的兄弟阎诺给他表白他都膈应的不行,更何况还是陪伴他五年的靳子桀,他是真真切切地把靳子桀当兄弟来处的。

  还有关于替身这个问题,为什么陈千歌选择不报复,因为没必要,第一是他太忙,他要弄毕业的事情还要复习考三支,腾不出时间来;第二是他没有对祁苒很喜欢,仅限于好感,这种好感随时都可以消失的那种,在他心中理想永远高于爱情。

  解释完毕,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