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在观景楼玩儿到很晚，其实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凑在一起打扑克，输了的人贴纸条，看了一场绚丽的烟花，闹到半夜才散场。
临近过年，只要跟家里报备好，家长们都不太管，一年到头就那么十几天放松时间。再说了，开年就该奔高三了，到时候除了上课就是补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去的安全地方，就由得他们折腾。
没两天就过年了，杨家的保姆和司机都放假了，诺大的别墅里就剩父子三人。杨嘉和下厨，杨又琛跟杨又明打下手。
厨房里，杨嘉和从砧板上捏起一卷加宽加长的肉条，皱眉瞪着杨又明，“……这是肉丝？你这切的什么玩意儿，糟蹋食材！”
杨又明心虚的眨了眨眼，狡辩道：“你也没说要切多细啊，我这不是第一次吗……”
杨又琛趁他爸发火之前，急忙抢过菜刀，撵杨又明出去，“好了好了，我来吧，菜备得差不多了，你出去吧。”
杨又琛小时候条件没这么好，什么家务活儿都会，等到后来杨又明出生，杨嘉和已经是挺大一个老板，家里有保姆有司机，切菜这种活儿自然轮不到他。
杨又明被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到沙发上，他打开手机，未读消息几十条，全是新年祝福。
他快速往下滑，程锦的头像依然是灰色，点开，上面静静的躺着新年快乐四个字。
他早上发的。
还是没有回复。
饭桌上，杨又明倒了三杯红酒，三人一起碰完杯，之后杨嘉和跟杨又琛都没再沾。大概是平时见多了热闹，酒桌子上喝太多，到这个没有外人真正团圆的节日他们反而不沾酒，只有杨又明一杯一杯的往嘴里送。
杨又琛诧异的挑挑眉，让他少喝点。
杨嘉和却开了口，“没事，红酒，今天过节，让他喝，练练酒量也好，醉了就上床睡一觉。”
有杨嘉和发话，杨又明彻底敞开了喝，等吃完饭他已经有些醉了，脸和脖子都泛着红，整个人往椅子下滑，杨又琛只能架着他回卧室。
把人扔到床上，杨又琛站在床边上叉着腰喘气，杨又明爱运动，身高和他差不多，身体却比他结实，一个人把他扶上来着实费力。
他摇了摇头，看来以后还是得抽空锻炼，转身正准备下楼，却听到一声醉醺醺的呢喃，“……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杨又琛停下脚步，忍不住笑了笑，他说呢，怎么突然自已灌自已，搞了半天是早恋。
“臭小子，长大了。”杨又琛自言自语道，又听到他弟模糊的呢喃了几句，听不太清，好像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杨又琛退回床边，把耳朵贴上去，却又没了声，再一看，得，已经睡着了。
杨又琛无奈的笑了笑，帮他把被角掖了一下。
突兀的手机铃声从被子里面传来，闷闷的，带着振动。
杨又琛揭开被子把杨又明的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的一串陌生号码，他犹豫瞬间还是选择了接通。???
对面信号很差，带着很重的电流音。
“杨……明，新年……”杂音太多，又断断续续的，短短一句话，杨又琛连蒙带猜才能理解。
杨又琛看了眼睡过去的杨又明，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你好，我是杨又明的哥哥，他喝醉了在睡觉，有事情我可以帮你转达，或者你明天再打过来也可以。”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下，又说：“不用了，我……想跟他说新……”声音又卡住了，不过杨又琛自动补齐了新年快乐四个字，“麻烦你……他，我是……同学，程……”
杨又琛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我没听清，你叫什么？”
对面又重复了两遍，杨又琛其实听得模模糊糊，但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第二天早上杨又明醒过来只觉得头晕脑涨，嘴里泛苦，还特别渴。他洗漱完下楼，他哥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看到他挺意外，“这么早就醒了，我以为你还得再睡一会儿，要吃汤圆自已去煮。”
“头疼，不想吃。”杨又明抚了抚额头。
杨又琛哼笑一声，“自已灌自已，自找的。”
杨又明坐到他对面，给自已倒了杯水。
“对了，”杨又琛想到什么，“昨晚你喝醉了，你同学给你打电话了，祝你新年快乐。”
“同学？”杨又明喝完水，问道，“谁啊？”
杨又琛想了想说：“额……车……乾，车乾，好像是这个名儿。”
“车乾？”杨又明皱了皱眉，“我没有同学叫这个，你听错了吧，我们班只有一个叫车贤的。”
“哦，那应该就是这个，他信号太差了。”杨又琛说。
杨又明跟班里同学都处得不错，和车贤没有李佳航他们熟，但也一起打过球聚过餐，拜个年也正常，杨又明没多想。
杨家的亲戚很多，还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过完年，杨又明从初一到初七都跟着他哥到处串门拜访，简直比上学还累。
转眼寒假就过完了，开学那天早上，杨又明还是和以前一样顺带接马强去学校。
他从昨晚就一直在想程锦到底会不会回来，如果开学他都不出现，那大概率他都不会再回云华了。想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今天看起来格外没精神，马强没多想，以为他还没从春节的氛围中缓过劲儿来。
杨又明进教室之前一直怀着忐忑的复杂心情，直到在他旁边空置了几个月的书桌上看到堆起来的书和卷子。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脏砰砰直跳，问坐在前面的贾思然，“程锦，回来了？”
贾思然被他热切的眼神看得有些懵，茫然的看着他点点头，“对，他回来了。”
“他人呢？”杨又明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去哪儿了？”
“老胡刚刚叫他去办公室了。”贾思然话音刚落，杨又明就冲了出去，快得她都来不及反应，只在门口留下一个背影。
“……他等会儿就回来了……”贾思然瞪着眼睛看了两秒，心道，找他什么事这么急啊，几分钟都不能等吗？
杨又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风声在他耳边呼啸，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他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他跑着去见的那个人。
楼道里有老师经过，看到身边一闪而过的黑影，忍不住大声呵斥，“别跑，小心撞到人了！！！”
可是转眼那背影就消失在楼道口，只能生气又无奈的摇摇头，“太不像话了，不知道是哪个班的！”
快到办公室时杨又明停了下来，整理着自已的呼吸。办公室大门开着，一眼就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程锦低着头和几个同学在老胡的办公桌前整理卷子，他微微抿着唇，露出半张清隽的侧脸，干净，漂亮。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头发理得更短了些，显得很精神。
杨又明呼出一口气，靠着墙站了会儿，努力平复心情。
大概几分钟的时间，他余光里看见有人出来。
杨又明侧过头，是程锦和……蒋琳。
他们并没有看见他，肩并着肩，朝教室的方向走，他们在小声的交谈着什么，听不太清楚，只留下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程锦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所有人都知道。
不知道说到什么有趣的事，蒋琳侧过头看着程锦笑，眼神专注而柔和。
眉眼弯弯，带着少女的娇俏和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