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羽羲到达医院后,各种检查化验一通安排,最后挂上点滴安稳睡去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哥!小嫂子没事吧?!”
匆匆赶来的宋明哲,看见宋明修从里间病房走出来,急忙跑过去询问祁羽羲的病情。
宋明修冷着脸关门,还没说些什么,就看到平日最不省心的老三,气恼地自己数落自己。
“早知道小嫂子吃不了辣,我叫什么麻辣烫啊,还非得要冰可乐。这佣人也真是的,干嘛端两份一样的上来。”
宋明修听得眉心直跳,最后面无表情撵人,“羲羲睡着了,还不快滚。”
“滚滚滚,这就滚......”
宋明哲完全不敢还嘴,临走前悄咪咪顺着门缝往里瞧,被宋明修发现一巴掌抬起来,立马缩回了脑袋。
“哥你别生气啊,我明天再来看小嫂子!”说着麻溜儿跑远了,显然是怕他再动肝火。
宋明修没好气收回手臂,想想大过年的羲羲又把自己折腾住院,无奈叹了口气。
取了报告回来的宋明礼看到这一幕,上前安慰说,“二嫂是普通的肠胃炎,恢复起来也快,哥别太忧心了。”
“嗯。你也回去吧。”
宋明修发话,看着小四放下报告后默默离开,在外间又独坐了半晌,看到明宏处理好了事情发来的消息,才放心地回到病床前。
病房的窗帘没来得及拉好,高悬夜空的圆月透过窗棂照进来,悄无声息落在病床上泛着晕红的睡颜,不用探体温,看着就有点发烧。
睡着的小宝贝很乖,比白天笑着亲他的时候还要乖,双手交叠安放在胸前,伴随那胸腔起起伏伏,呼吸声有点粗,听见就觉着心疼的动静。
黑暗中,宋明修靠坐在床旁的软椅,伸手握住那只还在输液的手掌,挺直的脊背终于有了片刻松懈。
回家才两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些事情,向来作息规律的他,此刻守在病床前,有种孤夜难眠的滋味。
脑海中有许多羲羲的影子跑过,开心的,撒娇的,闹小脾气的,最后定格在那双笑着说爱他的泪眼,真是想起来就窝心的时刻。
长大后的少年,已然懂得如何直白地表达爱意。每次说爱他的时候,都会让他有种莫名心跳的感觉,哪怕他们早早相爱结婚,他依然会为了那声简单的爱语怦然心动。
曾经的他,如同一个卑劣又狂热的信徒,压抑着心底疯长多年的秘密,最终在那天真正到来的时刻,情不自禁诱惑着心爱的少年一步步回应他,得到他,爱上他。
从青梅竹马到热恋情侣,他们破天荒适应了一段时间。因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久到太熟悉彼此,不知不觉就把浪漫的爱情,过成了平淡的亲情。
到底是不一样的,宋明修这样安慰自己,总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所求所爱,皆有回响。
今天白天在餐厅的谈话,让他对于他们的感情,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或许羲羲对他的爱,从来不只是回应那么简单。
他这一路上,总是忙于追求和付出,却忘记了慢下来感受。而他的羲羲,总能在他彷徨不确定的时候,带给他最真实的惊喜。
宋明修想着想着,唇角情不自禁扬了起来,眼中映着透彻深明的爱意,如春水般温情柔软。
半晌,口袋里手机嗡嗡震了两声,把他的思绪拖回现实。
平时不怎么联系的宴昭,一上来就问他羲羲在哪儿,打了半天电话都没有人接。
“羲羲现在在医院,手机没电关机了。”宋明修低声回答。
宴昭一听大事不妙,告小状的心思没了,取而代之是惊疑不定的怒气。
“我说宋明修你别太过分啊,小孩儿跟人家一起玩游戏你教育教育得了,竟敢把人弄到医院?!小孩儿要是少一根毫毛,宋狐狸你完了!”
宋明修懒得跟二货理论,冷声解释说羲羲是肠胃炎住院,要是没事就挂了。
“额......是这么回事啊!”
宴昭尴尬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心里暗骂那坑人的臭徒弟,忽又听见宋明修冷不丁问他,“你刚才说,羲羲跟谁一起玩游戏?”
宴昭:“......”完蛋。
明知道小孩儿现在生病了住院,宴昭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一顿思想挣扎,最后昧着隐隐作痛的良心,给小孩儿半夜甜蜜双排的事打掩护。
“你听错了吧,我说我们一起玩游戏来着。挂了啊,跟小孩儿说声,过两天病好了出院,小表叔给他包个大红包!我还有事,改天聊!”
宋明修听着耳边忙音一阵无语,大半夜两三点能有什么要紧事,这电话打得莫名其妙,挂得也莫名其妙。
祁羽羲第二天在病床上醒来时,发现竟然睡在老婆怀里,稍一动作,头顶便传来些许动静。
“宝宝醒了?”
点完吊瓶的祁羽羲好好睡过一觉就感觉好多了,没有再腹痛或是恶心呕吐,就是发烧过后全身乏力,精神头儿欠佳,此时听见老婆关心的声音,眯着眼睛恹恹地应了声。
宋明修起身下床倒水,仔细喂他喝了半杯温水,才看到怀里人揉捏着眼窝,慢慢醒过来。
“老婆~我们是在医院吗?”
“嗯,在医院。宝宝现在还难受吗?”
“我感觉好多啦~”
祁羽羲说着伸了个懒腰,想起来今天就是除夕了,一脸期待地,“我们什么时候出院?”
“等医生看过了再说。”
宋明修谨慎地,看小宝贝打起点精神了,先抱他去洗漱拾掇一番。
“齐哥还不知道这事吧。”
上次卡鱼刺去医院的事让祁羽羲有点阴影,后知后觉想起来过问。
宋明修解释说医院是他在海城的产业,有明宏带的人守着,这次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让他放心。
晚点时候,宋明礼和主治医生一起过来看他,确定今天再点滴一次就可以出院了,祁羽羲高兴地换掉病号服,乖乖等待输液结束,就和老婆一起回家。
宋明哲再来时,祁羽羲刚拔完针,手背被老婆按住不能乱动,另一只手随意抓过羽绒服往身上罩,被阻止后只好一点一点笨拙地往上套。
“小嫂子!我来看你了!”
宋明哲的声音大老远传来,怀里捧着一大束鲜花,正经探病的架势。
宋明礼一脸无语地拦住他,“二嫂就要出院了,你这是干嘛?生怕二哥没想起你来?”
宋明哲一愣,赶忙往门外躲了躲,压低声音问,“二哥又发火了?”
“你低调点,不然早晚的事。”
“哦哦哦!那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屋内的宋明修根本没往外面瞧,看少年手背不渗血了,帮人穿好了衣服,又蹲在床边帮忙穿鞋子,像小时候一样事无巨细地照料,可谓是相当精细了。
门口兄弟俩无意围观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一眼,默默又躲远了点儿,电灯泡就要有电灯泡的自觉......
安稳上车后,祁羽羲终于瞧见前来探病的宋明哲,还有怀里那束无处安放的花朵。
“怎么还带了花?”
听见小嫂子问,宋明哲献宝般把花递上前,“花店说最近很流行这个,羽哥看喜不喜欢?”
“曼塔是冷灰色调的花色,不艳气,好看的。”祁羽羲接过花束评价道,回头看见老婆一言不发,多问一句,“修修觉得呢?”
宋明修低头瞧两眼,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喜欢就收着。
祁羽羲是喜欢花的,家里养了许多名贵的花种,朋友也经常送他花,前阵子特意带在身边养的那株细叶昙就是。
他想了想,转而念叨起短暂住过几天的小房子,“修修,我们年后什么时候一起录节目呀?我想那里的小竹园了。”
宋明修听见了果然脸色稍霁,“随时都可以。”
“好哦。”
祁羽羲开心地抱着花束出院,回到宋宅又被大家围住一番嘘寒问暖。
宋父让人备了一桌子暖胃的药膳,祁羽羲吃不惯味道,却也抵不过情面,勉强用过大半盅。
再晚点时候,宋家后厨备起了年夜饭,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处处装点着过年喜气的装饰,新年的气息悄然降临。
宋钰刚写完检讨,此时一反常态地老实趴在桌前写作业,宋明乔陪在旁边给他讲练习题,宋明哲经过时瞧见,又是一顿嘲讽输出,气得宋钰敢怒不敢言。
一旁的宋明礼,则是闲不住地摆弄着电脑忙些什么,宋明成夫妇兴致来了,直接开了局台球娱乐局。
祁羽羲无所事事地窝在沙发看电视,听老婆跟刚到家的宋明意聊工作,聊程家,聊他听不懂的企业管理,还有外界经常八卦热议的家族股份。
然而,他听了会儿就无聊地跑走了,在客厅漫无目的地溜达,意外发现小旋厅的角落里,有架罩着防尘布的三角钢琴。
琴音响起的时刻,热闹的宋宅好像一下子被冻住了。
所有人看向那个角落,日常养护钢琴的佣人被宋明修用眼神呵退,此时的宋宅,无人打扰一来就触动禁区的祁羽羲。
除了一个人。
宋父原本就坐在三角钢琴后方,他没往客厅正热闹的地方去,独自坐在茶座的小圆椅,对着个空位置喝茶。
听到琴音时,他和其他人一样怔愣了片刻,半晌起身坐得更近些,听祁羽羲还算流畅地完成了一首圆舞曲。“《乔纳塞河畔》节选?”
祁羽羲闻声抬起头,惊讶于宋父听过这么小众的曲子,感叹说,“没想到您在音乐方面也有造诣。”
“远远谈不上造诣。”宋父失笑着摇头,解释道,“明修的母亲是位出色的钢琴家,我听的多了,便知道一些。”
祁羽羲没听过老婆讲更多家里的事,听罢好奇地,“修修的钢琴,是阿姨教的吗?”
宋父怀念地笑起来,“明修的大多数天赋,都来源于他的母亲,我能教给他的东西很少。”
“那您知道修修后来为什么不弹钢琴了吗?是阿姨去世的缘故吗?”祁羽羲又问。
这次宋父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沉默着,沉默便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是。”
最后回答他的,是道熟悉的声音,祁羽羲发现宋明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听他们聊起陈年旧事,声音和面色一般毫无波澜。
祁羽羲从钢琴凳起身,张开双臂抱抱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老婆。
宋明修对上小宝贝担心的眼神,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把人吓着了,松软着眉眼揉揉他的头发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先去那边坐坐。
祁羽羲暗暗松了口气,跟着老婆往回走时,悄悄转过头发现宋叔叔在叹息。修修好像对这件事很在意,以后还是不要过问好了。
宋家的年夜饭与祁家没多大区别,唯一算得上差别,大概不需要小辈们祝酒,又或许是新改的规矩,胃病刚好的祁羽羲没有被允许沾酒,宋明修全程看着他,进的都是滋补清淡的餐食。
前所未有的团圆饭过后,余兴节目才刚刚开始,宋太太让人搬来了麻将桌,拉着儿子陪她打麻将。
祁羽羲也想玩,积极举手参与,而最后一个空位子,落到了跑得飞快的宋明哲手里。
四人激情开局,没来得及下场的宋明修,只好以另一种方式参与进来。
“宝宝出这个。”
“可以碰了。”
“我们等这张牌。”
夫夫俩明目张胆地窃窃私语,旁边的宋明成也凑过来跟太太说话,牌技最差的宋钰,急忙用眼神向亲爹求救,却惨遭拒绝,只好拉过小四叔帮忙。
要说为什么非要找人帮忙,笑话,随便输个两三轮,他几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虽然也不差这点钱吧,但是年年玩年年输最多,说出去很丢脸的!
到最后,宋明哲成了孤家寡人,气闷地锤桌抗议,“过分了啊过分了!一局才多钱至于吗你们?!”
“闭嘴。”×N
抗议被无视,宋明哲忍无可忍环视一圈,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外援。
“明乔,过来给哥撑场子。”
宋明哲没指望人能给他出谋划策,就是单纯地不想身旁空着,输钱也绝对不能输阵!
宋明乔听见三哥喊他时呆了呆,随即乖乖走过去,坐在牌桌旁帮忙记牌。
牌桌气氛很好,只是有人赢就有人输,不用看管家手里的记数板,就能发现羽羲哥输得最多。
手牌最好且赢得最多的是大嫂,偶尔有点小运气的是小侄子宋钰,三哥不输不赢排中间,而初来乍到的羽羲哥,竟然因为手牌太差惨遭垫底,二哥亲自指导都很难赢的那种坏手气。
每局最后的手牌,他大致都能算出来,二嫂经常手气差到胡牌的最低点数,都凑不出来......
等到上半场接近尾声,局面终于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
宋明乔惊讶地看着宋明哲随手扔出张弃牌,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胡牌的声音。
“六条?我胡啦!”
“哦?羽哥胡了!快看看赢多少!”
点炮的宋明哲一点儿都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等他开牌。
祁羽羲拿过牌池里的六条牌,指尖划过白底碧玉的牌面,一气呵成地推开摆在桌前。
“清一色,三花加杠,和绝张~哦最后一张牌了,海底捞!修修我们终于赢一局啦!”
“我去!真的假的?!”提起输钱就肉疼的宋钰,连忙凑近了挨个数。
宋明哲听见便宜侄子报数,轻嗤一声笑道,“没事没事,这点小钱羽哥拿去买零食。”说着夸一句祁羽羲终于转运了,叮嘱管家别少记了数,然后推着牌山进机器。
旁座的宋明乔默默咽下话音,视线落在被打散的牌池,总觉得三哥刚才随手出的那张牌有点怪。
好几张废牌怎么突然要出条子?任谁看条子都聚在二嫂手中吧......
下半场再开始,祁羽羲的手气好像真如宋明哲所说“转运”了,几乎每把都能胡牌,各种点数不要钱似地往上翻,最后一轮结束时,宋钰都要气哭了。
“三叔的嘴是开过光吧!”
“自己点的炮赖谁?瞧你那没出息样儿,这才多少钱。”
算来算去全场输最多的宋明哲鄙视一句,财大气粗地飞快刷码“结账”,看祁羽羲赢了钱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下局翻倍再来点彩头?羽哥平时在家怎么玩?”
祁羽羲回想了下祁燃那输赢无上限的霸道规矩,忙说,“不了吧,下局......”
“下局我来。”
旁观的宋明修忽然出声,在所有人惊悚的目光中,拉过祁羽羲直接交换了座位。
他看看桌旁的老三还有老四,捻过管家递来的记数板看了眼,笑说,“大嫂,我们兄弟几个开一局?”
宋太太听完了然一笑,知道宋明修看见小羽羲连输到郁闷心疼了,明哲偷偷喂牌都不行,非得亲自上阵找回场子。
被点名邀请的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在牌桌前落座。
说起来,他们谁都没跟宋明修一起玩过牌,但是从前的经验告诉他们,如果这家伙打算亲自下场做些什么,最好是有多远躲多远......
不明就里的祁羽羲还在状况外,趴在老婆耳边给他加油打气。
“上半场开局他们很强哦,连胜的话会一直做庄,修修要小心~”
“嗯,不怕。”
宋明修心情很好地垂眼笑,拿惯了钢笔的右手不疾不徐捋着牌面,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仿佛镀了层玉色,不染半分俗气。
祁羽羲星星眼看老婆动作,惊喜发现换成老婆起牌之后,每张牌都变得恰到好处,开局不过几巡,就干脆利落地赢下了第一把。
众人惊疑之际,忽又听见宋明修神神在在地发话,“刚才谁说的翻倍?下局十倍起,我连庄。”
宋明礼听见心都凉了半截,反应过来怒瞪宋明哲一眼,让你丫的嘴欠!
罪魁祸首宋明哲已经不想说话了。
上一局输得太难受,二哥故意卡他的牌,只要他想要的,不是提前被截胡,就是被摸走扔掉,逼得他不得不点炮结束,生怕那牌面越做越大,最后输大发了......
然而,接下来依旧是闪电局,让宋明哲真正体会到了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感,结束时看向亲哥的眼神,都带了点怨念。
他不就是想哄小嫂子高兴嘛,至于这么小心眼?连带着昨晚的事一起算账,也太过分了呜呜呜......
宋明哲毫无游戏体验地输麻了,紧接着是赢太多而惨遭报复的宋明成,至于无端卷入修罗场的宋明礼,牌局一结束就跑了,比上一场的宋钰跑得还快。
全场最大赢家祁羽羲,结束时苦恼地帮老婆点着不停到账的金额,打算明天给大家多包点红包。
好在宋明修目的完成就下场了,宋明哲最后无力地趴在桌前囔囔着要弃游,牌局玩到最后,成了祁羽羲和宋明乔、宋钰之间的娱乐局。
逢年过节总是冷清的宋家,除夕夜没有通宵达旦的传统,等到凌晨钟声敲响,大家聚在院子里一起放了烟花,就各自回屋休息。
新年到来的热闹氛围中,祁羽羲拉着亲亲老婆酣畅淋漓做了一场,最后满足地睡过去时,嘴里还念叨着明早一定要去很灵的姻缘庙上香。
然而,新年第一天的早晨无疑是慵懒的,不管祁羽羲怎么睡前惦念着这事,第二天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下楼时看到大家已经在热闹地拜年发红包,匆匆跑回去找准备已久的礼物袋。
再出来时被宋钰堵在楼梯口拜年,那架势,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小叔新年好~!有没有红包?!”
“当然啦!喏,给你的新年礼物!”
说着,祁羽羲从身后的大袋子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他。
“Wohoo~什么礼物装这么大盒子......我去,亲签球鞋?!”
宋钰低头扒拉着又确认一遍,发现的确是他喜欢的篮球明星亲笔签名球鞋,而且是市面上找了好久都没搞到的那款,瞬间激动地飞扑过来。
“怎么搞到的,怎么搞到的?!婶婶我爱死你了!”
祁羽羲尴尬地摁住原地起飞的小少年,稍微回想了下说,“我拜托一个好朋友买到的,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宋钰爱不释手地捧着球鞋看起来,“婶婶怎么知道我超想要这款球鞋?!”
“哦,我去看你的星网账号了。不是过生日时候许愿说,希望今年的收藏库补上这一款吗。”
宋钰小鸡啄米似地一通“嗯嗯嗯”,祁羽羲欣慰地从小黄鸭包包里,捻出个厚厚的红包派发给他,“呐,新的一年,考试大吉哦!”
宋钰已经无心关注红包里塞了多少钞票,一通感恩加道谢,飞奔下楼给老姐通电话,顺便发朋友圈秀他的新球鞋啊哈哈!
解决完一个,祁羽羲拖着毛绒绒的红色礼物袋继续下楼,碰巧遇见从房间出来的宋明礼。
“二嫂怎么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走楼梯?家里还有佣人没放假呢,喊一声就行。”
“没事,这样遇着人发礼物方便。”
祁羽羲解释说,被问及宋明修去哪儿了,指指楼下的小厨房说,“我想吃馄饨面了,修修说去给我做。”
宋明礼礼貌微笑脸,大过年的,他非要多问这一句干嘛:)
两人最后一起把鼓囊囊的礼物袋搬下楼,祁羽羲探手往里面摸了摸,找出给宋明礼准备的那份。
“修修说你经常出门开会,我想来想去不知道送给你什么,就准备了这个,希望你不要介意太简单哦。”
说着,祁羽羲递上一个小盒子,跟宋钰那个比起来小巧多了,掌心就能放得下。
宋明礼惊讶自己也有礼物收,期待地拆开看,发现里面装着对精致的袖扣,LUI旗下的奢饰品牌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谢二嫂。”
宋明礼其实并不习惯出门穿西装,此时看到盒子里过于正式的袖扣,莫名觉得穿正装好像也不是不行。
看到宋明礼收下了,祁羽羲开心地继续派发红包,依旧是厚厚的一沓,因为昨晚赢得多,这个跟宋钰的比起来,还要厚实许多。
宋明礼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年纪,却努力做出长辈气派的二嫂,笑着道谢。
祁羽羲拍拍他的肩头祝福说,“新的一年,工作顺利哦!”
说完拎着礼物袋继续往前走,比圣诞老人还要敬业地边发礼物边送红包,遇见路过的管家佣人,也准备了不同份额的红包。
年节的气氛,悄无声息占领宋宅的每一个角落,四处洋溢着笑脸和欢声笑语,许久未曾有过的热闹。
宋明礼感慨地瞧着这一幕,想起他和阿哲给二嫂准备的见面礼,忍不住有些期待对方发现惊喜后的模样。
然而事实却是,宋明哲晃着那串显眼的车钥匙,迫不及待跑到祁羽羲面前宣布惊喜。
“羽哥快看!当当当当~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祁羽羲发现是跑车钥匙后,配合地“哇哦”一声道谢,然后拍拍宋明哲肩头鼓励道,“破费了,阿哲。”
“额......羽哥你一点儿都不惊喜。”
祁羽羲正伸手往礼物袋摸礼盒,闻言解释说,“家里年年有小伙伴送跑车,但是修修从不允许我开,都停在车库吃灰呢。”
宋明哲&宋明礼:“......”
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同情。
最后,祁羽羲还是收下了车钥匙,不怎么开车也很识货地,“经典纪念款吗,什么颜色?白色啊,白色好看,这次就放在院子里看。”
说着他把钥匙揣进小黄鸭包包,给宋明哲派送掉最后一个大红包,然后扔下空掉的礼物袋,朝厨房走去。
“老婆~馄饨面做好了吗?我们快点吃完出发啊?”
“嗯,别急。”
宋明修正在厨房捞热锅里的汤面,听到声音往汤碗里撒了把小葱花,做好的馄饨面放在托盘中央,看着小宝贝高兴地端起早午餐往外走。
正要跟上去,手机响了,祁家老宅的电话,比想象中来得晚了些。
宋明修随手摘下围裙接电话,听着老管家的新年问候,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安。
“老夫人身体可好?”
“今年自入了冬,老夫人的身体就不大好。”
老管家回答说,停顿片刻,语气难掩忧愁地,“今儿早各房的小辈来拜年,老夫人没见着小少爷,跟峯爷念叨起这事,难免动了气,心脏有些不舒服,却不肯去医院。”
宋明修听得皱眉,“家里让医生看过了没有?老夫人现在怎么样?”
“吃过药好些了,宋先生要是不忙,还是早点带小少爷回来看看吧。”
宋明修应承着尽快回去,挂断电话后,找到正在餐厅吃饭的小宝贝。
“羲羲,我们今天回京州。”
“诶?”祁羽羲闻声抬起头,奇怪地,“不是要一起去求吉祥签?”
“刚才家里来电话,说奶奶身体不舒服,我们回去看看。”宋明修一五一十解释道。
祁羽羲这下瞬间没心思吃饭了,撂下餐勺就要走,听宋明修说私人飞机过会儿才准备好,二话不说先跑回屋收拾行李。
宋明修看小宝贝那着急的模样,默默隐下心中的猜测。
傍晚时分。
祁羽羲在宋明修的陪同下,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家,没见到过年时高朋满客的场景,也没看到大院里经常串门的小伙伴,还以为奶奶生病去了医院,吓得脸都白了。
他飞快下车找人,循着家佣的指引,一路跑到花房,亲眼瞧见那道身影正在安然无事地修剪花枝,悬起的一颗心,才终于从嗓子眼回落下去。
祁老夫人听见动静转过身,瞧见祁羽羲那慌慌张张的模样,撩了下眼皮,不冷不热道,“还知道回来。”
严肃的嗓音充盈着淡淡的怒气,祁羽羲不觉就挺直了脊背,平缓着呼吸回话,“我和修修,原本就打算明天回来看望您的。”
祁老夫人闻言不悦地,“回自己家还要挑日子,真当自己是嫁出去的?”
祁羽羲完全不敢接话地僵在原地,默默等人修剪完花枝,上前接过女佣递来的盘子,服侍老人家用毛巾净手。
祁老夫人看小孙子这乖巧模样,所剩不多的气性也消了,从花房往外走时,抬手摸摸他侧脸,眼神不失犀利地打量片刻。
“离家不过半年就瘦了,宋家那小子敢亏着你?”
祁羽羲一听这话,连忙替老婆解释起来,“没有没有,修修把我照顾得很好!这两天肠胃不舒服才瘦的。”
祁老夫人早就从宴昭那儿得知祁羽羲生病的事,听罢没好气道,“照顾得好还生病住院?”
“是我贪吃才犯的胃病,修修在医院守了我一整夜,很辛苦的。”
祁羽羲找到机会就在奶奶面前说起宋明修的好,显然是担心过会儿两人再碰面时尴尬。
祁老夫人哪儿听不出祁羽羲那点小心思,摇摇头嗔道,“这两天老实待在家里休养。”“好的,奶奶。”祁羽羲乖巧应声。
宋明修再见到老夫人时,态度恭谨地问好,不给人半分挑错的机会,晚餐前一老一少谈话,也没有再起争执。
祁羽羲入行当演员的事,终究是尘埃落定。
祁老夫人再生气小孙子不成器,也不得不接受祁羽羲不会像其他世家少爷那样,经过多年的精英教育后,按部就班继承家业的事实。
这件事不仅有宋明修在背后支持,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祁羽羲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意志,为了自己选择的前程与未来,毅然决然离开她的庇佑。
谈话到最后,祁老夫人解封了祁羽羲的名下产业,零花钱和压岁钱也悉数补上,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小数目,就怕他在外面混得不好,真把自己饿着。
然而祁羽羲看都没看,转头就交给了宋明修打理,气得老人差点儿又去找戒尺。
“奶奶,您也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就交给修修管吧。”
祁羽羲纠结许久,还是忍不住跟老人家说了实话,并且充分表达了对宋明修的信任。
“修修他很优秀,一定可以把这些产业打理得更好。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分得太清了吧。”
祁老夫人向来看不惯祁羽羲没主见的软和脾气,闻言冷哼一声,不为所动道,“等宋家产业也有你名字的时候,再跟我谈一家人。”
祁羽羲觉得奶奶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有点强词夺理了,还想再分辩什么,却看到老婆从身旁走上前一步,微笑着接话。
“明修虽然不是宋家继承人,但是宋家人该有的不会少,再加上这些年在京州和M城的所有投资私产,都可以写成羲羲的名字,明修没有异议。”
祁羽羲越听越不对劲,直到听到最后那句话,震惊地瞪圆了眼,“修修你在说什么?!”
宋明修却是一脸淡定地摸摸他的脑袋,笑容宠溺地哄道,“我们是合法夫夫,写谁的名字都一样。”
祁羽羲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想要反驳,又觉得修修说得也没错。反正他们结婚了,都是共同财产来着。
这蠢萌的模样落在祁老夫人眼里,简直就没眼看。她教书育人大半辈子,怎么就教出这么个缺心眼的孙子。
生活终于回归原本的轨迹,只是这一次回家,祁羽羲有了更明确的人生目标,即便被迫闲赋在家,也没有应约跑出去玩。
祁燃喊了他好几次都没约到人,然后就不怎么肯来串门了,而祁羽羲也渐渐淡出本就不怎么热衷的世家圈子。
养病的这两日,成了难得放空的时刻,宋明修出门应酬不在家时,他喜欢窝在阳光饱满的阁楼看剧本,偶尔也会下楼陪奶奶煮煮茶,剪剪花。
祖孙俩探讨起养花的秘诀,一整个下午待在暖房的小花园,晒晒太阳喝杯下午茶,聊起小时候的事,气氛还算融洽。
祁羽羲会下意识在奶奶面前回避任何关于工作上的事,却毫无防备在家中偶遇他的顶头上司,段鹤洐。
新年伊始,对方当然是登门拜访老人家的,顺便汇报一下祁羽羲前段时间在公司的成绩。
听到男人笑着讲起刚上任就被“威胁”辞职的事,祁羽羲尴尬地转身就走,却被奶奶翻着文件看过来,问他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拿身份压人。
“额....我当时说的都是气话,”祁羽羲不得不停下来回话,望着笑得狡黠的男人,暗暗咬牙切齿。
半晌,祁老夫人看完了文件,摘下鼻间的老花镜放在桌前,依旧像从前那般严格地提出要求。
“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那就好好做,凭真本事,做出一番成绩来。”
“我会的,奶奶。”
说这话时,祁羽羲不再尴尬,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坚定,那张俊美的面庞盈起一抹微笑,一如既往开朗的笑意。